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第1章

作者:两仪式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近代现代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作者:两仪式

文案:

凌晨两点。

我趴在窄小的书桌前写着双份的假期报告,

衣服上还有一个44码的鞋印。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渭然正躺在我身后那张1米宽的行军床上打着小呼噜。

我大口大口的喝着咖啡,

努力把精神都集中在笔记本昏暗的屏幕上。

否则,我很有可能会一时冲动,

抽起桌上的柳叶刀一把捅进他的左心室。

一直认为,只有白痴才会喜欢上像他这样拥有纨绔子弟各种缺点的二世祖。

但是当我带着氧气罩隔着钢化玻璃看到他满是胡茬的脸。

我忽然发现,自己就是那个不可救药的白痴。

本文HE!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琛,李渭然

晋江编辑评价:

叶琛在高二文理分科时和家世显赫的李渭然成了同桌,性格恶劣的大少爷经常欺负他。

在发现了叶琛喜欢班长钟寒后,更是十分鄙夷。

叶琛被李渭然不客气的指使、欺负已经快成了习惯,而李渭然竟然为叶琛打了架。

于是,像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那般,

叶琛从感动到依赖再到爱情,两人从此纠缠不休……

作者将主角设定为85年生,背景事件也非常真实,例如北京当时的环境、03年非典等,让人产生强烈的代入感,读起来感同身受。

文章人物性格的变化也刻画的很到位,主角叶琛从上学时的软弱,再到后来的坚强和担当,让人看到了一个在挫折中渐渐成长的孩子,一个非常真实的人物

第1章 …

这是我和他的事。

就像是一场梦。无论多么可怕的梦魇,醒来也没有痛觉。就如没有痛觉神经的节肢动物。

这对我来说更可怕。所以我要把它们记录下来,然后可以,去忘却。我和昆虫是不同的。

如果有一天赖以生存的技能离我而去,不得已,也许我会考虑拿这一沓破纸烂字去换钱。当然,前提是有人对这种恶俗的故事感兴趣。

故事开始于我的十七岁。

我叫叶琛,是琛不是深,但是还是有人会念错。比如李渭然,他总是叶深叶深的叫着我,这样一喊就是10年。

X中是北京可以排到前五的名校,师资力量无出其右,当初考进这所学校的时候,家里还庆祝了一番,在本地人眼中,能够进入X中,就相当于一只脚迈进大学的门。如果你认为这所学校里的学生都是成绩优异的佼佼者,那么你就大错特错。因为学校的名气大,总会有一些家境显赫的高干子弟或者富家子女被送进来,本来学校的风气很好,被他们一拖就掉到地上了,而李渭然就是其中之一。

高二开始分文理,我选择了理科。其实比起那些冰冷的公式我更喜欢温暖的文字,但是我爸一定要我选择理科。甚至连以后的路都帮我规划好了,考上医学院,争取到本硕博连读的名额,毕业后进他们医院,成为主刀医师。我的手指细长,我爸说很适合握柳叶刀。他在M附院当了一辈子的大夫,最后即使做到了副主任,却始终不是主刀,这是他的一个夙愿。作为儿子,我理应圆了他这个梦。而直接促成我毫不犹豫的放弃文科的原因,则是钟寒。

钟寒是我初中的班长,也是我高一的班长,我偷偷得看了他的志愿表。钟寒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了他很多年,从初中二年级,他把我挡在身后大声斥责那些管我要钱的小混混开始。是的,你没有看错,我喜欢钟寒,作为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男人。外表看起来和我钟寒只是普通朋友,我不说他亦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应该会觉得恶心吧。他是那么正派的一个人,正派的有些古板。不过我就是喜欢他一丝不苟的样子,即使是在夏天也会把胸前的纽扣扣到顶。

开学的第一天,我们排成两队站在教室门口,等待老师分座位。那天天很热,教室在南面,阳光从走廊里的玻璃窗里射进来,裸露的脖子被太阳晒的生疼。理科班的女生少,所以从男生队伍的后半段里抽出一部分补到女生队里,然后2人一组排座位。我被补到女队里,站过去之后才发现和我一排的竟然是钟寒,我做梦都想和他做同桌。但是显然我高兴的太早,马上就要排到我们了,我一直在和钟寒说笑,极力的压抑着自己喜悦的心情,还和他开玩笑说运气真遭,竟然要和男生做同桌。可能是我太兴奋了,竟然没有发现李渭然不知道再什么时候插到了队伍里。直到被班主任推进了教室,我才发现走在身边的不是钟寒,而是李渭然。我回过头看着钟寒,他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这变故,一脸诧异的看着我。

