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棠梨煎蛋
沈榶无意掺和进他们老一辈的爱恨情仇中,便只装作没听懂,走流程看过了沈易安便告退了。
从房内出来,沈榶又见到了周妈妈。
如今府里一应事务都是周妈妈在管着,她曾经是沈易安母亲的侍女,又是沈易安的乳母,虽然现在是个外人,但余威尚存,又身有诰命,府里的下人大多还是服她的。加上刘旺儿等人已经被沈榶抄了,柳玉拂又倒台,为数不多的刺头此时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这会儿周妈妈见了沈榶,便满目含泪地过来拉手:“这些年在柳氏那个贱人手底下,真是苦了大公子了。”这孩子也是她从小见过、抱过的。只可惜后来因柳玉拂作梗,她连沈易安都见不到,又遑论这个孩子。现在见面,心里自然有一番触动。
沈榶却是从没见过这周妈妈,不过感觉上并不讨厌,便也由着她拉着了。心里不禁想,这沈易安可真是好命啊。
出生便有爵位,有一个巨富的祖母留下百万家产,现在落魄至此了,还有个没有血缘的乳母为他费心费力。
因着甘霖院被烧坏了,周妈妈另腾了一处院子给沈榶住,但沈榶还是想去甘霖院看一看。除了正房和厨房烧了个精光,其他屋子倒还留了些残垣。跟在沈榶身后的侍婢们见状,也都露出唏嘘的神色。
沈榶走到他之前住的屋子,那本书竟然还在地上放着,只是并里面的符一起,被烧掉了一小半。后来或许是有人倒水扑火,存留的部分也皱巴巴的。
如今太子已醒,这符也没什么用了。沈榶不禁在心中后悔,早知如此,他不该回来寻这符的……
周妈妈也跟着一起来,还对沈榶说道:“这院子里还没了两个奴才,也不知是公子身边的谁?样貌是辨认不出了,公子可将名字告知,按规矩也该给他们老子娘发些银钱抚慰一番。”
是谁?是碧桃和一个不知名的坏人喽……甘霖院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只有小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左看右看他们院子里少了谁。
沈榶摇了摇头:“不必劳烦周奶奶,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周妈妈一想也觉得有理,在大火中丧生,没准是为了救主而死呢,大公子可能要超出份例,好好褒奖一番。便没再追问,又道:“当时大公子抄出的一些银钱,都堆在耳房,金银都烧得变了形状,银票也都烧没了。”
因着之前府中是大公子掌中馈,周妈妈便将这几日的事务都细细说与沈榶:“这几日京兆尹衙门和刑部来处理柳氏纵火一案,我便顺便将刘旺儿几个刁奴也交到了官府。他们和柳氏来往较密,供出了不少东西。甘霖院里烧毁的银票,也经过官府去和钱庄交涉。府里其他人我也清理了一番,该送去庄子上就送庄子上,如今烧毁了几处院子,又只这几个主子,哪里需要那么多人呢。”
下人太多了,还要费心力去管理。府中没有一个正头太太,她一个外人也不能老管着。原本大公子可用,但这转眼又要进宫了。
沈榶觉得周妈妈处置的很好、很老道:“周奶奶自己看着办便是。实在不行,让两位姨娘襄助。您年纪大了,只把持着要紧的事,琐碎的事不如放开手,让底下人去做。”
周妈妈心里一喜,她正有此意。这府里没个能理事的主子实在不成样子,但现在病得病、进宫的进宫,难不成要从旁支请人来?沈家已经三代单传,那旁支都不知旁到多远去了,还不如自家的姨娘呢。这年头宗族用的好了是助力,用不好那就是一个个虎视眈眈、等着合法谋夺家产的竞争者。单她管着府上的这几日,就打发走了好几波不怀好意来试探的亲戚。
这其中更为难的是,自从沈松被陛下驳了封世子,福昌伯府就没有正经的继承人了。她原本还和沈易安商量着,回头续娶一房继室。可如今沈易安半瘫在床上,更没人肯嫁过来。好在他还有两个妾室……人瘫着动不了,倒更好不顾沈易安的意愿行事了。只盼着两个姨娘争气些,早日怀上孩子。
想到孩子,周妈妈又对沈榶说道:“还有一件事着实古怪,那柳氏生的两个……小野种,”因着憎恨柳氏,她根本不愿意承认这两个孩子是沈易安的血脉。就算是,留着柳玉拂一半的血,长大了也必是坏种,干脆趁着沈易安不能理事,将人撵了出去。“前日华统领不知为何,忽然将沈椿带了回来,丢进后院的湖里泡着,泡了一会儿又捞了上来带走了,也不知道闹这一趟是干嘛,奇怪的很。”
沈榶本来心不在焉地看着府中被烧坏的种种景象,闻言忽然一个激灵:“什么?”
