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像是在震惊百年不见,自己弟子头脑不长反退,竟然能想到这样骚的馊主意。
其实皆空方丈也很无奈。
一想到那群打牌的打牌,看秘史的看秘史,唯二正常的一个被魔修迷了心,另一个有着钱财方面的致命弱点,皆空方丈能干什么呢?
打又不能打,杀又不能杀。
要是杀完了,这个天下还剩得下什么?
皆空方丈作为一个有理想的佛修,只想着天下无魔,大同之世。
没想着灭世,让皆空寺真真正正地独立世外。
不然他去哪里买鸡鸭菜种来养鸡养鸭,种草浇花???
不空和尚听了皆空方丈的理由,有点窒息,倔强地不敢相信事实:“不过是几百年的时光,仙道堕落至此吗?”
接受了事实的皆空方丈很冷静。
他冷静地推出那本几经坎坷的玄山秘史:“师父要不要看一看这个?”
很快,一声怒吼悲愤而绝望地震彻六道寺破碎屋瓦:
“老子三百年前下深渊舍命相救的是些什么东西啊?!!!”
不空和尚也不堪接受这污浊的世道,而去寻求短暂的逃避了。
是师徒,就要晕得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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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仙道中人也没舒遥卫珩所想中分散。
紫微星忽然开通往深渊的传送阵时,江云崖呵院长这一对百年损友反应很快,紧紧相拽。
玄和峰主生怕自己一个人孤独下去,没得消遣,眼疾手快抓住了江云崖另一只袖子。
而院长于电光火石间,并没有将存在感最低的无尘方丈抛之脑后,同样敏捷地一手拽住他。
他们四人合力,想要开辟一条通道还是不太难的。
于是四人一同来到深渊,举目四望,皆是荒野。
没等他们想找个好地方坐下来打一桌牌平静一下心灵的时候,就看到了卫珩的传讯烟花。
四人是最快到的。
破军紧随其后。
破军一来,整个现场的气氛就紧张了起来。
起因是破军也很忐忑,拽着舒遥不停问东问西:“阿姚,你在深渊中过得如何?可有妨碍?是自己一人来此,还是与哪一位一路同行的的?”
一大串话,都可以精辟概括成四个字:
掉马了吗?
舒遥抬起眼,殊无笑意,冷得几可让双目中柔软潋滟的春水波光披上层极不合时宜的秋霜:
“我是与道尊同行的。江宗主几位尚来得及反应,执手同行,倒是你我失散。”
呵,塑料兄弟情,舒遥今天算是见识个淋漓尽致。
破军能说那是他对舒遥的友情,比不过江云崖对牌桌的执念吗?
他能说是他没有抢过卫珩,退让在日月照璧之下吗?
他不能。
破军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和道尊在一处,我就放心了。”
舒遥:“???”
兄弟,这让当初信了你女装的邪,猪油蒙了心和你一起出来的我很不放心。
大约是舒遥眼中寒意太盛,让破军仅剩不多的良心隐隐作痛。
又或者是担忧舒遥身份一旦被拆穿,在场所有人都落不到好下场去。
破军良心发现,将舒遥护在身后一步,含着极淡的笑意,向卫珩礼节性一颔首。
那与其说是出于礼貌的问候,不如说是挑衅更恰当些。
“有劳道尊一路来看顾阿姚,只是我和阿姚,毕竟是受贪狼嘱托一路来的,便不要再劳烦道尊下去。”
卫珩也像是不在意他隐藏在客套话语下,昭然若揭的示威之意,只是淡然道:“未曾劳烦,阿遥很好,无需我多照顾。”
舒遥若是愿意出手,那些游荡徘徊的低等魔族,自是不够看的。
恐怕也就是处于魔域中心的魔王,方有一战之力。
当然不是拖累。
玄和峰主松了一口气:“幸好破军使,对朋友是没得说的,将人从师兄手里抢了回来。”
一个魔尊已经够了。
何苦再去祸害一个天姚呢?
