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 第41章

作者:尼罗 标签: 江湖恩怨 豪门世家 近代现代

用餐刀扎起一块牛肉送进嘴里,他一边咀嚼一边大发牢骚:“你过的是什么狗屁日子!大年夜的要吃没吃要喝没喝。早知如此,不如让你到北平等着我,起码我家里有厨子留守,不至于让人挨饿守岁!”

叶雪山抬手挠了挠头发,忽然说道:“还有桃子罐头。”

顾雄飞一挥餐刀,大少爷脾气全发出来了:“不要!不爱吃!”

叶雪山垂下了头,睡眼朦胧的叹道:“唉,你怎么还挑嘴啊?”

顾雄飞放下餐刀,起身在他头上轻轻扇了一巴掌:“混蛋!我刚下火车就赶过来了,又冷又饿像个空心萝卜似的,没想到别说年夜饭,他妈的就连口热粥都喝不上!”

叶雪山抬手揉了揉眼睛:“我也饿了!”

顾雄飞跃跃欲试的想要骂他,这时就质问道:“你不是猴子吗?你吃桃子去吧!”

叶雪山灵机一动,却是起身把林子森常用的火酒炉子找出来了。

厨房里面存着不少牛肉罐头,这时全被拿来切块煮了。两人守着火酒炉子上面碗大的小锅,连肉带汤分而食之。外面鞭炮放得热闹,整条街就像开了锅似的,房内说话都听不见。听不见,就不说了。叶雪山又开了一小瓶白兰地,自己先喝一口,然后递给顾雄飞。顾雄飞仰头灌了一气,然后一抹嘴,把酒瓶又送了回去。叶雪山继续喝,喝着喝着就欢天喜地的高兴了。

顾雄飞生平还没吃过如此差劲的年夜饭,不过因为冷和饿,居然吃得也挺满足。外面的鞭炮声音渐渐稀疏下去,顾雄飞仔仔细细的熄灭炉子火焰,然后起身脱了军装上衣。上衣里面是绒线衣,绒线衣下面是衬衫。衬衫被汗水打湿了,带着一股子温暖的潮气。叶雪山坐在一旁,把军帽拿起来摆弄了片刻,然后又戴到了头上。

顾雄飞留意到了,笑着说道:“你喜欢帽子?下次有机会送你一顶新的,可是不穿军装的话也戴不出去,在家里戴着玩吧!”

俯身凑到叶雪山面前,他压低声音笑问:“要不然,你跟我当兵去?当了兵,想不戴都不行。”

叶雪山微微垂下眼帘,从他敞开的衬衫领口中望了进去。他的胸膛依旧平坦结实,腱子肉一块一块的铆在一起,猜不出其中藏着多大力量。忽然抬手伸进领口,他摸到了一手热汗。

顾雄飞看着他的眼睛,表情忽然惫懒起来,是个不怀好意的丘八模样:“摸我?”

随即他攥住了叶雪山的手腕:“小混蛋,摸对了吗?摸不对不许走!”

叶雪山戴着他的大军帽,愣怔怔的有些发傻:“啊?”

顾雄飞知道他喝了酒,醉醺醺的笨头笨脑,正是最有趣的时候,所以饶有兴味的继续逗他:“重摸!否则不许睡觉!”

叶雪山眨巴眨巴眼睛,把手又伸回了顾雄飞的领口。顾雄飞一粒一粒解开纽扣,同时说道:“不对,往下……往下……再往下……”

最后他扯开了牛皮腰带,把一具硬邦邦的家伙填进了叶雪山的手中。叶雪山握着他的命根子,抬头想要看他。前倾的军帽又遮住了叶雪山的眉眼,让他非得极力的仰起头,才能从帽檐下方放出目光。左偏偏脸右偏偏脸,他终于找好了角度,用一只眼睛斜睨了顾雄飞。

他的姿态是别扭而又浪荡的,眼神却是清澈无辜,直勾勾的看着顾雄飞。他看顾雄飞,顾雄飞也看他,两人相视良久,顾雄飞忽然出手,把他推倒在了长沙发上。然后三下五除二的扯了他的裤子,顾雄飞说干就干!

干的时候,叶雪山还侧脸斜睨着他,是想方设法的看,仿佛不看他心里就不踏实。顾雄飞本来想要亲亲他的痒痒肉,可是在他的注视下,忽然就不舍得乱动了,怕他的眼睛失了对象,也怕自己错过了他的目光。

沙发太窄了,两人险伶伶的随时能滚下去,于是顾雄飞就得全身使劲。一只脚蹬在地上,他用一条腿支撑住了沙发上面两个人。越是使劲,越是有劲。叶雪山忽然一扭头,两只眼睛全陷进了阴影里,把一只手送到顾雄飞的嘴边,他随着对方的动作哼出了节奏。

事毕之后,顾雄飞在叶雪山的手掌上留下了一圈整整齐齐的牙印。

抬手摘下叶雪山头上的军帽,他居高临下的说道:“明天还是没饭吃,你跟我回北平去吧!”