要把沈椿丢进湖里泡一盏茶的功夫,这是那野鬼常常念叨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前还泡过盘儿、杨梅……沈榶的眼睛都瞪大了:那华统领原本就是野鬼生前的人脉,他现在这么做,必然也是为了那野鬼。可是他是自发的,还是……野鬼命他这么干的?
若是后者,那野鬼又是以什么形态、什么方法命令华统领的?
第30章
周妈妈也正觉得奇怪呢。要说是一种刑罚, 何处的水不能淹人,偏要带回来泡在他们府中的院子里,着实古怪。周妈妈怀疑,柳氏是不是在那湖里藏了什么东西, 华统领其实是派沈椿来打捞?
但若是打捞, 也不需要沈椿亲自下水吧……那日她远远望了一眼, 沈椿被捞上来后都不省人事了。
沈榶脑海中混乱了一会儿, 一些被他忽视的七零八碎的线索慢慢拼凑在了一起。华项明身为东宫侍卫统领,若不是两人有暧昧私情, 华项明会对谁言听计从?
他刚回到大公子身体里,那么巧, 太子便也醒了……
沈榶心中有个猜测, 但这猜测有些过于惊骇,让沈榶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 周妈妈又道:“还有一件事,那日柳氏吃里扒外, 竟带了些贼人进府偷东西, 把存放夫人嫁妆的屋子给撬开了。幸好统领府的人来的及时,将那些贼人拦了下来。倒是没被偷去什么东西, 只是那门锁都被破坏了。公子要不要去看看,或者换个什么地方安置?”
沈榶回过神来,将心中翻涌的种种猜想暂时按捺下去:“好, 我这就去看看。”
到了库房所在的小院, 只见之前贴在门窗上的封条被揭去了大半, 锁也被砸坏了。周妈妈安排了一些人把守,一半是福昌伯府的,另有一些是他们桐州知府府上的, 两方人互相监督,倒也不怕有人手脚不干净,趁机小偷小摸。
这也是沈榶第一次进这放嫁妆的屋子。三间正房并两间耳房,塞得满满的,大部分是整箱的银锭、金砖,还有一些珠宝首饰、古董瓷瓶。像银票、字画、布匹、书籍这些可能被老鼠啃咬的,当年全都变了现,可见伯夫人之用心。
也因此,那些贼人并搬不动多少。离门近的地方胡乱堆了几只匣子,打开是几箱金砖和两匣子玉佩,正是那日被偷走又拿回的几件,尚未来得及整理。周妈妈道:“事发之后便上盛国公府请了亲家少爷派人来,当时公子还昏迷着,盛国公府的管家还去别苑探望过您,两边对过了账册,并没有少东西。”
但是这房里却有明显被翻找过的痕迹,并且是每一处都被翻过。倘若只是为了金银,门口便搁着好多箱,又何必深入进去,连耳房也细细翻过?
沈榶心中纳闷,手指在几匣子玉佩里拨弄了两下。他觉得柳玉拂想法设法谋夺伯夫人嫁妆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若是只图财拿了就走,恐怕早就得手了,根本不会被华统领抓到。
周妈妈看见沈榶手上的动作,倒想起来一件事:“亲家管家来时,咕哝了一句,说这些玉佩应当不是被放在一起的,因为有几件是一整套首饰里面拆出来的单一件,但也不知道是夫人当年就这么收的,还是那些贼人将其凑在了一起。”
沈榶的手一顿。
玉佩?
