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家的财迷小夫郎 第320章

作者:红茶泡泡机 标签: 生子 田园 种田文 甜文 日常 穿越重生

老弱妇孺尚且有机会在流放途中有机会苟活,但其他男丁只有死路一条。

“难怪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姜宁咬了咬牙,“傅老已到了这个岁数,对他而言,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痛苦的事?还要自己苟活。”

想到这,姜宁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赵岐打得是这个主意,难怪会答应他,分明就是把他当猴在耍。

“可是——”姜宁又有些犹豫,“能活着,比死了有希望不是吗?至少那些老弱妇孺心里的支柱还在。”

尽管知道对傅易安而言,现在的情况比死了不如,可他觉得,生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过几日,我想去见老师一面。”

卫长昀未回答姜宁的话,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眼下,他只想见一面傅易安,也许能劝得动他,说服他活下去。

姜宁嗯了声,“等过几天去接温大哥的时候,正好你伤也好些了,去劝劝他。”

卫长昀点头,捏着姜宁的手,对他倏然笑了笑。

姜宁不解,“哪有人受伤了跟你一样的,对着人傻笑。”

卫长昀只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姜宁哼了哼,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你好好养伤,不要影响伤口恢复,比说一万句我辛苦了都管用。”

“是,我一定好好养伤。”卫长昀说的是真心话。

接下来的时间,他除了养伤外,应当也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大理寺那里,能否回去都尚不知道。

这样也好,从前年秋闱到如今,一年多的时间里,几乎都没有好好歇过,这次可以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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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八,阴雨绵绵了半个月的金陵,终于有了点太阳。

两辆马车停在刑部大牢外,几个人站在不远处张望着,一脸紧张地等着人出来。

王子书被赵秋拍了下,扭头看他。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聂大哥不是都进去接人了吗?”赵秋紧张道:“该不会刑部那边又不放人了吧。”

李平峥立即道:“刑部又不是菜市,说了放人还能不放。”

“平峥的意思是,刑部不会出尔反尔,放人是需要走审批,有公文才可以放的。”齐时信补充了一句,“应该快要出来了。”

“先把人接回家,去去晦气,好好休息一晚上,后面再去揽月楼里庆祝他平安无事。”

赵秋道:“算着有大半个月,是不是二十来天了。”

王子书嗯了声,“在大牢里待这么久,先把身体养好。”

李平峥和齐时信身在朝廷,自然知道刑部大牢不是人待的地方。

好好一个人进去,关了二十来天,哪怕是身强体健都可能变得不成人样。

温安臣那副身子是健康,可又不是习武的人,哪经受得住。

“哎!你们看,出来了!”

赵秋指着刑部大牢的方向,拍拍王子书胳膊,“是他们吧!”

其他人一听他的话,纷纷看过去,只见姜宁和聂丛文一左一右扶着温安臣走出来。

顾不上闲聊,几人一块上前去。

手里端着火盆的、拿着干净衣服的、拎着一壶水的,谁都不闲着。

“快,先跨火盆,去去晦气。”

“这个是桑叶和桃木,去去身上的倒霉气。”

“衣服是干净的,先披上,回家了再换。”

“要不要喝水?热的。”

温安臣停下脚步,看着围上来的朋友,突然生出一丝恍惚,尤其是伴随着他们说话声而来的市井嘈杂。

在刑部大牢的二十天来,他不见天日,只能凭感觉分辨。

周围除了喊冤的声音,便是受刑后日夜不断地痛苦呻吟,要么惹人心烦,要么死寂一般。

这一刻,他仿佛重新活了一样。

其实,他跟大家认识的时间并不算久,甚至于见面时也并未有多少闲聊的时候。

“……谢谢。”

温安臣抿抿唇,只说出这两个字。

旁边聂丛文抓紧他的胳膊,心疼道:“你赶紧把衣服披上,天还冷着,还有跨火盆、掸桃叶全都是去晦气的。”

“车上还有吃的,你府里的人都在,先回家再说,你身上的伤也得请大夫来看。”

其他人连声附和,说平安就好。

姜宁松了手,站到一边,“你们先送他们回去,我在这里等等长昀。”

“我和平峥也想在这里等等他。”齐时信道:“要不是刑部大牢不允许多人探视,刚才便和你们一起进去了。”

李平峥点点头,望向了刑部大牢。

“老师与我并没有关押在一处,但他应当未受刑。”温安臣几乎靠在聂丛文身上,语气平静,敛去眼底的难过,“我想,他能在这时见到长昀,应该无憾了。”

聂丛文蹙眉,疑惑道:“不是说,皇上饶过他一命了吗?”

