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群青微尘
玉鸡卫身形如电,一刹间闪至方悯圣身前,陡出一拳。方悯圣格架不及,银面竟被打掉。那其下的脸孔如松风水月,清秀爽映。玉鸡卫见了,咧齿森然地一笑:
“呵呵,小天符卫,你若斗不过老夫,便也别在小皇帝身边办事了——到老夫榻上办事去罢!”
谷璧卫在一旁观战,闻言笑道:“老鸡公还是这样爱美色。在下这般金相玉质,也不禁耽心自个安危了。”如意卫白眼道:“死山猫,谁稀罕同你办事?将你折价贱卖,在市中摆上十天半月也卖不出去!”
这老者一番污言秽语,方悯圣全当不听闻。但玉鸡卫力可劈山河,每接一拳,承影剑皆震颤得厉害。于是方悯圣索性收剑入鞘,闪身至兰锜边,抄起回钩刀、长铗。一瞬间,寒光如秋水般流泻而出。玉鸡卫见他使上别样兵武,有些措手不及。当男人一拳打断其手上所执的刀剑时,方悯圣便再抽出新的兵刃,枪、矛、戈、戟,件件兵铁他皆使得如手挥目送,挥洒自如。一旁的仙山卫们见了,也暗暗惊愕:这少年果真通晓十八般武艺!
一柄柄断刀残剑落地,方悯圣动作如流水行云。玉鸡卫的拳劲太大,纵使他总能巧妙卸力,但足下所踏的金砖早被那力劲震得粉裂。
这时玉鸡卫虎吼一声,金爪直出,方悯圣将手中刀剑交错,做好迎敌架势。突然间,玉鸡卫的身影倏忽不见,反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儿自其身后跳出,邪笑道:“小娃娃,我也来会会你!”话音方落,小老儿手里飞刀如雨疾出。
玉玦卫叉腰,冷哼道:“两个打一个,真是卑鄙无耻,仙山卫的颜面早被你们丢光了!”方悯圣却两手一动,众人愕然地望见他不知何时指间里已夹着几枚极小的火蒺藜。皂衣少年淡然道:
“一起上罢,我应付得来。”
真是个自大的小子!众仙山卫精神一振,个个捋臂将拳。从先前的交锋来看,这小子绝非善类,竟能与玉鸡卫周旋许久而不败。碧宝卫微笑道:“好,那咱们便来应你的战!”
刹那间,仙山卫们直扑而上,围住那皂服少年。谷璧卫执判官笔,白环卫手中银线飞舞,如意卫端弓架矢,玉玦卫擦掌磨拳,玉印卫霜刃出鞘,个个气势汹汹。这时堂门边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
“堂堂仙山卫竟在合围一位小少年,也不嫌臊脸皮。”
仙山卫们转头望去,却见姬挚一身广袖海青,端美昳丽,状极闲散,倚在门边。见白帝亲至,众人皆卖劲了些,围攻之势愈加猛烈。然而只见方悯圣在人丛里穿梭,玄鸟一般轻灵,竟教仙山卫们打他不着。
穿梭几回,仙山卫们忽觉手脚受羁,低头一望,却见四体不知何时已缠上密密白线。原来是方悯圣利用白环卫的天蚕线架起一个线阵,不知觉间将他们茧缚。再移花撞木,让碧宝卫的鞭缠上谷璧卫的颈,如意卫的矢镞击中玉鸡卫的金爪。一时间,演武堂中乱作一团。
仙山卫们若各自为营,单打独斗,少有人能将他们拿下。然而若合力相围,却反落了下风。姬挚在一旁看得捧腹而笑,叫道:“啊唷,小虾蟹独挑一群裂枣子!”仙山卫们个个心高气傲,此时皆不禁微微赧红了脸。
方悯圣自线阵里脱出,此时他身上虽沾尘土,衣衫略乱,却可算得并无损伤。然而未等他站定,身后便突而传来一道猎猎风声。
皂衣少年打了个激灵,猛一矮身,却见琅懒⒃谒砗螅种谐そ>忪陟冢F莺幔贝套约郝浴<е吭谝慌孕Φ溃骸昂煤莸睦献樱愿龅亩右膊环殴!�
方悯圣机变星速,躬身撑地,一足急速踢出,琅婪从Σ患埃凰峤崾凳吊咧行馗梗蚝蠓扇ァ<е靠慈饶植幌邮麓螅潭д频溃昂煤莸亩樱蛑绷撞蝗希 �
这时仙山卫们缓缓起身,自线阵中挣脱。玉鸡卫卫怒吼一声,丝线纷纷断裂。靺鞨卫发出一枚袖袍,炮弹打中门外巨纛,旗杆断裂,缓缓倒落。加之经仙山卫先前一通大闹,堂柱已有裂痕。突然间,石柱断裂,倒向堂门。玉印卫见了大惊失色,喝道:
“陛——陛下!”