嗯,也是,这种东西是最常见的信物了,什么王妃在雪地里跪了三日快嘎了,身上掉出来的玉佩是王爷十年前丢的那块①……咳咳。沈榶一直疑惑福昌伯府明明不缺钱,柳玉拂干嘛非盯着伯夫人的嫁妆不放,现在心中倒是有了猜测。应当确实不是为钱,而是为了其中的某样信物。但大约那些来府中偷盗的死士也不知道是什么纹样的,所以干脆全都偷走。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什么路数,但沈榶略一思量,便已有了计较。他对周妈妈道:“我马上要入宫去了,到了宫里上下打点,想来也要花费不少。我打算在我娘的嫁妆里拿一些金银、物件带进宫,不知可否要和盛国公府那边说一声?”
周妈妈听了,忙道:“何须公子自己破费?咱们公中自然会给公子和小姐备好的。”
沈榶捏着一只玉佩笑了笑:“从前没见过便也罢了,如今看过了,有几样东西我实在是喜欢。反正早晚也是我的,不如现在让我拿来把玩一二。”
沈榶这样说,周妈妈便不好拒绝,想了想道:“那我命人给盛国公府去封信,公子要哪些,当着他们拿了,再重新造册。免得今后盛国公府的人计较。”
曾经周妈妈也觉得伯夫人封存嫁妆的行为是多此一举,但经了柳玉拂这桩事,她不得不承认伯夫人还是考虑的太全面了……
到了晚间,盛国公府便派了管家来,先是问了沈榶的安,简直老泪纵横:“夫人和几位少爷听说了公子昏迷不醒,都心焦得不行,只不敢出府探望,便是我们这些下人,出门一次也要小心再小心,趁了天黑夜间才敢……”夫人是指沈榶的外祖母,几位少爷是沈榶的三位舅舅。因着陛下未准袭爵,一直也不敢升了称呼辈分。
沈榶被老管家拉着手,心里却想是不是有些过于谨慎了,就算主子不敢出门,也不至于连下人都不敢出门吧?那府里平常的采买可怎么办?
他却不知道,嘉文帝每隔一两年就要借由头清算摄政王旧部,没罪的也要鸡蛋里面挑些骨头,家奴上街买菜不小心撞翻了人家菜摊,也要算恶仆欺压良民,定个治家不严。
如今还存活的除了他们盛国公府,唯余两三家,皆是这般行事。便是当年伯夫人关云英还活着时,亦是甚少出门,也不敢深管沈易安在外嫖宿、养外室等事。
如今听说沈榶想要提前拿一些嫁妆里的东西,老管家擦了擦眼泪:“公子要使金银,尽管拿去……当日小姐将这些嫁妆封存起来,也是无奈之举。福昌伯府虽不差钱,但毕竟是靠着商户发家,一些珍奇珠宝、御赐上用之物是比不上咱们家的。小姐也是怕那娼妓出身的眼皮子浅,公子又是个绵软性子守不住。”
他说着,便随手打开几只首饰匣子,里面比拇指还大的珍珠、御赐逾制的整套头面、御赐逾制的九龙赤金摆件……前者有钱也要碰运气才能买到,后者是有钱也买不到。
当然啦,这“御赐”其实是当年摄政王打着皇帝的旗号刺下的,关云英出嫁的时候摄政王还未倒台。沈榶猜测,怕是关云英也怕这些东西被柳玉拂随便拿出来显摆,反而害了家里、害了盛国公府。但这些御赐的东西,想来也不好找个地方偷偷扔了吧?因此也只能封存了。
他自然也不会找死去拿那些御赐之物,只将那两匣子玉佩拿在手里。那管家原本不在意沈榶拿什么,却在看见那两匣子玉佩时,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榶见周妈妈出去找人去写新的封条,仓房里只他和老管家,便低声道:“前几日贼人来府里偷盗,只拿了两匣子玉佩,我想这些玉佩必定十分贵重了。”
那管家嘴角牵强地弯了弯。他上次来时已觉得不对,回到盛国公府后和几位主子一说,顿时勾起了一桩旧事。只是兹事体大,又兼盛国公府如今的处境,根本不敢说与沈榶知道。不过好在……他瞄了眼那两匣子玉佩,道:“那是,小姐的嫁妆里,样样都是夫人精挑细选的珍宝。”
沈榶看他的神色便知有古怪,但这管家又并不阻止他拿这两匣子玉佩,难道那所谓的信物并不在其中?
