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岫青晓白
萧峋那能储物的鸿蒙袖不在现在穿的衣裳,谢龄注意到这点,寻思出这家伙也是有芥子空间的。或许是自学的,或许是从前在家中所学,鹿鸣山萧氏虽被灭门了,但好歹也曾是修仙世家。
谢龄没做多想,坐到床畔。他喜欢睡觉之前坐床上看一阵书——故事性不强的那种——这样有助于睡眠。他不打算因萧峋的到来改变这个习惯。
他靠坐到床头,取出书来翻了一页,感觉到躺在里侧的人向他投来视线。他没管,继续往下看,又翻了一页。这人目光还在他身上。他觉得这家伙的视线有点儿吵,二话不说将被子拉起、蒙住这人脑袋。
“师父!”萧峋手脚动了动,不满大叫。
“若是睡不着,就出去练剑。”谢龄一脸冷漠。
萧峋闭了嘴,不再动弹。半晌,他忍不住道:“师父也快睡。”
“嗯。”谢龄应了声。
水钟上的刻度一点点移动,过了有些时候,谢龄听见萧峋呼吸声变得平缓匀长。这人睡着了,但脑袋仍旧埋在被子里,谢龄帮他扯下来,这人顺势将被子揉成团、团进怀中,翻了个身,朝向他的一侧。
谢龄顺手揉了一把萧峋的脑袋,将书签往书里夹好,放下书册、灭了屋中灯盏。
一夜静谧,和在鹤峰的那一晚相同,萧峋的睡相很好,不磨牙不打呼噜。
到了天明,谢龄醒过来,瞥了眼没有丝毫清醒迹象的萧峋,沉思片刻,往他脸上丢了个小小的沉睡咒。
起身、洗漱、换衣、束发,谢龄换上陈河的装束,临走前瞥了眼抱着被子沉沉睡着的萧峋,写了张字条留在桌上。
来到竹林小屋时,越九归已在院中耍了一套枪,见到谢龄,擦了把汗,把石桌上的食盒递给谢龄。
“我从山下带来的豆腐脑,还热乎着呢,师兄吃一点。”越九归笑道。
谢龄道谢接过。
现在是辰时初刻,越九归买到这豆腐脑的时间只会更早,镜川的位置在大陆西面,日出得晚,一般不会有人这样早就起来做生意。他疑惑问:“这么早便有人卖早餐了?”
“东华宴就在今天,可不得早点开张。”越九归解释了一句,回到之前的地方,继续练枪。
谢龄坐下吃豆腐脑。这是他喜爱的咸豆腐脑,浇了辣椒油,撒上香菜葱花,麻辣鲜香。温度正适合入口,谢龄吃得惬意又满足。
越九归练完了第二遍枪,回屋一通收拾,出来后催促谢龄前往宴会之地。谢龄向来是踩着时间到、能迟到最好,听得越九归催促,坐在树下不乐意动弹:“越师弟,我们有必要去这般早?”
“师兄,这事可和你有关。”越九归一脸严肃。
“嗯?怎么就和我有关了?”谢龄好奇起来。
“我上山途中听说,有人要在东华宴上出售彼岸火!”越九归道,“师兄早先不是跟我提过吗?这可是锻体不可或缺之物!师兄可不得赶紧去买下。”
谢龄眼神一亮。他炼体的境界快到瓶颈阶段了,的确需要这彼岸火来突破——人间道中没有人走体修路子,没有这方面的储备,雪声君也不曾收集,谢龄这趟外出,目的之一便是寻它。
“多谢越师弟。”谢龄起身一礼,甚是感激。
“谢什么谢,那打听到了那人是谁,也打听到了他来东华宴的时间,咱们赶紧去找他,省得被别人抢了先。”越九归将谢龄肩膀一勾,带着他往外走。
“是是是。 ”谢龄忙不迭点头。
*
半山腰上,人间道客舍。
谢龄走后约过一个时辰,萧峋醒了过来,睁开眼一瞧,床的另一侧空荡荡,伸手一探,余温早无。萧峋生出不妙的预感,坐起来喊:“师父?”
