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邪神之后 第113章

作者:一口果 标签: 灵异神怪 爽文 穿越重生

  柳叶桃咬了咬嘴唇,点头道:“好。”

  丁芹虽有疑惑,但并没有立刻追问。她清楚,等到时候,白鸿一定会告诉她的,可还没等到离开,在柳叶桃点起那九盏灯火后,丁芹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柳叶桃身上那枚鹤羽的力量,在九盏灯全部亮起后,就隐匿不发了。

  丁芹面上殊无异样,跟随白鸿一起离开了这里,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

  “你发现了?”白鸿在回到房间后问道。

  丁芹点了点头,之后却又摇头,眉头皱得很紧:“那九盏灯能够压制鹤羽的力量。但我还是没能看出那些灯究竟有什么问题。”

  白鸿道:“鶌鶋的魂魄也被拦在灯光外面。”

  那九盏灯绝对是有着力量的,虽然尚不为她们所知,却早已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

  可是,如果说鶌鶋是来寻仇的,这九盏灯是用来保护柳叶桃的,那她为什么会如此害怕灯光呢?

  白鸿又继续道:“据鶌鶋所说,它此前一直隐藏在乌头山上,结果稀里糊涂就死了,死后阴魂看见柳家两姐妹正在烹食自己的躯体,就认为是她们害死的自己,可却又不能确定究竟是谁杀的自己,然后就一直跟下了山,直到跟进这座城里。”

  丁芹心中生出疑惑来,若按正常逻辑来看,能够悄无声息杀死鶌鶋而令它无所觉察的,必然不会是普通人,只有可能是柳穿鱼。但若是如此,鶌鶋又怎么会无法确定呢?丁芹没有追问,双目晶亮地看着白鸿。

  白鸿果然直接说了下去:“在鶌鶋刚跟着两姐妹时,她们还都是普通人,也根本无法觉察它的存在。柳穿鱼的种种特异之处,是在进城之后,遇到了一个人,她跟那个人学的。”

  “明灯教?”丁芹问道。

  白鸿点头:“鶌鶋也听到了这个名字,但它只有在第一次时真正靠近了。它险些被那人发现,在那之后,鶌鶋就没敢靠近过。”

  但鶌鶋的记忆很好,哪怕只是看到了一眼,它也一直将那人记得很清楚。

  “那个明灯教的人……”白鸿说道这里时,罕有地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是个眼盲的画师。”

  丁芹不由“啊”了一声。

  “她在街上卖画,有人找她麻烦,问瞎子怎么画画?她就与人打赌,她若是画得像,那就得买下她的画。她画得果然很像。”

  “然后……”

  然后,那人想要耍赖。围观的人很多,柳穿鱼也在其中。鶌鶋落在不远处的树上,它虽然主要是盯着柳穿鱼,那是却也被这一场热闹给吸引住了。

  可正在那人诡辩的时候,盲眼的画师却突然一转头,两只没有神采的眼睛,正对着树上鶌鶋落着的地方。

  “再后来,鶌鶋就没敢靠近过。”白鸿说道。

  鶌鶋知道的就这么多,但留给两人的困惑却更多了。

  如果那时柳穿鱼和柳叶桃都是普通人,那么她们是怎么完全避开鶌鶋的知觉,令它稀里糊涂地毙命的?

  明灯教究竟是什么教派?那灯火中的力量又是什么?为什么她们两人都难以觉察,柳叶桃却为此心悸不已?

  那个盲眼的画师又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分明有着这样的实力,却只在街头做个普通画师?

  柳穿鱼,她对柳叶桃又究竟是什么态度?是维护她?还是厌恶她?

  ……

  仰苍盯着面前的那盏灯,暖黄色的火苗摇曳着,灯油在微不可查地下降。

  灯是会熄灭的,就连太阳都会坠陨,又怎么会有永恒不灭的长明灯?

  可灯也会重新点起。人心无常常改易,一念退转生出晦暗来,灯就熄了。可一念仁心重生慈悯时,灯就可以重新点起了。

  他明白李泉的意思。世人善恶同具,点起明灯并不代表着恶念皆消,但只要能够点亮这盏明灯,就说明他们在些事情上有着相同的愿望。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分可信不可信?

