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歌且行
“我没有别的路可选。”丁子韵紧咬着下唇,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们家养的猪一夜之间全死了!你也看见了,血被抽光,没一头剩下,我们把猪肉拿出去卖,即便价格降得再低,也根本没人敢来买,到最后所有猪肉全都放臭,血本无归。”
“我爷爷嗜赌成性,要把我送到玉扶楼还赌债,我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丁子韵的容貌并不是上上等,但此刻梨花带雨的模样,加上啜泣着的细声细语,倒真有些楚楚可怜。
但钟文晋却是冷眼旁观,“这是你自己的事。”
丁子韵没想到他的语气会这样冰凉,身子一震,就听他继续道,“天灾人祸并不是只在你们家发生,虽然是你们倒霉在先,但你对他人心思不轨,就是不对,难不成你以为你用这种极其恶心的手段坑害别人,然后用一句走投无路来解释,就可以获得别人的原谅?”
钟文晋的话中泛着冰碴,朝丁子韵走进一步,压低声音道,“你现在该庆幸的,如若是以前的我,这个时候你的家人就该筹备你的后事了。”
丁子韵看着他,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明明是一张平淡无奇甚至有些丑的脸,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压迫之力,令她不由自主的向往后退缩。
钟文晋的情绪想来很直白,尤其是在威胁人的时候,凶态毕露,只可惜脸上覆着的假面将他的神情都给遮去了。
“谢大人已经将我赶出府了。”她低下头,再没有之前的锐气。
光是赶出府,也太便宜她了,好歹自己遭了一夜的罪呢!
钟文晋抬头看了一眼日光,转头对女暗卫道,“你叫人给我搬一张躺椅过来,我要晒晒太阳。”
冬日里的阳光,难得有几分暖意,钟文晋一躺上去就不动了,吃喝皆让人送过来。
谢昭雪回府之后,第一方向就直奔着钟文晋的房间,一进去,空的。
出来随便拎了个人问,问出了他的位置,过去之后就看见他优哉游哉的躺在躺椅上晒着日暖,旁边是捆在树上,一脸痛苦的丁子韵。
“小晋。”他叫了一声。
这一声简直是钟文晋的噩梦,原本他还舒舒服服的躺着,听见这声音的那一瞬间,就立即从躺椅上弹坐了起来。
第87章 火势之后
谢昭雪似乎刚回来, 不知道去参加什么正事场合,穿戴得整整齐齐,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微笑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钟文晋身僵如石,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被绑在树上的丁子韵仿佛看见了救星,当下凄惨的大叫, “谢大人!谢大人救我!”
钟文晋没由来的有些慌张,生怕他在黑这个脸质问,“你又在欺负他人?”
正思索着如何应对时, 谢昭雪却突然说道,“你过来,我有事要与你说。”
竟然直接无视了丁子韵的求救?
他有些不确定的看了谢昭雪一眼,“能改天再说吗?”
这话一出口, 他就想甩自己一个耳巴子:你他娘的争气点!
好歹以前也是个满口獠牙的凶兽,怎么牙齿越磨越平了?
谢昭雪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你怕什么,我难不成还能吃了你?”
“那可不一定……”钟文晋小声嘀咕,但为了给自己撑场面,还是从躺椅上站起来, 气势恢宏的朝他走去,“有什么事回屋子里说。”
该来的迟早要来,就算拖也没有用。
谢昭雪见他走来,便要转身, 谁知丁子韵见两人要走,叫得更凄惨了,“谢大人!我已经不是谢府的下人了,你为何不放我回去?不怕我报官吗?”