忽然有人在身后使劲推了一把,我没站稳撞到拐角的桌子,左手重重磕了一下。无名指传来的钝痛,即使不用看我也知道软组织破损,皮下组织挫伤。我爸总是在生活的各个方面培养我的医疗意识,连受伤也不放过,从初中开始我就可以通过痛觉来判断软组织的挫伤程度。好吧,说的有点专业了,其实就是无名指被磕破了。

“挡什么路,不想和我一起坐就滚!”这是李渭然和我说的第一句话,他的为人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恶劣。他一把推开我,坐到原本属于我的靠窗位置。周围的同学自觉的移开视线,李渭然家事很显赫,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也懒得打听,但是在我们级部是很出名的。没有人敢得罪他,当然我也不敢。我小心的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尽量将自己的身体贴近走廊。钟寒被分到靠墙的那排。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从小被人欺负惯了,但是在他面前出丑还是会让我觉得格外难堪。我假装拿书侧过身子去掏书包,发现钟寒正盯着我。我的脸色瞬间就红了,我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让了他的目光,钟寒抬起自己的左手对我晃了晃,他是在问我有没有伤到。我连忙摇头,还好这个角度他看不到我的左手。

座位已经排完了,班主任走到讲台上开始做自我介绍,他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张字。硕大的啤酒肚顶在讲桌上,随着他抑扬顿挫的话音讲桌也在不规则的颤动。我一直认为只有做官才能把自己的身材做成那样,现在看来啤酒肚和职业无关。

我和李渭然都没有在听他的讲话,李渭然在玩GBA,而我在处理我的伤口,无名指靠近指跟的部位被磕出一个绿豆大小的坑,周围还泛着一层角质层,就是白边。因为左手一直垂着,血已经留到指尖。我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把血液擦干净。然后从笔袋里掏出透明胶,贴着卫生纸把伤口缠起来。如果我爸看到肯定会骂我,用卫生纸包扎伤口是很不科学的急救措施。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悠闲的坐在我旁边玩GBA,李渭然个字很高,腿也长,他双腿大刺刺的伸开,已经跃到我的桌子下面。无名指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那附近的血液随着脉搏一跳一跳的。受伤的地方刚好是左手的无名指,这也许是对我日后命运的一种暗示,只是我从未想到。

一上午都相安无事,李渭然一直在玩,并没有对我有什么关注。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他会影响到我的学习,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我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运气。

中午放课,李渭然站起来,看了看窗外,太阳很毒。他把GBA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丢给我10块钱,“去食堂给我买个盖饭,我要宫保鸡丁的。还有水。”

我傻傻的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一脚踢在我的凳子上。

“外面太热了,我不想出去,你去买。”似乎是怕我不明白,他又补充了一句。他不屑的憋了我一眼,就像是在看一只臭虫。和我看不起他一样,他也看不起我这样的庶民。

如果我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也许我应该把钱拿起来丢到他脸上,大喊一声自己去买。但是我不敢。如果我家境显赫我一定会这么做,但是我就一老百姓,父母也是领工资过日子的普通人,这种大少爷我真得罪不起。

我刚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浑身就开始冒汗。手指上的伤口被汗水沙的生疼。李渭安那个王八蛋。仗着自己老子有点本事,就目中无人,等着遭报应吧。我在心里腹诽,但是却不敢说出来。但是这么想会让我觉得舒服很多。他还算有点良心,至少把饭钱给我了。

食堂里人满为患,我只能吃3块5的套餐,盖饭对我来说太奢侈了。终于排到我了,刚想要和打饭的大妈说带走。忽然传来了钟寒的声音。他端着餐盘站在我右手边的位子,似乎也是一个人。“一起吃吧。”

如果我快点吃的话,李渭然不会察觉我,我这么想的,也如此做了。我改了口,和打饭的大妈说,在这吃。

钟寒带着我来到风扇下的一张桌子,这个位置在人多拥挤的食堂里弥足珍贵。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来到桌子前我才发现,原来是和人拼桌。二人世界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对面是两个女生,很面生,钟寒的交友很广,不像我,这么多年了,认识的只是那么几个人。两个女孩子都披着长发,我向来对留长发的女孩子很佩服,尤其是夏天,难道不热么。她们看着我,捂着嘴偷偷的笑,这到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所措的看着钟寒,他伸手拦着我的肩膀给女生们介绍,“这是我哥们叶琛。”

