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第14章

作者:两仪式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近代现代

我把电话放在胸口就这么躺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一点点推移。天渐渐亮起来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我摸索着拿起来,贴到耳朵上。太久没有眨眼,眼睛涩的厉害。

“喂。”嗓子完全哑了,声音连我自己都听不出来。

“阿深?是你么阿深?”听到这个称呼我忽然就哭了。从得到我妈没了的消息以后,神经就像是被掐断了一下,什么感觉都没有了。那些失落的感情再这一瞬间涌到心底。我可以对着我爸故作坚强,但是面对着李渭然,却已经无力伪装。我不敢和我爸哭,因为我怕他担心,但是李渭然不一样。

我捏着电话大声的哭起来,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己的哀痛,病房里的其他人被我的哭声吵醒。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传来,有李渭然的,也有临床的小男孩的,渐渐的我就什么也听不到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体力透支而睡过去,或者是病情严重而晕倒。就这样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知道,有的时候没有梦是个可怕的事情。我想见我妈,哪怕是在梦里,让我见她一眼也好。

疼痛一直没有间断,唯一的感觉就是喘气越来越费劲。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扣上了一个呼吸机,等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到了单独的病房。手背上插着两个管子,这个角度看不清是什么,只是可以感觉到冰凉的药水留到手臂里那种轻微的刺痛感。

我慢慢的转动脸颊,这件病房的墙壁是玻璃的,是M院得重症监护病房。想不到我也有躺进来的一天。不知道这里我妈是不是曾经躺过,她最后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又是谁。会不会向我这样,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机器在吱吱作响。我答应过我妈会好好的,会帮她照顾我爸。男子汉,一诺千金。可是在这么一瞬间,忽然就不想坚持了,我累了。我妈才是我们家的主心骨,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是冒牌的,我撑不起来。我和我爸一样,从小到大都无风无浪的。我妈不在了,谁该教我怎么办。

我费力的喘了口气,氧气罩上出现了层层的白雾。在钢化玻璃外面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起初我以为是护士,可是个子似乎高了点。他就站在门外,双手搭在玻璃上,就这么看着我。察觉到我在看他,那人忽然拉下口罩,我看到李渭然的脸。

不知道这孙子几天没有刮胡子了,脸上的胡茬那么明显。整个下巴都是青的,想来我也快一个礼拜没刮胡子了,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样猥琐。那孙子不是在英国么,怎么会忽然就回来了呢,一定是我出现幻觉了。真是的,病情又严重了。我用力眨了下眼睛,脑子疼的厉害。再睁开眼睛,他还在那里。旁边跟着一个医生。口罩已经拉了起来。他这么高的个子,穿绿色的防化服特别二。真是二到家了,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第35章 …

我是确诊病例,这是后来才知道的。在特护病房里的这几天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李渭然没有再出现过。如果不是后来他打电话给我,我真以为这是我的幻觉了。

“阿深,你好好的。你别担心你家,我会照看好。”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总是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这世界上只有三个人可以让我放心的依靠,除了我爸我妈,就是他了。从分手了以后,我总是刻意回避一切和他有关系的事情。自以为是的觉得我们会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他真的再也不出现,就这样让我自生自灭,也许我真的做得到。

可是在我最危难的时候他偏偏又出现了,他可不是那种心地善良的老好人,却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我想我和他的关系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憋清了。

大概就是在他的满是胡茬的脸出现在隔离室窗外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无法回头了。我知道我爱李渭然,但是从来没想想过是如此的浓烈而不能自拔。这感情很复杂,有感激,有爱,还少不了亲情。我不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却无法抑制的把他当成了我的亲人。他做了太多一个亲人应该做的事情,和我爸我妈一样,他是我的亲人。我希望他可以做我的亲人。

李渭然每天都会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家里的状况。我爸也会打来。我昏迷的症状好了许多,即使护士不帮忙也可以自己接听。主治医生习惯把我的胸透贴在玻璃墙壁上观察,我从这个角度也可以看得到片子,肺部的阴影越来越少。

我的症状已经缓解了好多,不知道他们给我用了什么药,抑或是我年轻身体素质好就医及时。正在一点点恢复。负责我的大夫说,用不了两个礼拜我就可以出院,不会耽误高考。我不会死了,我会参加高考,以后的路还很长。

大概是经历过磨难后人会特别的珍惜生命,我要好好的活下去,和我爸一起好好的活。妈妈如果在天有灵,就在那边等我们些日子。她总是说自己想要个姑娘,不过我知道我妈打心眼里疼我。如果她不嫌弃我,来世我们还做一家人。在天堂等我们60年,我们一家人下辈子还在一起。

入院的第十四天,我又接到了李渭然的电话。平时他都是晚上给我来电话。这次中午还没到电话就来了。他那头沉默了好久,一直在忖度措辞,我难免会胡思乱想。

“怎么回事?!是不是我爸出事了。”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没事。叶叔他没事,我今天看见他了,就是有点憔悴,没事。”李渭然连忙应声。

“我们家不是隔离了么,你怎么看见他的?”