钟文晋觉得这话威胁得就有些可笑了,且不说谢家掌管刑部大权,即便是丁子韵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去告了,也翻不出一点风浪来,说不定还会反被赏一顿板子。
可转念一想,谢昭雪又不是像他这样是个蛮不讲理的无赖,眼下看见他不明不白的把丁子韵绑在树上,肯定会出声让放人,然而奇怪的是,谢昭雪却无视了。
钟文晋暗暗的瞧了他一眼,果然见他像没听见似的,第二次无视,径直往前走去了。
说不震惊那是假的,钟文晋在心中骇然,仔仔细细把谢昭雪上下都看了一遍,猜着会不会面前的这个是别人易容的。
丁子韵还在叫喊,钟文晋转头瞪了她一眼,用眼神加上龇牙咧嘴的凶狠神情把她镇住,随后跟着谢昭雪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他目光仍然在谢昭雪身上来回打转,但却没有看到丝毫的破绽,一举一动都是熟悉的样子。
进了房间后,谢昭雪在桌边坐下,钟文晋先是关上了门,随后又给打开,挨着窗户下的躺椅坐,与他隔了一段距离。
谢昭雪似是无奈的看他一眼,又起身去把门关上,这一动作坐下来,转头一看就见钟文晋又从躺椅上站起来。
“你老老实实坐着,我有话问你。”谢昭雪道。
“你要问什么就快说,我能不能告诉你再另说。”钟文晋干咳了一声回道。
他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略微思索后问道,“你昨夜是在何地中的媚毒?”
钟文晋设想过很多个他要质问的事,却没想到第一个竟是这,愣了一下道,“我昨日去你屋子,喝了一杯茶水,就成那样了,难不成你没中?”
他一直以为谢昭雪也中了那种霸道的毒,才会一发不可收拾的与他发生这种错事,一切都是情有可原。
然而谢昭雪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他听了钟文晋的话后,微微皱起眉。
一看见这个神情,钟文晋瞬间明白了,耳边炸响一声巨雷,震得他整个脑壳都疼起来,恐惧和慌张一瞬间涌上心头。
他没中毒?!他是清醒的!
钟文晋很清楚,清醒状态下的谢昭雪有能力轻易制住他,完全可以把他用绳子捆起来,然后去寻解毒的也药,但是谢昭雪却没有那么做。
“你在想什么?”钟文晋一开口,声音里竟带了点颤抖,“谢昭雪,你是不是疯了?”
谢昭雪没料到他突然来这一句,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钟文晋想揉揉脸冷静一下,然而一抬手才发现自己身子抖得厉害,指尖更是明显,他连忙又把手放下藏在袖子里,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
“你做好打算了?”他问,话说完之后又觉得问得有些多余,谢昭雪那么聪明,定然是早就把后路给想好了。
谁知谢昭雪回答,“还没有。”
钟文晋冷笑一声,“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七八分,不过这也正合我意,我早就想离开京城了。”
谢昭雪脸色一变,刚想说话,就听钟文晋道,“不过我离京之后,你要好好照顾我娘,虽说她嫁去了钟家,但好歹也是你们谢家出来的人,如若他日我有机会回京,会把她从谢家接出来。”
“停。”谢昭雪抬手,制止钟文晋的喋喋不休,“这话我已经说过很多遍,现在再说最后一遍,你听好。”
他直直的看着钟文晋的眼睛道,“你哪都不准去,谢府就是你的家,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里。”
语气像往常一样,有些淡淡的,细细一听,才能品出其中的坚定,谢昭雪接着说,“只要我还活着,任何人都不能把你赶出谢府。”
钟文晋心头狠狠一震,双眸睁得老大,带着浓浓的迷茫,“你把我留在谢府有什么好处?”
他自己也知道,说的难听点,他现在就是个实打实的拖油瓶,没有一点用处,身上还存留着巨大的风险。
“跟好处有什么关系?”谢昭雪忽而站起来,慢步走到钟文晋的身前,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轻点在钟文晋脖子上没藏进衣领中的一枚红印,道,“我不想你离开我,就这么简单。”
钟文晋往后瑟缩一下,黑如墨的双眼蒙上一层水亮,倒映出谢昭雪俊秀的笑面。
他骤然喘起粗气。
谢昭雪见他这样,心道还是不能一下子全盘托出,不然他肯定受不了,于是收回手,将话锋一转,突然扔出个重磅,“昨夜革查府无故起火,钟文亭葬身火海,钟国义失踪了。”
————
“钟文亭死了?”温禅原本捧着碗吃饭,听见阿福说的这事儿,当下把碗筷放下,开心的拍起手来,“死得好!”
