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机械青蛙
思及此处,秦泽知道不能再聊了,当即笑道:“那不聊这个了,这家餐厅的鱼做得很好,快来尝尝!”
艾琳将防窃听装置收回包中,言笑晏晏,餐桌上的气氛重新恢复到正常水平。
只是推杯换盏间,四人各有心思。
……
当钟表时针指向八点,饭局结束,余逢春和邵逾白先离开了。
外面的夜风已经不像前些日子那么冷,朝远处看去,夜幕似深色鹅绒般轻盈,明月群星是撒在上面的碎钻和珍珠,堆积成一层比一层更深的暗色。
一阵稍凉些的风从过道处吹来,将发丝吹到额前,余逢春摇摇头,拨开发丝,钻进车里。
邵逾白拉上车门,将车上带着的天蓝色小毛毯盖在余逢春腿上。
挡板升起,形成密闭的安静空间。
余逢春终于呼出一口气,没骨头似的往旁边一歪,躺在邵逾白的大腿上。
“累死了……”
他嘟嘟囔囔地抱怨,感觉到邵逾白手指轻柔地按压在他的太阳穴上,一圈接一圈地按揉,非常舒缓精神。
无论日常起居还是应对麻烦,邵逾白都超级贴心,余逢春时常觉得就算把全世界翻过来,颠两下再翻正,也找不着第二个比他还好的男朋友。
真是赚了。
暗暗从心里思考着该怎么夸奖,以便激励他下次做得更好,可还没等余逢春想出来,邵逾白忽然道:“对不起。” ?
余逢春睁开眼,一片暗沉的夜色中,邵逾白不肯看他,只在眼角眉梢处流露出些许难以遮掩的愧疚。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甚至不想再躺着,余逢春半撑起身。
“你干什么了?”他很急地问。
“……”
见邵逾白沉默,余逢春便自己猜测道:“真做对不起我的事了?投资失败了?亏了多少钱?”
面对他的质问,邵逾白很茫然地眨眨眼。
以为这是同意的意思,余逢春强行压下半口没喘上来的气,沉思两秒钟后端起男人的责任,慢悠悠地躺回去,安慰道:
“亏钱嘛,很正常的,”他伸手安慰着拍拍邵逾白的胸口,又不自觉地按了按,“我还有点资产,就算你真的没钱了,也足够咱们两个过完这辈子,放心吧,我会养你的。”
一个真正的男人,就该在需要担当的时候担当起来!
余逢春已经沉浸于自己的敢于担当了。
然而邵逾白却无情开口,打破了他的幻想。
“不是这个,”他微微笑了一下,低声说,“是别的。”
“哦,”余逢春仰头看他,“是什么呢?”
邵逾白的声音太轻了,仿佛叹息着呢喃的耳语:“我不想忘了你的。”
“……”
余逢春注视着他藏在黑夜中的眼睛。
邵逾白继续道:“我经常会梦到你,但从来没有见过你的样子,我应该更早些去找你。”
他应该去找,可是他没有。
三年时光,余逢春孤身一人,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邵逾白从来没有真的想过三年背后的种种艰难蹉跎,仿佛是担心真相难以承受,只是偶尔在望到余逢春嘴角微笑时,感觉到一阵生硬且真实的刺痛。
他不该忘的,就像他不该任由余逢春一个人在外面漂泊三年。
他应该在睁眼的下一秒钟就去把人找回来,哪怕将整个末城连带周边都翻一遍,也在所不惜。
“我只是不明白,”他喃喃自语,眼神迷惑。
“……为什么我没有去找你?”
明明是在梦中见一眼就会爱上的关系,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去找余逢春?
怀疑来得太过深刻也太过迅猛,邵逾白甚至无法理解半月前的自己。
而余逢春知道为什么。
听出身边人状态不对,他撑起身,跨坐在人家大腿上,抬手捂住邵逾白的眼睛,遮住了所有情绪,和无处躲藏的困惑慌乱。
“别想了。”
他僵着嗓子说。
邵逾白不是多容易流露情绪的人,但他们认识太久太久了,彼此的每一次心痛和困苦都看的很明白。
他在为难自己,一串生出感情的数据逼迫自己去突破一个注定要撞得头破血流的樊笼。
“这不是你的错,”感受着邵逾白在自己手下的颤抖,余逢春很小声地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尽力了。”
在记忆被全部夺走的情况下,还能通过血肉里残存的执念记起余逢春的背影,并一次又一次地在梦里提醒自己——
邵逾白已经做的很好了。
余逢春没有办法解释这些,只能轻轻地吻上他的嘴唇,安慰般啄吻着,在亲吻的间隙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你尽力了,我都知道……”
“你是最好的邵先生……”
邵逾白在他掌下闭上眼睛。
*
*
当天凌晨,余逢春没有睡着,坐在床上接了个电话。
秦泽问:“还没睡呢?”
