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盲土拨鼠
“我只希望他好就行了。”
纪敬从未有过享乐的机会——贫民窟出身的孩子,每日都在为了一个红薯、一根玉米而争斗,寿命都比城内的同龄人短上一半。他莫名其妙地被人绑进城内,好不容易从医院里捡回一命,结果又在保镖和管家的监视下过了好几年软禁的日子。
纪弘易曾经向他保证说,自己将来会去读一个商科、或是生物学,等到自己继承煋巢之后,纪敬就再也不需要找工作,他可以去干他自己喜欢做的事。
那时纪弘易的愿望美好又纯粹,他只希望纪敬能够有一个享乐的机会。
他也曾同小林一样,只希望纪敬好。
次日是周一,两人都需要回学校上课。纪弘易因为有早课,往往会先坐车从家离开。纪敬今天却特意起了个大早,他昨夜被纪弘易赶出房间之后就没有机会和他说话。当时他还没觉得纪弘易想要赶自己走,直到他真的被人关在房门外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做得或许有些过火。他趴在纪弘易的房门上轻轻敲了好几下,低声下气地重复了几遍“我不是故意的”。
纪弘易主动来摸他,他还能怎么样?纪敬懊恼地“啧”了一声,同时不忘低头向下瞥了一眼。纪弘易甚至都没帮他解决!
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到卧室,特意定了个更早的闹钟,想着第二天和纪弘易蹭同一辆车回学校,结果早上起来管家却告诉他:纪弘易已经离开了。
纪敬面露不悦,“怎么这么早?”
管家像往常一样为他端来早餐,“好像说是做噩梦了,没有睡好。”
纪敬“哦”了一声,腹诽道:摸一下就能做噩梦?难道他对纪弘易来说就像怪物一样吗?
他越想越是气恼,早饭都没吃完就气势汹汹地赶去学校,直接堵在了纪弘易的教室门口。
约莫半个小时后,教室内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学生们收拾好书包,从教室门口鱼贯而出,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了近期论坛里的热门人物。
这一楼层是高年级上课的地方,他们并不认识纪敬,对于他的了解全都局限于学校的匿名论坛。他们看到纪敬吊儿郎当地将书包挂在一只胳膊上,背靠着走廊的墙壁,双手插在兜里,还真有几分帖子里所描述的“流氓混混”的劲。
不少人从纪敬面前走过时忍不住多瞄了他几眼。
纪敬脸色阴沉,嘴角却向上扬了扬,摆出一张阴险的笑脸。
“看什么?要不干脆拍张照得了?”
这一声吓得他们赶忙加快脚步,急于从纪敬的视线范围内消失。
纪弘易是最后一个从教室里出来的,走廊里人来人往,他一开始并没有看到纪敬,出了门就直接右拐,朝下一节课的教室方向走去。纪敬见状立即追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纪弘易回过身来,很是诧异。
“你怎么来了?”
纪敬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他这样急冲冲地赶过来,其实压根儿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要和纪弘易说些什么。
他可能只是想知道纪弘易有没有生气。
纪敬好似一个突然瘪下去的气球,他憋了半天,眼神游移不定,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想问你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这种事你发短信告诉我就好了,不用亲自跑到我的教室门口。”
纪敬以为他即将拒绝自己的邀请,纪弘易却说:“中午十二点,我去食堂找你吧。”
“……你是不是中午还有课来着?”纪敬忽然想起这茬。
“我的教授病还没好。”纪弘易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我先去上课了。”
说完他就转身急匆匆地朝不远处的电梯口走去,留下纪敬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纪弘易比他想象中还要冷静,纪敬原本打算今天一整天都跟着他上课,直到他开口跟自己说话为止。
没想到纪弘易压根儿没有要躲他的意思。
纪敬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进了软绵绵的棉花,他将书包背回肩上,慢吞吞地朝楼梯拐角走去。
中午时分,纪弘易没有食言,他准时出现在食堂门口,和纪敬一起在食堂里找了个两人桌坐下。纪敬坐在他对面,几次抬眼悄悄打量起他的神情,纪弘易却是面色如常,平静地说着自己最近在做的项目。
交错的喘息、升高的体温、急促的心跳,这一切好像都只是纪敬的臆想。昨晚好似什么就没有发生过,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春梦,而他的春梦对象却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纪弘易夹了两口菜,咀嚼间发现纪敬正出神地盯着自己,于是问他:“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纪敬自然不好将这些事情带到上饭桌,他夹起筷子,摇了摇头,“没什么。”
一切都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唯一能够察觉出细微差别的好像就只有一直贴身照顾纪弘易的管家。
他一向对纪弘易的口味、喜好了如指掌。今早纪弘易告诉他自己没睡好之后,他就立即去市场上搜罗来了帮助入睡的安神茶。
然而他却在半夜三更发现纪弘易独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
他打开客厅里的灯,将亮度调到最低,以防纪弘易眼睛不适。他看到纪弘易屈起双腿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件薄薄的毯子,仿佛一件硬邦邦的雕塑。
他余光一扫,手机和笔记本并不在纪弘易身边,看来他并不是在学习或工作。
“您又做噩梦了吗?”管家小心地询问。
纪弘易转过头,眼神有些空洞,他眨了两下眼睛,尽力将思绪拉回,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再去为您泡一杯安神茶……”
“不用了。”纪弘易望着面前没有接通电源的黑色显示屏,忽然说:“你知道我的拳击手套放在哪儿吗?”
