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他裙上牡丹光鲜如初,不染纤尘与滴血。
美人也是光艳绝伦,走在暗无天日,一片昏黑的深渊里,仿佛行走在彩霞围绕,云气环拱的九重天阙,瑶池仙宫。
让人在这天差地别的环境里摇摆想着,他本该是被如明月宝珠,被万般爱惜捧在掌心里,所到之处鲜花开路,锦绣铺陈。
美貌就像是神兵利器,所到之处无往不利。
舒遥本身也是长得好看的,不输他现在这副易容。
但是贪狼使的名声太响,气势太盛,叫人不敢有轻忽小觑之心。
“天姚”则不一样。
玄山掌门见卫珩和玄和峰主的反应,又不免心悸得吃了两颗天王保心丹。
在江长星面前,损友牌搭子如玄和峰主,也体贴地给江云崖保留最后的威严。
院长耿直地想说话时,被无尘方丈一把捂住,慈悲为怀,善解人意笑道:“江宗主说得是,日后老衲定当引以为戒。”
江长星不认可道:“云崖,方丈年岁大你一轮,切莫这般了。再说,偶尔打两把牌,娱乐身心,也不算什么。”
唉,自己教出来的弟子,怎这样不开明呢?
江长星暗自叹息。
倒悬山主更窒息了。
舒遥也有点装不下去。
正当正气凛然江宗主,想继续他的表演,证明自己求道之心天地可鉴时,有个魔族的前来打断了他的剖白。
这个魔族没有像他无数个同族一样,被剑气当空掠喉而过。
因为他手里高高举着一把剑。
那把剑众位大乘均识得。
是引长烟的明珠出海。
那位魔族看起来与低等魔族不太一样,懂得克制自己的食欲,嘶哑着声音道:
“我家大人说,纵是诸位不识得这把剑,也该看在同为人族修士的份上前往一叙的。”
破军无言。
比起担心魔族口中的大人相邀动机来说,他更担心一点那位大人本身安危。
这是觉得自己头有多铁,可以同时挨得住那么多个大乘?
江长星身为一群人中辈分最长者,也很无言:“你家大人真是不怕死,看起来三百年前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他一口应下:“你带我们前去吧。”
倒悬山主和他们一样的无言。
他也不担心自家弟子情况,只是森森道:“看来我设的剑阵,还是太轻了,能让他出门乱跑。”
语气一听就让人很担心引长烟回倒悬剑山的遭遇。
江云崖就要说句公道话了:“山主,话不能那么说,你想想紫微星,有什么事情是它做不出来的?”
紫微星:“???”
我在上面呢,你有问题吗?
倒悬山主容色稍缓。
玄和峰主也要说句公道话了。
“山主,你也不能太拦着年轻人了,没看到破军使在这儿吗?”
破军:“???”
我还在这儿呢你就乱传我八卦?
师兄是卫珩了不起吗?
倒悬山主容色再度紧绷,冷冷剜破军一眼。
舒遥慢慢挑起了眉。
如若剑阵无事,紫微星正常——
那么自己吩咐过让七域主去看好皆空方丈。
七域主是去和皆空方丈闲聊家常的还是去六道寺吃点心的???
卫珩没有放过他这一点异常。
他心下一片柔软,想着阿遥信号,哪怕是与仙道牵连一刀两断,仍然记挂着引长烟的安危。
“会没事的,阿遥。不必担心。”
舒遥眉头挑得更高。
他似笑非笑,唇间挑起的一抹讥嘲像是白玉壶里倾倒而出的鸩酒般色泽浓艳。
让人心神迷乱的美下藏着苦涩致命的刀子。
“道尊说的是哪个阿遥?”
第68章 绝世助攻
舒遥这句话一问, 等于是在自揭身份。
有破军的前车之鉴在, 舒遥往深渊一行前做好充足的准备,甚至连一旦身份暴露,将同行之人挨个哪寒声寂影指一遍要他们发一圈心血誓的最坏可能都认真考虑过。
独独没想到自己会自爆身份。
说给几日前的舒遥听,他一定会嗤之以鼻。
自己是傻还是没见过世面?
哪怕自己被剑抵住脖子危在旦夕,哪怕自己面临的是刀山火海, 苍天将坠的生死难关——
他也绝不会说半个字!
偏偏舒遥对卫珩说出来了。
因为卫珩不是别人,舒遥信他不会外传。
也因为他想知道一个答案。
话问出口后,舒遥内心竟觉出一种奇异的安定来,不似先前烦躁憋闷。
若是卫珩说是天姚, 那便拔剑。
天姚对自己忠心耿耿, 料理诸般事务很有一套, 舒遥世无论如何也不能看她被拱了去的。
若卫珩说是舒遥, 那也拔剑。
舒遥皮笑肉不笑想,不知道卫珩看自己种种作态是不是像看一场好戏,看得过不过瘾?
“你想是哪个阿遥,便是哪个。”
卫珩的回答出乎舒遥意料。
舒遥带着讽意的笑顿了一顿。
像是犹豫自己该当场拔剑,还是该秋后算账。
就是这一瞬的犹豫,给了卫珩坦诚以告的机会:
“阿遥, 我不知你装束原委, 也没有寻根究底之意。”
他看舒遥分明在笑, 笑里却有咄咄凌人之意, 配上他易容美艳,更是高华不可逼视。
凡是仙道众人, 没有不知道,不敬仰道尊心性清平,日月并明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卫珩修天道。
所以哪怕他在意这仙道众生,也是站在独立世外的高度,以天人之眼去看。
自然清明不染尘。
但舒遥不一样。
对舒遥,卫珩动了情。
一朝动情,身入局中,陷入情网,哪里能事事通明,不为所动?
卫珩的心绪有些乱。
连带着他的话语,也与往常有些区分:“我亦非故意不言,存心看你笑话。”
舒遥忽然有点不想拔剑了。
寒声寂影,是他用了三百年的本命剑,心意相通,握上剑柄时只觉无处不妥帖称手,仿佛是专为他而生的第三条手臂。
独独这一次,舒遥手里寒声寂影还没个踪影,已觉得沉甸甸的累赘,不想动手。
卫珩道:“以阿遥你的性情,必然不想位他人所见,我既看破,难免想要为你遮掩一二。我知你厌我,也实非故意亲近使你不悦。”
只要不是个太愚钝的,皆能听得出卫珩的言下之意。
他不想探究舒遥为何会选择女装前来,也不疑他女装前来目的,甚至不觉得舒遥女装有何不妥,只是将其当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对待。
卫珩仅仅是想着看到,便尽力护他一湖。
护着舒遥让他高兴,兴许于卫珩而言,是件要记得投喂大白鹅让它饱腹般再理所当然不过,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俱为融入骨血的职责。
可惜白鹅,只要记得按时投喂,便出不了大岔子。
而舒遥则比白鹅金贵骄矜得许多。
卫珩每每是反其道而行之。
舒遥知道卫珩说的是实话。
其实卫珩一直以来,没对他说过一句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