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言丶
许暮洲冲他笑了笑:“我要是说,那不是我的天赋,是后天锻炼出来的,你信吗。”
“信。”严岑哑着嗓子说:“你继续说。”
“你不是知道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吗?”许暮洲语调轻松地说:“我六岁那年,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子诬陷我偷了办公室老师的五十块钱,我当时说我没偷,但是老师不太相信,于是把我叫到办公室去审问。”
他用了“审问”这个词,足以见得这件事在他心中的地位。
“我本来还能记得清不是自己拿的,但是小孩子的记性是很容易受到外力干扰的,他们问了我好多遍,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拿了那些钱。”
“但你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严岑说。
“没错,我那次是因为怀疑自己所以吃了亏。”许暮洲说:“所以从那之后,我会把我见过的、经历过的每个画面都刻在脑子里等着随时取用,时间长了,就成了一种本能。”
严岑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他沉默了片刻:“你见过宋妍了。”
他说的很肯定,这并不是个疑问句。许暮洲短暂地愣了愣,随即痛快地承认了:“对,她说了一些你的事。”
“包括我上一次任务的事吧。”严岑说。
“对。”许暮洲抿了抿唇,干脆直言道:“那你是主观身亡吗。”
无论如何,这种话直言问起来都会很伤人,许暮洲问出口后也不免忐忑。然而下一秒,他却发现严岑唇角微勾,看起来居然心情不错的模样。
“不是。”严岑说:“那确实是个意外。”
不等许暮洲回答,严岑又问道:“那你呢,你相信我不是主观吗。”
许暮洲对上他的眼神,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昏黄的光线下重新变得深沉起来,只是依旧澄澈干净,仔细看过去,还会发现其中带着些零散笑意。
心念电转间,许暮洲已经有了答案。
“我当然相信。”许暮洲也笑了,他学着严岑方才的语气说道:“这大概确实是个意外。”
第39章 中转(四)
至于严岑究竟是不是“意外”,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在那个短短的对视中,许暮洲已经确定了一件事——他们是同一种人。
正如许暮洲在自我剖白中所说的那件“孤儿院冤案”一样,这件事确实对他造成了伤害,但却远远不能称之为心理阴影。他因为这件事所成长,也因此得到了更好的能力,从利弊角度来说,是他赚了。
对于严岑而言也是一样,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好模好样地躺在这里,不论那件事情究竟是不是意外,都没有再深究的必要了。
哪怕严岑曾经确实因为一时想不开,但他既然现在能自己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并且将这件事咬死成意外,就说明那念头起码在他那里已经烟消云散,没必要再纠结了。
何况就算是严影帝演技过人,是个完全不外露的情绪性患者,那也没什么。反正他在这个系统中的工作任务注定了他们要低头不见抬头见,将人看牢也就是了。至于他的十次工作结束之后怎么样,那是永无乡要头疼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思及此,许暮洲原本还在盘算的心放下大半。
“我也觉得宋妍大惊小怪。”许暮洲垂下眼笑了笑,及其自然地将包着冰碴的毛巾卷翻了个面,玩笑道:“她这么紧张,不会是暗恋你吧。”
严岑看起来心情不错,破天荒地顺着他的话茬开了句玩笑:“如果你拿这个当暗恋标准,那恐怕大半个永无乡都暗恋我。”
“怎么,这么多人紧张你?”许暮洲挑了挑眉:“永无乡的台柱子?”
“因为如果我也选择自毁,这个系统就会彻底紊乱。”严岑淡淡地说:“如果在短期内找不到新一批的原生工作人员,那这世界的平衡系统就要崩塌了。”
严岑说得无比自信,但声音却并不严肃,还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行了,不说这个了。”严岑从沙发上坐起来,他随手将湿漉漉的额发捋上去,从桌面上拿过一本文件夹递给许暮洲,才开口道:“给你的。”
“这什么?”许暮洲奇怪地接过那本文件,一边翻开一边问:“这么快就有下一个任务了?”
“你当永无乡是什么,剥削劳苦大众的黄世仁吗?”严岑冲着他扬了扬下巴:“新任务最快也要一周后……这是上一条世界线的后续发展,钟璐说你或许想看,叫我带给你。”
“结局吗?”许暮洲一怔,随即加快了翻阅的手。
正如严岑所说,这是一份极其详细的时间发展表。
这份文件的头一页是一张考评表,上面记录了他们两个人在进行任务的重要转折时所作出的所有决策,后面都附加了不错的分数。许暮洲的实习工作分数很高,抛开情绪波动之外,在技术工作类别中拿到了A+级的评价。
许暮洲对自己的考评没有太大兴趣,大概扫了一眼确定及格之后就翻了过去。从第二页开始,文件上写明了上一条时间线的任务对象和任务流程。
大致情况与许暮洲在任务中发现的差不多——孙茜在被调任到这所小学之后受到了教导主任王志刚的侵犯,而王志刚本人则是个有妻有子的本地人,那是个小县城,人口不多,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各家各户的亲戚脉络指不定谁都认识谁,王志刚就以这种情况来威胁孙茜,让孙茜将一切苦果咽在了自己肚子里。
但问题在于,后来孙茜怀了孕。她本来就身体不好,等到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早已经过了三个月,如果再打会对身体有不可逆的损伤,所以孙希希才被迫留了下来。王志刚只想玩玩孙茜,却没想到最后闹出了孩子,他似乎也被这件事吓到了,威逼利诱了几次孙茜让她打掉孩子,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
孙茜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以“保密关系”为筹码,才换回了些安宁日子过。不过因祸得福,王志刚自知理亏,从那之后也不敢再骚扰孙茜了。
可惜这孩子的事儿被那学生无意间得知,他不敢招惹王志刚,便时常拿这个当把柄去威胁孙茜,一次两次的要钱孙茜都给了——至于后来的事,许暮洲已经在任务过程中知道了。
孙茜在孙希希意外身亡后精神彻底崩溃,最后终于在某个深夜割了腕,她的手腕滴着血,顺着学校一层楼一层楼地走,血洒满了每条走廊。绝望的母亲最后哭泣着,在那学生的班级门口和教务处的大门上涂了满扇的血才肯彻底闭上眼睛。
孙茜自杀之后不久,摔死孙希希的那学生结束被教育回校正常上课,但在当天神秘失踪,遍寻不到踪迹。
后来这座学校因故废弃,对外只说是建筑过程中出现疏漏导致建筑存在隐患,再多的消息也没有了。
反倒是王志刚和孙茜的事因为出了人命案子,最后也算勉强大白于天下。当时是王志刚在学校内部调查中亲口跟学校承认的,只是当事人已死,也没有人报案立案,所以也不了了之。学校做出了开除处分,王志刚的妻子与他离婚后带走了大部分家产,算是勉强家破了一遭。
许暮洲看文件的速度飞快,短短几分钟就放下了文件夹,感慨道:“别的先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茶水间的安全屋原来是这么来的。”
能在整座凶宅中设置唯一一个绝对安全的安全屋,许暮洲本以为这起码应该是个极其特殊的故事,却没想到实际上就那么简单且巧合——在孙茜任职后的几个月,有一次赶上了一场大暴雨,孙茜怕黑不敢回家,被困在了学校,值班的老校长在茶水间给了她一把手电筒。
但其实仔细想想,这次任务本身就是由无数个“巧合”所组成的悲剧。
“很正常。”严岑又换了个舒服姿势,才说道:“你就一直没有奇怪,为什么茶水间可以开灯,但是不能开门吗?”
“奇怪过。”许暮洲连忙说:“但我一直没想通是为什么,最后只能归结与孙茜的主观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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