钟寒的胳膊搭到我肩膀上的时候我脸不可抑制的红起来,对面的女生又是一阵哄笑。笑够了,她们开始做自我介绍。瘦一点的那个叫杨雅婷,胖一点的那个叫刘洋。原谅我没有仔细的描述她们的长相。如果你和我一样,只对男人敢兴趣,那么断然不会注意到两个一直在取笑你的女生的模样。

用餐很愉快,她们和钟寒是一个画室的学生。在上高中之前我一直在学画画,所以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我学画画的原因很可笑,我爸认为画画可以锻炼手指的力度和灵敏度,这样以后我握柳叶刀的时候就可以轻松的把握。我们谈了很久,我渐渐放开了,并不像刚才那么拘束。

收拾餐盘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还要给李渭然带饭呢。后背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我草草的和钟寒打了个招呼。然后飞快的跑去盖饭的窗口买了盖饭。又去食堂门口的小超市里买了瓶冰镇的矿泉水。

跑回教室的时候后背已经被汗水打透了,我抬起肩膀,擦了擦脸颊上汗水。李渭然还在玩GBA,他看起来很平静。我把盖饭小心的放在他的桌面上,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你吃过饭了?”李渭然忽然开口了。

“是。”我硬着头皮回答。下一刻宫保鸡丁盖饭已经被他扣到了我头上。咸湿的汁液顺着我的脸颊躺了下来。

第2章 …

你可以选择做3分钟的英雄或者一辈子懦夫。我选择了前者,可是我只做了30秒的英雄。因为30秒之后我已经躺在地下。胸口还印着李渭然44码的鞋印。

我从头顶拿起饭盒,向着李渭然扔了过去,他不愧是篮球队的体育生,侧过身躲开。不过这举动却激怒了他,像他这样的祖宗应该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他向前一步抓起我的领子,座椅被他撞开重重的砸在我腿上。像李渭然这样的体育生,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过他发达的有些过分了。从10岁以后就没有人提着我的衣领把我拎起来了,但是李渭然做到了。

宫保鸡丁的汁液淌到我的眼睛里,刺得生疼。我抬起手想要抹掉脸上的菜汤,却忽然失重。李渭然把我摔在走廊里。我躺在地下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教室里的同学已经跑光了。李渭然冲着我肚子就是一脚,被我交叠的双手挡住。这一刻我忽然很感谢我爸,如果不是他用那种近乎变态的方式逼我背熟人体结构,我很可能会被他一脚踢死。他刚刚落脚的部位是脾脏,脾脏的痛觉神经最少,而且格外脆弱,脾破裂是临床上因剧烈撞击而死做多的病例。

剧烈的疼痛传来,我开始为自己的举动后悔,不知道这个畜生会不会记仇,找我麻烦就算了,会不会找我爸的麻烦。英雄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叶琛!”身后忽然响起了我的名字,是钟寒的声音。被李渭然羞辱的时候我忍住了,被他殴打的时候我也扛住了,但是听到钟寒的声音我的一下就撑不住了。我大口的喘着粗气,不想让眼泪掉下来。钟寒是我喜欢的人,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如此狼狈如此窝囊的样子。手臂被人挽住,钟寒将我从地下拖起来,我浑身都是宫保鸡丁粘腻的汁液,可是他并没有嫌弃我。从初中开始,每一次我被人欺负,把我从地下拉起来的都是他,钟寒是那种很正直的好人,如果生在古代他一定是锄强扶弱的大侠。

“你有没有事?”钟寒拉着我后退一步,反反复复的打量我。而我则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多希望这是场噩梦,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还躺在我那张1米宽的行军床上,厨房里飘来炸馒头的香气,我妈扯着嗓门喊我起床。每次遇到槽的不能再糟的状况,我都想,这是梦,这是梦,大多数时候真的是梦。可是这次不是,我闭上眼又睁开眼,看到的都是李渭然那畜生张满是怒气的脸。

“李渭然,你怎么可以欺负同学。”钟寒把我像他身后推了推,迎上李渭然,教室里就剩下我们3人,但是在门外却围满了前来围观的同学。甚至来墙壁上的透气窗上都趴着几个人头。大多数人看到别人倒霉的时候总是争先恐后,心花怒放。

“这没你的事,别装好人。”李渭然向着门口的方向侧了侧脸,示意钟寒出去。

钟寒瞥了李渭然一眼,对他的话不以为意。钟寒最看不起的就是李渭然这样仗势欺人的二世祖。他回过头,挽住我的手臂。“叶琛,我们走。”

