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茶泡泡机
他从小就在村里长大,高中才去了县里上学。
所以从小到大比其他学生要多学一门实训课,就是关于农业技术的,甚至还在学校里开垦过地,自己嫁接过树苗。
家里那么多庄稼,又有果树,耳濡目染也记下一些。
赵岐抬手,示意李首辅不必再言,便起身走到姜宁面前,居高临下看他,“你是在与朕做交易?”
姜宁仰起头,“是。”
民以食为天,百姓只有安居乐业、衣食无忧时才会让天下安定,否则迟早会生乱。
而大燕再如何发展,农业技术一定还处于落后,产量提不上来,就还有人会挨饿。
姜宁不敢说自己的技术一定能实践成功,但理论上看绝对有实现的几率。
这是一场赌局,他和赵岐都在赌。
他赌的是赵岐身为帝王的仁德之心,而赵岐赌的是大燕日后的国运昌盛。
“如果朕告诉你,一物换一命呢。”赵岐从他身边走过,身影落下时,正好罩住姜宁。
“天底下的买卖都是如此,姜老板是生意人更该明白这个道理,岂有一物换两条命的生意。”
闻言姜宁猛地怔住,不敢置信地回头。
不只是他,连李首辅都是一惊。
“朕给你们三日的时间,考虑清楚后便告诉朕答案。”赵岐沉声道;“天底下的买卖规则,不是每回都由你定的。”
姜宁看着他走出大殿,凭着一股气硬撑到现在的身体,倏然软了下去,跪坐在殿内,耳边嗡鸣不断。
二选一,狗屁的新君仁德,分明是早已有决断。
“等一等!”
姜宁忽然想到什么,疾步追出去,“那日我替殿下挡了一箭,殿下曾答应我们一件事,可还作数!”
赵岐背影一僵,回过头,“你——”
姜宁深吸一口气,“我和长昀是无罪之身,更是年年向朝廷赋税,生意上连假账都不做一笔,衙署更无迟到早退的记录,所以那件事想必用不到我们身上,所以……”
“我自己写的农耕经注,加上那件事,这般可否算二换二?”
旁边李首辅听到此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姜宁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这般顶撞天子,也跟尸体差不多了。
赵岐身上的怒意,在姜宁开口时再也藏不住,周身气压极低。
“官身、家财皆可充公,功名利禄都可不要,我只皇上圣明,留他们全须全尾的一条命,定能让朝廷上下称赞,更可稳定人心。”
姜宁硬着头皮,“皇上才登基,不可大动干戈,否则民心亦会动摇,不如先稳定人心,待日后有李首辅、允王等国之栋梁为皇上效力,何愁不能除贪官、肃朝堂。”
李首辅:“……”
这个时候大可不必连他一起吹捧,听上去不像好话。
赵岐盯着姜宁,微微眯起眼睛,竟是笑了一声,“好一个二换二,姜宁,天下只有你敢和朕做生意时讨便宜。”
闻言姜宁脸上露出茫然,“……皇上的意思是?”
赵岐不欲再说,只抬了抬手,身边的内侍立即点头,在他离开后,拦在了姜宁面前。
“卫长昀顶撞天子,更是出言不逊,念在其办案有功,杖责三十后离宫,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朗声宣告后,内侍低声提醒,“姜老板,卫寺正领罚处在宫门旁,可以去那里等他。”
姜宁啊了声,随后慢慢反应过来,连忙朝内侍点头,匆匆循着来时的路朝宫门跑去。
等他气喘吁吁跑到宫门处时,卫长昀正好领完罚,趴在那里,脸色苍白又一身冷汗。
后腰往下,能看到血色和板子印。
姜宁站在不远处,在卫长昀有所察觉看来时,眼睛立即红了一圈,鼻尖发酸地走过去。
卫长昀打量了一遍,见他无事,瞬时松了口气。
“宫门难进,难为你走这一趟,又跟着我一块吃苦头了。”卫长昀朝他挤出一个笑,“好在你无事,否则我这顿板子挨得不值。”
姜宁忍住眼泪,走到他面前蹲下,拿袖子给他擦脸,“什么值不值的,我差点被你吓死,还好、还好你活着。”
尾音多了些哽咽,“卫长昀,你别再这么吓我了,我其实胆子没那么大的。”
闯宫门,听着多神气。
可是好几个瞬间,姜宁真的以为他会死在这宫门里。
卫长昀垂了垂眼,脸上的笑退去,艰难地握住姜宁的手,嘴唇贴在他手背。
他道:“对不起。”
幸好、幸好姜宁平安无事。
第262章
三十杖责对于习武之人而言,都算得上重罚,更别说是卫长昀这样的文人,身体弱的,留下病根不说,有的几乎是去了半条命。
马车回到家里,陆拙先一步去请的大夫跟他们前后脚到。
在家里等了许久的朋友们,听到他们回来,纷纷出来,看到姜宁和卫长昀平安从宫里回来,都松了口气。
