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人偶养你呀 第21章

作者:霜玄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正剧 玄幻灵异

左时寒很习惯地拢了拢衣服,都不用回头看上一眼。

“那天是满月。”左时寒道,声音如月色一般冷清。

左时寒仍记得,祝饶更不会忘。

左时寒说完那句后便没再说话,祝饶更是久久沉默。

寂静仿佛不会有尽头。

祝饶突然岔开了话题:“木生呢?”

左时寒如实回答:“他走了,现在不想看见你。”

他们的相恋,从没有得到过无常界鬼仙们的支持。

祝饶知道这不是因为他是生人而左时寒是鬼仙,仅仅因为左时寒是左时寒。

他曾经把握住绝无仅有的一个机会,可却把那个机会放走了。

“谈谈三年前的事吧。”左时寒低声道。

祝饶垂下眼眸:“眼下还有事情,不如等离开鬼墟再说。”

祝饶承认他可耻地逃避了。

他恐惧着会从左时寒口中的话,企图让宣判晚点到来。

左时寒很无所谓地点了下头。

早春的夜风依旧寒凉,迎面吹来。左时寒下意识地往衣服里缩了缩,拿衣领挡住风,即便他其实不会觉得冷。

祝饶的风衣对他来说还是长了。祝饶穿着堪堪及膝盖,给左时寒穿能拖到脚踝。

左时寒往祝饶那边靠了靠。

衣服的热度很快就会消散,左时寒终究还是会怀念活着时的温度。

祝饶伸出一只手,将他搂在怀里。左时寒神情有些疲倦,他很容易“困”,清醒一段时间就会想要睡去。

左时寒本是想离开了鬼墟再去睡觉的。

但是祝饶的怀抱带着久违的安心,等沈与媛他们跟着沈明楼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沈与媛看着明显睡去的左时寒,没敢大声说话,只指了指他,做着口型。

祝饶示意他们跟着沈明楼。

然后将左时寒抱起也跟上了沈明楼。他的步子很稳,睡着的左时寒没有感觉到任何颠簸。

……

沈明楼一路往老戏台走去。

沈与媛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房间,在深更半夜去往老戏台。她去看祝饶,祝饶没有一丝意外的神情,好像早就知道了沈明楼会去哪里。

祝饶确实已经猜到了。

沈明楼其实是一个弱小的鬼魂,他没法把界石藏得多深。为了困住入侵者,他甚至放弃了鬼墟所有的攻击性,重复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他们来到老剧院的时间其实已经晚了,一个月前祝饶摧毁老剧院的鬼墟,一个月前沈与媛被沈明楼救走,也就是那个时候,入侵者入侵了沈明楼的鬼墟,沈与媛再也无法见到他的父亲。

时间已经过去太多天,可是沈明楼的鬼墟依旧存在着,该是多么意想不到的条件,才会让入侵者过去这么多日都没有找到鬼墟?

提示其实早就已经出现了。

沈与媛是沈明楼最重要的人,他放心不下独活于世的女儿,所以和无常界签下契约,在阳间默默守护沈与媛。

界石在沈与媛那里。

找到界石的条件也是沈与媛。

教导祝饶的师父和祝饶说过,不要觉得界石出现的条件很难,不可琢磨,鬼墟是最真实的东西了,人会骗人,鬼墟不会,鬼魂是怎么想的,鬼墟就是怎么样的。

只要明确了鬼魂的执念,一切就会很简单。

沈明楼很聪明,鬼墟里头呈现出来的一切都在误导入侵者,误导入侵者认为他的执念是老剧院,戏班的解散是他一辈子,死去也无法忘怀的遗憾。

但是有一件事祝饶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摇过,沈明楼的执念,只会关于沈与媛。

他们已经来到了老戏台前。

祝饶轻轻拍了拍沈与媛的肩膀:“虽然我说也可以,但你的父亲应该更想听到你说的话。”

沈与媛又把衣服攥得皱巴巴的了,她咬了咬下唇,问:“我应该说什么?”

祝饶道:“就把你这些年想要和你父亲说的话,都告诉他吧。”

沈明楼站在戏台前,好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沈与媛一步一步走近了她,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说一句话都艰难无比。

沈与媛最后在距离沈明楼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沈明楼微微抬头看着戏台,看着他几乎付出了一生的地方。

沈与媛则低头,看着戏台投下的沉重阴影。

“……爸爸。”

沈与媛声音艰涩地说出了第一句话,只是两个字,她的眼泪就抑制不住地扑簌簌落下。

“爸爸,我好累。”

第21章 如烟消散

沈与媛肩膀塌着,沮丧得抬不起头。

她想说她很想他,很思念他,可是开口的时候,却忍不住说道——

我好累。

“我撑不下去……”沈与媛不敢抬头看她的父亲,“我撑不起老剧院了。”

