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霜玄
一个工人不小心被绊倒,人不仅往前栽,托着棺材的手也松开了。
结果就是松了他一个,其他人也纷纷松手,棺材一下子就砸地上了。这一下砸的力道不小,那棺材埋土里多年本就被腐蚀得破破烂烂的,这会儿棺材盖都飞了出去!
看到棺材里面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傻了眼。
杨先生深吸一口气,道:“那副棺材,居然是一口空棺!”
这么多人抬得艰难的棺材,竟然是空棺!
杨老板毕竟在生意场浮沉多年,就是心再大也意识到了不对,当即叫停了施工,让工人们先离开,自己也跟着下山。
下山的途中一路怪事不断,先是汽车莫名其妙地熄了火,会修车的工头检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什么问题。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杨老板决定徒步下山。
结果,不是头顶有树枝莫名其妙断裂,就是险些失足跌下山坡。更离奇的是有一个工人被捕兽的夹子夹伤了脚,谁知道那夹子是怎么到路中央来的!
等来到山脚,一行人已然灰头土脸。
下山后,诡异的事情就消失了,工人没再也没有遇到异常情况,但杨老板依旧不得安生。
他夜晚觉得又闷又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杨老板睁开眼,只见周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一抬手,就碰到了冰冰凉凉的木板。
杨老板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好像那只是一场普通的噩梦,可是联系到白天发生的事情,杨老板不敢马虎。他以前不信鬼神,但总有一些生意伙伴是信的。杨老板也顾不上大晚上的打不打扰人了,他打了相熟的一个老板的电话,从那里要来了一些“专业人士”的联系方式。
杨老板请的专业人士不止一人,从全国各地匆忙赶来,祝饶离得最远,过来得也就最晚。
“挖出棺材是两天前的事情了。”杨先生道,“除去第一晚,昨晚我爸爸也梦见自己被关在棺材里,而且这次他梦到了更多。”
杨先生显然也很是忌惮,神情严肃,声音低沉:“昨晚爸爸打开了那口棺材,然后……他看到了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
祝饶问他:“还有梦到什么吗?”
杨先生摇了摇头:“看到那双眼睛后爸爸就被吓醒了,没敢再睡,直到天亮才睡了一小会儿。”
左时寒趴在打开的车窗边,山路的一侧是高耸的峭壁,往下看,又是绵延的低矮的山。
满目青翠,些许村庄点缀其间,隐约可见升起的炊烟。
他好像完全没有听杨先生说的话。
杨先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祝饶:“是弟弟?”
祝饶笑着答道:“是男朋友。”
杨先生又看了眼那张白皙秀美、几乎挑不出一丝瑕疵的侧脸,真心实意道:“好福气。”
祝饶将左时寒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别回耳后,低声问:“有不舒服吗?”
“还好。”
左时寒顿了顿,又道:“开始有点晕。”
确实是有点颠簸。
虽然左时寒面上看不出不适,但祝饶还是道:“到了后就可以休息了。”
左时寒点了下头。
他享受着凉风的吹拂,合上了眼睛。
入夏后气温一日比一日高,过于强烈的阳光也让左时寒不太好受。过来的路上,车里要一路开着空调。
但是进山后,温度一下子就变得怡人了。拂过脸颊的微风清爽,探出的繁茂枝叶遮去了不少阳光。从缝隙间落下的阳光是温和没有攻击力的,就好像早晨感受到的那样。
“要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先生说道。
左时寒睁开眼,往前方看去,正好看到了一座石碑。
闵山村。
“这座山就叫闵山。”杨先生说。
闵山村很小,里面只有二十来户人家,杨先生家的老宅原先在村子的边缘,和其他民居离得蛮远。
汽车缓缓在一座不小的院落边停下。
“这是我父亲从乡亲那里租来的,生活物品都从山下买了新的送上来,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打我电话告诉我就行。”杨先生道,“有一个道长还在这里,你们可以交流一下。不管是谁解决了问题我们都会支付原来说好的报酬,只是最终解决了棺材的那位我们会额外支付一笔报酬。”
祝饶伸手打开左时寒那侧的车门,让他先下车。
一边问道:“棺材现在在哪?”
“还在老地方。”杨先生答,“黄道长和方道长昨天看过后就走了,黄道长说他解决不了,方道长说他要先去查点东西,明天事情还没解决的话再上山。现在留在这里的是李道长,他是今天下午两点到的,说要明天正午才好做法,现在可能在棺材那边熟悉情况。”
杨先生下车见左时寒看着一个方向,不由愣了一下。
“棺材就在那边。”杨先生也摸不准左时寒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祝饶道:“先带我们去看看吧。”
杨先生在前面带路,闵山村毕竟就这么点大,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棺材还没见着,他们先见到了一个跳来跳去的黄色身影。
第29章 棺材(二)
棺身和棺盖分离的棺材躺在地上,一个身穿黄色班衣的道士步罡踏斗,正在做法。
他一边念着口诀,一边往空中撒黄符。黄符纷纷扬扬落在棺材上、施工后的泥地里。一张符纸被风卷到旁边的年轻女子眼前,血一般的朱砂字迹好像刺痛了她的眼睛,女子猛地退后一步。
这一下,她也注意到了领着左时寒和祝饶走过来的杨先生。
杨先生唯恐打扰了李道长做法,只向着女子做了做口型:小妹。
杨小姐看了李道长一眼,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工地,小步走到她哥哥身边。
杨先生轻声询问妹妹:“李道长现在是在做什么?”
