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耍花枪
她迟疑半天,还是没能问出口。
她想不明白,当初分明是说温师秀被吏部尚书带回去做了妾室,可又有人告诉她,吏部尚书根本没有新妾室。
那温师秀到底去了哪儿?怎么又会回到这里,请求自己帮助,要见施大人?
“你小心点,别被春娘发现了。”叮嘱一句,红绫起身向厢房走去。
不多时,红绫不停道着歉,陪同酒水沾湿衣裳的施可立走了出来。
施可立态度平和,并未因此生气,不断宽慰红绫:“一点小事,换件衣裳不就行了,不必如此小题大做。”
“妾身太不小心了,大人宽宏大量,没有怪罪妾身……”红绫余光瞟见阿桃,一面说这这边请,一面将他引向另一间厢房。
施可立进入房内,红绫取出更换的衣裳,识趣地走到外面没有待在这里。
脱下酒水弄脏的衣服,换上干净衣裳,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稍等,马上就换好了。”施可立说道。
门又被敲了三声。
施可立低头系着衣带,走到门口,将门拉开来:“不是说在换衣裳,敲门做……温姑娘?”
阿桃面无人色地站在门外,盯着眼前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施大人。”
施可立生怕被旁人看见,一把将她拉入房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还活着,你不是被人带走了?”施可立忍不住拉着她的手臂查看,似乎全须全尾,没有任何残缺。
阿桃如同偶人般任由他摆布,声音也透着些古怪:“我从那人手里逃了出来。我,无处可去,施大人。”
“你没有亲人了吗?”施可立怜悯地看着她,“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我没有亲人了。我仅剩的亲人,前些日子过世了。”阿桃双眼干涩,她前些日子哭过太多,身体里像是再也没有多余的水分供她哭泣。
施可立望了望外边,出于某种作祟的念头,他牵着阿桃的手:“温姑娘,你到后门等我,千万不要乱跑。小心点,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阿桃愣愣点了点头,在他的牵引下避开人走到了后门。
施可立迅速回到厢房向同僚告辞,不敢耽搁,带着阿桃迅速离开了秦楼。
时隔一年,她又回到了那间僻静的私宅。
施可立望着满是灰尘的屋子,歉意道:“这里许久没人来了,也没有打扫,你将就在这里歇一歇,我一会儿去给你找个下人。”
阿桃摇摇头:“不用,我能照顾自己。”
施可立犹豫片刻,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阿桃背对着他,忽然说道:“施大人曾对我提过,贵府有位千金小姐,是吗?”
提起女儿,施可立神情柔软了些:“是有个女儿,闺名幼沅。”
“施大人很疼爱施小姐吧?”阿桃又问。
施可立坦然承认:“我成婚晚,年近三十才得一女,我与夫人都疼爱至极。现在,她娇气得不成样子呢。”
“那我呢?”
施可立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是说,施大人总是看着我的脸,是喜欢我吗?”阿桃语气幽幽,始终没有回头。
施可立有些为难,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确觉得这姑娘可怜,那张美丽柔弱的面孔,只会使她的命运蒙上一层可悲,由内至外都脆弱易碎,叫人如何不怜惜。
他显然对那句话有着另一种解读,尴尬道:“温姑娘无处可去,这里可以暂时作为温姑娘的容身住处。但我已有家室,不能做出对不起妻子的事。”
阿桃转过身来,神情麻木,双眸黯淡无光:“施大人真是疼爱妻女。那位夫人,与那位小姐,真是命好……为什么,偏偏不是我。”
施可立愈发觉得她奇怪,更不知她消失的那段时日去了哪里,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神情举止都不同寻常。
或许,被那些人带走后,她又遭受了些非人的折磨……施可立产生了些无端联想,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太过靠近为好。
将阿桃留在了这间私宅内,施可立匆匆离开了。
阿桃怔怔望着灯火,脑中不断回想被带去西北之后的桩桩件件。
那是她与姨婆所度过最舒心快乐的日子。
卫岚也好,穆青枳也好,还有孙校尉,都是一等一的好人。他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和姨婆过得舒适,豪爽大方,从不过问她的过往。
若是可以,她真想在那里过一辈子!
