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风歌
“你看到了什麽?!”高放咽了咽口水,低声道。
“小放何不自己来看。”信云深说著,不知从哪里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墙上挂著的一盏陈旧的油灯。
微弱的光芒将周围的事物照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高放只打量了一眼,便知道信云深为何那样说了。
他们所处的仍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屋顶极高,这微弱的光竟然照不到上面。无数鲜豔纱绸从头顶上的黑暗中垂下来,将这巨大的房间隔成一处一处的隐秘空间。
这样的布局与先前那个房间无异,惟一不同的,却是这里多了一些巨大的石像。
这些石像有两人高,腰部以上的轮廓就已经被黑暗吞没,完全看不清楚了。可仅仅是腰部以下的那些姿势,也足以让高放看清楚这些石像的动作。
这些石像肢体交缠,分明全是一些淫秽不堪的苟合之态。有一些石像竟是头下脚上,那惟妙惟肖的脸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处处透著诡异。
“想不到这极乐宫人竟真是这样的放荡不堪。”信云深叹道,“那老庄主竟然能收服这样的女人,也算是有些本事。”
信云深依旧揽著高放在这些石像中穿行,石像的姿势不断映入高放眼中。他虽是大夫。从医书上也知晓了房中之事的许多奥妙秘闻,这些石像的模样,竟大多是他从未见过的,极尽享乐之能事。看得多了,高放竟也觉得血气翻涌,浑身都热了起来。
信云深一直紧搂著高放,高放身上的每一丝变化自然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信云深笑道:“小放的心跳得好快。”
他将手放在高放心口上,高放只觉得那掌心的温度烫得他浑身一颤。
“小放是不是不舒服?!我也会医术的哦,我可以给小放治一治。”信云深突然一使力,将高放往前一推。
高放脚下一个踉跄,以为会摔倒,没想到小腿上被一个硬物一绊,竟然跌进了一片柔软之中。
原来他们不知何时走到了一张大床旁边,床上堆满了昂贵的丝绸锦缎。
“你做什麽……”高放还没来得及挣扎著坐起身,信云深便合身压了下来。
“小放──”似撒娇却又带著磁性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高放竟觉得耳根一热,腰也软了。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信云深却还在不依不饶,一只手伸进高放衣领,抚摸著那光滑的肌肤。
“小放很好摸,真软,和我想的一样。”
灼热的气息喷在耳侧,高放几乎提不起一丝抵抗的力气。尽管心里知道这一切俱在荒诞中透著诡异,他也几乎要放弃了,就随这个信云深去吧,就当自己做了一个恬不知耻的春梦。
见高放顺服地闭上眼睛,信云深似乎更高兴了,他一面辗转地在高放唇上亲吻,一面游刃有余地扯开他的衣领,露出一片白晰的肩膀和胸膛。
信云深伸出舌尖舔过那形状优美的下巴,在那锁骨的凹陷流连忘返。
高放紧闭著双眼,摒住呼吸,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一般。
“小放是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呢,还是喜欢我小时候的样子。”信云深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高放不说话,他便不依不饶地追问。
高放只能轻声道:“都喜欢。”
“撒谎。”信云深道,“没长大的小鬼有什麽好。他不懂情爱,不懂讨你欢心,不懂得怎样才能让你快乐。他对你就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你纵使喜欢他,却又不知道如何对他。”
高放有些迷茫地望著头顶的黑暗。果真如此麽?!信云深总是这样缠著他护著他,如果他不是这样的幼稚少年,也许他早已动心了。他做这样一个梦,是因为内心深处里也在希望信云深长大?
“小放,你不专心哦。”信云深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低下头去,在那双温软的薄唇上辗转亲吻,又将舌滑入他的口中,熟练地挑起身下人一阵阵地颤栗。
“如果我和那个小鬼都想要你,你要选择谁呢?!”
信云深低声道,将一柄又冷又硬的物体塞到高放手中,握著他的手将那东西紧紧攥住。
高放抬起手,却被手中一丝寒光闪了眼。
那竟然是一柄小巧却锋利的刀。
他不解地望向信云深,信云深笑著在他肩上亲了一口。
信云深捏著他的下巴,让他望向右侧。
只一眼,高放脑海中的迷蒙便被尽数驱散。
那竟然是信云深。不是长大的信云深,而仍旧是那个稚嫩少年模样的信云深。他此时闭著眼睛,不知道是昏是睡。
“云深……”高放张了张口,一只手温柔地覆在他的手上,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带著他握著手中的那柄刀,贴到了少年纤细的颈侧。
“小放,你要选择谁呢?!”魔鬼一样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你一定知道的,这终究只是一场梦。在这个梦里,你是想要留下他,还是留下我呢?!”
高放看著那锋利的刀刃将信云深细嫩的肌肤压出一道深刻的红痕,心里又气又急,用力地想要将手撤回来。
“放手!”高放愤怒地看向那仍旧压在他身上的青年。
青年竟然听从了他的命令,带著他将那柄刀挪开了,却又转而抵在自己的喉咙。
“我和我自己如何共存?你不愿意杀他,便来杀我吧。”青年唇角露出一丝笑容,仍旧温柔又眷恋地看著高放。
“你疯了!放开我!”高放挣扎地想要起来。
可这一切都在他的梦里,到底是信云深疯了,还是他疯了?!