“阿深…”李渭然低低的喊了声我的名字。“隔离到昨天就结束了。你妈…”

“…我妈…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直说就行。”我不自觉的捏紧手机。

“今天是阿姨的二七,不能再拖了。我一早就去你家找了你爸。今天出殡。”

“我还以为能看我妈最后一眼呢,呵呵。”我自嘲的笑了笑,眼泪滑过。护士嘱咐过我要注意情绪,哭泣对肺的压力很大,我刚刚恢复,肺还很脆弱。

“葬在八宝山了。等你出来,我带你去看她。”

“我不在,谁给她摔盆,谁给她…”我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李渭然出乎意料的没有劝我。他只是在静静的描述。

院里又牺牲了几个护士,原本是打算一起办个葬礼。可是我妈她们老家有个风俗,二七前不出殡的话,就变成孤魂野鬼,找不着投胎的路。她和我爸说过,我爸记着了。非要提前下葬,李渭然家里动用了点关系,很自然的疏通了。葬礼的排场很大,院里的领导都去了。我妈没有兄弟姐妹,大伯家的哥哥在天津,关系生疏。是李渭然给她摔的盆,也是李渭然喊的阿姨,走好。这些明明应该是我做的事情,都是李渭然替我做了。我甚至连最后一程都没有办法送她。我真不配当她儿子。

如果说我是李渭然曾经的爱人,我们有这么一层情分,那么我妈和他完全是非亲非故。他却做了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我们一家欠他的,真是还不清。

“李渭然,你的大恩我记着了。我们一家欠你的。”我抽了抽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可以清楚一点。

“你说什么傻话啊。”李渭然嗔了我一句,如果是在平时他早就骂上了。“阿深,你不欠我的。你妈对我好我知道,我不是傻子。我接触的那些长辈,多少都是因为我爸或者我妈才对我另眼相看。他们对我的关心都是做给我爸妈看的。可是你妈不一样,她对我好,就冲我这人。我不觉得我是什么好孩子,可是她就是喜欢我。我打心眼里敬重她。就算没有你,我也会这么做。我…”李渭然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他终于说了出来。“我把舒姨当我的亲人。”

亲人,这是我听过的所有词汇里最美妙的。算起来我妈和李渭然认识的时间也就这一年多点,我妈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只是给李渭然做了几顿饭,在我磨磨唧唧穿鞋穿衣服的时候和李渭然唠嗑,嘱咐他换季注意保暖,她甚至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像样的东西。这些琐事,完完全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东西却让李渭然把她当成了亲人。李渭然说过,我是个容易感动的人,他又何尝不是。

“李渭然,你还喜欢我么。”

“嗯,喜欢。”李渭然应了一声,我以为他会犹豫,可是他却没有。再感情问题的时候,他从来都不犹豫。等人的感觉很难受,不知道这算不算他体贴,他从来没有让我等过。“你好好养着,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和叶叔去接你。”

我嗯了一声,放下电话。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只是气管的状况还不是很好。喘气就像拉风箱一样,说的多了,就会觉得憋气。其实我刚刚想问的并不是你还喜欢我么。我想和他说的话很多,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我想问他还愿不愿意做我的亲人。我们家的钥匙多了出来一把,他愿不愿意收着。

在医院里呆了27天,我的病情痊愈了,因为发现的早,得到及时的治疗,我是我们那一批病例里最早出院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终究在医院里呆了多久,每天都迷迷糊糊的,是李渭然告诉我的,他一直数着。我捐了血清,5月中的时候非典已经得到了控制,病例已经少了很多,不过还是有点草木皆兵。医院门口特别冷清,马路上都是带着口罩的人。

我从住院部出来的时候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睛,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看到阳光了。我抬着手臂挡在眼前。低着头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被人一把抱住。

刺目的阳光被挡住,有小半年没见过他了,个子还是那么高。他张开手臂把我搂在怀里,下巴抵在我肩膀上。我都一个礼拜没洗澡了,身上全是医院里各种各样药品的气味。李渭然那么爱干净的人,竟然没有嫌弃我。他用力的勒禁环住我的双手,温热的呼吸隔着口罩打在我脖子上。

“阿深,我们回家了。”

我和李渭然就这样在M院门口肆无忌惮的偎依着,过了好久,我才反应过来。连忙推开他。“我爸呢,怎么没来?”

