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采蘑菇的老猫
工人们这会儿都尝了口菜,闻言乐道:“这可不是我们夸張,吃过那么多家饭,真就你这儿的最好吃。”
也是给量最足的。
他们这个队伍不止做院墙,房屋棚子也是做的,能花钱请人弄这些,家底属于不上不下的那一批,舍得给弄吃食的人家不多,大部分就保证他们不饿着干活,有些甚至煮两个红薯就算午餐了。
像是这家,给炒菜,给准备馒头,能让他们吃七八分饱的,真的很少见。
宁归竹只管做好自己的,根本没问过其他人家请工是个什么花销,闻言笑道:“正好我们今儿弄的菜不少,你们多吃些。”
“那是肯定的。”工人们笑道,“宁夫郎别心疼菜就是。”
“放心吃,绝对不会。”
宁归竹笑着说了句,见柳秋红和钱三娘端着馒头过来,侧开身位让她们放菜。趁着工人们吃饭的时间,三人也进了厨房准备吃饭。
小孩子已经在桌边坐好,面前的碗里装了饭菜,看见大人们进来,期待地等着他们落座,然后迫不及待地开始挥舞勺子。
豆腐软嫩,因着做法不同,色香味也各不相同。
一顿饭下来吃得人心满意足。
“你们出去消食,我收拾完过来上课。”宁归竹对三个小孩道。
“好哦~”
看着他们跑远,宁归竹扭头,又朝钱三娘道:“咱们这边稍等一会儿,我教了孩子再过来教你。”
“都听先生的。”
因着上午练菜的原因,厨房里要收拾的东西不少,三个人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弄干净。
宁归竹用帕子擦干净手,喊了声在院子里招猫逗狗的小孩,先一步进入卧室。仨小孩见状,连忙拍掉手上的灰尘,一个接着一个跑进卧室里。
“我先给你们拆解写一遍。”宁归竹将纸張铺开,见三个小孩乖乖坐在一侧,执笔蘸墨,将上午学的字拆开笔画书写,然后汇聚成一个完整的字,“一笔一画地练,从横开始。”
“是,师父!”
三人拿起旁边的木棍,在沙盘里写写画画。
宁归竹看了两眼沙盘中的笔画,停在熊金帛身后,俯身握住他的手,调整了下握笔的姿势,带着人在沙盘中下笔:“这样。”
仨小孩年纪不大,写字的毛病也是差不多的。
纠正完熊金帛,宁归竹又开始纠正熊川水,小孩努力写了两笔,有些纠结地道:“师父,真的不可以直接抓着写吗?我感觉我那样写的字更好看些。”
宁归竹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等你学会了执笔,爱怎么写怎么写。”
没能成功逃脱,熊川水遗憾地叹了口气。
熊茵茵捂着嘴在旁边偷笑。
纠正好熊川水,宁归竹来到熊茵茵身边,她才三岁,能控制笔划规整的字来已经很棒了,宁归竹对她的要求自然要低些,因而教完人见她写着写着,姿势又歪七扭八起来,宁归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
熊金帛和熊川水投去羡慕的目光。
羡慕两秒,他们自我安慰,等妹妹满五岁后,就没这个特权了。
将上午的字全部重新教导一遍,又守着他们写了几个字,宁归竹这才离开卧室,招呼钱三娘回厨房继续上课。
一天时间学了六道菜,宁归竹尝了口最后一道菜的味道,对钱三娘道:“从香煎豆腐开始,全部做一遍我看看。”
“啊,好。”
钱三娘紧張地搓了搓手,回忆了下上午菜肴的顺序,先将需要的材料全部准备好,然后才开始做菜。
宁归竹就在灶台对面看着,将钱三娘所有的动作收入眼底。
大概是紧張,煎豆腐的时候有些失误,不过钱三娘状态调整得很快,看着逐渐成形的豆腐,宁归竹蹙起的眉头渐渐松开。
厨房里食物飘香。
柳秋红看了会儿糊墙灰,从正门进入院子里,朝厨房里喊道:“竹哥儿,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啊?”
她每天过来,除了帮忙做午饭外,就是偶尔看看工匠施工的状态,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再过会儿熊锦州就要到家了,她可以先一步离开回家里帮忙。
宁归竹应了一声,匆匆从厨房里出来,“娘,晚上家里别做菜,一会儿来端几盆回去。”
“好。”
柳秋红没拒绝。
六道菜花费的时间不长,钱三娘端菜上桌,有些紧张地看着宁归竹。
宁归竹挨个尝过,说道:“不错,家里东西要是齐全的话,明天就可以开始擺摊了。”
闻言,钱三娘惊喜道:“真的吗?!”
