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losa
眼前毕竟是他的伯乐。他初入105师,联首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之后一路水涨船高,也是知遇之恩。
退一万步,他职位再高,终究是军人,听从命令是天职。夏厅向谁宣战,他也只能奔赴沙场。
“是,”钟长诀说,“我会安排好的。”
联首的目光在他身上压了半晌,再开口时,他恢复了慰劳爱将的安抚之情。“我明白你的心情。我当初怎么治军的,你难道不记得?”他说,“这只是暂时的,为了最终的胜利,有时必须退让。你知道中期选举有多重要。”
钟长诀说:“我明白。”
联首笑了笑:“如果有十个你这样的将领,两年前我就能打到巴努了。”
“您言重了。”
“过去几周劳累了,好好修整一阵子吧,”联首拍了拍他的肩,“我听说你计划后天回里兰?”
“是。”
联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钟长诀总觉得那眼神饶有深意。
“没人安排私人行程,还是不方便,”联首说,“伦道夫给你聘了一个秘书。”
钟长诀皱起眉:“阁下,我不用……”
“我知道,”他说,“你的秘书还是要合你的眼缘,如果不满意,尽管辞退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我想不会。”
有如此多前车之鉴,上司还说得斩钉截铁,钟长诀不禁犹疑起来。这份疑虑一直持续到他的专机降落在第四基地,他走过停机坪,进入军属住宅区,走到指挥官宅邸前。
他还没有按指纹开锁,门就自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门后出现。
钟长诀在门廊止住了步子。
“欢迎回来,将军,”对方说,“我是您的新任私人秘书。”
第14章 秘书
钟长诀静静看着这个不速之客,脸上像是挂着灰白色面具,毫无表情。传令官在他身后,神情紧张,根据过往经验,这个私人秘书在两秒后,就会在上将的喝令、他的执行下,被塞进车里,送出第四基地。
过了一会儿,钟长诀开口问:“我近几天有什么行程?”
祁染蹙了下眉头——第一句话就开始面试?——然后回答:“明天上午十点,里兰指挥中心参加战略评估会议,与陆海军参谋长和其他高级军官商讨接下来的战略部署;中午,副联首的私人午餐;下午两点,第四基地模拟会议,听取前线将官汇报战场残留情况;后天上午九点,军事学院演讲;下午学院有一场军事模拟,作为特约顾问颁奖;大后天上午,退伍军人协会的慈善活动,下午是授勋仪式。”
钟长诀沉吟半晌,走到祁染身边,没有看他,只给传令官留下一句:“你回去吧。”
传令官扬起眉,应了一声“是”,敬礼离开了。
钟长诀走到门边,点开显示屏,余光发现祁染还静静伫立着。
已经是傍晚,今天没有日程了,见过面,确认录用,这人也该走了。“你没有车出去?”
“基地进出程序繁杂,我住在外面,每天来往不方便,”祁染说,“而且我负责宅子的管理,住在里面比较方便。”
他不想天天在钟长诀眼前晃悠,但雇他的人显然不这么想。钟长诀在后方时间本来就不长,回来也一直待在军中,不住在一个屋檐下,连见面的机会都难找。
于是找了这么个理由:他兼职管家,指挥官宅邸经常空着,有个守房子的也方便。
他暗中祈祷,钟长诀嫌他扰人清净,把他扫地出门。和钟长诀住在一起,总是件危险的事。
钟长诀皱了皱眉,半晌未言。就在祁染以为他要下驱逐令时,他往旁走了半步,将显示屏让给他:“指纹、虹膜。”
祁染半是吃惊,半是犹疑,这是要他录入自己的数据?
“你想天天让我给你开门?”钟长诀问。
祁染飞速瞄了他一眼,把几根手指按上去。发出记录成功的滴声后,门自动打开,祁染望着钟长诀走进客厅,迟疑一瞬,也跟了上去。门厅的墙面是数字艺术画廊,内容随着季节更替变换。
客厅宽敞简约,两张沙发,面前是一块大屏幕,占了半边墙,可放映,可投影。
“窗户可以调节透明度,光照和温度是中央系统控制,”钟长诀伸出手,“终端给我。”
祁染把崭新的终端卸下来,放到骨节崚嶒的大手里。
“权限开通了。”钟长诀交还时说。
他们一起走进厨房。“食品管理系统会追踪食材的新鲜度和保质期,餐点是烹饪机现做的,”钟长诀点开了屏幕,“菜单在这里。”
菜品几乎囊括了各个民族的正餐和点心,祁染想起“彩虹之家”每餐的罐头,这几十公里路程隔出了几十年的差距。
“去二楼。”钟长诀说。
虽然有升降梯,他们还是走楼梯上去。二楼主卧的智能床垫可以根据睡眠质量调整硬度和温度,墙面展示着自然景观,以助睡眠。
钟长诀调到了雨林,接着又调到了海景。“你住在这里。”
主卧旁边是书房。钟长诀点开书房的智能终端:“你把自己的终端连上,如果有谁打这座宅子的电话,就会自动转接到你这里。这条通信线路是防窃听的。”
“防谁的窃听?”
