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在野
他口吻严肃,没有半分玩笑之意,谢离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林故渊露出狐疑神色,忽然福至心灵,呀的一声,抿嘴朝那欧阳啸日来回打量,表情甚是复杂。
谢离哭笑不得,长长叹一口气:“我见他对红莲唯命是从,从不敢有半分忤逆,只当他是那等趋炎附势之流,一向看不起他,不想他存了这份心思。”
眼里不由浮出几分悲悯,叹道:“五阳归元,可怜人。”
山中传来一声布谷鸟鸣,欧阳啸日倾听片刻,收拾衣衫匆匆下山。
林故渊和谢离从乱石后走出,见鸡鸣峰空空荡荡,只余一地月光,回忆起方才诸般情景,如同做了一场梦一般。
想到一时犹豫,竟白白浪费了擒获祝无心的机会,将他放回了魔教总坛,心里更加懊恼。
他俩怕魔教再回山顶,不敢久留,从小路溜下山去,一路藏身草丛树丛,试图寻找魔教足迹,可天邪令众人行踪诡谲,去与来皆无影无踪,不过耽搁了一盏茶的功夫,竟连一点影子都再寻不到。
两人不能再回客栈,在郊外一家破庙凑合过夜,那庙年久失修,外墙坍塌大半,到处覆盖灰尘,龛前挂着一席看不出颜色的破帷帐,谢离三两下划去蛛网,用力一扯,连布幔带挂梁咣当一声砸了下来,他迅速退避,吃了一嘴灰,被呛得连连咳嗽,朝那佛像扫去一眼,骇然道:“呵,什么东西,好吓人。”
林故渊抬头去看,只见那“菩萨”歪在一边,青灰面色,大黑眼圈,腮上画着好些红痘瘢,哪是菩萨佛祖?分明是一尊瘟神爷。
谢离连道:“晦气,晦气。”捡了根木棍往草堆里翻翻捡捡,先找着一条死蛇,又扒拉出几块干巴人粪,满屋除了些破桌烂椅,一点人气也无。
谢离扔了木棍,推着林故渊往外走:“算了,算了,你住不得这种地方,太脏了。”林故渊不动,斜他一眼:“你能住么?”谢离道:“你还不知道我,山林坟圈,破屋烂瓦,我哪都住得。”林故渊点头,拨开他往庙里走,谢离在后头追:“喂,喂。”
林故渊踏进破庙,解下背上行囊,向四周环视,见满地污秽,竟找不到一处能落脚之地,不由轻叹口气。他性子极好洁,所居之处一向片尘不染,在门派时恨不得连脚下道路都事先拿雪水濯洗,从未在这种腌臜之地过夜。谢离观他神色,嗨嗨一笑,道:“我就说嘛,这等破败地方,太委屈林少侠。”
林故渊捡起他扔下的木棍,拨开一团破烂帷帐,正看见一窝虫蚁四散奔逃,嘴角往上一扬,冷笑道:“我看这里甚好,以你我二人现在的身体,不恶心到别人便是积德,人来人往的地方是我们能去的吗?也只有这瘟神庙,才是你我归宿。”
他将背囊往地下一掷,淡淡道:“想不到我半生做人坦坦荡荡,有朝一日会如过街老鼠一般,连一处容身之所也没有,罢了,你我现在神智清醒才嫌这破庙腌臜,等再过几天,孟焦入了脑,还管什么脏净。”他席地而坐,半眯眼睛,望着残破天顶透出的点点星光,“再挨两三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将背囊当做枕头,推开身边乱草,躺下就要睡觉。谢离摇摇头,示意他起来,林故渊皱眉看他,谢离笑而不答,拉他起身,替他拍净他衣上尘土,轻道:“去一旁等着,一会尘土飞扬,再呛着了你。”
他将林故渊推至破庙一脚,自去扶正供桌,一样样捡起地上散乱物事,抱了满怀,尽数扔去庙外,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把半秃扫帚,弯腰刷刷挥舞,不多时便开辟出一块阔朗地方,又抱来干草木柴,堆成火堆,用火折子引燃。