“知道。”
管家以为纪弘易需要自己去将手套清洗干净,没想到纪弘易却说:
“帮我把它扔了吧。”
作者有话说:
今日第二更~
考虑到大家追更辛苦,现将更新频率调整至【隔日更】,更新时间一般在晚上8-9点。
求海星投喂!~
第37章
纪弘易一直对那晚发生在自己卧室里的意外绝口不提——对他来说那就是纯粹的意外,是青春期催动下本能行为。他不怪纪敬,甚至认为错在自己:如果他没有被内啡肽牵着鼻子走,他就不至于去摸纪敬的胸口,纪敬也不会因此产生错觉。
错觉——纪敬差一点以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觉,他半夜躺在宿舍床上,再一次想起了纪弘易发热、潮 红的脸庞,和他压抑、难耐的鼻音。
那真的是错觉吗?他不禁问自己。他以为那夜之后自己迈出了推进关系的第一步,现在看来他依旧在原点打转。他们依然在不同的楼层上课,就算偶尔在教学楼里碰到对方,顶多也只有一个点头示意的机会。有几次纪敬想要上前和他搭话,可惜纪弘易已经转过身,被人流推向相反的方向。
好不容易等来了周末,纪敬抱着篮球和朋友们跑到篮球场,一场比赛下来却投歪了好几个球。队友们见他状态不对,于是将他换下场休息。
他坐在纪弘易上周坐过的长椅上歇息,不时抬头望向广阔的天际线,巴不得今天的太阳落得快一些。
周日是回家的日子,他知道电车往往会比约定时间提早一些达到校门口,于是提早半个小时离开了篮球场。朋友们早就发现他心思不在球上,他们打趣道:“怎么今天走得这么早啊?难不成是跟你哥有其他秘密安排?”
“对啊。”纪敬大言不惭,仿佛自己当真和纪弘易有约。
“每周就只有今天能打球,你还提前走!”有人不满地叫嚷道:“你是你哥的宠物吗?怎么那么粘他?”
“关你屁事。”纪敬边笑边骂,一溜烟如飞地跑走了。
他急匆匆跑回到宿舍,收拾好自己准备带回家的衣服和作业,又拿了条湿纸巾去卫生间里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等他背好书包,穿上运动鞋之后,他站在宿舍门口,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想要看一眼电车现在的位置。
手机屏幕上显示他有一通未接电话和一条未读短信,这两条都来自纪弘易。
纪敬迅速回拨电话,同时点开短信读了起来。
简短的信息中,纪弘易告诉他自己即将毕业,学校课程愈发繁忙,公司项目更是应接不暇,他已经取消了每周日的拳击课程,以后电车不会来学校接纪敬回家。
纪敬呼吸一滞,心脏顿时挤到了嗓子眼。
与此同时,电话被纪弘易接通,听筒里传来一声清亮的:“喂?”
这一声之后便是漫长的沉默。纪弘易溜出会议室,走到公司走廊里站定,他知道纪敬已经读完了短信。
听筒那头的纪敬一言不发,这一边的纪弘易也同样保持沉默。微弱的电流声从听筒里滋滋传来,直让人心神不宁。纪弘易将一只肩膀靠在厚重的防弹玻璃窗上,视线在脚下的街角与行人道上来回游荡。
川流不息的行人如蚂蚁一般渺小,明明来自同一个蚁群,这一刻他们却完全没有和其他同类触碰触角、交换信息的欲望。安装在写字楼上的巨大广告屏散发出光怪陆离的色彩,纪弘易可以想象到它正在播放的欢快乐曲,广告代言人使劲全身解数,只为了换来他人一两秒钟的珍贵的注意力,然而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只能看到一个个晃动的黑色头顶。
他看了一眼时间,又轻声说了一个“喂”,似乎在催促纪敬说话。
纪敬终于开口了,他的呼吸声沉重,夹杂在怪异的电流声中,犹如一股强劲的风。
“你为什么取消拳击课?”
纪弘易将短信里的内容重复了一遍,“我快要毕业了,最近公司里的事情也很多,以后可能没有时间和你练拳击了。”
他说得滴水不漏,甚至还体贴地给出了解决方案:“我之前去学校官网看了一圈,拳击社似乎还在招人,他们应该会有更多时间陪你一起训练。”
“不是拳击的事。”纪敬一针见血,“你为什么不让电车接我回家?”
“你本来就是住校生,每周回家一次,其他同学不会觉得奇怪吗?”
“我不管他们怎么看。”纪敬的声音低沉下去,“你是不想我回去吗?”
“我没有不想你回来……”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上周的事情吗?”
“什么?”纪弘易皱了皱眉。
“是因为那一晚的事情吗?”
听筒那端的纪弘易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是。”
“那是因为小林吗?”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纪弘易心里一跳,他不明白纪敬这句话是在问什么——难道他发现了情书的事?
“不是。”
同样为谎话,这一句“不是”却比刚才那一声更加匆忙、没有底气。
“不说了,我要回去开会了。”
纪弘易挂断电话,将手机揣进外衣口袋,转身回到会议室里。
纪敬又“喂”了几声,回应他的只有断线后一连串单调的“嘟嘟”声。他回拨电话,却被接进了纪弘易的语音信箱。
握拳的左手冷不防砸在房门上,撞出一声压抑的闷响。纪敬将书包扔在脚下,走到床沿边坐下,他将手机用力捏在手心里,直到手指骨节发白。
就算是取消拳击课,纪弘易也没有理由不让他回家。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缘由。
他双手握拳,抵在下巴上,两片嘴唇紧闭,阴沉的乌云徘徊在他的头顶。
宿舍外忽然响起了几下敲门声,纪敬没有心情理会,可是来者却不放弃,等候片刻后又固执地敲了好几下。一连串敲门声惹得他心烦意乱,他站起身,快步走到宿舍门口,不耐烦地拉开房门。
“干什么?!”
小林被他的音调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递出一瓶水,“你把你的水瓶落在球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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