进门后,钟长诀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他身上,但没有回答。
“如果是私事联系您的话,会打到这里?”祁染换了问题,“然后再由我转接?”
“理论上是。”
“理论上?”
“我没有私下的交往,”钟长诀关掉终端,“所以用不着。”
祁染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转向书架,这里的纸质书远没有蓝港丰富,只是寥寥几本,祁染看到了一套《戈齐全集》和一本圣典。
在外界传闻里,钟长诀对文学不感兴趣。“将军喜欢戈齐?”祁染问。
“翻翻而已,”钟长诀说着走到楼梯口:“你自己再转转。”
祁染站在原地,望向楼上。宅邸有垂直花园墙,外墙布满了蓝晶草、金缕花这样四季常青的植物,窗户也是随外墙变色的,所以看不出具体层数。但祁染直觉上面还有一层。
“将军,”他问,“上面是您的私人空间吗?”
钟长诀步履不停地走下楼梯:“是。”
祁染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没有带他参观的意思,显然三楼是禁区。
马上就是晚餐时间了,他走到楼下,看到钟长诀把盘子端到桌上,里面是牛排和配菜。从分量上看,没有他的份。
祁染盯着钟长诀的上身。这些食物进入消化系统会经历怎样的过程?应该有配套的分解和能量存储系统吧。
背后的厨房传来清洗锅具的嗡鸣,祁染走到桌前,用餐的人对他视若无睹。
他无意义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刚要走进厨房,钟长诀说话了。
“我一般四点半起床,之后进行半小时的体能训练,五点十分吃早餐,六点去基地开始工作。如果没有意外情况,晚上八点回来,十点睡觉。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有意外情况。”
祁染沉默有顷,问:“您希望我帮您安排什么日程?”
“不希望,”尖利的刀划过牛排,“如你所见,我的日程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在宅子里,所有设备都是全自动化的,我的衣食住行不需要你操心。在宅子外面,进了基地,就是传令官、顾问的工作。”
祁染怔了怔。后三天的日程里,有军队相关的活动,那部分自然不用他管,但也有私人活动:“那明天的午餐,大后天的慈善……”
“我自己参加,”钟长诀说,“以后,如果还有这种日程发给你,你看看就行。”
“那我……在这里做什么?”
“随意,”钟长诀说,“除了三楼,其他区域的权限都开放了,你可以随意使用,吃喝玩乐都行。只有一个条件:少跟我碰面。”
私人秘书的职责是不陪老板,真是新鲜。“我就这么白拿工资?”
“你有什么损失?”钟长诀说,“我已经重申过很多次,不需要秘书。既然联首盛情难却,雇一个也没问题,但我不需要别人打扰我的生活。”
盘内的餐食清空了,钟长诀站起来:“你吃饭吧,以后错开我的时间。”
祁染听着升降梯的声音,感觉钟长诀去了顶楼。他走进厨房,点了一道乳酪饼,发现它需要等三十分钟。
在此期间,他回到房间,打开了终端的SUN台,看晚间新闻。
画面浮动着,他靠在沙发上,思考钟长诀对自己的态度转变。
上次见面,他还威逼利诱,俨然一个军情处的特工。这次却对自己视若无睹,还要求自己别在眼前晃悠。
这倒是好理解。之前他们是独处,自然可以严刑逼供,现在钟长诀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中,做不了什么。
除了终端,这房子的角角落落,恐怕都有摄像头。
宅邸的通信线路防窃听,防的可不是夏厅的窃听。
一天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想想就让人寒毛直竖。
祁染突然坐直了身子。
在钟长诀看来,自己突然作为私人秘书出现,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夏厅在监视他。终端偶尔被破坏一次,联首立刻送来了自己。
像是一个新的监视者。
在钟长诀看来,房子里有监控,终端里有窃听,还不够,还要派来一个人,私下出门,眼睛耳朵也都在自己身上,怎么能不恼怒?
也难怪让他离远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但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让自己留下?
祁染仰起头,隔着层层钢筋水泥,有另一颗跳动的心脏。
钟长诀大概……还是有一点直觉,直觉他们曾经相识。哪怕祁染可能是夏厅的间谍、奸细,哪怕层层监视下,他几乎不可能找回真相,他还是想让他留下。
印刻在源代码中的本能。
烤箱响起了倒计时提示音,祁染关掉屏幕,站起身来,感到无比落寞。
他早知道重生之后,005会腹背受敌。他早知道,重生之后,夏厅会时刻监视,处处警惕。
可是……
他叹了口气。
他的孤独还是超出他的想象。
第15章 早餐
钟长诀睁开了眼睛。床边莹莹的屏幕上,指针刚巧拨过4时23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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