无人回应。
“师父——”他丢开被子下床,里间连着外间转了一圈,没寻见谢龄身影。
这人定是又走了,但萧峋还是想找寻一番,欲向外探出神识,余光扫见桌上镇石下压着张纸笺。那是昨日没有的东西,萧峋神思一动,隔空取来。
是谢龄的字迹,小楷清丽,写着:外出,勿寻。
“哦。”萧峋表情拉下来,但内心没先前找不见谢龄那般烦躁不爽——至少这人晓得留张条子,打声招呼了。
他把这张纸笺收起,左右一思忖,想到谢龄应是不会在东华宴上露面了。
不露面也好,省得清吾山的人不死心,又来叨叨。
叩叩叩。
屋室大门被人敲了三下。
萧峋偏头过去,往外甩出一道神识:来者身穿白色道袍,背负长剑,眉目英俊,赫是谢风掠。萧峋没有太意外,注意了几眼这人用的剑,踩着悠悠的步调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他还穿着寝衣,头发甚有几分凌乱,一看便是刚起身。谢风掠瞧见后眉头直皱:“怎么是你?”
萧峋笑了,弯眼弧度似新月,眼底碎光盈盈:“怎么,不能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誓,明天一定上两位数……!
第69章
谢风掠有忧心之事, 昨晚睡得并不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色。他忧于局势的变化——在他所经历过的上一世,并无清吾山向人间道提亲一事, 更不谈清吾山山主和雪声君的联姻,谢龄甚至不曾出席过东华宴!
这一世发生的改变太多了,多得难以细数清楚,让谢风掠开始怀疑,当真是时光倒转,让他“重活”一回么?
他苦思半宿,猜不透、想不清、推断不出缘由,心情本就难言,见得萧峋以如今的姿态和模样出现在面前, 心底升起无名火。
“这里是雪声君的房间。”谢风掠沉声提醒与他隔着一道门槛,站在屋中的人。
“没错。”萧峋应得坦然大方。
他的态度让谢风掠眉梢蹙得更紧, 音量不由拔高些许:“你怎能如此失礼!”
萧峋笑笑,笑完还抬起手,半掩面颊打了个呵欠:“我师父不在,风掠师弟换个时候再来吧。”
“该去东华宴了,雪声君不在?”谢风掠一惊, 显然不曾用神识探这间屋室。
“我师父去不去, 与你何干?怎么, 还想管他?”萧峋挑眉, 清黑的眼眸里泛起冷意。有别的弟子转过长廊、来到附近,只要一偏头,便能瞧见主屋前的情形。萧峋不欲在旁人眼皮子底下同谢风掠争, 道了“请回吧”, 将房门合拢。
谢风掠在门外站了一阵才走。萧峋脸上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走回里屋,看了眼谢龄昨晚睡过的床榻一侧,开始更衣。
依然是那身红衣,上好的鲛绡制成,袖里可藏乾坤。再将头发束起,把昨天夜里谢龄给的剑插在腰后,抬脚出门。
——这人没走正门,打窗户出去,只身离开了客舍。
如同在镜川的前几日,这一日亦是个晴日,天空湛蓝得像是抖开的一匹绸缎,几缕白云如絮,散落在四面。
谢龄同越九归快步行至宴会之地的附近。
这是一座浩大的宫殿,几乎有谢龄鹤峰道殿的两倍大,装点极其华丽,琉璃作瓦,飞檐流金,玉宇巍峨。
验过玉牌才得以靠近。殿外甚是热闹,仿佛如云的集市,前坪摆满摊铺、挤着身穿各式各样道袍的修行者。
谢龄对这场面颇感惊奇,环顾一圈,对越九归道:“这跟个跳蚤市场似的。”
“一般把这成为东华宴的前置环节。”越九归提前了解过这等细节,笑笑说道,“师兄若有自己用不上的东西,也可拿出交易。”
“我暂时不缺灵石。”谢龄拒绝这个提议,直奔主题:“卖彼岸火的人在哪里?”
越九归抬头一番张望:“他在……他在那!”