玉玦卫也喝道:“柱子要断了,快救驾!”
仙山卫们后知后觉,赶忙奔向姬挚所在的方向。姬挚却依然嘴角含笑,抱手不动。忽然间,仙山卫们只觉自己被牵绊住脚步,低头一看,却见先前那早已挣脱的天蚕线阴魂不散,再次缠了上来。如意卫叫道:“死白环卫,老弄这些线头,现下将咱们都缠住啦。看等会儿我不把你捆作一团!”白环卫挠头笑道:“对不住,在下本以为像如意卫大人这样的矮个儿,什么线都缠不住呢。”如意卫大恼,跳起来欲要咬他。
然而正当此时,众仙山卫却见眼前黑影一闪,皂衣少年神色淡然,一手执天蚕线——看来他便是让他们绊倒的元凶;另一手抄起承影剑。剑色寒黯,却似一簇猛烈的黑色烈焰,教一切劫灰飞尽。
摇山撼海的剧颤传来,仙山卫们只觉自己身子如被石砲击飞,魂胆皆碎。那是遭“仙馔”拔长过的气力,远胜常人千百倍。黑衣少年剑气如虹,目光凛然,犹如神挡杀神的阎摩罗王。
仅一刹的功夫,他便闪至姬挚面前,剑起如雨,硕大的石柱在崩坍前一瞬被绵密的剑影劈碎、爆裂。碎屑落下,如漫飞春雪。
飞尘之间,姬挚仍抱手倚门而立,仿若无事。方悯圣收剑入鞘,向他屈膝跪拜:
“令陛下受惊了,是下臣之过。”
姬挚微微颔首,“做得很好。朕早知晓了,他们一动起手来,一二座殿阁也不够他们拆的,你不必放在心上。”语毕,他将目光投向众仙山卫。“这下你们该瞧看清楚了罢,此人绝非庸常之辈。他随在朕身畔,定有大用。”
白帝口气得意洋洋,仿佛方悯圣得胜便是自个儿得胜一般。他又扫视众人:“从今往后,他便是‘天符卫’,你们可有异议否?”