余逢春“嗯”了一声,道:“我觉得你会打电话过来。”
“大少爷,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秦泽笑了一下,“只是想跟你讲讲那些案子。”
“为什么?”
之前在车上时,两人意乱情迷,不自觉就纠缠在一起,姿势很不对。
结束以后,余逢春身上酸软,坐不住,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后倒进邵逾白怀里,感受着稳定温热的手在腰后不轻不重地按压。
“获取信任呗,”秦泽语气诚恳,“我真的很想抓住他们。”
余逢春默默听着,随手拨弄身旁人的头发,语气漫不经心:“你想,那就得拿出态度,毕竟我们刚被绑架,心理还是很脆弱的。”
秦泽都被他的谎话气笑了,心想如果余逢春心理脆弱,那全世界就都是听见一点声音就吓哭吓昏的软蛋。
笑完以后,他照实开口:“我们监控过全世界绑架金额超过10亿的绑架,一共有25起,其中有三起与你们的案子性质极其类似,合理怀疑是同一团伙作案。”
“嗯哼。”
被褥滑动,邵逾白坐起身,把余逢春往怀里更深地揽,顺便接过手机,开启免提。
他问:“那三起怎么样了?”
“呃……”
秦泽顿了一下,没想到邵逾白还醒着,更没想到这个时间他会在余逢春身边。
“也没什么,”他道,“绑匪是罕见的有职业道德,收了赎金就放人了。”
“……”
邵逾白与余逢春对视一眼。
如果绑匪有良心,那他们受的那些伤算什么?
算他们抗揍吗?
“对,这才是我要说的,虽然纪律上我不该说,但来都来了——”
秦泽紧接着继续道:“在你们的绑架案中,绑匪的行为逻辑出现了变化,这个很值得研究,可能与私仇有关。”
私仇?
余逢春心头一紧,问道:“那除了这些之外,你们还了解什么?”
“有一个。”
秦泽说:“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我认为绑匪在犯罪前期,也就是准备阶段,会以更亲近的身份与受害者建立联系——比如多年未见的好友或者失散的亲人等等。”
此言一出,握在邵逾白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屏幕随即暗下去,表面出现大片裂纹。
一个名字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余柯——”
平日从不轻易动怒的男人,脸色骤然变得晦暗愤怒,他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像是要撕碎什么人的喉咙。
第64章
屏幕碎片虽小, 但极其锋利,邵逾白又握得很紧,一片昏暗中, 仍然有更深的暗色顺着他的掌心下落,滴在余逢春的衣角上。
“哎!”
余逢春半坐起身, 先拍了他肩膀一巴掌, 然后才一根根地掰开邵逾白攥紧的手指, 就着些微的光将碎片挑出, 想下床去找碘伏棉签。
然而邵逾白却不许他走, 没伤着的那只手拦住余逢春的腰, 把他往自己身上带, 脸埋在余逢春的脖颈上,深呼吸片刻后,全身紧绷的那股劲才慢慢松下来。
余逢春任由他抱着, 感觉到有血滴在自己大腿上。
“没事, ”他也呼出口气, 手跟顺毛一样捋在邵逾白的后脑勺, “余柯而已, 又不是国家总统, 你别激动。”
特别顽劣的笑话, 但邵逾白很配合地挤出一声笑。
床头台灯光亮温暖模糊, 余逢春把埋在自己肩膀上的头抬起来, 从邵逾白额头上亲了一口。
“知道是谁,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他说, “以前他在暗,我们束手束脚, 现在大家都在明面上,好办多了。”
余柯之前能得手,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现在他们有了防备,他就算想做点什么,也没那么顺畅方便了。
邵逾白点头,低声承诺:“我不会让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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