随着姨婆病重的场景一幕幕闪回,定格在姨婆过世的画面,她的眼中逐渐显出怒火与悲愤,熊熊燃烧到最盛,然后被泪水熄灭。
她伏在桌上,无声哭泣。
施可立一整日都魂不守舍,脑中温师秀的身影挥之不去。
他面对那张脸,心情总是极其复杂。
诚然那是张漂亮面孔,是个男人见到都会心动,但他却不能单纯对那张面孔保持好感,反而隐隐有些不敢面对。
昨日若是换任何一个人,都会把持不住,趁着温师秀最为脆弱的时候上前安慰,自己送上门的尤物没有理由拒之门外。
但他却胆小如鼠的退缩了。
心不在焉地从官署出来,施可立没有去见温师秀,径直回了府。心里还是想着,不能让那一个弱女子独自待在那儿,得私下里托人找个丫头婆子去照看。
“老爷。”府上下人路过施可立身边,躬身一礼,“夫人今日去买胭脂水粉,路上马车不慎撞倒一位姑娘,夫人便将那姑娘带回府上来了。”
“哦?”施可立疑惑挑眉,走向待客的大堂。
站在门外,看清夫人身边坐着的女子,施可立骤然变了脸色。
阿桃注视着为她包扎的齐夫人,面带微笑。
第321章 密盒
发觉施可立站在门口,齐夫人与阿桃一同站了起来。
齐夫人笑着道:“这便是我们家老爷。”对阿桃介绍完,她转向施可立,道,“这位是阿桃姑娘,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府上马车撞到了这位姑娘,伤了她的手和脚腕。阿桃姑娘是孤身前来寻亲的,还没有找到住处,我就自作主张把她带回来了。”
阿桃盈盈一拜:“小女子见过老爷。”
施可立视线闪避,心中有疑虑,不敢当面质问,只对夫人说道:“这位姑娘的确可怜,不过添一副碗筷,这点小事夫人做主就好。”
说完,他转身去了书房,不做多停留。
齐夫人暗中观察他的反应,见他对阿桃的美貌不为所动,心中满意,当即带阿桃去了后院,为她寻一个住处。
在齐夫人的安排下,下人收拾了个房间出来,离主人家住处也不远。
阿桃低声道:“夫人人美心善,真是活菩萨。”
齐夫人摇摇头:“是我府上马车撞了你,理应给你些补偿。你在都城举目无亲,就放心在我府上养伤,等寻到亲人再走也不迟。”
阿桃顺从点头应下,状似不经意地说起:“老爷对夫人真是好,夫人好福气,嫁了这样一位如意郎君。”
齐夫人掩唇笑了几声,眉眼弯起,道:“是他好福气,能娶了我。我父亲虽已致仕,当年却是做到了吏部侍郎,又是个爱才之人,否则,他一个平常举子,又不是什么高门子弟,哪儿有机会与吏部侍郎结亲?”
阿桃看着眼前妇人,笑容勉强挂在脸上,轻声应和。
安置好阿桃,齐夫人回到房中,却见本应在书房的施可立此时站在房中,不知想着什么。
齐夫人出声叫了声老爷,施可立如梦方醒,说道:“那位姑娘已经安置好了?”
齐夫人道:“安排好了,我已经叫了两个丫头去伺候,这段时日就让她住在这儿,等她找到亲人再离开。”
施可立眉头微微皱起:“那姑娘来历不明,还是不要留在家中的好,过两日就打发她走吧。”
齐夫人望着自己的丈夫,笑着道:“我看那姑娘衣着得体,举止有度,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依我看,你不同意留她,我才安心呢。”
施可立无奈一笑,不便做多解释,在齐夫人的张罗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晚饭桌上多了个人,施幼沅忍不住好奇打量阿桃,被齐夫人悄声提醒,羞涩一笑,收回目光。
施可立明明是主人,却不安得像是到了别人的地盘上,随意吃了碗里的饭,立刻起身离开。
待在书房里,手里的书一个字都读不进去,施可立叫来下人,打听晚饭吃完了没有。得到夫人小姐已经回房,阿桃姑娘也回了客房,施可立再也忍不住,动身前去问个清楚。
对施可立的到来有所预料,阿桃没有丝毫意外,态度如常,恭敬行了一礼:“施老爷。”
施可立进入房内,任由房门敞开着,脸色不太好:“你怎么会到街上去,被马车撞到?”
“施老爷这话问得稀奇,小女子又没被人拴住手脚,哪儿去不得?难不成,我还是故意被贵府的车驾撞倒的?”阿桃语气并不激烈,注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莫名的愤怒。
被那样的眼神注视,施可立质问的语气稍稍收敛了些:“那你也不至于跟到府上来,收些银两自己去看大夫不就行了,稍晚些我会去看你的。”
阿桃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眼神冷冷的:“我为什么要等你去看?你府上的车驾使我受伤,是你夫人邀我回来的,这是我应得的补偿,凭什么像是你给我的施舍!”
施可立万分不解:“温姑娘,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吗?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咄咄逼人?”
阿桃不屑道:“你扪心自问,最对不起的人是谁,看着我这张脸,你会想起来的。”
施可立神情微变,立刻移开视线,嘴上却说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施大人饱读圣贤书,数典忘祖是什么意思,应当知晓吧?”阿桃道,“你忘了自己的出身,连自己爹娘都能弃之不顾,我又怎么能指望你记住这张脸呢!”
被严厉指责,施可立恼羞成怒,呵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番动静引来了家仆,施可立慌乱起来,过于混乱的头脑使他下意识想消除眼前的危机,
顾不得其他,大声呼唤来人:“这女子粗鄙无礼,在此出言不逊,给我把她赶出去!”
家中仆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夫人刚带回来的女子,老爷竟然就这么将她赶走,这要如何对夫人交代啊?
阿桃呵斥一声,阻止家丁的靠近:“不用你们动手,我会自己离开。”
施可立心中不安,压低声音,隐隐有些威胁的意味:“你绝不可在他人面前胡言乱语,否则,我定不会轻饶!”
阿桃无视他的警告,径直走出大门外。
听见身后大门紧闭的声音,她转头瞪视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信念坚定,再无一丝迟疑。
陆旋在都城留了些人手,都是为了给班贺应不时之需,一直没用上,这回寻找阿桃正好用上了。
阿桃一个弱女子,卫岚信里说可能是往都城来了,来的路上说不定乔装打扮过,也不知其目的。一日没有找到她,班贺就一日不能放松。
就在他为寻找阿桃焦头烂额之际,皇帝忽然传令召他入宫,班贺毫无心理防备地进了宫,以至于在他见到皇帝面前那只密盒时,有那么一瞬没能控制住表情。
密盒一直保存在先帝所居住的宫殿内,怎么会在赵青炜手里?若是华太后在,定然不会容许有人擅动先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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