“叶叔在家呢。”李渭然拉着我走到M院得停车场,他是开车来的。“今早上我去你家找他,他挺累的,我就没使劲喊他。”

“我爸不会有什么事吧?”我紧张的看着李渭然,前两天和我爸说我要出院的时候,他激动的说话都哆嗦了,怎么会不来接我呢。

“真没事。”李渭然把我塞到副驾驶,“我什么时候懵过你。赶紧回家吧,洗个澡休息一下。明一早,我带你去看舒姨。”

车子发动了,李渭然的右手和我握在一起,我知道这属于危险驾驶,可是无论如何也松不开。就这样十指相扣,从他手掌传来的温度,给了我撑下去的勇气。

很快就到家了,我刚想要伸手去按门铃,被李渭然拦了下来,他伸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串钥匙,是我落在家里的那串。他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别打开单元门。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还带着尘土的味道。

李渭然走在我身后,轻轻推着我的后背。明明是回自己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到了家门口,我抬起头,原本以为家门上会挂着黑纱,却和以前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甚至去年端午节的时候拔的艾草还好好的挂在上面。门被打开,我走了进去,喊了声爸。没人答应。迎面扑来一阵重重的酒气。

第36章 …

“爸!”我走到卧室,发现我爸正躺在他的床上四仰八叉的睡着,肚子上盖着条毛巾被,应该是李渭然给他盖上的。卧室的地板上斜着几个酒瓶子。他以前从来不喝酒的。我走过去晃了晃他,我爸哼了一声没有反应,我又大喊了一声。他忽然一哆嗦爬起来,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我赶紧去扶他。

“琛儿今天出院啊,我要去接他。”

“我回来了,爸,你看我。”我拉着我爸,让他转向我,他嘴里重重的酒气喷到我脸上。

“琛儿啊,琛儿。”我爸楞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一把搂住我。脸埋在我肩膀上。“小梅走了,她不要我们爷俩了。”说着说着我爸就哭起来,温热的眼泪流进我脖子里。在医院的这些天我已经把情绪调整好,我要和我爸好好过日子,连带着我妈那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我爸这么搂着我哭,我真的有点撑不住了。抬起头,我看到柜子上摆着我妈的遗像,黑白色的照片里那个人弯眉浅笑。我咬了咬牙,硬是把眼泪逼回去。一下一下拍着我爸的后背。

“爸,我们爷俩要好好过,别让我妈笑话。我会好好孝顺你。”我冲着我妈的遗像喊了一句,是喊给她的在天之灵听,也是喊给自己。

我爸抱着我哭了好久,打了几个酒嗝,又睡了过去。我想把他搬到床上,我爸得有220斤,很沉。我弯下腰把他抗在肩膀上,腿抖的厉害。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体力还没有恢复过来。忽然背上一轻,我抬起头,看着李渭然把爸的手臂搭在脖子上,拖了起来。他手臂上的肌肉鼓胀的厉害,应该用了很大的力气。

李渭然把我爸放在床上,拉起被掉在一旁的毛巾被盖在他身上。我撑着膝盖站起来,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都说过度悲伤会让人一夜白头,这说法多少有些夸张。但是我爸真的老了许多。一个月没有见面,我几乎快认不出来他了。我爸很胖,脸上的皱纹少,显年轻。可是现在他的脸上已经布满的了皱纹,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似乎老了10岁。我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乱糟糟的胡茬有些扎手,他枯黄的脸色,让我特别心疼。

“中午了,留这吃饭吧。”我向厨房走过去。伸手打开冰箱,冰箱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冰冷的气息打在脸上。我的家,现在看起来真不像一个家。

“阿深,你去洗个澡。歇会。我出去买点吃的。”李渭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我肩膀,转身要走。却被我一把拽住。

“李渭然,我们家欠你的大恩,我记着了,我这辈子忘不了。”