天气干冷,火苗燃烧极块,毕毕剥剥,耀得庙里通红一片,谢离大步奔出去,不多时提回一只胖大白兔,徒手剥皮,掏出内脏,把满手鲜血往衣上抹了两把,出去砍下两根尖细树枝,穿起兔肉,架在火上翻烤。
一连串不知做了多少次,毫不拖泥带水,不过一炷香功夫,变戏法似的从这漏顶的破庙一隅收拾出一块温暖清洁的栖身之所,林故渊冷眼瞥着他刚到手的食物,只见兔子壮而肥硕,一看便是村民家养,知道他是顺手牵羊,却也不说什么,只远远看他。
谢离盘腿而坐,来回翻烤兔肉,烤的油星噼啪直爆,肉香扑鼻而来,这才招呼林故渊过来坐下,笑道:“这容身之所少侠可还满意?”林故渊不做声,谢离笑容更深:“这还不好么,有地方避雨,有火堆取暖,肚子不饿,还求什么?要是能再来壶酒,神仙也过不上这好日子。”
林故渊转头看他,只见谢离一双沉沉黑瞳倒映火光,眼底都是回忆,深沉苍凉,尽数藏在笑里,撕开一点兔子肉,尝了一口,美美嗯了一声,道:“香。”
林故渊看也不看一眼,盘膝坐在一旁,谢离知他不食荤腥,摇头道:“哎,你们啊,讲究太多,我小时候吃百家饭,能讨一口饱饭,二话不说,跪下就给人磕头,管什么荤的素的,那时候啊……”他挥手比划,余光看见林故渊闭目养神,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便住了口。林故渊却又睁开眼,丢出冷清清几个字:“那时怎样?”
谢离一愣,道:“你想听么?”林故渊道:“你说。”
谢离好生奇怪,见他认真倾听,只好顺着方才话头聊下去:“小时候饿得久了,人就馋,无论走到哪里,头一件事便是不能短了吃喝,记得有一回,有家大户人家给了只过年祭祀剩的囫囵烧鸡,我那时才多大,五六岁吧,一顿吃了个干净,又灌了二斤水,肚皮涨得像鼓,在道旁躺了两天,下暴雨都没醒,人家还以为死了,用席子裹着扔到乱葬岗……你猜怎么着?我昏睡醒来,看见周遭都是死人,吓得从黄土里爬出来,被那抛尸的看见,还以为是诈尸。”
他连说带笑,将儿时琐事一件件当做故事来讲,讲那时辗转过的村落,家乡的辘轳和水车,讲村头的酒肆和凉亭,飘着黄叶的秋天,讲早记不清相貌的父母,讲父母病故,祖父叔伯全家死于瘟疫,他寄住舅舅家里,舅母横加白眼,动辄打骂,苦虽是苦,好在能吃上一口剩饭,不料一天被舅父舅母带上公堂,说年景不好,再供养不起,七八个骨肉至亲当堂吵作一团,谁也不肯收留他。
他小小年纪,骨头却硬,起身朝舅父舅母深深一拜,扭头便走,拄着一根树枝,跟着流亡讨饭的队伍,深一脚浅一脚离了生养他的故乡,颠沛流离,四方游荡,不知到了哪里,一次街头殴斗,拼去半条性命,却机缘巧合的被天邪令的人看中,当了个跑腿送信的小子。
谢离的故事讲得生动,林故渊听得入神,然而所有故事到他进天邪令便戛然而止,再如何拷问,都故意嬉皮笑脸拿话岔开,编些一眼戳穿的瞎话来糊弄。
林故渊便不问了,掰下一条兔腿,咬下一口,细嚼慢咽,轻轻皱起眉头,道:“我好多年没吃过肉了。”
谢离笑得前仰后合,拍掌道:“你啊,忒是养尊处优,脸皮又薄,真该把你扔进丐帮,你是横竖拉不下脸来讨饭的,饿个三天,看见吃的眼放绿光,可不用我再求你。”
第54章 深仇
两人对坐清谈,不觉天色破晓,庙外晨雾弥漫,一束束淡蓝天光从千疮百孔的屋顶漏下,两人合衣侧躺,林故渊听谢离倾吐儿时之事,想起当年昆仑种种,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谢离转过身子,温声道:“还不睡么?”林故渊不善言辞,含着千斤重一颗枣核,只是吐不出口,轻轻道:“师尊若知晓我与你躲在一瘟神庙里,不知要气成怎样一副样子。”
又想起近日江湖谣言四起,魔教蠢蠢而动,只觉以一人之力面对武林纷争,外有强敌,内中奇毒,两肩不堪重负,长长短短只是叹气。
