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 第45章

作者:一树的花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救赎 古代架空

哪怕他一时心软,为救柳元洵赔上了一切,武功尽失,沦为废人,他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不像淩亭,他信奉谋算与掠夺,他宁肯拖着自己想要的人一起下地狱,也学不会默默守护在别人身边。

淩亭爱一个人,或许会给对方自由,看他在林间展翅;他若爱一个人,便要折了他的翅膀,圈着他,囚着他,将他压在床上,咬住他的喉咙,和他骨血交融,叫他此生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

可柳元洵贵为天雍的王爷,这世间,除了皇上,没有能拴住他的锁链。他若是得了健康,便如同长了翅膀的鸟儿,迟早是要飞走的。

顾莲沼站在原地出神,直到屋外传来淩亭的动静,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垂眸敛神,替柳元洵脱下了长袍。

淩亭一进屋便察觉到了柳元洵的异样。他匆匆放下药碗,全然忘了“妾室在房时,侍卫不能逗留”的规矩,满心满眼都只有柳元洵苍白如纸的脸。

他快步上前,握住柳元洵的手,扶着他在床边坐下,而后单膝跪地,仰头望着柳元洵,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主子,您哪里不舒服?可是被血吓到了?”

柳元洵虽与顾莲沼相处了一月,但最熟悉、最信赖的依旧是淩亭。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反手回握住淩亭的手,焦躁道:“我想沐浴。”

“我已经吩咐过了,热水马上就好。”淩亭一边柔声安抚他,一边对顾莲沼说道:“顾大人,烦请您拉开床侧柜子左数第三列第四排的抽屉,将里头那个土色的瓷瓶拿来。”

前一刻,说这话的是顾莲沼。

而这一秒,陪在柳元洵身边的人变成了淩亭。

顾莲沼也是此刻才发现柳元洵神情中的异样。他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识想问:你怎么了?

可当他看到柳元洵对淩亭的亲近与依赖时,心口的揪痛瞬间扩散,厌恶、烦躁、忧虑、关心等情绪交织在一起,搅成一团,让他胃里一阵翻涌,恨不得立刻返回诏狱,狠狠惩治几个犯人,以解心头之闷。

可双脚却不听使唤,只能依照淩亭的吩咐,机械地取出那个瓷瓶。

顾莲沼刚把瓷瓶递过去,柳元洵便迫不及待地一把夺过,动作近乎粗鲁。

他颤着手拔开软木塞,将瓶口凑近鼻尖,深深嗅闻了几下。浓郁的菝蔺香气瞬间冲散了幻觉中的血腥气,清凉提神的味道叫他好受了许多。

淩亭见他神色渐渐舒缓,这才松了口气,他脸上露出笑容,柔声道:“主子是不是感觉好些了?”

“嗯。”柳元洵揉了揉眉心,流露出一丝只有在最亲近之人面前才会展现的脆弱,喃喃自语道:“好多血啊……”

“别想了,主子,咱不想那些糟心事了,都过去了。”淩亭握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像哄小孩子似的柔声安抚,“您想想咱们院里的桂花树,再想想去年您亲手种在花园里的牡丹,那些花香才叫人舒心呢。对了,您还记得新买来的那两匹马吗?大马我已经请了专人伺候,听说那是个养马的老手,很有一套,说不定再过几天,您就能骑着它出去散步了……”

柳元洵被他说得心中一动,眼中浮现出一丝向往:“我还没骑过马呢。”

淩亭嘴角上扬,笑容愈发温柔,他仰望着柳元洵,眼中都是他的身影,“要是主子想学,等天气暖和些,我教您。”

柳元洵自然想答应,可一想到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他又犹豫了,但他不想扫淩亭的兴,只好浅笑着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沐浴用的热水送来了,淩亭便转身走进耳房去替他放水。

淩亭一走,柳元洵身前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柳元洵正低头按压着眉心,眼前却又多了个人影:是顾莲沼。