如果你认为李渭然会这样善罢甘休那你就错了,他拿起我的课本向着钟寒的方向丢了过来。每个人都希望可以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当一回英雄,我也不例外。于是我的英雄情节又来了,只是结果却更加惨烈。

我伸手打开了飞向钟寒的课本。这辈子我一共为了钟寒打过两次架,对象都是李渭然。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刚才完全是我单方面被打,现在我还手了。也许是荷尔蒙的作用,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感觉不到疼痛。李渭然个子比我高,手臂比我长,而且力气也比我大,和他比起来我唯一的优势就是脑子。但是即时战里,最没用的就是脑子。就算是我爱因斯坦,智商200,我也没有办法在他拳头落下的瞬间想出什么克敌制胜的法子。钟寒在旁边想要拉架,却无从下手。直到老张来了,也就是新任的班主任来到,这一切才结束。是杨雅婷把他叫来的,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她和我一个班。

老张把我们叫到办公室里大声训斥,急火的对象却局限在我一个人身上。我委屈的厉害,却一点想哭的意思都没有,世态炎凉,我想就算今天那畜生一个不小心把我打死了,他们估计也会讨好的过去问一句,李大少爷,您手疼么?

训完了,老张让我去厕所把身上的菜汤洗洗。我把头伸到水龙头下,明明是盛夏水却凉的渗人。等我把自己勉强冲洗干净,已经开始不可抑制的大喷嚏。从厕所里出去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老张正站在门口等我。他手里拿着一块毛巾和一件肥大的T恤。

“叶琛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那个李渭然,我想你也知道,他们家…以后你躲着他点,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忍着,别和他硬来昂。”老张支支吾吾的说着,把毛巾盖在我的脑袋上帮我擦头发。这一个温暖的举动,瞬间冰释了我对他的怨恨。我的确没有资格怪他,他只是个老师,他也要养家糊口。我得罪不起的,他同样得罪不起。

现在是上课时间,老张是数学老师,数学课大部分被安排在早上,他没有课。把我叫到办公室,数学组的老师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班主任以外都不在。他让我坐在他的椅子上,自己搬了张方凳坐在我对面,拿出红花油帮我擦伤口。老张的椅子是那种老式的转椅,屁股坐的地方的皮子已经磨掉,露出里面的海绵芯。但是比起学生做的硬板凳舒服多了。

无名指上的伤口已经有些化脓,这个疤怕是留定了。手臂青了好几块,好在脸上没有破相。 老张一边给我擦药,一边和我讨论学习的问题。我对自己的成绩很有信心,如果没有猜错除了钟寒,班里没有可以和我比肩的。老师都喜欢学习好的孩子。伤口处理好后,老张抬起头看着我,忽然惊讶的睁大双眼。“叶琛你怎么了?!”

看到他一副惊恐的表情,我也愣了,我怎么了?随即我察觉到脸颊和脖子的位置有轻微的痒痛。我抬起手小心的摸了摸,皮肤变得粗糙了很多。教师办公室里有镜子,老张拉着我到镜子前面,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和脖子上起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疹。脸上还好一点,脖子和胸口处的红疹特别密集,看起来和淋病二期的症状差不多。我自己看着都恶心的不得了。应该是过敏了,我对辣椒过敏,刚才被泼到身上的宫保鸡丁里应该没少放辣。

“没事,过敏了。”我回过头看着老张,他还捏着我的胳膊,手心已经开始出汗。今天这么一天,他受了不少刺激了。老张年纪也不小了,头顶秃的厉害,我真觉得挺对不起他的。

“严重么,我送你去医院吧!?”

“没事,真没事。我就是过敏体制。吹吹风过会就好了,连药都不用吃。”我冲老张笑了笑示意他不要着急。这倒不是我逞强,我是过敏体质。来的快,去的也快。小的时候吃辣椒过敏给我妈吓得不清,我爸倒是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还和她打赌我半个小时就能消退下去。可是没想到的是,半个小时还没到,我妈就出现了老张的办公室里。

在教室里打架对于X中的学生来说是重罪,完全可以记过了。但是忌惮李渭然他们家的背景,只是叫了家长。幸好和我打架的是李渭然,不然被记了过,失去了上名校的机会,我爸真的会用他的柳叶刀捅死我。

第3章 …

我和李渭然并排站在数学组办公室的门口,我妈正在里面听老张说教。李渭然和我站的远远的,甚至连眼神都尽量避开我。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想和我划清界限,或者永远不想见到我。如果你身边站着一个胸口满是红疹,看起来和淋病二期没什么区别的人,你的反应不见得会比他强多少。

我侧着耳朵听老张和我妈讲了些什么,无非就是打架不好,对孩子要严加管教什么的,我妈一直在道歉。我妈都这个年纪了还要来学校被老师讯,这让我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我妈是南方人,她说话的语调软软的,而老张是地道的北京人,大嗓门。完全掩盖住了我妈的声线。他和我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娘俩长得可真像!