纵然在方才的交战里,方悯圣并未正面同众仙山卫接锋,可其脱身应变的机敏早已展露无遗。仙山卫们面面相觑,玉鸡卫率先低笑出声:
“好……好!这小子好得很。”
碧宝卫道:“我也多年不曾见过这等逸群之才。既然陛下首肯,我等又有何话可说?”余下的仙山卫点头,纵然目露不甘,却也讲上一二句违心之言,权当这是一场少年皇帝的胡闹。
姬挚环视一周,望见无人再敢异议,便道:“方悯圣,你过来。”方悯圣起身,走到他身前,神色淡淡的,甚而有些讷然的可爱。
姬挚取出一枚黄玉板,下方上圆,温滑如凝脂,上以琼玉錾字,这便是传闻里为天家所有,传世的“玄黄天符”了。白帝将玄黄天符递予方悯圣,方悯圣两手接下,伏地跪拜。姬挚说:
“从今往后,你便是‘天符卫’了。这是朕的旨意,无人可忤。你要为朕冲锋陷坚,为朕齑身粉骨。相应的,朕也将性命交托于你。”
方悯圣攥着玄黄天符的手紧了几分,他叩首道:“定不辱使命。”
其余仙山卫也屈膝道:“定从陛下之命,为陛下肝脑涂地。”
这交接仪礼虽朴陋,可却无人敢质疑。姬挚示意他们可起身,众仙山卫向他告退,惟琅辣凰粝隆�
此时演武堂内昏黯狼藉,借着窗外透进的日光,姬挚望见琅烂嫔洗Γ贫苑讲拍墙峁跷狻@奴卫拱揖道:“谢陛下拔擢犬子。悯圣自小便受族人严加管教,不通人情世故,时对陛下有所冲撞,万望陛下往后海涵。”
姬挚脸上的笑意却突然敛起,他背着手,在演武堂里踱步,片晌后道:“儿子做了‘天符卫’,你开心了么?”
“荣幸之至,实乃方家殊恩。”
姬挚却道:“但朕不开心。你们将他教养作了一位死士,一柄利剑。”
琅浪仆欢帕松瘢陌偷溃骸笆恰⑹撬缓媳菹滦囊饷矗俊�
姬挚说:“说不合心意,却也不算。只是朕的手边,刀剑不计其数,知交却寥寥无几。”
他抬眼望向琅溃耸钡乃嗜チ颂熳拥耐希蝗缫晃还录哦赐阎梢獾纳倌辍<е咳险娴氐溃�
“朕不想要杀人的利剑,朕想要一位友人。”
————
时节已然太平,诞节虽过,街巷里却不冷清。雕车竞驻,人烟浩闹,一座方栏车子停在乌臼胡同前,跳下两个少年来。一人着大襟忍冬纹素白锦袍,背手而立,风流蕴藉;另一人着箭袖竹纹锦衣,却拘手垂头。
“陛、陛下……”新任的天符卫浑不自在,扯着锦衣衣角,小声道,“咱们何时回宫去?”
另一人自然便是身着便服的姬挚。他嘘声道:“别叫朕陛下,咱们这叫微服私访,在外头耍……私访够了,自当回去的,你不必耽心。”
天符卫依然忸怩,仿佛一块晒在日头下的冰,不一时便要化了似的。“那我唤您作……‘殿下’?”
姬挚说:“这不是半斤八两嘛。”天符卫道:“那我便唤您作主子。”姬挚点头,“莫太张扬便好。”
原来仙宫里的日子百无聊赖,姬挚又是一副好动性子,不爱拘于一处,便不时出宫夜访。这回他外出耍玩,便理所当然拉上了方悯圣。
外出前,他还命织室做了一套衣裳,送予天符卫穿上。天符卫穿了那竹纹绣衣,简直如芒刺在背。这时一面跟在姬挚身后,一面抖索着道:“陛……主子,下臣穿不来这衣裳。”
“为何?”
“太过显扬。下臣本应是在暗处之人,怎能现身于光天化日之下?”
“篁竹坚清高洁,正与你相称,为何穿不来?这是圣旨,给朕穿着。”姬挚霸道地道,捉住他的腕子,将他往戏园子里带,“过来,朕让你好好开一番眼界。”
戏园子里人多声杂,他们择了一张条凳坐下,与旁人肉挨着肉。风闷沉沉的,都是人身上的酸味儿。天符卫心想:若在这里刺杀天子,再方便不过。不过不一时,他便无暇去想那打杀的事了,因数不清的角儿开始自鬼门道中出入,个个调门儿响堂足,扮相足样儿,满眼的红黄青绿,看得他眼花缭乱。
天符卫看着台上的角儿来来往往,不禁痴神。眼仁随着角儿抬步挪动,目光被牢牢粘了去。姬挚笑问他:“好看么?”