叶雪山懒洋洋的说道:“西餐馆子不关门的。”

顾雄飞直接告诉他:“我不爱吃!”

叶雪山抿了抿嘴,顾雄飞的理由是如此有力,让他完全无话可说。

第83章 温暖的新年

大年初一的清晨,顾雄飞和叶雪山穿戴整齐了,预备乘火车往北平去。临行之前叶雪山满楼里乱转,搜罗出许多干点心剩罐头,一股脑儿的倒进一只大铁盆里。踉踉跄跄的将这一盆大杂烩端进门房,他又在大黄狗的屁股上踢了一脚:“从今天起你就吃这个,省着点儿吃,初五才能有人回来,你早早吃光了,后面就要挨饿了,知不知道?”

大黄狗“呜”了一声,眼巴巴的仰头看他。而顾雄飞因为早上又吃了一顿冷罐头,所以犯了娇生惯养的少爷脾气,一阵一阵的总不耐烦。听见叶雪山在门房里面对狗说话,他拎着皮箱站在院内,嗤之以鼻的大声催问:“你走不走?”

叶雪山转身出了门房,双手正了正头上礼帽:“走,走。”

顾雄飞皱起两道浓眉:“你去洗手!喂完狗就要直接走?”

叶雪山低头看了看手:“手不脏啊。”

顾雄飞现在胃里又胀又饿又冷,从头到脚没一处舒服的,面前若是换了部下副官,早被他一巴掌扇飞了。用力向旁一挥手,他这回言简意赅,啐人似的只说出一个字:“去!”

叶雪山叹了口气,一路小跑着去洗手。

大年初一,火车站一片寂然,车厢里也是空空荡荡。两人清清静静的度过旅途,因为起了大早赶火车,所以一路无言,就只是睡。及至平平安安的到了顾宅,进门就是一派新年气象,叶雪山看在眼里,心中挺高兴,认为自己没有白来,此地真比家中热闹一万倍了。

顾宅的老小仆人早就接到电报,说是大爷过年必定回家,所以提前由管事的安排着,把家里装点的喜气洋洋。顾雄飞旁的来不及说,先让厨房立刻开一桌饭。不过片刻的工夫,好饭好菜摆上来了,顾雄飞和叶雪山各自落座,吃得头都不抬,全是饿极了的老饕模样。待到两人吃饱喝足了,叶雪山没怎样,顾雄飞却是心平气和了许多,两道浓眉拧了一路,如今也笑微微的开展了。抬眼望向前方的叶雪山,他正要开口说话,不料仆人进门禀告:“大爷,段家大少爷来了。”

顾雄飞连衣裳都来不及换,急急忙忙的出去待客。叶雪山则是不声不响的拎起皮箱,轻车熟路的上楼去了客房。大年初一,正是拜年的时候,他如果在顾宅露了面,除了让顾雄飞为难之外,再无其它作用。与其如此,不如躲起来,也享几天清福。

段家大少爷是个活泼的人,在楼下谈笑风生,楼上都听得见。顾雄飞和他闲聊一阵,然后上楼脱了军装换了便服,随着段家大少爷前往段府,给段老将军拜年。看过段老将军之后,顾雄飞依旧不得闲——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多伯父,有的权势熏天,有的落魄无聊,冷落了哪一位都不好。满北平城里跑了一下午,他直到天黑透了才回家。

他一进门,就有仆人上来询问是否开晚饭。顾雄飞脱了外面的厚呢子大衣,抬手向上一指:“他吃了吗?”

仆人答道:“叶少爷吃过了。”

顾雄飞点了点头,然后不置可否的上楼去了。

轻手轻脚的推开客房房门,顾雄飞向内一瞧,却是哑然失笑。原来叶雪山已经换了睡衣,不但倚着床头半躺半坐,而且得意的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拿着本杂志,一手伸在床边的糖盘子里,他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晃着一只赤脚打拍子。

迈开大步走了进去,顾雄飞开口问道:“日子过得不错啊!”

叶雪山吓了一跳,立刻把腿放下了:“大哥回来了?”

顾雄飞随手关了房门,然后走到床边俯下身去:“你怎么背着我是一个样子,见了我又是另一个样子?难道你还和我生分吗?”

叶雪山低下头,手指在杂志书页上缓缓乱画,同时答道:“也不是生分……”

顾雄飞抬手一摸他的头发:“那是什么?

