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孤注掷温柔 第47章

作者:阿堵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穿越重生

  长生暗忖:市井风尘,每多奇人异士,诚然。

  从此,二皇子亲卫队在队长带领下,苦练收放自如功夫。后来和大皇子亲卫队于花街柳巷重逢,又打过几次遭遇战,果然再没有把帐单带回来。偶尔有人受伤,庄管家一边招呼救治,一边唉声叹气。为了省钱,卫兵们跟着队长学会不少阴损招式。再后来,渐渐的也没有人受伤了。

  长生要去香雪楼保人,庄令辰道:“殿下让秦兄跟着吧。”

  秦夕刚从楚州回来。

  “嗯,叫他换身衣裳,遮掩遮掩。”

  临出门,庄管家又把秦夕叫住:“对方眈眈相向,咱们引蛇出洞,最要紧须防住了,别叫它反口咬伤。秦兄倪兄皆是老江湖,有什么把戏必定逃不过二位法眼。只记住一样:千万跟在殿下身边,不能有丝毫疏忽……”

  二皇子微服轻装,带了几个贴身侍卫,打马漫步而行。

  出了白石坊,过得双曲桥,拐入秋波弄,望见香雪楼。

  虽然年年必在京里待两三个月,这地方长生却是头一回来。

  銎阳变作顺京,永嘉殿改了开泰殿;双曲桥却还叫做双曲桥,秋波弄也依然是秋波弄。

  恰逢十五元宵,虽然和昔日没法比,不过官商庶民,娼门酒肆,家家户户煮汤圆,扎彩球,上花灯,也极见喜庆。

  秋波弄里较之平日更多几分热闹。大夏国的传统,在吃喝玩乐上头,一向跟东风南风。故此这烟花胜地完全是一派江南风情。飞檐画栋,曲槛回廊,朱户流金,纱窗染翠……处处秾丽纤巧,雅洁精致。相较于皇城宫殿的宏大气派、雄浑肃穆,这里才是叫人沉醉流连的销金窟、温柔乡、英雄冢。

  “怪不得老大老三天天往这儿跑……”长生走着走着,思绪恍惚起来。

  ——仿佛就在昨日,又仿佛很久以前,曾经到过一个这样美丽的地方。夜色苍茫,万家灯火,那人楼头回首,向着自己无言微笑。似告别,似等待,似相迎。

  “殿下,到了。”领路的卫兵停下来,恭请二皇子下马。

  惊醒。想一想,虽然这里跟昔日彤城景物很有些相似,但自己第一次目睹那座城市,已经是大屠杀之后。几时见过真正繁荣锦绣的彤城?东平也曾往返几趟,可是海港风物大不相同,何况每次来去匆匆,从未有机会仔细留意。那么……这些具体而微的印象从哪里得来?自相识的第一天起,从来也没有见过置身于如此绮丽风流中的他。为什么……一合上眼,就觉得他应该在某处阶前檐下背风而立?

  离别的时间越长,越不敢回想过去,不敢假设他的现在,更不敢去想将来。这才明白,原来相守永远只得一刹那,唯有相思绵绵无尽期。也幸亏当初不明白,才能一转身一抬腿,再不回头。于是决定,干脆暂时放下,不想了吧。然而这个决定却比任何相思都更加磨人,叫人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忍无可忍之下,有一天,突然梦到相遇以前的他。从此把所有无奈牵绊统统忘却,单在心中留下那个未曾历经风霜的儒雅蕴藉轻衫翩翩才子少年。

  想象的次数多了,不觉当了真。许多时候,竟以为中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只不过,蒙昧懵懂的自己知道了,在江南烟柳飞絮斜桥月影之中,有那么一个人存在……

  刚跨进香雪楼的大门,就听见老三假惺惺的笑声:“二皇兄,你和大皇兄好不容易都回了京,做弟弟的想表表心意,总也没机会。要不是今天奴才们莽撞,只怕还请不动你,可也太不给面子……”

  现实种种扑面而来。长生想:也罢。就用天翻地覆,告诉我他存在。

  四面扫视一圈,朗声笑道:“胡说。明明是大哥和三弟你只顾自己快活不肯带我。如果不是奴才们恰好凑一块儿玩闹,你们几时想得起还有我这个兄弟?”