谢离识人极准,听他情思郁结,跟着叹道:“你还年轻,这境遇却是难受了些,不过久了也就惯了,这些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天邪令视我为叛逆,正派容不得我,人人得而诛之,乏了便喝一顿酒,日夜醉生梦死,也就忘了。”
两人皆是沉默,篝火渐熄,破庙四面漏风,林故渊背过身去,心中更是灰暗,淡淡说道眼下孟焦步步紧逼,不知何时便要夺人神智,就算要醉生梦死,也没那些时日可以耽搁。
谢离目光在他脸上胸口来回游移,眼中浮动狡诈神色,道:“其实……我早就想说……”他欲言又止,装摸做样咳嗽一声:“那孟焦并非没有破解之法……”
林故渊猛然睁眼:“你说什么?”
谢离像是怕他责怪,先往后一退,嗨嗨笑道:“世上有一门内功心法,极为博大精深,可让人明心见性、百邪不侵,若是练了那个,别说是孟焦蛊这等雕虫小技,就算是油尽灯枯,也能重获一线生机。”
林故渊只觉他这段形容甚为耳熟,眉头大皱:“是何种内功心法?”
谢离笑而不语,卖足了关子,抬起一根手指,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完往林故渊怀里一戳,轻轻吐出六个字:“少林菩提心法。”
林故渊摸着怀中硬邦邦一本册子,脸上露出戒备神色,忽然想到在客栈他曾觊觎那心法,被自己及时发觉才未曾得手,又想到当日魔教围攻少室山,自己不识藏经阁机关,也是谢离想也不想便说出经书所在,再往前细数,谢离还曾以杂役身份在少林蛰伏许久,通晓少林各处布局道路……先前许多不合情理之处浮上心头,既惊且怒,高声道:“你、你说!你是不是预谋已久?你利用我,你利用我去偷这心法?”
一连串可怖想法掠过心头,越推演越觉有理,心中发冷,牙齿咯咯颤抖:“你要这心法做什么?你也想练那歃血魔功?”他倏然起身,扬手去抓谢离,“魔教就是魔教,心机深重,不择手段!枉我护你信你!”
谢离被他逼得抱头鼠窜,边跑边道:“怎么可能,少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听我说一句话!”
他从地上抄起一块木板,高举过顶,抵御林故渊拳头,快快道:“跟你上少林寺前我并不知晓红莲意图,如何说预谋已久?我确实知晓《菩提心法》能克制歃血术阴邪,为怕红莲盗窃经书,曾乔装易容混进少林一段时日,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便作罢了,也正因如此,当日天邪令围攻少室山,我察觉形势有异,第一个便想到了藏经塔……”
他左躲右闪,连连求饶:“少侠你想想,当日我曾藏身少林半年之久,寺中自上而下无一人发觉,若我真觊觎菩提心法,那时不早就得手,何必等到今日?”
只听嘭的一声,林故渊当头一掌将木板劈作两半,那木板受潮腐朽,不能承重,掌力一丝不减,重重砍在谢离颈侧,林故渊一慌,抢上前道:“你怎样了,打疼没有?”
谢离跪在地上,揉着脖颈,一脸苦相:“疼的很,要小娘子吹一吹才好。”林故渊听他有闲心玩笑,知是无碍,寒着脸不肯作声,谢离哀求道:“少侠这样潇洒的身手,我等小卒怎打得过?饶我一命吧。”
林故渊一时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一时又悔不当初,心道断不能再尽信这魔教中人,谢离见他无意恋战,笑嘻嘻拍净膝头枯草,回篝火旁一屁股坐下,道:“话说开了也好,省得我再费心算计,眼下心法在手,你我只需按照《心法》中口诀修练,自然能在孟焦发作之时以少林禅功加以抵御……”
林故渊冷眼看他:“不可。”
谢离啧了一声:“这可是世间数一数二的上乘内功!”
