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叨叨捞
“那我去给你换成可乐?”
说着,伸手去够阿秋面前的杯子。
“不用。”阿秋拦住她的手,“我再试一下吧。”
“哦,好。”柳似云笑着坐回去,喝了一口自己的。
阿秋再次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味在口腔漫开,这回有了准备,其实也就还好。
她一连尝了好几口,透过雾蒙蒙的杯壁望向柳似云,有意无意地问:“你喜欢喝这个?”
“还好啦,其实我更喜欢喝金菲士,但要一直摇摇摇,”柳似云说着来了一段无实物表演,两手托着空气猛晃,“shake shake shake 一直shake到手都脱臼,所以只有去酒吧的时候才点。”
阿秋垂下眼睫,不置一词,又默默喝了一口长岛冰茶。
柳似云回过味来,激动地大声为自己辩白:“我也不常去酒吧的!”
阿秋到底没忍住,漏出一声轻笑。
柳似云一时看得有些恍神:“……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笑哎。”
阿秋的姿态散漫了许多,单手执杯,身体也微微斜着,似乎是喝得有些微醺了,应和着柳似云的话:“嗯,平时也没什么好笑的。”
柳似云肩膀放松下来,语气更加亲昵,撒娇似的嘟嘴咕哝:“什么意思嘛,我就是个笑话啊。”
阿秋弯着眉眼,深深地看过去,眼中浓稠的情绪不明不白:“嗯。”
柳似云内心白了一眼,不跟醉鬼计较,起身将两只空杯带上。
“你酒量也太差了吧,冰箱里没有牛奶,我看看有什么甜的东西能给你解酒。”
她走后,阿秋支撑不住身体的倦意,往桌子上磕了一下,揉着手肘重新抬起头,轻微的疼痛使意识稍稍回笼。
柳似云拿来两个苹果,红彤彤的没有削皮。
递给阿秋时,她抬手往上抛了一下,又再精准地接住,才放到阿秋手中。
也许是酒精作用,一向谨言的阿秋也大放起厥词来:“不用因为我说你是笑话,就真的演起小丑来吧。”
柳似云不为所动,嘁了一声:“要不要那么自恋啊,以为我做什么都跟你有关啊。”
阿秋抹去苹果表面的水珠,咬了一口。
柳似云没有立刻也吃,而是不断地将手中的苹果抛起接住,抛起接住,仰望着这颗正在从伊甸园的智慧树上掉落下来的恶魔果实,娓娓道来:
“我每次吃水果的时候,都会像这样,嘿咻——”说着又示范了一次,“用力往上一扔。就好像是,每天都小小地反抗了一下不可抗力。”
阿秋看向手里苹果被咬出的缺口,不明所以地说:“但是最后还是会掉下来。”
柳似云停下杂耍把戏,也张嘴咬了一口苹果,嘎嘣清脆,嚼着含糊不清地说:“反抗又不代表一定成功,只代表一种态度。”
阿秋突然也泛起一阵冲动,将咬了半口的苹果往上扔了一下,平平无奇的动作莫名变得神圣且有意义,怔怔自语:“那如果有一天它不再掉下来了,是不是就代表这个世界要毁灭了。”
柳似云轻声嗤笑,瞥她一眼:“你怎么就醉成这样了。”
阿秋并未反驳。
柳似云啃着苹果,裸露的果肉截面已经迅速氧化泛黄,漫不经心地开口:“听说酒后很容易乱性的哦。”
阿秋捏着苹果芯,眼前这一部分已经吃干净,缓缓转到另一面,别有深意地与她对视:“还好我只吃素,并不寡欲。”
说完,用力咬下一口甘甜的果肉。
第40章 吉祥物
柳似云睡梦中听见一阵哗啦的响动,皱皱眉醒了过来。
卧室还是一半秩序井然,一半乱七八糟。
她披着睡衣走到外间,看见毛毛正在吭哧吭哧啃豆子,阿秋半蹲在地上,眼里含着轻淡的笑意,抚摸狗头。
“早。”柳似云打了个哈欠,径直望向空空如也的餐桌,“你给毛毛都做了早饭,没给我做吗。”
阿秋穿戴整齐,不仅洗漱过,而且出过门。她直起身,面对着柳似云有些迟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要加那些……培根午餐肉。”
柳似云正在切去烤过的吐司边,闻言侧过脸:“不吃肉所以连肉制品也不碰吗?”
“嗯。”阿秋点头。
“其实狗粮里……”柳似云接收到一阵凛然的视线,闭上嘴吐吐舌头。
阿秋将两盒牛奶敞开口,放进微波炉。叮的一声后,她拿出两盒牛奶,一盒普通的全脂牛奶,另一盒舒化奶,让柳似云先选。
柳似云笑笑,拿走普通的那盒,插入吸管哧溜着。眼珠子转了转,又邪恶地勾起唇角:“那要是和刚吃完汉堡的我接吻……”
话音未落,阿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夺门而出:“先走了,有委托。”
柳似云朝着仓皇出逃的背影大喊:“什么委托啊?不是cosplay的那种委托吧?!”