  走过去认真给符定行礼:“见过大哥。底下人不懂规矩,做弟弟的给大哥赔罪。今儿晚上,都算我的。”

  符定打个哈哈:“老二你就是这点不好,太喜欢假正经。今儿晚上咱们哥儿仨好好乐一乐,我看你装模作样到几时……”点点头,卫兵们松手,放开倪俭等人。

  符留冲斗殴双方瞪一眼:“你们这帮奴才,外头老实待着。谁再敢扰了兴致,老子定要拆了他骨头。”转脸招呼,“二位皇兄,咱们还喝咱们的。二皇兄大概还没见过这楼里最漂亮的两位姑娘,赶紧上来认识认识……”一边说,一边示意亲卫把自己推进雅阁。符定和长生一前一后上了楼。两位亲兵队长各自带着心腹手下跟了上去。

  在场的老鸨龟奴丫头小厮顷刻间集体回魂,齐齐忙活,添酒送菜,殷勤应答。姑娘们举杯递箸,倾身调笑;不上桌的或弹或唱,从旁凑趣。一时粉香脂腻,笑语喧哗。

  三位皇子所在的“含芬阁”里,情状更加香艳。符定把弄晴拉到怀里,扯下半片抹胸,伸手进去掐捏揉搓。弄晴吃吃娇笑着,腰身水蛇样扭个不停。对面若雨转了头。符留把她硬扳过来:“怎么还不见长进?你们姐妹几个一块儿伺候我们兄弟的时候也不少了,这副哭丧样子可没人看!”

  弄晴娇喘连连:“殿、殿下,若雨妹子就是脸皮薄……她心里,其实,其实,对殿下十分仰慕……”

  符留斜眼:“哦?若雨,你倒说说,你仰慕我哪一点?”

  若雨垂首低眉,咬着嘴唇犹豫半天,终于嘤嘤道:“殿下……非逼人家说出口……人家,人家……”晕生双颊,声音越来越小,“人家开始以为……谁知,谁知,殿下那般威猛……”

  “哈哈……”符留狂笑,一把将她按到自己腿上,“你还肯说实话,就冲这点,本皇子便中意你。来,让你再好好尝尝威猛滋味……”

  长生摇头:“三弟,若雨姑娘满腔深情厚意,你多少也学点儿怜香惜玉的本事,别弄得跟饿虎逢羊苍蝇见血似的,白费她一番玲珑心思。”

  “咦?听二皇兄说话,在行得很啊。”

  符定嗤道:“老二不过是自己没吃着还要嘴上抹油装饱汉。你怎么不演给我们瞧瞧,啥叫怜香惜玉?”

  “如此说来……便斗胆请大哥将怀中软玉温香让给小弟怜惜怜惜如何?”

  符定一愣,随即大笑:“原来你看上了她!自己兄弟,直说嘛,绕这大弯儿——我说你假正经吧,偏还不承认。”放开弄晴,“去,给二殿下解解闷。”随手将另一名妓女搂过来继续搓捏。

  长生起身,向弄晴拱手作揖:“久闻姑娘芳名,今日得见天人之姿,三生有幸。”

  突然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弄晴差点红了眼眶。整整衣衫,站起来柔柔道声万福:“殿下错爱,奴家不敢当。”婷婷袅袅行两步,在长生身侧坐下,扬起两只欺霜赛雪的腕子,执壶斟酒。

  两人这一番对答表演,果然有效。符留哼一声,叫若雨推着进了内室。符定一气搂了三个,转到屏风后头去了。

  弄晴道:“这里本是若雨妹妹的阁子,奴家另有陋室在后院。不知殿下可愿屈尊移步,容奴家奉一杯清茶?”