林故渊道:“偷练他门内功,卑鄙小人!”
谢离呸了一口:“什么好东西,谁稀罕它!”
他看林故渊不肯动容,劝道:“秃驴天天把普度众生挂在嘴边,你我身中奇毒,不得已才以经书救命,他们怎会怪罪?你我也并非故意行窃,大不了等弄到解药,我们上门去给秃驴认个错,归还心法,帮他们扫几日佛堂便是……”
他循循善诱,林故渊只一句:“不可。”
被缠磨的烦了,不动声色往后一退,露出鄙夷之色,道:“别说这是偷来的心法,就是少林真心传授,我身为昆仑弟子,受戒于师门,怎可另学别家功夫?”他语气愈发严厉,半分转圜之机也没有。
谢离斜睨着他,咧嘴骂了句朽木不可雕,捡起一根漆黑木棍,不耐烦地拨弄篝火灰烬,鼓捣的火星四射。
林故渊冷冷道:“你也是习武之人,你师父授你武功之时,没教过你规矩吗?还是你师父同你一样,疯癫放浪,目无尊长,半分不懂纲常人伦?”
谢离动作一停,当的一声,扔了手中烧火棍,抬起头来:“我师父是何许人,也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畜生能议论的?”
林故渊从未被他说过如此重话,几乎以为自己耳背听错,愣在当场:“你、你再说一遍!”
谢离冷笑道:“我师父是闲云野鹤一般人物,心中有乾坤丘壑,立世如朗月清风,你们这帮徒负虚名的名门正派,有一个算一个,给他老人家提鞋也不配。”
林故渊被他贬低至此,惊怒交加,才知平日里他百般赞誉全是假的,竟如万箭穿心一般,断续道:“是,你们魔教个个是真性情、真英雄,我不配,我这小畜生本就不配与你结交!”
谢离苦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半晌移开目光,缓缓道:“口无遮拦,话说重了,抱歉。”
林故渊以为凭谢离那张贱嘴,此番又是一场好吵,梗起脖子做好了准备,不料他先服了软,一腔怒火没着没落,扑了个空。
谢离久久凝望那篝火残灰,神气沉郁苍凉,一双漆黑眼仁,尽是他看不懂的悲恸情绪,淡淡道:“师父有大恩于我,也是我此生唯一亲人,还请少侠积点口德,别辱没了老人家。”
林故渊吓了一跳,反思自己言行,不由心生懊悔。江湖中人,高门权贵全不入眼,人生只“三跪”,跪天跪地跪师门,辱没他人师门是江湖大忌。
他自知理亏,心说因谢离不遵礼法惯了,连带的自己也越了界。搭讪着走近他,将手按在他肩头,道:“该我道歉,是我出言无状在先。”
谢离将手覆盖在他手掌之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堆灰烬,道:“师父走后,我在人世间再无家可归,也再无牵挂。”他笑笑:“平生只这一处痛处,其他由你去说,概不还口。”
林故渊怒气烟消云散,望着谢离落寞身影,只想哄一哄他。
他望着谢离,感到越发好奇,心道他这不羁性情,实在不像甘心受人管辖驱使之人,他功高强,身份来路神秘莫测,活像一段传奇故事,不像个真人,乍然听他维护师父,倒生出几分同道人的亲近,轻声道:“他老人家去往何处?”
“死了。”
“驾鹤西归?”
“仇家杀害。”
“报仇了?”
“未曾。”
“为何不报?”
谢离默不作声,扭过脸去,林故渊又道:“可知仇家是谁?”