杨小姐也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回道:“道长说他先做一场法事,镇镇棺材里的邪煞,等明日正午再解决了它。”
……法事?
左时寒看向那边像是在跳大神的道士,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杨小姐不动声色地看了几眼左时寒和祝饶,扯了扯杨先生的袖子问道:“那两位也是爸爸请来的道长?”
“年长些的那位是,另一个孩子是家属。”杨先生迟疑了一会儿,道,“那人是何董向爸爸推荐的,说不算道士,但如果其他道士解决不了的话也许他可以帮忙。”
杨小姐面露愁容:“这些人真的有用吗……我,我甚至还是相信不了世界上有鬼。”
杨先生对此事深信不疑:“发生在爸爸身上的事情还能是假的不成?”
杨小姐叹了口气。
就在他们交谈这会儿,道士做完法了,收了手上法器后大步朝他们走来。
李道长是个年纪让人不好估计的老人,说他五十岁,可他头发胡子全都白了,说他已是古稀之年,但身子骨看着却和中年人一样硬朗。
见李道长走来杨先生连忙迎上去:“道长,我爸爸今晚是不是能睡个好觉了?”
闻言李道长皱了皱眉,他捋着胡子叹了口气:“不好说,这邪煞强大异常,我镇压不了多久,难保它半夜会不会跑出来。”
“那棺材究竟有什么问题?”杨小姐追问道。
“棺材之上建房,是为不详。”李道长道,“你们的老宅建在棺材上面,不就像是往棺材上压了一座大山?经年累月,即便是原来没问题的东西也要横生怨气。听闻杨老先生和杨老夫人早逝,未免不是被怨气冲撞了的缘故。杨董离家多年,本不必受棺材所害,可偏偏将这棺材挖了出来……”
李道长一脸惋惜,重重叹了口气。
“那,那我们若是把棺材埋回去,不再建房呢?”杨先生不禁问。
李道长摇了摇头:“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请神容易送神难,棺材肯定是要埋回去的,但不是简单埋回原地就好了。明日我还需做一场法事,待法事结束后,你们再将棺材埋回原处。上面不仅不能建房还要立碑,连着祭拜七七四十九天,它怨气消了,你们父亲自然也没事了。”
杨先生连连点头。
杨小姐看着却将信将疑。
李道长正准备再说几句客套话打道回府,可旁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棺材里面的东西呢?”李道长看着杨先生不远处不声不响,甚至都没往这边看过几眼的少年猝不及防开口,“怨气,难道是空棺的吗?”
“对呀,”杨先生也问,“照理说棺材里该有着什么人才对,可这怎么是一副空棺?”
李道长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瞥了左时寒一眼:“你们看着是一副空棺,可不代表它就真的是一副空棺。”
李道长一挥袖子,往左时寒他们的来路走去。
路过左时寒身边的时候,他压着声音道:“你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它说不准就躺在棺材里看着你呢。”
李道长的声音不算轻,在场的几个人都听到了。
杨先生觉得好像有凉风蹿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搓了搓手臂,意识到棺材就在自己身后,忙往旁边走了几步。
杨先生这一让开,棺材就整个儿暴露在左时寒眼中。
棺木上的花纹朴素,已经被泥土腐蚀得差不多了,看不出原来的纹路。残阳如血,余晖洒在棺材上,好像给它镀了一层暗红色的光,又增添了几分不详的气息。
“太阳要下山了,我们先回去吧。”杨小姐低声道,率先离开了。
左时寒和祝饶走在最后。
祝饶手放在左时寒的肩上,目光也没从棺材上移开:“看到了什么?”
左时寒道:“什么都没有。”
祝饶呼出一口气,语气还算轻松:“不知道另外两个道长,是不是也与这个李道长一样。”
“……要告诉他们吗?”左时寒问。
祝饶答:“先找到那个东西吧。”
……
回到农舍,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摆在了桌上。
杨先生见到他们进门站起身招呼他们落座:“两位快来,柳二姨刚烧好的菜。都是一些农家菜,先前没来得及问,也不知道有没有你们忌口。”
祝饶拉出一把椅子,等左时寒坐好后自己才落座。桌边除了他们就三个人——杨家兄妹和李道长,都是认识的人。
祝饶问:“杨董不在?”
杨先生苦笑:“这件事情解决前,爸爸是不会再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