我和我妈长得像,甚至连右眼眼角的泪痣都一模一样。我妈年轻时长的很漂亮,在院里很有名,可惜后来跟了我爸,我都替她委屈。这里我要感谢我妈,她很会生孩子,没有把我生成我爸那样一厘米一斤肉,体重和身高对等的胖子。和我妈一样,我属于那种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体制,每次我爸看到我们娘俩拿着筷子大快朵颐的时候都会露出嫉妒的眼神。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妈还是对我有很大的不满意。我妈一心想要的姑娘。每每有人夸我妈运气好,儿子不光长得帅还学习好,她都会叹口气,然后摸摸我的脸说,可惜不是个姑娘。我曾经很严肃的问过她为什么那么想要个女孩,我妈也很严肃的回答了,女孩可以嫁入豪门。说完她会走到镜子前面转上几圈,我妈是很漂亮,但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我。

只有我妈一个在里面挨讯,我心里又不平衡了,凭什么李渭然他妈不来。他妈确实自始自终都没有来,但是他爸来了。

就在我寻思我妈怎么还不出来的时候,李渭然喊了声爸。我差点本能的应了一句。还好我忍住了,不然这畜生估计又要和我干一架。

我抬起头的时候我和他爸都呆住了。我呆住了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能见到这么的大的官。他爸穿着军装,肩章上画着好大一坨花。我不认识军衔,但是花越大官越大还是明白的。如果我是他爸,我一定会换身衣服来。看来他爸还真是心疼这个倒霉孩子,连衣服都没换就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我死死的盯着他的肩章看了半天,直到李渭然又喊了一声爸我才回过神。这时我发现他爸也在看我。眼神的炙热程度,丝毫不亚于我对他的肩章。

“嗯。”他爸应了一声,但是并没有回头。还是直勾勾的看着我。这眼神让我有些发憷,他不会是想记清楚我的长相,然后毁尸灭迹吧。越想越害怕,我紧张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泪痣,别开眼神。这是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惯用的举动。

“疼么?”他爸开口了,同样是中年男人,和我爸软绵绵的声音比起来,更加低沉。

我看了看李渭然,他压根一点伤都没受,我根本就没打着他。这才反应过来他爸是看问我,刚才摸泪痣的时候,手臂上的擦伤被一览无余。想不到李渭然他爸和这个畜生一点也不一样,儿子和同学打架了,先问问对方有没有事,这才是一个有教养的人应该做的。再看看李渭然,我真怀疑他妈当时生他的时候是不是一个不小心把孩子扔了,胎盘养大了。“叔叔。没事,不疼。”我摇摇头,客气了一下,怎么可能不疼,体育生这种生物简直就是进化的另一端,换谁被一个体育生按在地下痛打一顿都不可能不疼。我没被送进医院已经不错。

“李渭然,你怎么可以欺负同学。”李渭然他爸终于把视线移到自己儿子身上。李渭然瞪大双眼看着他爸,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他爸忽然长出了翅膀变天使了一样。

“你没喝多吧?!”李渭然问了一句。他伸出手握住他爸的手臂,凑过来闻闻他爸身上有没有酒气。看来平时在家,这孙子一直被他爸惯着,想不到自己老爹有一天也会帮别人说话。我倒是得意的很,尤其是当我看到李渭然张着大嘴和白痴一样的表情的时候。

“阿琛。”我妈一从办公室出来就把包轮到我脸上。又给她丢人了。我妈是个要面子的人,从她穿衣服就可以看出来,她的衣着很考究。同样40来岁的中年妇女站一起,一眼就能看到她。用她的话说,她才不会穿那些配不上她美貌的地摊货。我妈是苏州人,她着急了会用苏州话骂我,我会讲苏州话,但是我爸不会,他的语言天赋不是一般的差,被我妈骂了半辈子了还是听不懂苏州话。

等我妈火发够了,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手里的皮包掉在地下。这包是名牌,是她们单位的一阿姨出国的时候帮她带回来的。叫什么名我忘了,她给我说过一次。这包她金贵着呐,只有在正式场合才会带上。我赶紧帮她把包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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