  “也好。”

  一进自己香闺,弄晴便猛扑到床上,掩面大哭。

  长生坐下来,等她哭够了,叹道:“姑娘实乃女中豪杰。那位若雨姑娘,忍辱求全,能屈能伸,也堪称巾帼英雄。”

  弄晴擦干眼泪:“殿下言重。没想到二殿下竟是如此人物,怨不得今日才第一次登门。是我们姐妹福薄……”说着,又哭起来,“香雪楼四朵名花,“蕙风弄晴,若雨如冰”。大殿下和三殿下头回来,蕙风姐姐一句话没应好,死在了当场……后来,大殿下叫我们三人一起伺候,三殿下在旁边瞧着。如冰妹子受不了这个,第二天就跳了天勺……按说本属烟花贱质,哪里敢讲羞耻二字?只是娇生惯养长成,自来抬着捧着,这般糟践,实在,实在……”泪眼婆娑,梨花带雨。

  长生略加思索,道:“姑娘若不嫌弃,我便时常过来坐一坐。”

  打正月十六起,二皇子符生夜夜流连秋波弄香雪楼,在“晚照轩”里与弄晴姑娘幽期密会。

  难得假正经老二看上谁,符定非常大方的另寻新欢。弄晴模样虽好,论冶艳放荡,却算不得极品,丢开手倒也不见得多难过。

  过得十来天,每到黄昏,弄晴便会摆好棋枰玉子,燃起沉水香丸,已成习惯。

  二皇子进了晚照轩,多数时候下两盘棋,偶尔听一曲琴。有时什么也不做,只叫她随手从架上抽本书,翻到哪里是哪里,慢悠悠念来听,如此消磨到半夜。弄晴很满足这种久违的闲静美好氛围,非常明智的不去追究这位殿下为何而来,又所为何来。也没准,对方跟自己一样,只是想在这闲静美好中待着。

  有一次,文章念到中间,弄晴停下来,对方却半天没有任何反应。终究不甘心,幽幽长叹:“殿下若是觉着奴家面目可憎,令人生厌,还请直言。”

  长生回过神:“对不住,想起了一点别的事情。”把桌上榧木棋罐端到面前,“陪我下一局吧。”

  身为名楼花魁,琴棋书画都是看家吃饭的本事。只是弄晴在歌舞琴艺上下的工夫最多,棋力不算高,但求陪人消遣。这胜负之争的游戏,一个妓女玩得太好,会影响生意的。然而毕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纵然水平有限,眼光并不差。这么些天连番对阵,自己输的时候多,偶尔也能赢,却始终摸不出对方路数。觉得他或许和自己差不多,又或许高深到无法想象。

  一局终了,对方以微弱优势取胜。那种有力使不出,不由自主跟着他走的压抑感觉还留在心间。弄晴抬头看看二皇子,忍不住道:“殿下人在局中,心在局外,不以输赢为念,奴家钦服。”

  长生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弄晴,你是聪明的女子。试问世上有谁能真正心在局外?不过是你的局在此处,我的局在他方,你看不见罢了。”

  “殿下太谦虚。是奴家局小,殿下局大。奴家鼠目寸光,不能体会殿下高瞻远瞩。”

  长生大笑,推盘起身:“弄晴,在你这里待着我很高兴。不早了,明儿再来吧。”

  把二皇子送出门,弄晴坐在灯下,托腮凝神。

  好久没有见过这样品貌一流的人物了,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如此风度谈吐,真不敢相信同样出自西戎皇室。只不过……这么些天了,别说肌肤之亲,连半点暧昧言辞都没有;斟酒奉茶,人家碰都不碰——他到底上这儿干什么来了?

  长生上了双曲桥,看见秋波弄南侧的檐角窗台挑着无数红纱灯。湖上结了一层薄冰,灯影倒映在冰面,如夜魅游魂,美丽中透着森然之气。

  忽然问身后的倪俭:“我记得上回庄令辰提起八月中秋,说白祺献了一台水傀儡戏进宫?”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殿下怎么想起问这个?”

  “你不是等对方动手等得心急?我看快了。”

  “殿下?”