沈榶想了想,又随意挑选了几样小玩意,便道:“你们现在这里造册,我有几样东西不方便带进府里,现在回去取了,待会儿一起封起来。”
周妈妈和盛国公府的管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沈榶回房之后,却是取来两个锦囊,在内里画上空间法阵——他这次只画极小的法阵,能放进一只匣子的大小便足够。因空间小,存续时间便长,约么能维持一年多的时间。
沈榶将两匣子玉佩分别放进锦囊之中,扎紧了口子。这空间别人并看不见内里,除非有修为比沈榶还高的高人。如此一来不管那信物在不在其中,无论谁来偷,也是白跑一趟。
沈榶将这两个锦囊一起封存了起来,这次钥匙就没让盛国公府那边拿着了,而是直接交给了沈榶。老管家看着沈榶很是欣慰,只觉得这次相见,公子比从前有主见、有能力了不少,已然可以守住这些财富了。
沈榶也很满意,他有了这钥匙,哪日打算去乡下隐居,倒也不用自己砸自家的锁了。
又过了一日,便到了入宫的日子。周妈妈早已为沈榶和沈桥准备了入宫需要的东西,钱财、四时衣裳一应俱全,满满装了一大车。沈榶带着盏碗碟箸四个到府门口时,沈桥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还是沈榶第一次见这个妹妹,样貌像梅姨娘更多一些,温温柔柔看着挺规矩。不过沈榶路过她时,十分疑惑地朝她身后看了两眼。
沈桥虽不怎么出冷香苑,但早在下人口中听说了大哥哥的威名,尤其是把沈椿吓得噩梦连连。这会儿见大哥哥盯着自己看,吓得连忙退了半步,敛步躬身向沈榶行礼:“见过大哥。”
沈榶见她畏惧的模样,眼中的疑惑更甚了。难道是因为梅姨娘和沈桥怕得罪自己,谨守庶出的本分,所以才只带了一个丫鬟进宫?
倒也没这个必要吧……
沈榶没多想,先一步上了车。然而到了宫门口换小轿时才发现,怎么除了他,谁都只带一个丫鬟/侍从啊?
沈榶看着自己身后整整齐齐的四个,呆住了。
第31章
沈榶一阵恍惚, 他几乎要以为那日张太监来传旨时,他因心情不好精神恍惚,记错了能带进宫的人数。
不应该啊!沈榶分明记得,当时张太监还把盏碗碟箸四个叫出来见礼了。而这时候, 其他伴读显然也注意到了与众不同的沈榶, 都有意无意地投来了目光, 或嫉妒, 或好奇,或探究。
沈榶:“……”他悄悄向旁边挪了半步, 向沈桥确认:“当时中官来府内传旨时,可有说了能带几个下人?”
沈桥吓了一跳, 没想到大哥哥会忽然和她说话, 忙道:“一个。”她也朝盏碗碟箸四人瞟了一眼,之前在府门口时她就疑惑震惊了, 但又不敢问。
沈榶深吸了一口气,悄声吩咐盏儿等人:“一会儿盏儿随我进宫。箸儿带着他们两个, 随咱们府里送行李的车回去, 只当你们是来相送的。”
此刻盏儿几个也察觉到了不对,连忙答应。正在这时, 忽见张太监从宫门口出来,四下张望了一番便到了沈榶身边,笑道:“沈大公子、二小姐, 随咱家来吧, 你们的轿子在这边呢。”
沈榶看着这张太监, 却觉得越看越古怪。张太监能领旨来福昌伯府申饬沈易安,地位应该不低吧?接人进宫这样的小事,也要他亲力亲为吗?沈榶使了个眼色, 盏儿便紧走几步跟上前,箸儿带着小碗、小碟则转头朝行李车子的方向走去。
张太监见状却忽然阻拦道:“你们几个去哪儿?莫要乱跑,那些行李待会儿自然有小太监们卸了车送到住处去,现下要紧的是进宫去拜见贵妃娘娘。”
沈榶这下便确定,不是自己记错了,就是这张太监在弄鬼。他心下有些生气,但又不好得罪中官,也只得按捺着性子,笑道:“自然是要让他们回府去,我见今日入选的伴读皆是只带一个侍婢,便是几位侯府的公子小姐也是如此,我们区区一个伯府,又如何敢带这许多?”
