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骨 第26章

作者:十三把剑 标签: 玄幻灵异

凌启木着眼神喘气。他还沉浸在上一秒的快感中,刚稍稍回过神,并不能马上理解出这句话的含义,却已经听见啪的一声巨响,是邑还未隐去的尾巴重重甩在地面,带着急躁,击落簌簌碎石。

那灵活的尾巴尖绕到了他的身前。

然后……虚灵般穿过他的皮肉,探进了他的身体。

凌启浑身一僵,随即心跳变得越发急促有力,指尖都在发麻。

他清晰无比地感受到那截尾巴尖正在停留在他的身体里,一根根地触摸过他的肢骨,从锁骨开始,到肩头到双臂,到肋骨、到脊椎。

邑身体的一部分……缠绕着他的骨,描绘着他的筋脉血肉。

明明没有受伤,却有种开膛破肚的错觉。诡异到令人灵魂也在发颤。

凌启张着嘴大口呼吸,甚至忘了眨眼。

直到那尾巴尖虚虚缠绕上他的心脏,用突起的鳞羽轻轻地蹭,他才在某种本能之中迸发出挣扎,尖叫着扭动身体想要逃离。

“放开——!放开我!”他歇斯底里地呐喊着,声音抖得厉害。

不是痛,是恐惧,那种就连心跳都被掌控的酸麻感太过恐怖,足以让人失去理智。

可是他甚至无法撼动邑的双臂半分,只换来胸腔内警告似的收紧。心脏在高压之下仿佛即将爆裂开来,疯一样的挣扎很快没有了后劲,凌启大脑一片空白,绷紧了身体,大颗大颗的泪落在腿上。

邑却始终平静,张口咬在他的肩膀,呼吸滚烫。

不知过了多久。

背后紧贴着的胸膛隐约生出模糊的跳动的那一刻,探入前胸的长尾终于松开缠绕,猛然抽出,带出一声高亢的哭叫,凌启彻底软倒在了邑的怀里。

“好了,没事了。”邑低下头来安抚。

他动作轻柔地去牵开凌启的双手。

凌启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摸到身前,无意识地掐住了自己性器的顶端。

而更多堵不住的精水正在一股股地往外淌,流湿了自己的腿与腹,刺眼的白。

第42章

有“同类”在身边,日子稍稍变得好过一些。然而没多久,凌启却开始频繁生起病来。

不算什么大病,不过是些头昏脑热、关节酸痛之类的小问题,架不住实在太过频繁,不到半月时间,便已经将凌启折腾得迅速枯萎了下去。他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到后来即便是醒了,也只是躺着发呆,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邑问他:“你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聚起力气开口:“还好,只是懒得动而已。”

邑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来。凌启没理会,自顾自翻了个身,没有多久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却竟见到了光。

久违的暖色透过眼皮穿入眼中,刺痛了早已熟悉无边黑暗的双眼,麻木的身躯似乎还能感受到一丝暖意,就像是……被阳光笼罩的感觉。

是梦吗?

可就算是梦里,也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光了。

凌启呆滞了许久,脑子才慢慢开始运转,从魂魄丢失似的浑噩中寻得几抹清醒。他极其缓慢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大片灰黄的颜色便闯进了视野,把手举到眼前,手心的纹路清晰可见。

是真的光。

邑从它栖身井洞中挖出一条长长的洞道通往此处天井,顶上是半臂长的小洞,大抵开在什么险要之地,只见阳光造访,不见人族往来。

浅色金的柔和阳光洒在周边,分明微弱,分明只是小小一束,却又强烈得那么刺眼,刺得凌启双眼不知不觉中蒙上了一层薄泪。

邑就坐在身边,伸手过来摸摸他的脸:“原来人族只是不见光就会生病,养了个娇贵的小东西。”

这是凌启第一次看清它的长相,不像他,反而更像地面上最强大的那个部族,有着令人向往的野性的英俊。

凌启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偏头用脸颊亲亲去蹭它的手心。

“谢谢。”他喃喃道。

他好像明白了,邑的化形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真真正正塑造出了人族的躯体。它在用人族的视角与自己相处,甚至尝试着去理解人族的所思所想、所需所求。

身体很快好了起来,凌启开始尝试主动与邑交流。

他跟邑讲述自己以前在黍族的生活,有能力的族人要轮流出洞去偷窃或捕猎食物,而老弱病残的族人也会有定期到洞口晒太阳的安排,所以他们才能长居地底而不生病;他跟邑讲他们黍族的传说与族史,讲自己来到它身边前所见所闻的一切;他跟邑讲自己牺牲的阿父、生病的阿母,讲自己那还牙牙学语的弟弟……

时间实在是太多了,凌启只是断断续续地聊些闲话,不知不觉竟也讲了许多许多。邑听得认真,偶尔还会问些小问题,例如——

“你是说只有夫妻才能交合,并且这种行为的最终目的是生育吗?”

凌启点头:“这是包括黍族在内的大多数部族都通行的规矩。”

“那你也需要这样吗?”

“什么?”

邑神色认真地歪头:“你需要和我成为‘夫妻’,并且拥有一个我们的后代吗?”

凌启便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此后好长时间再不敢提类似的话题。也说不清楚自己在尴尬什么,就是觉得自己与邑的关系奇怪极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邑倒也没有追问,甚至在凌启的要求下也会尝试去讲自己的身世,可惜它讲的那些凌启完全没法听懂,而快进到凌启能听懂的部分,却只剩下长达千年的沉睡了。

凌启问之前也有引灵之血唤醒过它吗。

它想了想,点头:“之前确实有个人族掉进我这里,意外把我唤醒过,后来他求我救他,我就把他治好送出去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留下他呢?”

