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岫青晓白
还是谢风掠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过去,免得旁人认为人间道待客失礼。
人间道弟子们聚到一块儿,小声议论:“这是要谈什么?”
“宗门之间的合作?”
“雪声君向来不管事,要谈合作,找明夷君或宗主本人不是更好?”
“都在东华宴上,寻雪声君比较方便吧。”
“……”
萧峋同这些人离得不远,却也不近,坐在某棵树上,将面前的树枝往下一压,便能将花厅里所有的情形瞧进眼里。
谢风掠送完了茶,打此处走过。他抿着唇,神情绷得有些紧,萧峋瞧见,扯了下唇角:“风掠师弟,你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好。”
“你不知道她们来的目的?”谢风掠抬头瞥了树上的萧峋一眼,他语调平平,说话时也不驻足,一语毕,人已远去。
萧峋目光追了他背影片刻,往树干上一靠,取出一柄剑,将前方的枝条压低。
这时谢龄来到花厅。他素衣乌发,眉目一如既往沉静。萧峋看看他,又看向坐在他对面弯眼含笑的叶晚星,心道,真想一剑劈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给我评论了,我啪的甩出一张流泪猫猫头
第67章
萧峋在树枝间待得浑身不舒坦, 靠坐了一阵又直起身子,腿晃了一晃,一跃而下, 打衣袖里一通翻找,找出个装糕点的食盒,三下两下换到盘中,大步流星走向花厅。
清吾山众人中,唯有叶晚星及跟在她身侧的长老入得花厅,其余弟子皆立在外头。谢龄不疾不徐而来,叶晚星冲他礼,待得谢龄点头回礼,两人落座。叶晚星身侧那个眼角生了细纹、却不失风韵的年长女子上前一步, 执礼道:“雪声君,我等此次前来, 是为向雪声君说亲。”
叶晚星瞥了眼谢龄,端起茶盏、低敛眉目掩饰神情。
谢龄同样饮了一口茶,嗓音低冷:“不必了。”
这名长老显然料想到了谢龄会如此作答,笑了笑,劝说道:“雪声君, 近些年来, 瑶台境大从海上往陆面扩张之趋势, 我们大陆上的门派, 都应提早做好准备和防范,两派联姻是上上之策。”
“清吾山虽不及人间道实力雄厚,但在江湖上也算盛名。星儿是一山之主, 您二人若是结侣, 对双方而言, 都有利无弊。您在人间道的地位得以巩固……”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谢龄打断她的长篇大论。
谢龄对江湖局势关注甚少,也无心关注,他在宗门里不过是个闲散峰主,要联姻要合作,找他那执剑长老师兄和宗主师侄去。况且人小姑娘也不愿意嫁,满嘴都在慷他人慨。
谢龄对这清吾山长老没了好印象,正好萧峋端着点心来到花厅里,他一甩衣袖起身,道:“萧峋,送客。”
萧峋脚步一顿。
他自是听见了方才的对话,心中不爽消散了大半,一连看了谢龄好几眼。面上却是不显,甚至还疑惑地“啊”了一声,随后将糕点隔上桌,做出一副乖顺神情,冲叶晚星比了个请的姿势,道:“叶山主,请吧。”
叶晚星亦起身,拉下眉眼,柔柔地冲长老道:“郑师叔,既然雪声君不愿,咱们走吧。”话音里满是被拒绝后的失落。
萧峋又一次说了声“请”。那长老一脸失望,留下一句“望雪声君好好考虑”,执了一礼,跟在萧峋身后走出花厅。
叶晚星晚她半步,就要踏上台阶时,偷偷转回头,冲谢龄感激笑了笑。谢龄向她点头。
清吾山的弟子随这两人离去,聚在不远处探听的人间道弟子亦散了,练剑的练剑,温书的温书,无人在这时多嘴谈论。
庭院安静下来,谢龄没有回去屋中。他打偏门离去,去了附近的林子里。
萧峋送完了人,找了一会儿将谢龄找到,手里捧着方才那碟糕点,慢条斯理吃着,慢条斯理走向他,唤道:“师父。”
镜川山清水秀,横看是景,侧看亦是景,谢龄正用目光框这些风景,没搭理这人的喊。
“师父师父。”萧峋又道。
“师父师父师父——”他拖长语调。
恰也来到谢龄身侧。这一日山间风似乎不曾停过,谢龄的衣角在半空翻飞,萧峋换了只手拿点心碟子,将吹到自己面前的、谢龄衣上的一根飘带抓到手里。
谢龄偏首过去,将这根衣带给捞回来,语带嫌弃:“擦手了么?”