叶雪山慢吞吞的看了他一眼,其实是猝不及防,被他问懵了。这一眼来的迟钝而又倾斜,偷偷的重重的看他,不轻佻,但是力度够了,意思足了,又有茫然又有试探,是自己没主意、全听顾雄飞的模样。

顾雄飞被他这么一看,忽然就饿死了,非把他连骨带肉活吞了不可。冰凉的鼻尖嘴唇一起凑上他耳根下的痒痒肉,他在顾雄飞的怀抱中立刻打了个大大的激灵。

顾雄飞没轻饶了叶雪山,在床上使出了操练的力气。叶雪山因为头脑清醒,所以十分要脸,抱着个枕头一声不吭。然而到了最后关头,软绵绵的枕头实在是不够抱了,他发怒似的一把甩开枕头,随即向上搂住了顾雄飞。肉体到底是比枕头强,他周身一紧,通了电似的快活极了。

春风一度过后,顾雄飞还抱着叶雪山没亲够,可叶雪山缓过一口气后,却是挣扎着爬到床边,想要烧两口鸦片烟。

顾雄飞躺在后方,感觉很是扫兴。沉默半晌过后,他忍无可忍的开了口:“能不能戒了?”

然后他等着叶雪山用“抽得起”之类的言辞反驳自己,不料叶雪山头也不回的轻声答道:“我最近生意不顺,没心思戒。”

顾雄飞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毫无预兆的改了口风。起身爬上前去,他用前胸贴了叶雪山的后背:“生意顺了,你就肯戒?”

叶雪山答道:“硬戒的话,我还是戒不了。不过到时可以去医院问问,看看医生怎么说。”

顾雄飞来了精神:“要戒就趁早!戒毒不是小事,身边得有人看管照顾着。我年后不是去威海就是去青岛,没时间总陪着你。”

叶雪山说道:“你走你的,我要戒也是去医院戒。”

顾雄飞又问:“你怎么忽然想通了?原来不是死活不戒吗?”

叶雪山眯着眼睛“唉”了一声:“因为你啰嗦嘛!见面就说,见面就说,我懒得总和你吵。哪天我真的戒了,耳根就清静了。”

说到这里他推开烟枪,转身正好面对了顾雄飞的胸膛。烟还没有吸足,不过不吸了,夜里再说。顾雄飞虎视眈眈的从后方盯着他,导致他笨手笨脚,连烟泡都烧不好了。

顾宅在新年期间很是热闹,从早到晚总有宾客。叶雪山不声不响的躲在客房里,倒是过了几天舒服日子。

夜里顾雄飞让他到自己房里去睡,他坚决不肯,因为还等着夜里过鸦片瘾。顾雄飞要搬过来住,他也不允。顾雄飞急了,捏着鼻子灌了他半瓶酒。他气哼哼的往床上一躺,感觉对方太不尊重自己。

躺了不过半个小时,他攀在顾雄飞身上成了猴子,赶不走甩不开。顾雄飞盘腿坐在床上,足足逗了他小半夜。一边逗一边又暗暗发了感慨,心想这个东西还是醉了可爱。记得两人初见面时,叶雪山就带着这么一股子没心没肺的活泼劲儿。他那时候受了母亲的影响,对于天津小公馆是非常的敌视兼鄙视,然而父亲胆大包天,居然以着走亲戚的名义把他带去了天津——父亲和他是顾家的两头驴,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家也容不下两头倔驴。顾老爷子素来对他都是公事公办的不亲热,结果那天是明显的居心叵测,到天津后先是嘻嘻哈哈的把他带去了一家豪华馆子里,又和蔼可亲的把菜单子递给他看。他莫名其妙的点了几样菜,正要把菜单子交给伙计,不料顾老爷子开了口:“再加几样,我把小崽儿也叫过来吧!”

顾雄飞一听,什么都明白了。顾老爷子在家又像老虎又像驴,除了顾老夫人之外,无人能镇住他。他对待两个儿子,从来都是直呼其名,有事说事,没事就理都不理。唯独提起天津小公馆,他的语气才柔软起来,老三不叫老三,叫小崽儿,仿佛叶雪山一直是个婴儿。

顾老爷子一个电话打出去,叶雪山就真来了,模样介于半大孩子和小伙子之间,笑呵呵的见了顾雄飞就喊大哥。顾雄飞冷脸相对,感觉自己是中了父亲的计,成了母亲一派的叛徒。顾老爷子给叶雪山夹一筷子菜,为了表示公平,再别别扭扭的给长子夹一筷子菜。顾雄飞一边吃喝,一边横了叶雪山一眼,不知为何,很想攥住对方的细脖子,用力捏出一声尖叫。

顾雄飞是个向前看的人,很少回首往事;不过此刻想起当年情景,却是感慨良多。叶雪山偎在他的胸前,脸上红红的,不住的把手背往他嘴唇上贴。于是他就握住了对方的手,用牙齿轻轻的咬。

时光易逝,转眼间过了大年初五。叶雪山还清闲着,顾雄飞却是接到了沈将军打来的长途电话,要他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去威海。顾雄飞知道沈将军对自己是挺倚重,所以不敢怠慢。

他既然要走,叶雪山也就没有再住下去的必要。两人一同回了天津,因为分开的时候双方全很清醒,所以反倒无话可说。面面相觑的默然良久,最后顾雄飞伸手一揉叶雪山的短头发:“走吧!”