  “咱们已经给足机会,再不动手,下个月我可就离京了。”长生盯着湖面,“我猜……”提起缰绳,催马加速,“回去细说。”

  第〇四四章 洗雪犹冤

  天佑七年(永乾四年)八月初三。

  未时刚过,秘书省守藏司的官吏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守藏司是个清闲衙门,也是个机密衙门,专门负责保管朝廷重要文书档案。天佑元年入蜀时,该司官员本着高度的责任感将大量文件带入西京。千里颠簸,难免毁损散失,幸存下来的也一团混乱。所以这些年,守藏司工作人员一边忙着整理新文件,一边抽空收拾从銎阳带出来的旧档案。

  子周名声虽显,品级虽高,到底年轻,因此被分到这里帮忙做些抄抄写写的工作。只不过抄写的都是朝廷密要,往往能了解到一些高层信息,学到很多特别的东西。最近这些天,他跟着秘书侍郎蔡阶这位守藏司元老整理一批十多年前的文件,其中涉及到凤栖五年威武将军谢昇“谋逆”案,于是断断续续听来了始末。

  蔡阶年过花甲,属两朝老臣,曾亲历此事。今天下午,往事讲到尾声,蔡老拿着当年左相徐慜之弹劾谢昇谋逆的折子,又抽出当时秘书省替皇帝拟定的“诛三族,斩立决”圣旨,最后把凤栖十二年朝廷给谢昇平反的诏令摆在面前:“你看看——”老头伸出脑袋左右望望,小声叹道,“多冤哪!西戎兵打到家门口,大伙儿一下想起谢将军的好处来,才明白当初人家是冤枉的。七八年工夫就能平反,这都算是天大的造化了。若非平了反,我老头子也不敢给你小年轻人说……”

  又长叹一声:“给谢将军平反,却又叫另一个人搭上了性命。你说这事儿……”

  “蔡老此话怎讲?”

  “唉,左相大人向来耿直,因了这事内疚于心,虽然皇上没说什么,可是……平反的诏书颁下来,徐大人当天下朝回家,就吞金自尽了。”

  “啊!……”

  听完这个故事,子周一下午都憋得难受。临走,蔡阶叮嘱一句:“这件案子,尽管已然解禁,也不要随便跟人说。我看你稳重得很,想必明白。”

  “谢谢蔡老。”子周点头。——定了谋逆诛了三族,没几年又给人平反,还是同一个皇帝手里。虽然是底下人的错,到底叫圣明万岁没面子,所以朝里上上下下都不多提。

  走出大门,看见对面策府司的人进进出出,一派忙碌景象。

  守藏司和策府司,是秘书省两个下属部门。秘书省丞从前由真定侯担任。今年五月,蜀北报西戎欲打通雍蜀官道,正组织大量降卒民夫在仙阆关外搬运挖掘;七月,侯景瑞报西戎再次兵临封兰关下,形势顿时紧张起来。几个军方将领及部分朝中大臣,以“国事危急,须贤明居中总括运筹”为由,建议设“太师”一职,应对当前特殊情况。

  就在前几天,七月最后一个朝会日,皇帝难得勤快一回,接见百官,宣布封舅父真定侯宁书源为“太师”,兼任秘书省丞,位在二相之上,总领朝政。

  所以,负责参政议政,拟旨传令的策府司,才是秘书省真正要害部门。经过这些年的积累,终于完全成为代替皇帝决策的最高行政机关,其他省部只有遵照执行的份儿。眼下西戎兵分两路,逼得这样紧,策府司的人轮班值夜,通宵开工的时候也常有。

  向那个大门里望了一眼,子周心情复杂。国舅升任太师,名正言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没有人可以制衡他了。唯一能够制衡的人,选择彻底罢工。

  心中苦笑,面上还须谦和有礼,与院子里进出的同僚打招呼。

  出了衙门,两个随从尹平和尹安早在外边候着。

  “少爷是直接回家呢,还是上哪儿逛逛?”尹平问。

  刚开始那段时间,子周每日出了衙署,会四处溜达溜达。他本来就很出名,被国舅爷夸了一番,又蒙皇上两次单独召见,声誉益隆。更兼年少英俊,这西京城里倒有大半认得他。尤其一伙留京的同年,有意结纳,时不常抓了他结伴游乐。子周性情端直,心地却仁厚,加上这几年被子释调教得随和不少,渐渐学会些和光同尘的本事,交际应酬很快多起来。