“以前……不曾看过。”天符卫道,“家父禁我离开府园半步。虽曾自书中听闻,今日却是头一回见。”
姬挚听了,心里不由得生出一分哀怜,强振精神道:“这剧目叫《赵氏孤儿冤报冤》,讲的是奸臣屠岸贾为斩草除根,欲杀尽赵宣子血脉。为存下唯一血脉,草泽义士程婴将自家婴孩与赵氏孤儿调包。为存下这位孤儿,许多志士慷慨捐生。”
天符卫点头,“我曾听闻过这故事的。”
姬挚心想,他曾听过这故事,却对台上的戏看得痴神,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他长叹道:“我时而在想,血脉这事真是造孽。只要生于帝王家,哪怕你是孬种废才,便有人甘为你蹈汤赴火,不问缘由。”
天符卫道:“像陛下……主子这样的人,只消活着,便已足教黎庶万分欣喜,有再延捱一段时日的盼头了。”姬挚望着他,叹息着微笑了。天符卫忽觉他的脸孔也似台上角儿面上的油彩一般,真情藏在厚厚的伪饰之下。
看了一会儿,天符卫坐立难安。姬挚问:“怎么,不喜欢?”
“下臣不大明白主子的用意,看这些戏码不过是虚度光阴。”
姬挚张大眼,“你还有好多剧目不曾听过呢,还有《天仙配》《长生殿》《孔雀东南飞》……”天符卫说:“不想主子这样爱看旁人的情情爱爱。”
姬挚忽而捉住他的臂膀,将他强按在条凳上:“不行,你不许走。这戏园子朕也有好些年月不曾来过啦,既来之则安之。”天符卫无法,只得乖乖照做。姬挚望着台上的声宏嗓亮的角儿,目光出神:
“这里演的剧目是历史,是传说,是普天下的黎烝所组写的故事。朕若不了解他们,不懂其喜怒哀乐,又如何能护国佑民?”
天符卫垂头,小声嗫嚅道:“我确然不懂。所以我……护好主子便成了。”
看了好一阵子戏,姬挚总算心满意足,又拖天符卫去往酒肆,沽了些女贞子酒,要了临街雅座和一碟火肉,拉着天符卫一齐吃酒。方悯圣酒力不胜,不一时便脸红如烧,醺然醉倒。姬挚大笑,“想不到天符卫的弱处在酒!”
天符卫撑着一双红眼,身子摇摇晃晃,却强撑着不教自己倒下。姬挚拉他到破子棂窗边,戳破窗纸。窗外细雪随风,阴寒散漫,布庄、饮子店、面食店里叫卖声不绝。贩子们摇铃呐喊,向行客们谄笑。
姬挚指着他们,对天符卫道:“你瞧瞧这些人。他们虽努劲讨日子,起早摸黑,却仍是笑着的。你也应学学他们,往后多笑笑。”
“下臣平日里匿身于暗处,不笑也没人会瞧见。”天符卫执拗道。
少年天子道:“谁说没人的,朕不是人么?笑是一种伪饰,会教敌手以为你很从容。”
天符卫趴在窗棂上,头枕在两臂上,扭头望向姬挚。他脸蛋儿红扑扑的,像落了一片霞光,双目醺然而明亮。他努力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笨拙却明澈的笑,令姬挚一颗心无由地怦怦直跳。他问:
“所以平日里陛下向着我笑,都不算真心的么?”