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到他的脸上,带著一丝腥甜的味道。手中的刀不知何时划破了青年的皮肤,鲜血正从那道伤口中滴落。
高放再也不敢动了。就算这是梦,他也不想伤害信云深。无论是哪一个信云深,他都不愿意伤害。
眼前的黑暗中划过一堆凌乱的符号,那是使他陷入催眠的罪魁祸首。高放终於模糊地意识到问题的关键。这原本清晰得如同现实的梦境也随之出现一丝龟裂。
高放一咬牙,将那柄刀猛地刺入自己右肩。
尖锐的疼痛冲击著脑海,却也如同骤风一般吹散所有的迷雾。他猛地坐起身来,如同大梦初醒。
“啊──”右边肩膀上剧烈的疼痛也随之而来,高放抬起左手按住肩膀,疼出了满头大汗。
他在这奇特的梦里自残居然真的会疼,还好他避开了要害。
高放望向四周,才发现自己真的躺在一张大床上。躺在他身侧仍旧紧紧搂著他的,也正是昏迷不醒的信云深。
一切和梦中的场景如此相似,如果他在梦里真的伤害了信云深──高放只是想一想,便激起一背後怕的冷汗。
“云深,云深,醒醒。”高放拍拍他的脸颊,想要将他唤醒。
信云深虽然尚未醒来,却呼吸和缓,脉像也平稳,应该没受什麽伤。
高放这才放下心来,抬头看向四周。他们滚落下来的那条通道的出口就在这张大床的上方,想来他们从通道里面出来之後便一起跌到了这张床上。又因为被那些催眠的符号影响,便陷入了昏睡。
右肩还在一阵阵地发疼,高放低头看了看,又动了动肩膀。好在右肩只是摔伤了,并没有出现梦境中的刀伤。
这里虽然邪门,好在还没有邪门到那个地步。
身旁的信云深突然大叫一声,也猛地坐了起来。一张脸上大汗淋漓,不知道是做了什麽恶梦。
信云深眼神发怔地望著前方,粗粗地喘著气,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高放。
高放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脸颊:“云深?!不要怕,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信云深这才望向他,又愣了片刻,才试探地喊了一声:“小放?!”
“是我。”高放应道。
信云深眨了眨眼,才长吁了一口气,软倒在高放身上。
“我做了……好长一个梦,好长一个梦……”
高放见他满头大汗,神情尤自有些发怔,知道那梦必定也是极其凶险的。
“只是一个梦而已。”高放抚了抚他汗湿的脸颊,“不要怕。皆因我们通过那个遂道的时候被那些符号蛊惑,才会做了这些诡异的梦。”
“诡异?”信云深道,“并不诡异啊,反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梦。梦里我当了一辈子的武林霸主呢,连皇帝老儿也要给三分薄面。”信云深叹息了一声,这数十年的宏图霸业到头来只是一场春秋大梦,实在不能不令人感到沮丧。
高放闻言倒是一怔,没想到信云深会做这样的梦。若是那些符号的作用在於扰乱心智的同时勾缠起人心底埋藏最深的欲望投射到梦里,难道信云深这小脑瓜里还有那麽远大的志向?!
他已经是清风剑派未来的主人了,居然还想著当武林霸主,还要与朝廷分庭抗礼。人不大野心倒是不小,和自家教主肯定是情投意合。
“既然你做得如此美梦,怎麽又被吓醒?!还激得满头大汗。”
面对高放的疑问,信云深也有些困惑地抓了抓头。
“这个我不记得了啊,反正最後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难道是有人来刺杀我?”
“算了,别管梦怎麽样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是现在找路出去,还是继续找你师兄?”
信云深揉了揉眼睛,道:“我看那妖女对我师兄肯定图谋不轨,我们要早点找到他。”
高放见他这样说,便拉著他跳下大床。
“既如此,早些行动吧。找到你师兄,我们早些离开这里。”他总觉得这处黑暗的空间里有什麽东西,让他心神不宁,连一刻也不愿多呆。对於那黑暗的深处,他更不想涉足。
信云深原本有著比常人更敏锐的对於危险的直觉,这一次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亦或是注意到了却又将它刻意忽略。
他想要救人,就必须要跨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当中。
高放凭著梦境中的记忆往前走。在梦里是那个长大了的信云深带著他前行,还破解了那道荒谬的机关。
因为那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实,高放按著梦中的指示走,竟然真的走到了一堵墙的面前。
来不及去想他的梦为何能与现实合上,高放不由自主地低头看向信云深。
信云深正紧皱眉头看著面前墙上那些神态各异的春宫画。
“真是──不堪入目,下流至极。”信云深评价道。
梦中的信云深解释过此处机关的构造,高放没有来由地相信他。
“这里应该有机关,可以进到下一个房间。”高放道。
信云深一脸嫌恶地看著那些画,皱著鼻尖:“机关藏在这些画里面?!”很是嫌弃地哼哼了两声。
高放叹了一口气,不指望他灵机一动去找那“正人君子想都不会想”的机关所在了。
信云深眼见著高放点起火折子,在墙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胴体中间撩拨了几处,有些地方简直是他看都不会看,想都不会想的。
高放拨弄完毕,退後几步站著,果然那墙上的机关就这样在二人面前缓缓打开了。
信云深疑惑道:“小放,你怎麽知道机关在那里的?!”
高放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小鬼,这是只有大人才找得到的机关。快点进去吧!”
如果他相信那个荒诞的梦,那麽墙後面的那个房间暂时也没有什麽危险。只是再往後面,他就完全不清楚了。
高放带著信云深跨入那阴冷黑暗的房间,心里弥漫著紧张,浑身戒备起来。
这一次却并未像梦中那样走得那麽深,只因两人还未走几步,信云深便敏锐地感知到这处空间中除了他二人之外的其他人的存在。
信云深内力高深,耳聪目明,在这样的黑暗中也能将一切尽收眼底,那两个匆匆躲闪的身影又岂能逃脱他的视线。
“是师兄和那个妖女!”信云深大喝一声,“妖女站住!放了我师兄!”
那女子岂会听他的威胁。她借著地利之便,带著李帅迅速地穿行於重重轻纱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