越九归指了一个方向,并描述出那人穿着,谢龄道了声谢,大步流星过去。
彼岸火是炼体突破第一层瓶颈所需之物,以之淬体,能极大提升□□的强硬程度。它是一种莲火,底下莲座乃是七叶,色泽近乎透明,因其生于幽诡之地得名“彼岸”。
这片大陆上炼体的人当真不多,欲图出售彼岸火之人就在当道的位置,亦将它摆放在了摊位上,可上前来询价或交换的人寥寥无几。
谢龄心生喜意,来到这人面前,伸手一指那折射着日光的彼岸火,问:“阁下,此物可否让我一观?”虽说在鹤峰窝了月余,几乎告别了市场经济活动,谢龄可没忘记买东西前要先看货验货这一程序。
不曾料想话音刚落,一团如火的红衣踏剑而来,不偏不倚落定在他身侧,下颌一抬对摊主说:“道友,我愿下买你这里的彼岸火。”
这人是萧峋。他对出售彼岸火的人说完,转头冲谢龄一笑,有几分歉意:“陈兄,真是太不巧了,我师父让我把锻体,所以体修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得备着。”
谢龄:“……”他算是懂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龄不打算让,买东西么,谈条件便是,他的条件自是比萧峋好的,且这崽子会不会走体修路子还说不准呢。若有朝一日他真锻了体,帮他把一整套所需之物备齐都行。
谢龄和萧峋对视一眼,说时迟那时快,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我出双倍价格。”
谢龄:?
又来一个。
这声音谢龄耳熟,不消回头就能判断出,来的是谢风掠。谢龄心情复杂,他想起谢风掠曾对他说过,他想要体法双修。
谢风掠和咸里咸气的萧峋不同,这位可是实在人,事情从来是说到做到——换而言之,既然谢风掠开口求购彼岸火,必然做好了锻体的觉悟。
人间道准备锻体的、正在锻体的、有丁点儿锻体想法的凑一块儿了。偏生谢龄这会儿还没办法用身份压这两个人。
谢龄转头看向谢风掠,寻思着如何商量,萧峋先他一步开口,问:“你如何才肯让?”
“若我说,无论都不让呢?”谢风掠回答道。
萧峋面对谢风掠时脸上没有笑容,谢风掠的神情亦板得生硬,言语之间,很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谢龄不由皱起眉。
谢风掠不识得“陈河”,轻振衣袖,上前半步,站到摊前。由于角度和谢龄的遮挡,他方才的位置看不见萧峋腰后的剑,眼下那一长一短两柄剑闯入眼帘,表情赫然沉了一个度。
谢龄注意到这一点,神情跟着微有变化。他想着谢风掠并非心好攀比之人,这样的变化定是有深层原因的,不过眼下不是研究之时,还是先把彼岸火拿到手再说。他把目光转回摊主。
加上越九归,四个人的视线都落在摊主身上。摊主面露难色。
谢龄做了一个深呼吸:“不若……”
“这里热闹啊,竟有人争抢起彼岸火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插·进几人之间,打断了谢龄的话,语气难以形容,不似看热闹的调侃,隐隐透出几分敌意,更夹杂着些许轻蔑。
话罢,说话的人出现在谢龄身侧,深蓝道袍,带着顶斗笠,眉目还算清秀。他扫了眼谢龄,却不看萧峋和谢风掠,视线转向拥有彼岸火的人,客客气气道:“这位道友,你好,我出三倍价格,如何?”
他的敌意是给萧峋和谢风掠的。
谢龄立时警惕起来,丢了一个眼神过去:这人在清静境上境,一个地地道道的法修。
他当真有锻体的打算?谢龄直觉是否。
摊前气氛一时凝滞,尔后变得微妙,方才仿佛要打起来的萧峋和谢风掠熄灭了目光里对对方的火,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向这法修。
“你是鹿鸣山萧氏的人吧?”这法修见萧峋胸前挂着个鹿角,试探问道。
萧峋掠他一眼:“是,你待如何?”
这法修笑笑:“不如何,只是鹿鸣山萧氏之人,在江湖上不多见了。”斗笠的阴影落在他脸上,那勾起的唇角甚是讽刺。
鹿鸣山萧氏在两年前被仇家灭门,这事江湖皆知。萧峋眯起了眼,手按上腰后剑柄,似要拔剑。
“哦?你想要对我出手?”这法修做出吃惊的神情。
萧峋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旁观的谢龄面色冷下来,就要有所行动,却被越九归扯住衣袖,扯得后退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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