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乡 第199章

作者:顾言丶 标签: HE 穿越重生

他不怕许暮洲跟他闹别扭,他更怕许暮洲自己琢磨。许暮洲很聪明,未必就猜不到真相,与其让他自顾自地调查琢磨,还不如他给对方看些能看的东西。

“那一次任务并不特殊,如果真要拿出来说的话,其实很简单。”严岑说:“那次可选的任务身份只有俩,除了我选择的身份之外就剩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于是很不幸,我选中的任务身份恰恰就是任务对象的执念所在。”

“……什么意思?”许暮洲问。

“任务目标的执念就在我选择的身份上。”严岑说:“任务目标是个女孩子,多大年龄我记不清了。本来家境殷实,母亲虽然早亡,但父亲对她很好,总体来说过得很幸福。但可惜她遇见了个下作的男人,对方欺骗她的感情,跟她结婚后对她不好。出轨,家暴,什么都有,她本来怀孕了四个来月,也因为这个男人流产了。”

许暮洲开始觉得这件事有点耳熟。

“后来有一次,这个女孩的父母得知了女儿的遭遇,想让他们离婚。可惜这个男人不依不饶,又打又闹,气得女孩父亲心脏病发作死了。”严岑顿了顿,才接着说:“后来的事不提也罢,他们成功离婚,但是财产也被卷走一大把。任务目标的恨意精准而明确,只想让这男人以命偿命……我也是进入任务世界之后才查清这件事。”

许暮洲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问道:“……所以呢?”

“我满足了她。”严岑轻描淡写地说:“当着她的面,从黄浦江上跳下去了。”

许暮洲:“……”

许暮洲先前只听说过严岑在任务中无故身亡,却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身亡的。许暮洲原本以为自杀不过就是烧炭割腕吃安眠药,却没想到他真有胆子往江里跳。

溺死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死法,不光要忍受窒息,还要忍受铺天盖地的绝望。

怪不得永无乡无法确定严岑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他有意吧,又事出有因,说他无意吧,确实是他自己往江里跳的。

永无乡给出的说法是严岑在任务中无故身亡,也就是说,严岑可不是在跳江后就结束了这次任务这么简单。

许暮洲得到了答案,心里却并未觉得轻松,他心不在焉地摸了摸严岑的脸,安抚了他一下。

——因为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严岑在任务世界中,使用的是别人的任务身份,那他跳了江,然后以“死亡”的结果回到永无乡,那么他所使用的任务身份不是也活不了吗。

——虽然这男的从情感角度来说的确该死,但是永无乡有资格处刑普通人吗。

许暮洲不用问就知道没有,如果有的话,他的实习任务也不用大费周章地跟审判系统一起运行了。

那严岑自作主张地杀死了原有时间线中的人物,永无乡为什么没有算他违规。

“严哥。”许暮洲忽然问:“如果当时你选了另一个任务身份,这任务要怎么完成,帮着这女人杀了这男的吗?”

严岑只当他是顺便一问,顺口道:“当然不——”

他话音未落,顿时反应过来什么,不由得脸色一变。

第143章 长生天(十三)

许暮洲了然地挑了挑眉。

“然后呢?”许暮洲问。

严岑抿了抿唇,生硬地说道:“没有然后了,之后我休假,再之后你就来了。”

“所以……”许暮洲刻意拉长了一点尾音,看见严岑有些紧张起来才问道:“那为什么,你可以主观杀害任务线中的人员,还没有被永无乡算作违约。”

严岑没有说话。

其实沉默并不代表着一无所获,在某种情景中,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许暮洲按着严岑的肩膀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严岑沉默地跟他对视着,握着他腰间的右手轻轻地摩挲了一把。

这个姿势有点眼熟,许暮洲想。

紧接着他忽然想起,在从欧洲那个任务世界回来之后,他跟严岑确定关系时,好像就是这样一个姿势。

当时严岑好以整暇地坐在沙发上,丝毫不介意自己处于“弱势”地位,他握着许暮洲的腰,懒散地仰起头来看着对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严岑那时候是真切的高兴着。

巧的是,现在他准备跟严岑摊牌,在这个感情的重要转折点,他们又是这个姿势。

这种熟悉令许暮洲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轮回感,他看着严岑好看的琥珀色眼睛,竟然心情颇好地笑了笑。

会让严岑这么抵触的信息就只有一种,那就说明这个问题的答案与严岑一直藏着掖着的真相有很大关系。

“从秦薇走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许暮洲缓缓开口:“从立场上来看,我跟秦薇是同一种人……”

许暮洲开口时,严岑的眼神闪了闪。许暮洲没有说得很明白,但是严岑却知道,许暮洲说的立场是什么。

他跟秦薇一样,在不知不觉间一脑袋撞进了网里,奋不顾身地爱上了另一个世界的人,却不知道这段爱情从一开始就迷雾重重。

“在秦薇那次任务结束之后,她来了永无乡。我当时就很奇怪,她来到永无乡的渠道和手法是什么。在任务过程中她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是实验一直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甚至于最后她来到永无乡时,她的实验也并没有成功……所以我当时大胆猜测了一下,她并不是依靠高超的科技来到永无乡的。”

“换句话说……”许暮洲顿了顿,说道:“其实只要达成必要条件,那么想要来到永无乡其实并不难,对吧。”

不等严岑回话,许暮洲紧接着又说道:“当然,这个必要条件可能难以达成了一点,不然永无乡早就该人满为患了。我来了永无乡这么久也没见这里来过新人,想必这个条件有点苛刻……但话说回来,应该也不是完全不能达成。”

“秦薇不是完全凭自己的能力来到永无乡的。”许暮洲轻声说:“她跟我不一样,她本来就是有机会达成这个‘必要条件’的人,对吧。”

许暮洲说着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

“我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秦薇能在短短的交锋中猜到真相,但是我却没有头绪。直到刚刚我才想明白——因为我跟她处在完全不一样的端点中。”许暮洲笑着说:“AB两点相距三公里,小明和小华从AB两点出发,小明骑自行车,时速二十公里,小华步行出发,时速五公里,如果他俩人同时出发,虽然两者走得距离并不平均,但总会相遇的。”

没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洗礼的严岑显然不懂这个梗,茫然地看着他。

“我就是那个骑自行车的小明……”许暮洲说:“换句话说吧,是因为我跟秦薇所处的位置不同。她站在时间线里思考永无乡,但我是先见到了永无乡,才反过来思考这些问题的。所以我跟秦薇不同,我的逆向思维本身就已经在潜意识中受到了永无乡的影响……包括这里的环境和看似高等科技的运作模式。”

“就像最初我的面试一样,HR先生。”许暮洲换了个称呼,在瞬间将气氛拉回了那个剑拔弩张的高铁站,他挑了挑眉,说道:“就像那次一样,我比正常的人员获得了更多设定类信息,于是我会比其他人更加安全……但相应的,这也导致了我比别人晚上车。只要想明白这种思维误差,再去思考就很简单了。”

这句话严岑听懂了,他握着许暮洲腰侧的手一紧,沉声道:“许暮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