“不会有错,刑部检查了很多遍,听说身上多个地方都烧烂了,但一张脸好歹能看清楚,死的时候蜷着身体,想来是想护住口鼻求生。”阿福在一旁道。
“活该!”温禅舒一口气,原本想着革查府守备那么严实,必然会想办法扑火把人救出来,想不到竟然直接将他烧死了,想起先前钟文亭自信满满撂下的狠话,温禅咧嘴笑起来。
牛皮吹上了天,又有什么用?
阿福见温禅那么高兴,也跟着笑,然而笑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还有个重要的事情没说,他忙道,“殿下,据刑部的人说,钟国义昨夜失踪在牢内。”
温禅一下子笑不出来了,脸瞬间沉下去,“什么时候的事?”
“火灭后刑部的人进去检查,就见钟国义的牢房中没人了,但是门还锁得好好的,不曾有动过的痕迹。”
“检查仔细了吗?”他问。
“奴才不知,不过听他们说是小谢大人亲自带人检查的,每一寸都细细查过,牢房完好,就是不见其人。”
“钟国义难不成是凭空消失了?”温禅皱起眉头。
“会不会是他趁着火势作乱之时,逃了出去,没被人发现?”阿福试探着推论。
“门锁没开,牢房完好,他老骨头一把,不可能那么灵活,况且谢昭雪并非傻子,不会有那个机会让他逃走……”温禅碎碎念道,“有蹊跷,绝对有蹊跷。”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钟文亭昨日,为何那么自信?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阿福眼看着自己主子越来越沉默,脸色变得极难看,出口道,“殿下不若找梁公子一同商量商量?”
温禅听闻抬头看他。
阿福继续道,“梁公子头脑聪明,应该能猜出个所以然。”
“梁宴北?”他顿了一下,摇摇头,“不,他什么都不知道,找他商量也没用,还是莫要把他牵扯进来。”
“殿下啊,别怪奴才多嘴,多个人就多个主意,您一个人在这想破了头,也不及去听一听他人的想法,梁公子都敢放火烧革查府了,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有他在,万事都有个保障。”
阿福对梁宴北是十成十的信任,总觉得任何事放在梁宴北那,就不叫事了。
温禅咦了一声道,“你怎么回事?彻底被梁宴北给收买了?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蠢吗?”
阿福噘着嘴委屈道,“奴才可没说殿下蠢,只是觉得梁公子更为聪明一些而已。”
“瞎说!我明明比他聪明多了!”温禅轻声喝道,在他的认知里,向来都是他主计,梁宴北主武。
“殿下所言极是。”风向一吹,阿福顺势倒。
温禅十分心安理得的收下这一句,想了想道,“还是先找谢昭雪吧,先问一下当时的情况,你现在去安排马车。”
阿福顿了一下,道,“小谢大人倒不知有没有那个空闲。”
“怎么?”
“钟国义失踪一事是刑部的失职,圣上今日一大早就召见了谢尚书和小谢大人,想来是给了压力让刑部彻查,且奴才听闻前些日子京城外区有一户人家养的猪一夜之间全死了,死得离奇,想来小谢大人要忙一堆事儿。”阿福道。
“还真是个大忙人。”温禅叹道,相比之下,自己整天闲得快发霉了。
“那先停一天,明日再去找他,你给他传信过去,让他明日什么事都别忙,在家中等我。”他吩咐道。
“奴才遵命。”阿福应了一声,退出殿外。
温禅又重拾饭碗,一边吃一边想着事情,越想眉头拧得越紧。
想到了一种极其糟糕的可能性,随后又有些失神的自语,“不可能,那人说过没什么影响的,应该不会是……”
嘀咕了一会儿,他又摇头,“难说,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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