阿秋平日里的工作内容,就是变成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普通一点的有上门喂猫遛狗,陪人挂号看诊,跑腿送货等等零碎的活,不寻常的就类似于私家侦探,在不侵犯隐私权的范围下追踪调查。
柳似云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阿秋时,她就是在跟踪偷拍一名中年出轨丈夫。不管过去多久,每当柳似云想到这件事,还是会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会有人落座后才发现餐厅贵得离谱,单主又不给报销,硬是叫一杯水坐了一晚上。
办公室,一名行政同事抱着一个大纸箱走进来,往每人手边放了个应季上市的果冻橙。
剥开橙皮前,柳似云很有仪式感地将橙子往上丢了一下。
“是会更甜吗?”一名同事好奇地问,“我记得不是在桌子上滚一滚吗。”
柳似云笑着摇头。
“那为什么要这样?”
柳似云神秘兮兮地闭口不言,只是又往上扔了一下。周围同事也陷入奇怪的羊群效应,纷纷跟风模仿。
其中一颗橙子意外跑偏砸到了佘初白的头。但他本人并没有任何反应,不喊疼,不作为,一副无趣的冰山脸从始至终。
下班后,阿秋说在工作没空见面,柳似云就径直把车开到了她的工作地点——一条建成于上个世纪的老旧街道。
委托内容来自于一家“哑巴面馆”,店主是一对聋哑夫妻,都是因聋致哑。
柳似云将车停好,走向年久失修的门店。阿秋坐在顾客区,见到她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柳似云抽了两张纸,擦拭餐桌上的油烟:“吃饭呗,家里又没人给做饭了。”她瞄了一眼空空的桌面,只放着一杯白开水,深表诧异,“不是吧,这里你也消费不起吗?”
阿秋并不会因为她的心直口快而感到被冒犯,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她的情绪都处于冬眠状态,只简短地说:“骨汤。”
“噢,忘了。”柳似云望向墙面上涂涂又改改的菜单,小声问,“他们都听不见,那我怎么点单?”
阿秋在桌侧找出一支按压式圆珠笔和一本点菜单。
柳似云趴低脑袋,在手掌大小的二联复写纸上写下要吃的东西,然后撕下交给前台老板娘。
好久好久都没用过这么原始的点菜方式了。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面上来了。
柳似云向来无肉不欢,这次也是,点了一份大排面另加一份浇头和荷包蛋,还有一份小菜酱萝卜。
“喏,给你。”柳似云将小碟子挪向阿秋。
阿秋微微皱眉:“我不吃……”
柳似云:“那你假装在嚼点什么吧,一个人吃饭我会委屈哭的。”
“……”阿秋在沉默中被打败,夹起一块萝卜丁,放进嘴里漫长地嚼。
面的味道,无功无过很普通,又因为地点稍偏,所以三十多的总价,柳似云也不好评价是实惠还是正常价位。
店内虽然不是爆满,但不时就有三三两两的食客推门而入。
有些进门后发现是聋哑人沟通不畅转身就走了;也有一些大喇喇地戳一下菜单,用肢体语言表达;很偶尔才会有人像柳似云一样不嫌麻烦,返璞归真地握笔写字。
这么朴素的一家店,如果真如委托人所说——“被黑社会缠上了”,还挺让人费解是图个什么。
接到微信语音时,佘初白正在为郎澈两只巨大的毛茸茸狼耳做清洁。
聆听着有些莫名的请求,佘初白不自觉放缓了手上动作,潦草地掏了掏狼耳朵,随手丢掉了棉签。
“所以……小白,你愿意来帮忙吗?”
佘初白还没给出答复,趴在他膝盖上的郎澈就抢先自告奋勇:“我也要去!”
原本佘初白的注意力集中柳似云的话语上,郎澈这一嗓子,使他拉回思绪,恍然发觉郎澈还赖在他腿上。
因此毫无保留地用力颠了下腿,使郎澈骨碌碌滚下去。
“小狼也在?那好啊,都来吧,越多越好,人多不输阵。”
郎澈的眉梢还没上扬一秒,佘初白就冷冷地扫他一眼,不容置喙:“他不去,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这么有底气?也是什么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吗,以前练过散打跆拳道?”
这个问题,柳似云在初次听到阿秋准备单枪匹马与“骚扰面馆的黑社会”聊聊时,就已经问过一遍。不过那时阿秋回答她的是一堆不知所云的“勇气啊羁绊啊”之类的。
柳似云非常不希望在佘初白口中再一次听到这些词。
好消息是,他没有。
然而坏消息总是如影随形,佘初白用非常沉稳自信的口吻回答道:“嗯,我以前练过几年棒球。”
“……”柳似云彻底憋不住抓狂,“这么小众的运动你是在哪里练的啊!你们二次元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挂了语音,郎澈噘着个老高的嘴,杵在佘初白面前挡路:“为什么不让我去?”
佘初白面不改色:“你把人咬了,我还要赔别人狂犬疫苗的钱。”
话音一落,郎澈就收起了狼耳狼尾,取而代之的是,飞扬跋扈地亮出锋利的犬牙,朝佘初白飞扑过去。
佘初白目不斜视,抬起一只手臂阻挡。
在佘初白圈住郎澈脖子的一瞬间,郎澈快速闪过身背对,擒住佘初白的小臂,猛地向前一抡,使出一招威力不容小觑的过肩摔。
电光石火间,佘初白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
他的大脑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身体本能就已驱使他紧紧闭上了眼,躲避到安谧的黑暗中,静待即将来临的剧烈的四肢散架。
然而,正如没料到郎澈会与他动手一样,佘初白同样也错误预估了身体的疼痛感。
佘初白没有在瓷砖地板上硬着陆,而是降落在一张暖乎乎的人肉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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