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那姓舒的何德何能,先前区区一个无名小卒,竟能被道尊看中?”
“我不服!”
“我也不服!论道台规矩简单,交由手中剑来定胜负,我倒要看看是我眼拙,还是姓舒的不过金玉其外一包草!”
“说得好!拿纸笔来,我要下战帖!若是他能赢我,我自会心服口服,给他磕头道歉!”
“李兄莫抢我的战帖!”
怀霜涧更加莫名其妙,心道你们这像是什么话。
人家凭本事让道尊看中。
这和你打不打得过有什么关系?
简直飞来横祸。
管事进来时,场面群情激愤,唾沫与纸笔一同齐飞。
他抹了一把冷汗,不敢吭气,小心翼翼将战帖交给怀霜涧,低语道:“怀道友,这是舒道友托我给您带来的战帖。”
怀霜涧接过,只见潦草一排字迹“闻君手中石中隐玉剑盛名已久,但求一战,舒遥敬上。”
她情不自禁将舒遥两字念出声。
少年们目光如疾电,顾不得对怀霜涧的畏惧,齐齐聚于她身上。
洛姓少年失声道:“舒遥,被道尊看中的那个舒遥?”
一片静默如死寂。
李姓少年颤颤巍巍出声:“是我小看这位舒兄了,我道歉。”
居然敢下怀霜涧的战书,不怕挨打。
是个人物。
“我也道歉。”
“加我一个。”
屈服于怀霜涧统治之下的少年纷纷出声。
“啪嗒”一声,是怀霜涧合上战帖,室内重归寂静。
她波澜不惊看向执事:“劳先生替我转告舒道友,我应战。”
留给先生的是一间干干净净,一个不留的课堂。
跟在怀霜涧身后的,是一群浩浩荡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少年。
相较之下,身边只有临云鹤一个的舒遥就显得非常的势单力薄,没有排面。
“我接到了师弟的战帖。”
怀霜涧开口,没有任何铺垫寒暄,带着切金断玉般的单刀直入:
“恰好我对师弟很好奇,多谢师弟主动成全我这一战。”
舒遥带笑一拱手,比之怀霜涧似剑般的料峭挺拔,他便显得姿态慵懒许多,加上那副华美外表,几乎看上去是个好欺负的软包子:
“是多谢师姐成全我才对。”
一来他在众少年眼里,身上没有纵横剑气,眼里没有玄冰寒潭,很不高深莫测,像是只生了一副锦绣容貌的草包
二来怀霜涧在他们心中积威已久,自是看不惯旁人对她如此轻慢。
当即有人喝起嘘声来:“现在口出狂言,可别到时候被怀师姐打得趴在地上收不回来。”
有人笑闹着附和:“可不是?这样一说能打动道尊的人,其实和咱们也没什么区别,一样是被怀师姐打趴在地上起不来。”
“不知天高地厚罢了,有的是他的笑话看。”
舒遥倒是不觉有什么。
他很清楚,一朝和卫珩这样传奇的人物扯上关系,他也会沾光传奇起来。
一旦传奇,定然要样样完美,无懈可击。
好巧不巧,贪狼使何曾逊色道尊多少?
舒遥何曾怕过他人言语?
只有临云鹤一个闲不住地操起心,紧张地抓着舒遥袖子不肯放:“舒师弟对战怀师姐当真可有把握?我冒昧一问,不知师弟如今境界几何?”
舒遥掀唇一笑,声调懒洋洋的:“实不相瞒,如今炼气。”
临云鹤尬笑两声:“怎么可能,师弟真风趣——”
战到临头还有心思开玩笑。
等一等?
他对上舒遥双眼,猛然认识到什么,迟疑道:“师弟认真的?”
“对啊。”
临云鹤差点给他跪下。
甚至还想劝他直接认输。
原该上课的先生在课堂里崩溃大喊:“道尊让我照顾好舒遥的啊!”
这下好,道尊还没捂热的弟子就让自己教的一群小崽子给欺负了。
自己该以死谢罪吗?
卫珩神识可笼罩千里,这几日对论道台格外关注。
他感知到先生心声,边喂鹅边无奈想,我是怕他把论道台给拆了。
毕竟重修起来,还是费钱的。
第10章 明珠暗投
“此剑名为石中隐玉,为我本命佩剑,自我习剑起风雨不离身。”
长剑剑身轻薄莹白,如月亮映在秋日石上,薄薄映着的一层寒霜,光晕流转间寒意淡淡。
算不得如何肃杀,却极纯粹,自然而然让人心头一凛。
毫无疑问是一把天下有数的好剑。
本命剑如剑修的左右手,其重要之处可想而知。
怀霜涧对舒遥的剑道造诣一无所知。
但舒遥既然向她下了战帖,她便愿意将舒遥当作一位值得敬重,旗鼓相当的对手来看待。
舒遥受她郑重感染,不由敛容拔剑,任寒声寂影幽幽流光流泻在指尖,相映生辉:
“此剑为我本命佩剑,自我年幼伴我历经坎坷,名讳却是不方便告知。”
仙道中人不知道贪狼使的真名叫舒遥,却不会不知道他的佩剑叫寒声寂影。
舒遥还想安安静静多在玄山苟一会儿,免得卫珩师兄弟反目成仇,玄山腥风血雨。
当然不告知寒声寂影名字好。
台下的少年不知道他求全苦心,更加气愤:
“什么意思?剑修求战不报本命剑名,他这不是高傲,是根本没把怀师姐放在眼里吧?狂到没边。”
“怀师姐足可越境一战化神,他舒遥莫非是摸到大乘门槛,才敢在怀师姐面前口出狂言?”
也有人假意安慰:“算了算了,何苦去嘲讽一个下一刻就要瘫在地上的人呢?”
他们虽说不知舒遥根底,但道尊收徒是何等震动仙道的大事?自家长辈早早去打探过舒遥根底。
一无所得,舒遥整个人干干净净得像是平白冒出来的。
少年们便理所当然认为他兴许是道尊从凡间觅来的弟子,年岁不大,修行时日不久。
他舒遥莫非以为自己是飞仙转世,才敢夸口向怀霜涧下战书?
怀霜涧一点头,语气平平,不见愤怒:“那便出剑。”
她想得不多。
剑修,当然是凭手中剑定胜负高低。
其余皆是虚的。
说罢她抬袖出剑。
随着剑光一卷的,是如论道台四周云雾一般铺天盖地附上擂台的冰霜刺骨。
是论道台周围的朔风如刀,刮脸生疼。
怀霜涧一剑之下,已将仙人洞府般清幽不争的论道台抬手换个模样,如置北域冰窟。
台下弟子听冰凝霜结的咯吱声,忍不住膝盖一软,心头笼上在万众瞩目之下,被石中隐玉冷冷剑锋狠狠打脸的恐惧。
有和临云鹤相熟的,不禁摇晃着他衣领问道:“你和舒遥一道来的,他修为究竟如何?”
临云鹤比他更想疯狂摇晃自己的衣领。
我告诉你他只有炼气,你信吗?
怀师姐这一剑下去,我怎么向师父交代啊!
他心神恍惚,满脑子都是扛着凉透的舒遥回去后,自己的悲惨下场。
下跪抄经,倒立练剑。
这所有的浩荡声势,不过是怀霜涧剑下散逸而出的余波。
因她的剑意属寒,且寒得极纯粹,一朝出剑,自然有霜花如雨,冰雪相随。
舒遥眼中露出一抹赞赏。
他慢悠悠道:“好剑。”
怀霜涧这一剑不留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