张太监哪里会不知,别人都只带一个,唯独沈榶带四个,会遭人记恨?但上面就是这样吩咐的,他也只是传个话罢了。包括此时他亲自来接沈榶,也是太子的授意,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这……大公子自然与别人不同,这是上面吩咐的,咱家也没法子呢。”又连忙让小太监将箸儿等人拉回来:“你们随轿子跟着便是。”
“上头的吩咐?”沈榶心中诧异,难道是贵妃还因为上次那点小事看自己不顺眼,特意想这么个法子来为难自己,让一同入宫的伴读来整治自己?
也太拙劣了吧?
不过此刻被张太监盯着,沈榶也难以违抗,只得满腹心事地上了轿子。一顶顶青幔小轿朝着贵妃所住的毓庆宫而去。
贵妃初入宫时,本住在仅次于皇后所住栖凤宫的宝华宫,是生了大公主之后,才被迁到这所偏僻的毓庆宫来。这宫殿虽然偏僻,规模却并不小,因之前太子成年前也住在这里,修饰得奢华中又不失雅致。
沈榶和其他伴读在毓庆宫门口下了轿子,便有女官引导着他们排成队进去,不时还有其他伴读悄默默打量沈榶几眼。丫鬟侍从们皆留在外头,也有教引嬷嬷领了去,趁这时候进行一番训导。
沈榶跟着众人进得正殿去,遥遥见贵妃坐在正中的宝座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依偎在她身旁,想来便是大公主。众人都垂着头不敢直视,沈榶也只能偷眼去看,贵妃已三十有余,却看起来只有二十四五岁,十分美貌妍丽,只眼尾眉峰透出了一两分凌人盛气。
而大公主生得玉雪可爱,若不是眼神中透着几分呆滞,全然看不出是智力不健全的孩子。
众人在一旁太监的引导下齐齐下跪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都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贵妃道。众人便都抬起头来,只是目光仍然下垂,不敢直视贵妃,更不敢随便乱看。贵妃扫过众人,却只对那些年纪小的伴读伴读十分关心,还让大公主和他们打招呼,对这些年纪大的伴读并不过多理睬。
大公主仍是孩童心性,乍一看见这么多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小伙伴,很是好奇。贵妃这才抽空侧头问了白檀一句,白檀便遥遥朝沈榶示意了一下。
贵妃的目光便落在了沈榶身上。
样貌……还不错。贵妃和她已逝的三哥关系不错,于是对三哥仅剩的血脉也很上心,这福昌伯家的大公子单看相貌、家世,倒还算配得上她侄儿,就是不知道秉性如何。
只是她又想到,小哥儿于子嗣上到底不如女子易得,若是别人也罢了,她那侄儿本就身子不大中用。若在房中多放两个女子妾室,又怕侄儿身子吃不消。
贵妃这般思索着,目光忍不住朝旁边几个女孩儿身上飘去,又迅速收了回来。
罢了,这些女孩子……
她正思忖着回头给侄儿再相看些好的,忽听外头小太监通传:“太子驾到!”
众人俱是一惊,沈榶因着心中一些猜测,情不自禁的朝外看去。
太子李洵今年十九岁,但因入朝执政多年,身上早已褪了稚气,生出了上位者的威严。他生得十分英俊,剑眉星目,面庞线条凌厉,更显不怒自威。加上近一米九的身高和宽阔的肩,一步步走近,将殿外的日光遮住了许多,投下长长的暗影,竟给殿中跪着的诸人,包括坐着的贵妃,都带来了不小的压迫感。
上一篇:在贵族F4校园文中当了瞎子万人迷
下一篇:末世大佬穿到古代被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