谢离重重吸一口气:“……知道。”
林故渊刚待追究,谢离两眼一眯,目光忽然阴狠:“别问。”
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气,周身一股戾气环绕,方才一点亲近顷刻消散,林故渊退至一旁,掏出怀中《菩提心法》,思量再三,连外包油纸也未曾拆开,囫囵着又放回怀中,轻声道:“谢离,我知道其中利害,但是人之立世,有一句话,叫‘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谢离浮出讥讽之色,将一张冷峻面孔撇至一边,目光穿过窗格破洞,凝望外面泛白曦光。
林故渊瞧他一身孤绝,想到他儿时凄惨经历,心说这人命数实在太惨,出身草莽,父母双亡,幼年飘零,好不容易入了青木堂过几天安生日子,又撞上两派相杀做了献祭,四处流浪,醉生梦死,不得已装成个驼子,看尽人世间炎凉,怪不得他恨那红莲入骨,以此推论,他师父之死怕与魔尊红莲之争也有些关联。
第55章 心法
这么一想,竟生出几分不忍,道:“师尊常说,‘人存于世如天地蜉蝣’,所求之事,更如盲龟在海,寻一浮孔。亲人不能相伴,朋友知己也可聊慰风尘,你若不嫌弃,我交你这朋友,只要你一句话,只要做得不是大奸大恶的勾当,故渊为你两肋插刀,虽死不悔。”
谢离转过脸来,冷哼一声:“你说的好听,我可高攀不起你这等名门正派精心调教出的高徒,怕是你师尊一声令下,立刻一剑将我杀了,成就你君子端方、温良恭让。”
他嘴上如此说,脸色却逐渐和缓,林故渊道:“那倒不会,便是心里这么想,一时半会也打不过。”
他叹了口气:“我也算知道了,人心诡变,单凭区区正道邪道四字,实在不足以辨。”
说完不自主向谢离靠了靠,枕着他的腿闭目休息,谢离勾住他一缕绢凉长发,绕在指间把玩,知道他是屈尊求和,便不再纠缠,道:“你嫌偷练少林内功不光明磊落,便算了,我还有一方法,可以一试。”
林故渊将眼睁开一线:“什么方法?”
谢离娓娓道来,原来近日孟焦频频发作,他每回以内力相抗,渐渐摸出了些门道,孟焦虽蹊跷,却与毒药有相仿之处,一般内家高手中毒,内力越强,毒药越难伤及自体,只消以内功将其逼出体外,便可消解,孟焦利用人之诸般贪恋,从内在动摇心智,因此难以对付。
他道:“菩提心法为少林禅功法门,讲究四大皆空,入禅则静,静中求纯,纯则为安,从根本断其红尘妄想,那孟焦自是无所依托,因此能克制歃血术和孟焦一类邪祟。
“你不肯练少林功法,眼下这条路是走不通了。祝无心说孟焦寄生男子体内,只能以内力为食,我由此推测,只要你我专注于内功修练,内功进益无穷,孟焦便吸食不尽,虽然不能将至彻底驱除,也能拖延时日,待你我找到解药。”
林故渊凝神倾听,先是点头,又摇摇头,道:“你说的容易,剑招尚且能抱一抱佛脚,内功进益全凭苦功夫,哪是一朝一夕的事?菩提心法便罢了,若要以其他派系内功来克制,以硬碰硬,事倍而功半,如何能在短时间内不断进益,世上又如何有那等速成心法?”
谢离一挑眉毛:“若是有呢?”
林故渊好生奇怪,道:“若真有那功法,三年五载便能有别人三五十年才达到的成就,岂不人人要为了它打破头,还有那歃血书什么事?”
他瞥一眼谢离,见谢离目光闪烁,又道:“你这想法甚是危险,根基不牢,一心求快,怕是要落得跟史可追一样下场,这样的心法秘籍,听着也不像正经东西。”
林故渊与武学方面甚是聪慧,谢离见糊弄不了他,一转话头:“你们昆仑派明生心法讲究修心寡欲,与菩提心法有相通之处,不说练至精深,就是有玉虚子六七成功力,对付孟焦也是绰绰有余,我瞧你天赋悟性和定力品格都属上乘,为何被压制成这样?”
林故渊脸颊发烫,忆起在客栈几次孟焦发作,都因自己定力不足,不知怎的一触即溃,连累了他,不由抿嘴叹道:“你到昆仑时,我刚取得白衣资质,尚未修习昆仑最上乘心法,师尊本说等我返回山门便开始传授武功,不料惹出这一箩筐是非,想回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