萧峋回答说道:“没有呢,师父。”
谢龄挑了下眉。
他细细看了看萧峋的表情。这人方才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眼下阴转晴了,恢复了往日咸里咸气的懒散调调,让人忍不住给浇一瓢水,试试看他会不会翻身打挺。
就这样不想他给他添个师娘?青春期少年的心思真难猜。谢龄暗暗摇头。
谢龄松了手,那缕衣带又被吹起来,萧峋又抓住。谢龄不再管他,换了个方向,继续“框”景。
萧峋把点心碟子收起,给自己施了个洁净术,将谢龄这缕衣带一寸寸往手上缠。没一会儿,他的食指和中指被这根衣带完全包住,他便将之抽开,一点点理平,再重复先前的动作。
这样玩了约有半刻钟,萧峋抬起目光,眺望对面的山林,叹了声:“师父,明日便是东华宴了。”
“嗯。”谢龄应得随意。
萧峋叹得比方才响亮:“我有点儿紧张。”
“紧张什么?”谢龄奇道。这人以寻常之身对战清静境的前辈们时都不曾紧张过,这会儿竟紧张?
萧峋听出谢龄话语里的怀疑,抬头仰望长天:“没来由的紧张。”
谢龄:“……”
谢龄把这看作青春少年人的撒娇,瞥了他一眼,拍掉他的爪子,下颌一指不远处的空地:“那就练剑去。”
“哦。”萧峋低低应道,耷拉下肩膀,满身写着不情愿,但到底还是抽出自己的铁剑去了。
谢龄看着他走过去,目光在他的剑上停留几许,若有所思。
少年人开始练剑,剑花挽得快要飞出去,谢龄不打扰他,悄然离去。
这一下午,又有一些门派来客舍拜访,谢龄一一推拒不见。到了傍晚,萧峋提着山下带来的吃食,来寻他吃饭。
谢龄本打算夜色更深时,便换上陈河的身份去竹林小屋,待明日与越九归一道赴东华宴,哪晓得水钟刚滴到戌时末刻,他这主屋的门被人推开一条缝。
有个脑袋探了进来。
这脑袋先是往左右瞅了瞅,对上书桌后谢龄视线后一笑,整个人挤进来。
是萧峋。一头银发散在身后,比窗外的月光更胜三分。谢龄被他做贼似的神情弄得哭笑不得,故意1唇抿了一下,板着脸问:“你来做什么?”
萧峋来到他面前:“师父,我紧张嘛。”
谢龄抬抬眉梢,等待他下文。
萧峋弯眼笑道:“师父,我想今夜同你待在一块儿。”
谢龄:“……”
谢龄早有自己的计划,如何能答应?冷冷淡淡说道:“有这般多同修在,不去找他们,找我做甚?”