  而假使对方的灯熄灭了,他也是可以看得见的。

  但李泉所说的还有后半句话……

  “我不明白。”仰苍忽然问道,“心念退转,灯就会熄灭。但心念变了,又怎么能点起灯呢?水是无法充作灯油的。”

  明灯教的修行法自上古传下,唯有那一念悲心方能点亮明灯,从无差错……不。仰苍突然想起,法分深浅,如蒙童入学,要先从浅显的学起,若在还未识字时就教授典籍,那谁又能学得会呢?明灯教的法门也一样,在粗浅的法门中,并不强求时时刻刻都能够让自己的心停驻在那一念纯粹的悲心中,哪怕有着些许杂念,也是可以的。

  便如老汉给鬼类雕刻木像,他在与鬼类做交易时心中同时具有求财的念头,在给有应公们刻像时同时具有为自己和两个孩子积福的念头,但他的木像仍然刻成了。

  仰苍怔怔地想着,心中忽然掀起无数繁杂的念头。生时的记忆翻涌不休,又忽然定格到他死去的时候……他本不该死在那里的,本不应该有人知道他在那里、不应该有人知道他当时要做的事,除了……他所信任的、从未想过的人。

  但在那一日,无忧天女的话应验了。

  有着自己的愿望很正常,但这点杂念,真的会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吗?

  “愿望和欲求,有什么分别吗?”漓池的声音忽然响起,那双幽深的目已然睁开。

第93章

  愿望与欲求,有什么分别呢?

  夜漏滴尽,宵禁结束。

  天已经亮了,柳叶桃熄灭了最后一盏灯,盯着灯芯上的一缕青烟发呆。她还是很困、很累,但是却并不想睡,也睡不着。

  昨天晚上那九盏灯直到后半夜才点起,柳穿鱼应该已经知道了,她今天一定会回来的。

  这让柳叶桃生出畏惧与焦虑来,但同时又有些喜悦。

  柳穿鱼已经有两天没回来了,她上次离开的时候,足足过了七天才回来,回来只待了两天就又走了。她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回来的时间却越来越短。会不会有一天,她离开后就再也不回来了?会不会抛下她独自一人?

  比起柳穿鱼生气时的可怕模样,柳叶桃更害怕这个。

  她从出生起就被抛弃,从记事起就在颠沛流离,但那时有师父、有姐姐,哪怕没有固定的居所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并不需要一栋房子才能感到安心,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她想要的并不多,哪怕就是像以前那样四处卖艺居无定所,只要师父和姐姐都在就好。可愿望之所以被称之为愿望,就是因为没有达成。她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可也不想再失去更多了。

  师父已经不在了,她只剩下姐姐了。

  灯芯上的一缕青烟很快就散了,柳叶桃嘴唇抿得紧紧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她受不了再失去姐姐了。

  她理了理一宿过后有些凌乱的衣衫和头发,走出屋找到丁芹和白鸿。

  “你们、你们能不能不要告诉姐姐我请你们来是干嘛的?”她请求道,“我就说你们是我的朋友,暂时在这里借住几天。”

  丁芹和白鸿都应了下来。

  没过多久,柳穿鱼就回来了,看时间,她应该是宵禁刚结束就开始往这边赶。

  就像丁芹在因果中见到的那样,柳穿鱼是个相貌很不起眼的人,眉目寡淡,没有任何能让人记忆深刻的点,她若是愿意笑一笑,或许还能为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增加点光彩,可她的嘴角生来就是向下的,眉宇间皱出刻痕,显出不近人情的严肃,而人一旦严肃起来,就不可亲了。

  柳穿鱼走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丁芹和白鸿,她径直走向柳叶桃的屋子。

  柳叶桃听见声音,她推开门,就看见走过来的柳穿鱼:“姐……”

  “昨天晚上为什么没点灯?”柳穿鱼打断她,声音又冷又冰。

  柳叶桃眼底的那点喜悦霎时就散了,她咬着嘴唇,道:“我、我有点灯的,就是昨天下午太困了,就、就不小心睡着了,等我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柳穿鱼的声音更冰了,声音里的怒气让人害怕:“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天黑了,就必须要点灯?”

  柳叶桃畏怯地看着她:“有,但我……”

  “你既然感觉到很困,又已经到了下午,为什么不先点起灯再睡?”柳穿鱼一句紧跟着一句逼问道。

  “我、我……”柳叶桃被逼问得慌乱不堪。

  正在这时,丁芹和白鸿推开旁边的屋门走了出来。

  柳穿鱼霎时转身面对她们,紧绷道:“你们是什么人?”

