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也是黄昏
座位上的南序乌发雪肤,一点也瞧不出来两三分钟前对方还在用那样柔软又锋利的挑衅在和他斡旋。
希里斯对其他同学对于南序的认知感到理解,又因为只有他认识到南序的另一面而升起了奇异的满足。
来的人太多了。
保镖环视着那些人,再一次低声、语气略显强硬地提醒希里斯:“您该回去了。”
面对希里斯始终阴鸷的脸色,他谦恭地低下头,绷直身体,脚步却没有后退。
他的头顶终于传来希里斯一声轻笑:“走吧,给人腾地方,我可不敢惹他生气。”
保镖松了一口气,松开手掌让空气蒸发了掌心的冷汗。
……
“希里斯怎么在这儿?”西泽尔问。
不等南序回头,另一位学生说:“我这几天来这里,见到他好几回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以为只会在宴会厅见到他呢,自从学生会事权要过渡到下一届手上,下一届接手以后,每次经过穿过学校的河水我就会错觉闻到酒精的味道,他们怎么那么能喝。”
即将面临毕业,温斐他们开始忙于校园以外的家族事务,诺伊斯内部的人员在阶段性调整,大大小小的交际不断。
有希里斯在,整体氛围更加散漫,一片声色犬马。
“别管他们了。”西泽尔说,“做我们自己的事情吧。”
他从书包里摸出厚重的一大本笔记本:“南序,这是你离开期间,学院课程里的一些笔记。”
外出夏令营期间,诺伊斯的课程照旧。
西泽尔自告奋勇申请帮忙南序整理做好课堂记录,成为南序夏令营期间在诺伊斯的中转站。
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别人和南序断连时,西泽尔只默默闷声发大财,笑而不语。
就是有时一转头发现后桌的人不在的时候,内心还是会空落落。
“这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我们这次期末测评小组的成员。”
为了让南序顺利衔接上校内进度,西泽尔教学小秘书认真筛选组建了队伍,务必不拖南序后腿。
“你们好。”
经过夏令营,南序渐渐接受了团队合作的形式。
虽然有时候还是会产生把其他人都踢出去、一个人独自完成的想法,但都被其他组员异常积极的表态劝阻住了。
好好好,特别好。
其他人含蓄地抿嘴笑。
诺伊斯的窗边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西泽尔仅从自己的感受做判断,这段时间,学院里许多人老实了不少,把自己按在了座位上。
联谊少参加了、图书馆去得多了。
毕竟联邦大学每年就招收那么多人,名额有限,考不上就得眼看着别人考上。
他就说南序可以当学习主播,不露脸就可以达到很好的劝学效果。
南序已经拿到offer,接下来好好完成剩下的学业,把成绩整理好提交申请就可以顺利安稳地等待毕业。
换作是西泽尔,他肯定就放飞了。
结果西泽尔在夏风翻飞的午后,只见到南序的书稿翻过一页又一页。
夏令营的好结局在南序身上没有表现为自满的止步不前,而是更游刃有余的从容。
一如既往的专注之外,南序开始偶尔会研究些棋类游戏的规则、可以上网编辑帖子和人分享各大品牌狗粮优缺点全解析,把视频平台上各式各样调侃着分享知识的博主点了过去当作背景音磨耳朵。
除此之外,和从前的生活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也幸好南序一直在,西泽尔觉得疲惫时,就会打气在心里念一声南序的名字当作口号,如果在教室,转过身,就能看见南序握住笔的手和笔下隽秀的字迹。
西泽尔放松地扭回头,又有了多构思一个作品塞到他作品集里的动力。
夏天十分任性。
一片云飘过去,雨就落了下来。
细密的丝线落完,半弧形的彩虹出现。
车辆涉水而过,平稳地从卡明罗特区宴请的庄园驶向诺伊斯学院。
季凌盯着那抹彩虹出神,感到在联邦大学参加的那几场读书会卓有成效,他现在看见彩虹不再只是彩虹,而会产生风雨后有象征意义的彩虹旗帜的联想。
司机为季家服务多年,也算有些可以交流的情感基础在,与后座打了点发蜡、西装笔挺的季凌聊天:“您在联邦大学的体验怎么样?”