姬挚沉默。他望着天符卫,便似望着一只被折去羽翼的鸟雀,一枚在硬土下悄然生芽的谷种;便似望着过去的自己。
他过去便似受宗族束缚的方悯圣,可方悯圣的未来却不会像他。在那只墨玉似的眸子里,他总能探索到未被人世污浊的一份心绪,令他不自觉褪下伪饰。分明未吃酒,姬挚的脸却也微微扑红。
“不,若是向着你的话……”他拧过脸,小声道,“就都是真心的。”
第135章 冬雪连空
吃罢酒后,两人出了酒肆,在长街上乱踅。街铺繁阜,游人如粥,绸店、番市、金银铺子里货品满目琳琅,看得天符卫瞠目动容,手足无措,仿佛擅闯天宫宝殿。
走到一个杂货摊子前时,姬挚同贩子袖里拉手了好一会儿,方才买下一只黄澄澄的玉扳指,转手便送予了天符卫:“给你。”
“这是……何物?”
“射箭时用的佩韘,你平日里不是见得多了么?朕……我见你旁的样样皆好,惟射艺尚有长进余地,收下罢,便当是我对你的勉励了。”
天符卫沉默着接下,半晌道:“谢……主子。”他拿着那扳指,不知所措,收进披风里,半晌后局促不安地戴好扳指,又探出手来给姬挚看。姬挚见他举动青涩,脸皮也不禁微微发烫,嘟哝道,“你若戴着不安适,便取下来罢,反正也不值几个子儿,仙宫里上好的黄玉要多少便有多少。”
“不,下臣就要这只。待回宫后,下臣还要托匠户篆上字。黄玉又如何?若不是随主子一齐夜访,下臣便不会收到这件贽礼。此礼稀贵之至,下臣会将其永携于身边。”天符卫说着,展颜一笑。
这笑容比起方才的已自然许多,姬挚却仿佛被这笑烫伤了一般,飞快地撇过眼:“刻你的名儿就成了,免得弄丢。”天符卫点头,又小心地缩回手,藏于披风之下。
他们沿街匆匆走去,这时皆心猿意马,举动颇为忙乱了。天上渐渐飘起小雪,纷纷扬扬。天符卫叫住姬挚,解下披风,盖在他头上,道:“天寒了,主子仔细些,别受冻了。”
姬挚却看他一眼,望见他肩上已覆一层薄雪,便伸手掸去那层雪,再将披风一展,也把他裹在其下。天符卫恍了一刹的神,却发觉此时他们暖烘烘地紧贴作一处,骇得他磕磕巴巴道:“主……主子!”
“怎么了?”
“同……同您……这样近,实是不合礼数……”
“你羞什么?不是说要贴身护卫我么,不近些怎么成?”姬挚贼忒兮兮地笑,乘机将他浑身摸了个遍,惹得天符卫愈加口唇抖颤:“主子……下臣只是您的护卫,不是事房的……”
姬挚挑眉:“想不到你看着古板,却净会诳言乱语。我这是在检查你伤势,你瞧你还有几处伤未好,身上又冻。别犟嘴了,乖乖裹着披风罢。”于是天符卫也不敢置喙,红着脸低下头,只得同他待在一块儿。
愈往前走,长街便愈冷清,铺家愈来愈少,街畔坐着些送火穷丐,着黧黑鹑衣,手托饭钵,不少人已然冻毙。姬挚眼见此景,笑意收敛,陷入凝思。片刻后,他忽开口问天符卫:
“见到这光景,你会作何想法?”
天符卫望着乞人,神色与心境皆是麻木的。他自幼被养蓄方府中,宛若囚鸟,尊长教导他此生只为白帝而活,旁人的死活自与他无干。
然而先前同姬挚一起看的几折戏文突而闯进脑海,以前念过的书册上的文字渐而与眼前景色相叠,他想起《六月雪》,想起《八义记》,那也分明是旁人的故事,却教他梦寐不忘。最后他道:“依主子来看,我因应他们而神伤,是么?”
姬挚望向他,眼底似有坚冰泮散:“因有众星拱卫,方才有北辰之辉。若护不好黎庶,朕这君王又有何用?”
上一篇:我那长命的龙傲天丈夫
下一篇:美人师兄今天不作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