闻言温安臣垂下眼,低声道:“老师不可能独活的。”

“皇上……从未想过放他一命。”

是了。

赵岐与傅易安之间,不仅仅是这次的皇位之争,而是十几年前就埋下的恩怨。

冤冤相报,今日许是能了结了。

第263章

刑部大牢的过道,大白天依旧点着灯照明。

从进入的第一瞬间,便能感觉到潮湿带来的阴寒,不是冬天的冷,而是常年不见天日积压的阴暗。

引路的狱卒走在前面,快到牢门时回头看了眼卫长昀,向他点头。

“卫寺正,这里便是关押反贼的地方,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卫长昀朝对方点了下头,“多谢。”

狱卒走上前,拿钥匙打开牢门,而后便抬手示意卫长昀进去,自己站在牢房外等候。

锁链晃动时的声响,惊动了牢房里坐着的傅易安。

原本背对着的人,在听到声音后转了过来。

卫长昀走进牢房,有些吃力地吸了口气,随后向傅易安行了一礼,“学生见过老师。”

傅易安一生爱干净,从来都是一丝不苟。

此时入狱,身上的囚服也尽量不染脏污,除了面色憔悴和头发散乱外,状态谈不上差。

“你何必还要走这一趟。”傅易安缓缓开口,“大局已定,胜负已分,你不该来也不必来。”

卫长昀走上前,在凳子上坐好,“于情于理,我都该来。”

“说起来,进惯了大理寺的牢狱,还是第一次到刑部的来,是有些不一样,大理寺的更安静些,血气也更重。

傅易安笑了声,从床上起身,走到桌边时发现他的异样,不由得蹙眉,“吃板子了吧?”

“如今的新帝,年幼时就是个跋扈的性子,是先皇后去了,他才学会韬光养晦、收敛脾气。”

卫长昀并不隐瞒,嗯了声,“老师说得对,在朝廷里当差,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多一些,为自己也是为身边人想。”

“这次差点栽个大跟头,总算明白您的意思。”

“不管是哪一条路,都只有自己走了才明白深浅。”傅易安看了眼外面的狱卒,“想来,你我虽师生一场,但在翰林院时,我也未提拔你什么,教授的东西也甚少。”

短短一年的时间,卫长昀能到此处看他,倒是……

意料中却难免感慨。

“长昀。”

傅易安忽地叫了他名字,“他非仁君,却是明主,若你依旧想要一展抱负,内阁那池水你能搅得动,任由你发挥。”

闻言卫长昀猛地抬起头,眉头蹙起,“那为何……”

“人总是要争一口气的。”傅易安笑道:“当年出事时,我在延州垮塌的堤坝处待了半年之久,却在回京前夕听闻小妹死在宫中的噩耗。”

他顿了顿,“你知道吗?她是家中最小的一个,比我儿子都大不了多少,花一样的年纪,便死在宫里。”

明德帝不想萧家与傅家为此事大动干戈,动摇朝堂根基,便各打五十大板,处置了一些人,又罚了一些人,此事便揭了过去。

傅家女被赐死,孩子也未活得长久,母子俩在这世上留下的仅有只言片语,甚至不能被人提及,只有傅家的人还记得。

先皇后萧氏亦不好过,病体拖了没多久,香消玉殒,萧氏从此也失势,秦贵妃与大皇子逐渐有了夺嫡之心。

“到了这把年纪,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快二十年了,我还是忘不了她进宫前的模样。”

傅易安看着卫长昀,“她是真的喜欢先皇,一眼就喜欢上了,所以在先皇下旨召她入宫时,她很开心。”

少女心事总是简单,都写在脸上。

明德帝是喜欢她的,所以才会有宠爱,可也仅仅是喜欢罢了。

人看到漂亮的事物都会生出喜欢的心思,但这不代表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稳固朝堂。

卫长昀听着傅易安说起旧事,只觉姜宁说的话不无道理。

人活在世上,总是有千万种理由去合理化自己的行为,不管是帝王还是百姓,其实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