……

顾莲沼会恭维,会谄媚,也会做个趾高气扬地小人。可在过去十八年的人生里,却从未有人教过他,该如何伪装出深爱一个人的模样。

他原以为扮演一个合格的妾室轻而易举,可淩亭的一举一动却让他明白,爱与不爱,有着天壤之别。

他心中只有欲望,所以眼中只看得见柳元洵花瓣般的唇、天鹅般的颈、柔软细腻的肌肤和如玉般的指尖。

可淩亭心中有爱,所以能留意到柳元洵苍白憔悴的面容、微微颤抖的双手,以及强压在眼底的不适与烦躁。

但仅凭欲望是无法瞒过众人的。

所以,他只能一边厌恶着淩亭,一边在淩亭离开后,拙劣地模仿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学着淩亭的样子,单膝跪在柳元洵身前,而后试探性地伸手,缓缓覆上了柳元洵的手背。

他的动作太慢了,慢到柳元洵有足够的时间来躲避。但也正因缓慢,柳元洵并未感受到压迫,他只是带着几分怔愣与疑惑,静静地看着顾莲沼动作。

终于,顾莲沼再一次触碰到了那只手。

或许是心态发生了变化,又或许是带了些赔罪的心思,他头一回在触碰到柳元洵的时候,没有浮现出任何旖旎的念头。这种感觉太过陌生,陌生到彷佛他是第一次握住柳元洵的手。

“王爷……”他慢吞吞地叫了柳元洵一声,语调有丝奇异的干涩。

柳元洵没说话,只垂眸望着顾莲沼漆黑的发顶。他再次晃了神。因为他意外发现,顾莲沼的头发竟然带着不明显的卷儿。

那发卷不甚明显,但依然有着肉眼可见的弧度,好像他伸指一绕,就能将他的头发从发尾绕圈绕到发顶。

他晃神的时候,顾莲沼又说话了,他拖长了音调,又放低了声音,听上去竟有种陌生的示弱感,他说:“能不能不要让淩大人教你。”

“嗯?”柳元洵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想教你。”顾莲沼自始至终都没抬头,他像一头初生的豹子一样趴在柳元洵膝头,撒娇般地用头撞了撞他的小腹,强忍着羞耻,小声问:“不要让淩大人教你,我来教你,我马术很厉害。”

“扑哧”一声,柳元洵乐了。

他是最小的皇子,上面只有姐姐和哥哥,除了淩晴,从未有人对他撒过娇,这种感觉既新奇又让他心生柔软,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顾莲沼的脑袋。

一边暗自失望他的头发并不像看起来那般柔软,一边又觉得他此刻的模样竟有些可爱。

“不行哦,”可他还是很有原则的拒绝了,“已经答应了淩亭,就不能反悔了。”

若是对上别人,顾莲沼吃瘪也就吃瘪了,可他偏偏忍不得柳元洵带给他的委屈,当即脸色一变,咬牙从他膝上抬头,转身就往外走。

柳元洵无奈,“你这脾气到底随了谁啊?扫把尾啊?”

拐着弯的骂他狗脾气呢。

顾莲沼脚步一顿,回眸看他,眼神冰冷如霜,乍一看,还真挺唬人。

可柳元洵却觉得他只是在赌气。要真生气了,人早走了,站那不动,可不是等人来哄吗?

柳元洵双手撑着床沿,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淩亭是大师傅,你是小师傅,你俩一起教,总行了吧?”

这主意,还不如不提呢。

顾莲沼脸彻底黑了,这下连等也不等了,转身就往外走。

走了两步却又顿住,再次回头看他,一字一顿、语气坚决道:“我从不做小,也不做大。你若让我教,便只能我一个人教。要是还有别人,那便没有我。”

第49章

顾莲沼言罢,绕过屏风,径直往门外走去。他抬手一掀帘子,恰好与淩晴碰了个面。

淩晴生性大大咧咧,情绪上头也不过几息的火气。上次是憋屈到了极点,才忍不住骂了顾莲沼几句,可事情一过,又见柳元洵与他亲昵相拥,她对待顾莲沼的态度自然而然就转变了。

她转头看向顾莲沼,好奇道:“唉,顾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顾莲沼同往常一样抛下一句:“练武。”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疏离,可淩晴却总觉得他离去的背影彷佛带着火气。淩晴下意识揉了揉鼻尖,小声嘀咕道:“有点奇怪……”

淩晴走进屋内,就见柳元洵正端坐在床上,眉头微蹙,一脸沉思的模样,于是随口问道:“主子,你和顾大人闹别扭啦?”