  “她们是我的朋友,暂时在这里借住几天。”柳叶桃慌忙解释道。

  柳穿鱼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又转回来紧紧盯着丁芹和白鸿:“我没见过你们。”

  “也许是因为我们认识的那几天里,你正好不在。”丁芹平和地解释道,像是没感受到柳穿鱼的警惕与敌意一样。

  白鸿没有说话,她的肩上停着鶌鶋的魂魄,而柳穿鱼对此毫无所觉。柳穿鱼身上只有一点粗浅的修行痕迹,她连第一缕法力都还没有修出来,还停留在最开始的调心阶段。这与鶌鶋的话对应得上,她的确是才开始修行没多久,甚至连阴魂都无法觉察。

  她对柳叶桃的态度,简直像是对待仇人。刚刚她扭头看柳叶桃的那一眼,眼神里不见任何温情,只有疑虑、厌恶、恐惧,可似乎还有一点愧疚。

  丁芹手指轻轻勾动,空中荡开无形的波纹。柳穿鱼的怒、柳叶桃的惧,还有鶌鶋的怨,霎时随之一动,像落在水中的三块石,激起一圈圈涟漪,又互相交融在一起,荡开奇异的频率。

  在将三个魂灵裹如密茧的因果线中,有一段共同连接着三方的因果随之一颤。

  丁芹霎时捕捉到了这段因果,目光落入其中。

  ……

  乌头山上——人们是这样称呼那座山的,因为这座山山势险峻,多有裸露的黑色岩石,在山顶的地方,甚至少有泥土不生草木,只有大块乌黑的山石,所以被称作乌头山。

  因为贫瘠险恶,所以山中少有人来,因为少有人来,所以成了鶌鶋隐匿的好地方。

  至于柳叶桃和柳穿鱼为什么会来到乌头山中,那是一个巧合。那时候们的师父已经病逝了,只剩下两个姑娘相依为命。

  两个人一不小心迷了路,就进了乌头山。

  那时刚闹过蝗灾,正是最缺粮的时候,两人都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她们都已经很脏、很瘦,莫说柳穿鱼,就连柳叶桃这样的模样,也都已经看不出她是个姑娘了。

  柳穿鱼很饿,她比柳叶桃要大八岁,身体要更强健一些,所以还撑得住,但柳叶桃已经撑不住了,她走着走着,就向前一头栽倒了。

  柳穿鱼伸手想要扶住她,却被一起带倒在地上。她也已经很虚弱了。

  她们一起倒在地上,只觉得身上很冷,胃里却火烧一样疼。肢体虚软酸痛,连动一下都是折磨,更何况爬起。可是如果不能爬起来,以后说不定就永远也爬不起来了。她们已经见过许多这样的人,在道路上走着走着,就栽倒了,然后,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柳穿鱼勉强撑住身体坐起来,忍住头晕目眩的恶心,拍打着柳叶桃的脸颊:“阿桃、阿桃!醒醒,起来!”

  柳叶桃动了一下。柳穿鱼松了口气,又继续拍她,催促道:“爬起来!快点!睁眼!”

  柳叶桃陷在眼眶里的眼珠动了一下,紧贴着眼眶骨和眼珠的眼皮豁然睁开。

  柳穿鱼的眼睛饿得发花,但还是能看清柳叶桃已经醒了,她心中升起一点喜意,又去推她:“坐起来,别躺着!”

  柳叶桃没有动,黑眼珠一转,落到柳穿鱼身上。柳穿鱼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把目光聚焦,看清柳叶桃的眼睛,这一看,她骤然就僵住了。

  柳叶桃茶色的眼珠中间,漆黑的瞳孔竟是竖的!

  那是……那是蛇的眼睛!

  柳穿鱼汗毛直立,像被冻僵了似的一动不能再动。

  而柳叶桃……“柳叶桃”用那双冰冷的蛇瞳盯了柳穿鱼一会儿,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站起来得很慢,也很费力,但不是因为疲倦虚弱的那种费力,而是像不习惯自己的手脚那样笨拙而扭曲地爬了起来。

  她开始尝试向前迈步,每一步都打着晃儿,好像随时都可能会摔倒,但是又总能在将要摔倒前迈出下一步。

  她就这么摇摇晃晃着,越走越远。

  柳穿鱼这才从那僵硬中脱离出来,勉强爬起来,咬着牙跟上柳叶桃。

  “柳叶桃”刚开始走的时候,还是很慢、很不稳当的,但她很快就熟悉了起来,虽然仍旧是那种古怪的步子,但却越走越快、越走越稳,柳穿鱼甚至已经跟不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