宫里那地方,能全须全尾出来,已是幸运。
大夫替卫长昀检查伤势,又上了药,交代了不少事情,内服外服的药开了一堆,还得养十来天才能完全恢复。
只庆幸伤势看着严重,但都是皮外伤。
送走大夫,又送走一众好友,家里其他人也去忙,房间里才安静下来。
姜宁关上门,回到床边,望着趴在那儿的卫长昀,面上露出一丝后怕,慢吞吞地坐下。
前阵子未表现出来的担心,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伤口是不是很疼?”姜宁轻声问:“那些禁军真下得了手,每一板子都打得那么实在。”
哪有这样的,太小心眼了。
卫长昀伸手去牵他,安慰道:“其实还好,都是打在肉上,不在骨头,所以是看着吓人。”
闻言姜宁鼻尖一酸,盯着他,“什么是看着吓人,你都走不了路,那一块血肉模糊的,和衣服都粘一块。”
卫长昀还想安慰姜宁,却见一颗眼泪从他眼角掉下来,跟着便是一串珠子似的眼泪。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姜宁几乎不曾哭过。
哪怕哭,也只是红着眼眶,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然而,一向要强又坚强的姜宁,坐在床边眼泪跟珠子似的往下掉,鼻尖、眼尾都是红的。
“你别哭。”
“我才没有哭。”
卫长昀不能动,只能尽量握紧姜宁的手,眼里满是心疼地看着他。
“宁宁。”
姜宁抬起手,用手背擦了下眼泪,“叫我做什么?你赶紧闭眼休息,我就在旁边守着。”
卫长昀在他手背摩挲,柔声道:“我想跟你说会话。”
姜宁吸吸鼻子,缓过劲来,眨了眨眼睛。
“谢谢你。”卫长昀冲他一笑,“不管是家里,还是这件事,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便也做不到这些。”
闻言姜宁刚想说“当然了”,便忽地想到什么,连忙跟他说。
“先别说这些,我有好消息告诉你。”姜宁睁圆眼睛,“今日去宫里,虽是为了你,但还有一件事,我跟皇上谈拢了条件,他答应留温大哥和你老师一条性命。”
“这是我尽力保全的结果,再多的,他不会答应了。”
卫长昀皱起眉,“你与他说了什么?”
姜宁想了想,“我自己写的一本作物如何提高产量的书,还有当初他许诺我们的一件事,正好二换二。”
太好了,只要这两人能从刑部大牢出来,便什么都能过得去。
还管他什么高官厚禄、前程似锦。
卫长昀并不知道宫外的情况,听姜宁这么说,便问了他。
姜宁这才反应过来,卫长昀对这些天的情况一无所知,顶多是推测,连忙捡了要紧的事和他说。
其实跟卫长昀推测的差不多,只是更细节一些。
发生了这样的事,赵岐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肃清朝堂,该关关、该杀杀,一时杀不了的也关起来。
另外先帝的治丧,全权交给了礼部、太常寺以及鸿胪寺来操办。
“大皇子暂时关在宫内,与他有关的宗室也是。”姜宁回想了下,“只不过有的人在失败时,便已经自尽,他们的家人都软禁在家里,重病看守。”
“赵洵反而按兵不动,如今只是多了人看守,倒是平安。”
局势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他们初入京的情况,大皇子与太子相争,三皇子不过是个闲散王爷。
姜宁看着卫长昀,犹豫片刻后道:“还有一事,学士府里除了妇孺,男丁全部下狱。”
“府里其他人,应该也要治罪的。”
言罢,他看着卫长昀,知道这件事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
姜宁捏捏他的手,“既然皇上答应饶傅大学士一条命,那傅家其他人应当会判流放?要是举家流放的话,总比丢了命好些。”
闻言卫长昀欲言又止,随后摇头,“不是的。”
姜宁怔住,“……可是,可是他们不是主谋啊,都能放过傅大学士,为何还要对傅家其他人处死?”
卫长昀闭了闭眼,“他答应你放过老师,并未答应你饶过傅家。”
对于赵岐而言,赵洵如今所作之事,尚不足以定他死罪。
但赵珏和傅易安必死无疑。
傅家对傅易安所做之事不可能毫无察觉,更不存在不知情,所以判罪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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