“你又犯什么病。”李渭然甩开手,并没有大声呵斥。这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体贴的人。“我说了多少次,我是把你妈当亲人。”

“可是,我们终究不是你的亲人。”我们家欠他的,欠他们家的,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还清。他已经明确表示他是自愿的,是因为我妈待他好,才会这么做。我再矫情也没什么意思。可我真的不想欠他的。这么暧昧的关系,太乱了。就像他曾经说过的,我不过是装聪明。我脑子不好用。你不说清楚,我不明白。

“你先准备高考,这段时间我都在,有事你叫我就行。如果觉得在家里复习比较方便,就不要去学校了。学校里我让王天一和老张说。你们家的事他都知道了,不会为难你。”李渭然把手抽出来。我把额头抵在冰箱门上,身后传来李渭然带上防盗门的声音。

我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果然,我还是太懦弱了。李渭然也说过,我就一特怂的人。我现在发现,果然就像我妈曾经说过的那样,李渭然才是最了解我的人,只是弄不明白他那样有骨气的人怎么就和我这么窝囊的人混一块了。耳畔仿佛想起了我妈的声音,带着苏州口音的普通话,她小渭小渭的喊着,一边夸他,一边嫌弃自己的儿子不好。

如果我们是一家人多好。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既然我妈那么喜欢李渭然,应该也不会嫌弃他是个男孩。以前背着我爸,我和我妈还讨论过以后结婚的事情。我妈说你随便,她也不指望我能被什么豪门千金看上。她说我其实长的不错,就是没气质。我是个爷们外貌什么的我真不在意,不过她的话,还是让我很受伤。比起我爸,我妈是个比较开明的家长,愿意找什么的就找什么样,要不要小孩随你。我要是心情好就给你看看孩子,心情不好就你们两口子自己带。如果我和李渭然成了一家人。连孩子都省了。我们一家就这么过日子,多好。

人做起梦来就没边了,我晃晃头走进厕所,把衣服都丢到盆里,打开喷头走了进去。对于以后的事情不要想太多,我总是这样告诫自己,却不可避免的幻想。真是不长记性。

洗完澡的时候李渭然刚从外面回来。他拎着两大袋子东西走进来。我接过来一看,除了三个吉野家的外卖以外,都是些蔬菜什么的,他不会买东西,完全照着上次我们去超市里买的那些菜又买了一遍。我一直觉得他记性不好,可是他连姜这样的小东西都没落下。

“叫叶叔起来吃饭么?”李渭然把外卖放在茶几上,指了指我爸的房间。

“不用了,让他先睡会。”我把装蔬菜的袋子拎到厨房,拿了两把勺子出来。“就搁着吃吧。”我从沙发后面抽出两个马扎,递给他一个。

“你先把头发擦干了再吃。”

“没事。天都这么暖和了。”我随便套了身衣服,头上还搭着毛巾。还有些水珠流到脖子里。

李渭然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到我身后的沙发坐下。拿起我搭在脑袋上的毛巾,开始帮我擦头发。他手劲太大了,我被他晃了晃去,夹了好几筷子,不是戳到脸颊上,就是戳道鼻子上。

“你这样我怎么吃啊。”

“你吃你的就行,别管我。”

“李渭然,我看你诚心的吧。你使这么大劲,我还吃什么啊。”我索性放下筷子。

“那我轻点。”李渭然手上的劲小了许多。“我可从来都没伺候过人,给你擦头发是给你大脸了,哪来那多事。”

“自己手笨就认了。别找借口。”

“你才笨呢。”李渭然打开毛巾,把我整个头都包住,夹在胳膊底下。不知不觉我们又恢复了以前那种亲昵关系。谁也没有开口说复合的事情,但是不自觉的就把对方当成了亲近的人。还是这种感觉已经习惯了,一看到对方的脸就忍不住想要触碰和拥抱。好像这半年的时间根本就不存在,非典没有发生,我们一家都好好的,李渭然也没有去留学。什么都没有,只是我做的一场噩梦。

“英国好玩么?”