“当然。”宁归竹看她这么高兴,笑着指点了两句:“别太省调味的钱,豆腐成本在这里,回本赚钱只是时间问题。”
钱三娘连连道谢:“我晓得了。”
她看着桌上的菜,忽然想起来,“还没给您酬劳呢,可能有些少,宁先生您别嫌弃,明儿我再送些过来。”
说着,钱三娘取出五两银,就要往宁归竹手里放。
宁归竹顿了下,没收钱三娘的钱,避开手道:“这五两你先拿着去买摆摊需要的东西。”
“可……”
见钱三娘迟疑,宁归竹笑道:“放心吧,我也不是不收钱的。”
听到这句话,钱三娘松口气,等着后面的内容。
宁归竹就把收抽成钱的法子跟钱三娘说了,直白地跟钱三娘道:“三年为期,你若是生意好,我到手的钱,肯定比你现在能给的要多许多。”
“我、我知道。”钱三娘有些眼热,深深鞠躬道:“谢谢宁先生。”
三年,赚的钱分百分之十给宁归竹,总合到一起必然不是笔小数字,但这样的给钱方式无疑降低了钱三娘的压力。
而且……
宁归竹手艺已经教出来了,钱三娘会不会泄露,会不会摆摊都不一定,若是遇到小心思多的,甚至有可能谎称自己没赚什么钱,不给宁归竹报酬。
越想,钱三娘心里越没底,忍不住道:“宁先生,要不,您写一张合书?”
宁归竹疑惑偏头,“怎么忽然想到合书?”
钱三娘扭着手指,紧张道:“这样、这样就不用担心我会不认账了。”
闻言,宁归竹失笑。
心里真想着不认账的人,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不过钱三娘这个提议倒是可以,宁归竹想了下道:“那我写张合书,中人就不请了,怎么样?”
“嗯?”钱三娘有些疑惑,“为什么?”
宁归竹眨了眨眼,比她还疑惑:“请中人要一两银子呢。”
就他们这小门小户的,一两得攒好久。
钱三娘“啊”了一声,“好贵,宁先生您之前请的谁啊?”
两人闲聊着往卧室去写合书,钱三娘问起,宁归竹就随口把酱方的事情说给她听了。
钱三娘恍然,笑道:“李秀才是要给你们做担保呢,卖酱方的合书肯定去衙里登记了,若是交易期间出了问题,李秀才是要想办法解决的,不然就得他来弥补另一方的损失了。”
高风险,高收益。
“原来是这样。”宁归竹才知道这当中的门道,“我还以为中人都要这么多钱。”
钱三娘摇头,“若是小事,找个认字的人,给十来枚铜板就可以。”
既然花销不大,宁归竹问钱三娘:“那要不找个中人过来?看过合书之后再决定是否簽字。”
“我都可以。”钱三娘无条件信任宁归竹。
她这般信任,宁归竹摸了摸下巴,还是准备安安对方的心,“你等等,我去问问村里有没有能做中人担保的。”
他往外走了没两步,正好遇到熊锦州牵着骡子过来,奇怪道:“有事出去?”
宁归竹转身指了指已经走出卧室的钱三娘,“想找娘问问村里有没有能做中人的,我和三娘簽张合书,之后她照着合书上的给我酬劳。”
“这个啊。”熊锦州把馒头的缰绳塞到宁归竹手里,“我去问。”
看着人走了,宁归竹牵着骡子转身,朝钱三娘笑了下,“现在好了,咱们休息会儿,等下就可以签合书了。”
骡子缰绳松开,让它在院子里自由活动一会儿,宁归竹和钱三娘坐在屋檐下,低声聊着摆摊的事情。钱三娘对这些是一窍不通的,大半时间都是在听宁归竹说,恨不得将他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间。
没过多久,熊锦州带着人回来了,“这是大伯家二堂哥,熊才廉。”
熊才廉是个读书人,本来叫财连来着,他老师觉得这个名字过于市侩,不适合读书人,便改成了才廉。
“二堂哥好。”
宁归竹和人打过招呼,说了下他和钱三娘要弄的合书内容。
趁着他们聊天的时间,熊锦州回到卧室,把家里的笔墨纸砚给拿了出来,在堂屋的桌子上铺开。
熊才廉注意到纸张上的字,不由多看了两眼,笑道:“竹哥儿的字很出色。”
宁归竹道:“以前练过几日。”
“见字如见人。”
熊才廉感慨了一句,拿起一张纸开始遣词造句,然后将上面的内容念给两人听过,“没有问题的话,签字吧。”
钱三娘“呃”了一声,“那、那个,是可以按手印的吧?”
不会写字的普通人太多,大部分合书都是可以按手印的,但听着熊才廉的话,又见宁归竹自然而然地执笔,钱三娘顿时就有些不确定起来。
“当然可以。”熊才廉道。
等宁归竹签好字,钱三娘在手上抹了些墨,在他名字下方按下手印。
熊才廉将一张合书撕成两份,分别递给两人,然后将完整的那张收起来,从熊锦州手里接过十枚铜钱,临走前忍不住对宁归竹道:“听闻你读过书,有机会的话,想与你探讨一二。”
宁归竹愣了下,“我读的书不多。”
熊才廉摇头,“探讨在于沟通,而非比较。”
闻言,宁归竹笑起来,“那随时欢迎。”
“……嗯。”熊才廉看了他旁边目光灼灼的人一眼,“锦州什么时候有假?”
察觉宁归竹看过来,熊锦州柔和了点神情,“后天就有。”
“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