沈明楼走得突然,死前没能留下一句话。

沈与媛和往常一样上学放学,回到剧院得到的却不是父亲温暖的怀抱,而是父亲车祸去世的噩耗。

连抢救的消息都没有,在沈与媛得知此事时,她便永久失去了她的父亲。

沈与媛浑浑噩噩了数日,往后回想,她没有那几天任何的记忆。好像永远被人推着走,在旁人的指导下,主持了父亲的葬礼。

父亲下葬的日子应该是一个阴天,连续数日都不见太阳,就葬在绍县市郊的公墓。沈与媛一直待到傍晚,木楞楞地看着父亲墓碑上的照片,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公墓将要锁门,她才被小姨拉着离开。

小姨想让沈与媛先住在她家,但是沈与媛拒绝了,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摇头,在汽车开到家位于的小区附近时要开门下车。小姨没有办法,只能让姨父把车停下,送沈与媛回到家,借用厨房给她做了些吃的后才离开。

沈与媛吃了两口,食不知味,很快就把筷子放下。

房子是父亲和母亲结婚那会儿买的,因为手头比较拮据,夫妻俩凑钱买了个距离剧院近些的小房子,他们只打算要一个孩子,所以房子里只有两间卧室。

客厅也很小,两张小沙发摆下后就觉得挤满了。

沈与媛蜷缩着身子躺在沙发上,觉得房间空旷得让人难受,连带着心里也空落落的。

再晚些的时候下起了雨,听着窗外密集的雨声,沈与媛再也没法一个人待下去,孤独快要摧垮了她。沈与媛抓起玄关处的伞匆匆跑出家门。

猛烈的风几乎要把伞卷走,沈与媛咬着下唇,死死抓住伞柄,步履艰难地一路走到剧院。

沈与媛是从后门进入的大院。

戏班解散后,大院也变得空了,这个晚上可能只有五六个房间住着人。沈与媛踏上有屋顶遮蔽的地面时,身上已经湿透了,雨水聚在衣摆滴落下来,滴水声又被风声雨声掩去。

沈与媛拖着一地水迹,回到了曾经她和父亲的房间。

沈明楼的工作很忙,在剧院过夜是经常的事。他留宿剧院时,沈与媛就和妈妈相依入睡。

妈妈去世后,她常常在枕边空空荡荡的床上惊醒,然后抱着膝盖呜呜呜地哭。

沈明楼知道后就把她接来了剧院,父女俩共处小小的房间,躺在狭窄的床上,好像世界上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沈与媛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长大一些后,她就不和父亲住在一个房间了,而是搬回了家。沈明楼抽空也会回去,给沈与媛做一顿晚饭,然后又经常接到电话急匆匆地赶回剧院。

沈明楼用尽了一切办法维持剧院的存续,这一切都被沈与媛看在眼里。

她知道这就是今后她的责任。沈与媛也想学唱戏,可是她天生体弱,学戏又那么苦,尝试了几日后只能放弃。她继承不了沈家的戏班,但她会像父亲从爷爷手里接过澄湖剧院一样,又将剧院从父亲手里接过。

她没想到那一日会这么快到来。

沈与媛在那张小床上抱着膝盖静静地坐了一夜。直到房间的门被人打开,门外出现小姨的脸,天光泻进房间里,她才意识到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的人生在昨天彻底改变了。

在小姨的帮助下,沈与媛渐渐接过了澄湖剧院的事务。

小姨毕竟有着自己的生活、事业和家人,不可能一直庇护她帮助她。沈与媛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她逼迫自己快点成长起来,以惊人的速度学习着一切。

没有人知道有几个夜晚她彻夜不眠学习父亲生前所做的事。

她在小姨面前得体地微笑,几乎要把自己也骗了过去,好像肩上的担子其实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可其实她快被压垮了。

“对不起,我要放弃了。”沈与媛声音沙哑,“爸爸,我要……放弃剧院了。”

很多时候,沈与媛会想,自己真的、真的要坚持下去吗?

她的坚持能够有很多理由。可以是为了继承沈家世代的家业,可以是为了丰富市民的精神生活,可以是为了发扬戏曲艺术。

每一个理由听上去都很无私,令人钦佩。

沈与媛确实是热爱过戏的。

因为那个时候戏曲对她来说就是高雅的、令人向往的艺术,她看见了戏台上华美的妆容听见了演员婉转的唱腔,却看不到戏台下戏剧工作者们被生活压迫出的疲惫面容。

准确的说她其实看见了,但是她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有父亲为她遮风挡雨。

曾经她天真地对父亲说她以后也要经营好澄湖剧院,剧院会一直存在下去的。然而接手了剧院后,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辉煌早已是往昔,她赶上了一个戏曲没落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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