叶雪山对他笑了一下:“嗯。”

顾雄飞是直奔沈公馆去了,叶雪山回到家中,发现仆人们已经纷纷回了来,大黄狗也并未饿死。

闲适而又落寞的混过几天,也就到了公司开工的日期。金鹤亭连影子都没有,哈代先生也不知跑去了哪个大洲,于是叶雪山只好独自前去公司安排事务。不料他上午十点多钟到了公司,里里外外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墙上挂着一本黄历,他莫名其妙的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日子,发现自己没算错,新年假期的确是已然结束了。

最后他在楼下找到了专司烧水的工友,开口问道:“今天一直就没来过人吗?”

工友一拍脑袋:“哎哟叶经理,您瞧我这记性,我给忘了。”说着他找出一只信封送给叶雪山:“昨天公司里的人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您。”

叶雪山狐疑的接过信封,撕开之后抽出一张粗糙信纸。展开来浏览一遍,他登时变了脸色——这竟然是一封辞职信!

信的末尾大大小小签了一排名字,全是有头有脸的大伙计!

第84章 春寒

叶雪山坐在公司办公室里,四面八方的打电话。大伙计们腰缠万贯,人人家中都有电话,可是接通之后一问,大伙计们全不在家。

他知道其中肯定是出了大问题。烟土生意不比其它买卖,想培养出一个伶俐精明万事通的大伙计,需要无数的历练与金钱。这些年来从热河到波斯,伙计们一个个长了多少见识?赚了多少钞票?偷了多少烟土?若不是跟了他这大手笔的烟土商,他们有这种机会吗?

现在好了,一个个都学成了,都能独当一面了;居然说走就走,提前连个屁都不放!叶雪山坐在锃亮的大写字台后面,气得连电话听筒都要握不住。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他决心出去探个清楚,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伙计摆上一道!

叶雪山挨家登了伙计的门,结果发现伙计们是真不在。直到进了最后一家,他才算是有了一点收获——一个姓马的伙计和他在门口迎面碰上了。

“小马!”叶雪山急了,瞪着眼睛怒问:“你们是怎么回事?”

小马万没想到一开门竟能看见他,吓得登时往后退了一步:“少、少爷。”

叶雪山劈头骂道:“去你妈的,谁是你的少爷!说,为什么辞职?我哪点对不住你们,我什么时候亏待了你们?”

小马定住心神,勉强笑了一下:“少爷,您是好的,我们心里也一直感激着您。不过您看,我们也都是卖力气吃饭的人,哪儿能多挣几个子儿,我们就往哪儿跑呗!”

叶雪山直接问到他的脸上去:“哪家递了高枝给你们攀?你告诉我,要是真好,我也跟着过去混碗饭吃。”

小马咧嘴苦笑了:“少爷您别玩笑,其实我们都没坏心眼儿,纯粹就是图着挣钱。”

叶雪山一挥手:“别废话,你不说我也能打听出来!我打听出来,和你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别以为没了你们我就做不成买卖了,老子手下还有人,你这样的我能一次收拾一窝!”

小马弯腰陪笑:“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可是您听了别生气,因为您和林哥之间的恩怨,我们都没掺和。我们就是给人干活的……”

叶雪山一怔:“林子森怎么了?”

小马笑的快要哭了:“林哥开了一家烟土行。”

叶雪山吃了一惊,心里立刻全明白了。

叶雪山放过小马,独自回了家。

他已经好一阵子没想起过林子森了,因为一直想不懂,想不通。现在看来,倒是他多心了。原来没有什么玄之又玄的道理,原来林子森就只是坏。

世上向来不缺坏人,坏不出奇,出奇的是他居然始终毫无知觉,还和对方同床共枕的混了两三年。忽然笑了一下,他想自己不但供着林子森的鸦片,而且还负责在床上给林子森泄火。林子森把自己都算计透了,自己还天天子森长子森短,把对方当成家里人看待。

笑容渐渐淡化消失,叶雪山感到了一阵恶心。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没被人这么恶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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