而且想起祸害的都是一个赛一个堪称无伦的美人,玄和峰主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的。
院长也道:“确实该如此。”
可见是赞成玄和峰主的。
无尘方丈看透一切,但笑不语。
再说一遍,他是个见过世面的六宗掌门人。
甚至连三本秘史都读过。
女装修罗场而已,大惊小怪不值得。
连正和江长星师徒情深,含泪叙述别情的江云崖,也不忘向玄和峰主处投去一个深有同感的目光。
看得江长星不住摇头:“云崖,不是我说你,天姚姑娘虽为魔道,却也是天刑一脉。你们怎能因为仙魔之分,坏人姻缘,还欢欣鼓舞?“
江云崖张了张嘴:“不,我不是…”
我不是因为仙魔之分坏人姻缘。
我只是单纯惧怕魔尊不讲道理迁怒,来砸我半边坠青天。
饶是能言善辩如江云崖,也一时不知该从何讲起这一段爱恨纠葛。
只看得江长星再度暗暗摇头,叹息一回。
不想他们一代的晚辈,思想竟不如老一辈开明。
江长星内心充满无限斗志。
若是遇不上,也就罢了。
若是遇上,说不得要好好尽尽师长之责,教教小辈们要包容开放。
他才不是那等心胸狭小,容不得仙魔相恋的狭隘老古板!
但此事说来话长,江长星先按捺不发,转而问道,“说起来,我在坠青天的居处,你是如何安排的?”
江云崖的笑容,逐渐僵硬。
知晓内情的玄和峰主三人,笑容也逐渐僵硬。
江长星在坠青天的居处他们是知晓的。
还很熟悉。
因为那一处是坠青天最高峰,春日里能看见坠青天满山春光,夏夜里抬头,似伸手可触夜幕繁星。
用来打牌最适合不过。
玄和峰主他们也曾惴惴不安,问过江云崖是否会冒犯江长星。
江云崖大手一挥,洒脱得很:“不要紧,我师父说过,居处就是给人住的,若是因谁谁谁住过那处,便不再居住,还不如立碑供起来。”
他的歪门邪说,很有一套,忽悠得玄和峰主等人连连点头:“再说,我们在师父居处打牌,也算是念叨他老人家,给他老人家添点烟火气。”
面对着江长星和善含笑的目光,江云崖坚强装作无事发生,粉饰太平:
“啊,师父你的居处,我自然是常去看看的。”
江长星十分感动。
玄和峰主等人连连点头。
江云崖道:“不过说起来是,那一处百年未曾住人,已然陈旧不堪,我回去是时候将它好生休整休整,师父先住在我这边吧。”
至少让他去把牌桌毁尸灭迹。
玄和峰主等人连连点头。
江长星听着更感动了,慨然:“何必再多费功夫?再破旧,能比得过深渊破旧吗?再说有你费神,定然是不差的。”
江云崖只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强颜欢笑,继续这个死亡话题。
一路上他都是一副正气凛然江宗主的样子,每逢玄和峰主等人提起打牌,都会义正严辞地大声斥责:
“峰主院长与方丈,一天到晚不思进取,只想着打牌,如何是我修行中人所为?”
听得倒悬山主有点窒息。
他怀疑自己还没见到魔王,就要硬生生被自己同伴先气晕过去。
玄山掌门却是很有同感:“江宗主说得好啊。知错能改好啊。”
他先是疯狂暗示玄和峰主,不用沉迷打牌下去。
玄和峰主不理他。
接着掌门又疯狂暗示卫珩,不要在魔道同一脉上掉死下去。
卫珩恍若未闻,剑气瞬间洞穿向舒遥扑来的两个魔族身体。
一路上卫珩怕舒遥出手,兴许会在大乘眼里露了端倪,但凡有向舒遥冲来的魔族,全是他抢先出手解决的。
连破军都来不及抢。
托卫珩将他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剑气,舒遥一路上走来,真的仅仅是走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