“别胡说。”淩亭刚从耳房折返回来,恰好听到这句话,立刻皱起眉头反驳道:“主子怎么可能跟他闹别扭?”

柳元洵也是一脸茫然。他知道顾莲沼方才那话带着火气,可他仔细反思了一番,实在不觉得自己哪句话有问题。

既然不是自己的错,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安抚对方的必要。

听到淩晴这么问,他只是摆了摆手,说道:“随他去吧。”

淩晴不明所以地望了眼淩亭,又看向柳元洵,撇嘴道:“好嘛,我不问了。主子的药喝完了吗?我是来收药碗的。”

柳元洵不想让她等,恰好此时药的温度也刚刚好,他便忍着苦味,仰头几口便喝尽了。

淩亭适时递上漱口的水,待口中的药味散去,柳元洵便起身准备去沐浴。

多亏了顾莲沼这几日的真气,他的精力还算不错。

可沐浴时热气蒸腾,很容易让人感到眩晕,他便依旧让淩亭在一旁伺候了。

只是脱衣服的时候,他低头瞧见了自己身上的痕迹,当即羞耻心发作,不肯叫淩亭过来了。

他身上的淤痕一向消散得很慢,别人七八天就能消退的痕迹,他至少得大半个月才能彻底消失不见。

距离他和顾莲沼在宫中过夜还不满七天,那些痕迹自然还清晰可见。

他缓缓将自己沉入浴桶,温热的清水逐渐没过肩膀,也一并掩盖住了那些令他难以直视的印记。

那夜情急,他一心想着顺势而为,好彻底打消皇兄的念头,再加上当时时机正好,他便与顾莲沼有了那般亲密的举动……

好在事后,顾莲沼的态度并无异样,他也就渐渐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可此刻再次看到身上的痕迹,被水汽熏得有些迷糊的脑袋,彷佛又隐隐约约记起了些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湿漉漉的手捂住眼睛,努力将脑海中浮现的记忆压下去。

……

沐浴过后,时间还早,柳元洵小憩了一会儿。直到日落黄昏,他才起身换了件衣服,打算前往灯曲巷,去见见萧金业口中的凝碧。

顾莲沼一下午都没露面,就在柳元洵以为他连正事都不打算管的时候,换下官袍的顾莲沼却又现身了。

他脸色平平,瞧不出喜怒,除了头发有些湿以外,瞧着倒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既然他露面了,柳元洵便自动认为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于是开口问道:“阿峤,你下午去哪啦?”

经过一下午的时间,顾莲沼的情绪已然稳定了许多,又恢复成了那个冷淡疏离的少年模样。

他道:“我去诏狱翻查了灯曲巷和凝碧的卷宗。”

柳元洵眼睛一亮,“详细说说。”

顾莲沼伸手挑起车帘,道:“王爷先上马车吧,路上我再慢慢跟您讲。”

柳元洵点了点头,在他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淩亭看着顾莲沼三言两语就又重新占据了王爷身边的位置,心里五味杂陈。

在顾莲沼出现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对柳元洵的感情纯粹而真挚。他既不是哥儿,也不是女子,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男人,一个柳元洵永远都不会考虑的男人。

他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甚至说服自己去接受柳元洵或许会娶妻生子的事实。

但不知为何,他能接受柳元洵成家生子,能接受自己作为侍卫默默在他身边守护一生,可自从顾莲沼出现,他却屡次心绪不宁,妒火中烧。

难道是因为自己所谓的接受,仅仅停留在想像之中吗?似乎又不是。

可若要他深入剖析自己的内心,弄清楚为何偏偏对顾莲沼产生妒忌之情,他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淩亭心不在焉地驾着马,车内的柳元洵也已经和顾莲沼聊起了凝碧的事情。

“依照我天雍的律法,但凡犯下株连亲族之罪,年满十岁的男子一律斩首,十岁以下的则被送入宫中。女子与哥儿全都被打入贱籍,有的沦为奴婢,有的被迫沦为妓子。而凝碧,便是受父亲的牵连,在十年前被卖进青楼,成了一名花娘。”

柳元洵轻轻蹙眉,隐约捕捉到了点什么,他不甚确定地问道:“她父亲,莫非也是贪墨罪?”

顾莲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他竟如此敏锐。柳元洵既然猜到了,接下来的话,他便换了种问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