  朝中自然也少不了想找女婿的,有意新科状元,明里暗里试探询问。子周总以家有兄长未曾婚配为由推脱。又有那不死心的追上来:“司文郎这般人才,兄长想必也不差……”

  子周忙道:“兄长已有婚约,只是未曾过门。”对方退下去了,他却楞住:怎么下意识的会这样讲呢?正该尽力为大哥找个可心合意之人,为子归和自己找个嫂嫂才对啊……

  回家一提,子释道:“你推辞得很好,以后就这样说罢。我喜欢清静,不耐烦应付女人。”笑笑,补一句,“咱们向来不拘那些俗礼。你若相中了谁家姑娘,大哥替你做主。”倒把子周弄了个大红脸。

  他又跑去跟子归商量。妹妹只问:“你觉得什么样的女子配得上大哥?”子周抓着脑袋想想,少见的叹了口气。

  应酬多了麻烦也多。何况集体活动良莠不齐,难免遇上看不顺眼又不能得罪的人物。所以子周最近开始躲着那批同年,每天到点就走。可是今天贪听故事,多待了半个时辰。走到巷口,正碰上翰林院就职的几个同榜进士出来。元觺麟瞧见他,笑嘻嘻的就迎了上来。这人名字起得诡异,性情却十分开朗,拉着他道:“子周,方不方便请我们到你家去吃晚饭?不白吃你的,兰台司的书随你挑……”

  王宗翰笑骂:“才做了几天官,就把这假公济私的勾当学得溜熟!再说了,人家府里的书,未见得比兰台司差多少吧?”

  一旁探花郎米邵成打趣:“元兄是要去蹭饭,还是那个……呵,秀色可餐……”

  元觺麟反唇相讥:“米兄,五十步笑百步,欲盖弥彰啊……”

  这几个都是监生出身,家里有背景有门路,才得以留在西京,进翰林院做了五品编修。普通的新科进士举人,谁有状元郎那等好运气?除了部分入京兆衙门见习,剩下的可统统打发到蜀州各地去了。此外,说话的三位还有一个共同点:和子周一样,他们皆属寓籍。家里都是逃亡来的地方高官或世族富豪,正努力在西京这片全新的战场开辟自己的领地,关系自然格外亲近一些。

  大致说来,朝中高层主要有外戚和朝臣两个集团。但是西京上流社会的年轻人,却基本分为三派:从銎阳迁入的“京派”,本籍“蜀派”,外来“寓派”。三伙人互不服气,比高下,斗威风,乐此不疲。相较之下,寓派实力稍微弱一点。锦夏朝重文轻武,这些人又多是世家子弟,因此隔三岔五总要来一回笔墨较量。无形之中,来自文章锦绣之乡越州彤城的新科状元李子周,正在成为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隐然“寓派”新一代领军人物。

  都是年轻人,熟不拘礼。这三人之所以和子周开这玩笑,却是因为到李府蹭过一顿饭,见过子释和子归。不仅如此,其中王宗翰竟是三年前礼部大门外和子释有过一面之缘的热心人。原来当年科考朝廷照顾蜀籍士子,寓籍名额太少,再加上王家脚跟未稳,虽然有钱,却没使对地方,以致王公子拖了两年,和子周同期考中。

  六月初六那天,官署休假。自有那好事之徒约齐了三派主要成员,在朱栏大街最大的酒楼“玉壶天”聚会,喝酒行令斗诗猜谜不在话下。子周虽然努力保持低调,却因为旧闻典故知道得比别人多,行令猜谜时小出风头。到得下午,一众公子哥儿吆喝着要去“流芳轩”喝花酒,找粉头,预备比拼第二场。

  锦夏朝的规矩是禁止官员宿女昌的,不过许多年前就不被人记得了。

  子周力拒同赴“流芳轩”,遭到众人好一顿嘲弄。他始终不为所动,只道:“出门前兄长曾叮嘱日落归家,我得回去了。”

  大伙儿都知道他父母双亡,家中只有兄妹,向来最听兄长的话,免不了又是一通调侃。子周正色道:“长兄如父。我是大哥教养成人,当然听大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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