“凑合吧。”

“你这是什么评价。多少人巴不得去留学呢。”

“我还是觉得在中国挺好。英国的饭太难吃了。”李渭然拿开我头上的毛巾,头发已经半干。他就像以前以后从背后抱住我。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的体温让我莫名的安逸。“上次我做梦,还梦见你给我做了好大一盘干煸芸豆。给我乐的,结果笑大了,还没等吃呢,把自己给笑醒了。”

“出息。”我拿起李渭然的手细细打量,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手心的茧子薄了很多,他已经不打篮球了。“问你个事。”

“嗯。”

“就是…你去留学…还有…”我组织了半天语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说过他会娶妻生子,肩负起家庭的责任。我又有什么资格求他留在我身边,可是心底还是有点小小的妄想。我离不开他。

“阿深,你记着。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危难,我一定会在。我会护你一辈子。”

“拉到吧。”我在李渭然的膝盖上推了一把坐下来,拿着筷子,从盒饭里夹了一个土豆塞到嘴里。“别把自己说的和超人似的。以后还不知道谁护着谁呢,风水轮流转。”

“起码隔你这,我还真就是超人了。”李渭然捞过马扎,贴着我坐下,也开始往嘴里扒饭。“你刚才不是有事要问我么。”

“我想问你要不要吃辣椒?”

“不要了,这就行。”

第37章 …

还有两个礼拜就要高考了,我决定自己复习,如果去学校的话,跟不上课反而会适得其反。不知道到了高考前我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这一个月的空白对我影响很大。李渭然抽空会来我家看我,每次来都会买些菜。总是在冰箱里东西快空掉的时候出现,以前我妈在的时候最不喜欢李渭然来我家拿东西。他都是空着手,空着肚子来,然后打着饱嗝离开。

李渭然在我的教导下,学会了用电饭锅。米和水的比例不好调,李渭然喜欢吃硬一点的米,但是每次做出来总是腾着水汽软软的米饭。因为我告诉他水和米的比例是1比1,可以略多。他很乖的照做了,每次饭做好了,他都不拔下插销,固执的认为多焖一会,米饭就硬了。我始终没有告诉他电饭锅的运作原理,其实开锅后,通电的作用只是保温而已。

我爸开始回医院工作,但是每天回家都会喝酒,我拦不住他。每次我去拖他怀里的酒瓶子,我爸都会死死的抱住,然后和我说,琛儿我难受,你就让我喝点。我挣不过他,只得把家里的酒藏起来,可是我越藏他越买。我的床底下已经塞了有将近20瓶啤酒了。这些我都没有告诉过李渭然,我不想让他操心。他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上班的点,看不到我爸。家里已经被我整理的很干净,一点酒味也闻不到。他一直认为我们家正在一点点步入正轨,这样也好,这样他就可以安心的去做他的事情。有空的时候,来看看我就好。

每次我爸晚上喝了酒,就会在屋子里发酒疯摔东西。他的酒品真的很糟,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对着我妈的遗像大喊。常常会弄出很大的动静,楼下的邻居来找过不是一次了。这里以前住的是M院的一个老大夫,退休以后搬回老家了,房子留给儿子和儿媳妇。我们家和他们家并不熟,他大概不知道我家里的事,来找了几次,我赔礼道歉,对方还是不依不饶,还闹着要去找居委会。

昨天晚上我爸又闹起来的时候,他找了上来,话说的很难听。我一直忍着,刚要回嘴,从身后飞来一个水杯直直的砸到他脸上。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他今天又喝了好多的酒,脖子红的厉害,眼睛里都是血丝。上来就要和人动手。那家邻居个子不高,挺瘦弱的一个男人,架不住我爸一个拳头,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拉开。关上门,男子的叫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尖锐的京腔,钻进我的耳朵。我死死的拖住我爸,把他往屋里拽。我爸喝酒喝的舌头都大了,浓重的酒气喷到我脸上。

“琛儿,你放开我,放开。”我爸伸手推开我的肩膀。“那是谁,欺…欺负人么。看…我。收…拾他。以为我们家好欺负?小…小梅不在,爸在,没人敢欺…负你。”我爸说着在自己胸口拍了两下。

我把他按到床上,我爸挣扎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很快就打起了呼噜,我拉起毛巾给他盖好。从地上拾起来没有打开的哪几瓶酒。紧紧的关上门,门外的叫骂声还在继续,我越不想听,越拼命的往耳朵里钻。他们家有个小孩,还不到一岁,每次刚刚睡着,就被我爸在楼上叮叮哐哐的声音惊到,然后就会大哭起来。为人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过得不好,都会着急上火。我和我爸讲过几次,他清醒的时候答应过,会控制好自己。可是酒精这种东西是会麻痹神经的,他曾经和我讲过好多次,酒精的危害。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碰这个东西。这些都是我爸教我的,可是他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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