萧峋似没听懂谢龄话里的逐客之意,凑到书桌旁,同往日里在鹤峰那般坐到谢龄身侧,摊开书伸了个懒腰。
谢龄屋子里的灯都是他点的,先前离开时点的那根香业已燃尽,却有余香留存。揉杂了梨花气息的檀木香,清浅幽然。萧峋鼻翼翕动,轻嗅几下,歪头看定谢龄。
谢龄目光回到了书上,纵使脸绷着,但在晕黄烛光映照之下,多少添上了些柔和。烛火在跳,明和暗在交换,谢龄脖颈的线条起伏折转,转进衣领的阴影中。萧峋看着看着,忽就有点儿口干。他眨了下眼,接上先前的话,说:“因为……我喜欢师父啊。”
这话很轻,轻得就像一根羽毛,纵使伸出手接住了,也难察觉到重量。谢龄亦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暗暗道了句自家崽子终究不能不管,搁置了先前的计划,对他说了声:“随你。”
“多谢师父。”萧峋应得乖巧。
他往椅背上一靠,同谢龄一道看书。他估摸着时辰,约过半个时辰,拖着慢吞吞的语调对谢龄道:“师父我困了。”
谢龄:“困便去睡。”
“哦。”萧峋连连看了谢龄几眼,放下书,挪开椅子、起身,“师父也早点休息。”
谢龄应了声“嗯”。
他的态度随意又冷淡。萧峋知晓这声“嗯”只代表“听见了”,哄不动劝不动,独自走进里间,三下两下换上寝衣,躺到床上。
这床宽敞,两个枕头并排,萧峋先往谢龄睡过的那枕头上一滚,随后提起旁边的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猛住。
他害怕外间的谢龄察觉到他过快的心跳。
窗外有虫鸣,曲儿唱得时高时低。夏夜的气息如此浓郁,却也浓不过他周身谢龄的味道,萧峋强迫自己调整呼吸,费了好一阵功夫,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太丢人了。好歹也曾是游天下境的修行者。萧峋暗暗说道,把被子掀开,盯着挂在床头的灯看——是他送给谢龄的、雕着狼的灯。
滴答,滴答。
水钟在响。一道人影打帘来到里间,徐徐缓缓靠近床榻。他手里拿着两把剑,一长一短,正好分左右两只手使。
这两把剑尚未出鞘便生寒意,像夏夜里突然多出了寒冰。
没有哪个习武之人会不爱上好的兵器,萧峋蹭的坐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看剑,又看看谢龄。谢龄的意图他明白了七八分,但不妨碍他装出十分的疑惑,要谢龄亲口说出来。
“师父这是做什么?”萧峋问。
谢龄把剑丢到萧峋怀里:“你不是还没有剑吗?”言罢走向一旁的屏风,将素净的外衫褪下。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国庆快乐w
第68章
谢龄保留着从前换洗衣物的习惯, 眼下这件寝衣并非前几日穿的那件,通体鸦黑色,绣了梅花暗纹, 烛光流溢过,仿佛清幽的水色。而这水色淌过他手腕颈间,衬得肤色愈发白皙细腻。
他从屏风后转出来,见萧峋靠墙坐起来,翻来覆去瞧这两把剑,道:“不是困了?”
萧峋本打算点石会结束便上剑峰取剑,却因受伤耽搁了。本以为要带着两把铁剑到东华宴上去,不曾想谢龄会将自己的剑给他——虽说谢龄有一屋子的剑。但不妨碍萧峋心底甜丝丝的。他不禁自己甜,还觉得谢龄甜。
听见谢龄的声音, 萧峋笑了声抬眼,本想讨几句乖, 目光往谢龄身上一落,怔住了。他未见过谢龄穿黑色,只觉得这人像黑夜里绽放的一朵白梅,香得透了骨。
回过神后赶紧调整表情,理直气壮地道:“师父给我这个, 我如何还困?”说完把目光垂回去, 作出盯紧手中剑的模样, 极力压低心跳声。
“我甚至还想去外面试上一试。”萧峋在心中咳了一下, 又道。
现在的时间是亥时,具体几刻谢龄记不清了,但亥时指的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 这在谢龄的生物钟里, 远不到睡觉时刻。谢龄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
“真的吗?”萧峋把语调放柔放低, 拉得缓慢悠长:“那师父可不许不让我回来。”
他这话听起来还挺拗口。谢龄起了逗人的心思,却听萧峋抢先一步道:“还是先睡觉吧,明日再试也不迟。”
这家伙说完便倒下、闭眼了,但仍是抱宝贝似的把这两把剑抱在怀里,大有与之同睡的架势。谢龄没见过他这般模样,既无奈有好笑,捞了捞床上的被子,说:“我却觉得,你是打算在梦里试。”
“唔。”萧峋睁开眼,睫毛自下而上扫过,对上谢龄的视线。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轻轻一叹,把剑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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