季凌思索了下:“很好。”
联邦大学夏令营对他而言本身毫无意义。
他就为了追着南序去的。
事实证明,他去对了。
他没有错过那些南序美好、精彩的瞬间,也见到了南序的另一面。
清冷纯粹的底色有着柔和炽热的色彩,更加令人悸动。
司机不知道夏令营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季凌很少直接用这么深的程度副词去形容好,他从车内后视镜中窥见季凌的面庞闪过一丝柔和。
这对连续一段时间,频繁与人在交际场上社交,一结束就会疲惫的阴沉下来的季凌而言,显得十分难得。
“发生了什么吗?”司机微笑着说。
季凌稍微调整了下坐姿,司机服务于季家,但不一定服务于季凌。
本能反应,季凌不打算和司机提到南序这个名字:
“没什么,也就是活动、讨论那些事情,不过相比起来,总比看那些脸上全是树皮的老头子假笑来得好。”
用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敷衍了过去。
司机应道:“同龄人的确更有共同话题。”
同龄人、共同话题。
季凌扯了下嘴角。
联邦的学生早早接触政治,夏令营主动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背后大多数家族有往来或即将有往来,需要与权力相互搭线,和刚才散场宴会里那些年长群体本质相似。
只是他们更年轻,更幼稚,尚且难以做出有实际意义的事件,只能在一张桌前空谈。
联邦大学一视同仁的给所有人安排了课题。
季凌没太关注具体的安排,由系统自动分配,导致错失了和南序的分组的机会。
读书会上季凌心不在焉,任由几个家世不错的学生主导着发言,有位急于与季家搭上关系,有意在季凌面前表现,语气狂热地赞成季家所有的观点。
季家反对联邦的同性议题,季凌作为继承人自然要支持家族的态度,对外无比坚定地展现家族的立场,这么多年,他跟随家族表示着这个群体的厌恶。
刨开上面这点最重要的原因,季凌本身把这个议题视作那些群体在现有秩序下无意义的反抗。
那个男生语气激烈地输出着否定的观点,季凌手肘撑在桌子上,兴致恹恹。
男的和男的。
起承转南序。
他又想到南序了。
他忽然回忆起他和南序的矛盾产生于南序那台遗失的手机,里面记录了“南序”对他晦涩的喜欢。
事到如今,他可以肯定那一定不是真正的“南序”。
毕竟现实里的南序如果肯和他说句话,都能让他高兴一整天。
他知道他被南序吸引,期待每一个和南序有关的细节,在固化思维下从未深思过,那样的追逐意味着什么。
台上的人滔滔不绝。
有些人体面地在台下翻白眼。
像一场闹剧。
喜欢、倾慕、爱恋。
那样心中空洞虚无的概念,在激烈愤怒的驳斥和批判中忽然化成了南序的脸。
联想到这一点,血管里像有蚂蚁爬过,一种隐晦、幽微的感觉在他的内心滋生。
脑袋更乱了。
随之而来莫名的焦躁和不安令他最近神思不属。
“诺伊斯到了。”司机停稳车后对季凌说。
季凌下了车,他需要先去同温斐协商近期一笔艺术品收藏交易的合作。
习惯性地走了几步要往学生会方向走去,倏然停步,回忆起温斐这段时间已经把学生会相关全脱手出去,将东西搬空。
他和温斐的关系不错,甚至可以算一同长大的权贵子弟中能够称得上兄弟的交情,相互间挺了解。
他简单考虑了下,猜测教堂那儿可以找到温斐。
温斐沿袭了母亲家族的传统,通常会在这个接近傍晚的时间默诵祷告词。
安静的教堂,穿过灯火圣洁的长廊,转到温斐常呆的那个房间。
门没关严,季凌稍一敲击叩门就敲开了一条缝隙。
他愣了几秒,脑中轰鸣,出现了片刻的空白,下一刻,用力推开了门,证实刚才一闪而过的场景究竟是不是幻觉。
木门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一声。
四方狭小的一间告解室,角落散落着画架,板子上的作品颜料尚未干涸。
一屋暗室,阴湿冷潮的浓重氛围。
彩窗折射着光怪陆离的昏黄色彩,密闭的空间里四墙陈列着许许多多的作品。
不止那个未完成的作品。
它们都指向了同一个主题。
指向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上一篇:末世大佬穿到古代被流放
下一篇:论圣父如何扮演痴情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