邑奇怪地看向凌启,“我留他干什么?引灵血对我没那么大吸引力。”

“不孤独吗?”

邑无奈道:“是你的血把你的孤独传递给了我,我才会有这样的感情。”

于是下一次交缠的时候,凌启突发奇想地咬破自己的唇,将血喂进了邑的口中。他夹着身体里的器具问邑有什么感觉,邑仰头一阵低喘,而后猛然发力将他更深地按了下去,眼神写满邪性:“感觉到你舒服到快哭了。”

此后凌启再不敢这般恶作剧。

偶尔也会缠着邑讲些地面上的事情,邑便会告诉他,黍族已经完全适应了地面上的生活,正在一步步扩张领地,凌启心中牵挂落下,又低头看看自己与邑十指相扣的双手,忍不住窃喜。

地底没有其他任何生物,只有两个人日复一日的独处,竟不觉得枯燥,不知不觉便过了一年有余。听闻黍族已经成为地面上三大部族之一,凌启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感叹:“真好,他们以后再也不用回到地底了。”

彼时邑正从底下泉眼中接了一杯水递给凌启,闻言问:“你们以前在地底过得很差吗?”

“岂止是差。”凌启低头看看手中石杯:“像这样干净的水,做梦都不敢想。”

“难怪他们一次都没有回到故居。”

“换了是我也不会回……”凌启叹气。说到一半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斟酌片刻后,忽然抬头看向邑:“那我可以回去看看吗?”

邑点点头:“你想去的话,当然可以。”

凌启便弯起了亮晶晶的双眼。

他原以为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他会与邑逛一逛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然后回到井洞相拥而眠。

却没曾想这是颠覆他往后人生的一天。

两个时辰后,他在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六洞中,发现了……满地黍族人的尸体。

数十具躯体铺满了六洞本就不宽敞的地面,干燥的环境让尸体停止腐烂,呈现出被风干的枯瘪形态,火光跳动着照在其间,拂过墙根上绝望的抓痕,照出每一个族人临死前狰狞而恐怖的面容。

全都是,之前生病的那一批人。

凌启呆呆地站在洞口,忘了呼吸,也忘了动作。

他当然记得,记得自己离开黍族时最后探望的六洞,他记得这里住着的每一个人,记得每一双因为生病而浑浊不堪的眼中是如何写满对生的渴望。

他记得,门口那具腰间挂着小包的尸体,就那位说服了他、又答应他会好好照顾自己家人的女人。她死前似乎多有不甘,高高举起的手正拼命够向洞口,可是还差最后一寸,生命便彻底停止在那儿。

他记得,自己的阿母阿弟被安排在斜侧方的角落里养病,他离开时,阿母正抱着小小的阿地睡去,而现在那里只剩下一团破碎的襁褓,和两具破碎的尸体。

他以为自己早已为他们争取到生的权利,他以为他们早已经回到了阳光下的世界。

却原来,他所珍爱牵挂的人,一开始就已经被黍族抛弃,永远留在了黑暗里。

凌启仍不住跪地干呕。他忘了该怎么哭泣,只是疯一样地爬向自己的洞里,抱着阿母阿弟的尸体,好久,又想起什么似的茫然看向邑。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吗?”

邑面色沉重地摇头:“抱歉,我不知道。”

它的感知范围向来以族群为最小单位,一般不会关注到某个具体的个体,更别说是死亡的个体。

“这样啊。”凌启苍白地收回目光,僵硬扫视满地的尸体。世界变成了灰色,而他眼里的六洞布满猩红,“那我想要让黍族灭族,行不行?”

凌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六七天,邑抱着他瑟缩成一团的身体,用细布一点点为他擦拭眼泪。

“他们是生生饿死的。”凌启声音沙哑。

邑拍拍他的背:“大抵是黍族掌权者中有人不愿带着老弱病残一起撤离。”

凌启便又落下一滴重重的泪,砸在邑的手背。

“你帮帮我吧。”他夹着厚重的鼻音唤着邑,“我想要他们死。他们不配活在地面上。”

邑只能更用力地抱紧凌启:“我不能随意屠戮生灵,抱歉。”

“他们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我可以收回那片荒地,但他们合并部族、扩展领土,早已不再倚赖那里。”

“可是,这不是我当初要的结果啊……”

“阿启。别这样,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邑叹气,“自然规则下,我没有立场去审批他们的善恶,因为牺牲小部分人以换取大部分人的利益是任何物种任何族群都常有的事情。事情已成定局,我若再干预,稍有不慎便会叫这片天地覆灭。”

凌启崩溃:“那就让它覆灭,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恨意沁入骨髓,又因为自身的弱小而滋生出铺天盖地的绝望,凌启被负面情绪淹没了,他没办法理解邑的平静,只觉得恶心。

争吵变得理所当然。

他挣脱开邑的怀抱,恨恨地咬牙:“那你放我离开,黍族我自己去处理。”

邑顿了顿,却道:“不行,你会死的。”

“阿母阿弟既已离去,我凭什么还要待在地底?!”凌启厉声反驳,胸膛失控得起伏,“我自己的命与你何干?”

邑来拉他的手,被他用力甩开了去,啪地一声脆响。邑充楞了好一会儿,下意识亮起金色的瞳孔,于是凌启瞬间失去了力气,软绵绵栽倒回它的怀中。

“你先冷静。”邑低声劝道。它的声音似乎有些受伤与无措,但处在极端情绪中的凌启早已无暇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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