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时钟 第26章

作者:乌梅屿 标签: 破镜重圆 救赎 幻想 HE 玄幻灵异

“江崇江崇江崇江崇江崇!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多了很多次。”

他突然翻了翻口袋,然后转过来面对我。

“怎么了?”我问。

江崇把我的手心摊开,然后在我手里放了两枚完全不同款式的戒指,连同之前那枚,加起来,一共是三枚。

“想求婚。”他盯着我眼睛说。

我踮脚亲了下他的嘴角,“怎么买那么多枚,我戴得完吗?”

江崇皱了皱眉,固执又强硬地说:“你先答应。”

恐怕没有人是这么求婚的,但我弯了弯唇,心里很满。“好好好,答应了,小江老师。”

我看到江崇夹着烟的手一抖,烟灰落了一点在他手背上,烫红了一片,我赶紧把他手里的烟拿开,担忧地说:“怎么这么不注意,都红了。”

江崇把手抽走,用自己的另一只手覆在烫红的地方,愣怔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这次是真的,以前,到这里,都会结束。”

我听见了,拉住他的手,抠了下他的手心,“什么结束啊。”

江崇突然贴过来,靠着我的脸颊,用鼻子蹭了一下,好像受惊后短暂的放松。“没有,没事了。”他说。

我环住他的脖子,在江崇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以前梦到我,到这里梦就醒了,对吗?”

江崇点了点头,下巴搭在我肩膀,“嗯。”

“以前醒来了,我没在你旁边,对吗?”

江崇不说话了。

我把手搭在他后颈上,手指摸了摸那一块纹身,慢慢地勾勒出形状。“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江崇的病,最终还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更严重一些,人在到达阴间之前,确实会消除所有病痛,就像到达天堂一样把过往的伤痛一笔勾销。可是江崇因为记起我,又靠近了痛苦。

恐惧和焦虑带来的伤疤,没有办法好得那么快,即便我已经在他身边,尽可能地让他放心,可是受过的伤不会因为我的弥补就消失不见。

不过未来还有许多时间,三年可能有点太长,但是以后还会有很多个三年。

我在江崇的房间进进出出许多次,因为我的房间距离他的还是有一些距离,要把东西全搬过来有点费劲,所以我打算一点一点搬,我们有可能是这一层里唯一一对同居的。

中间的时候,有个住在附近,看着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问了我一句,你要跟你爱人一起住了吗?我点点头,说是。

她先是笑了一下,然后表情有点落寞地说,真好。

我认为她应该也有想念的人,或许我应该说什么安慰她一下,想来想去,我开口说:“会等到的,来日方长。”

女孩叹出一口气,向我点头。

江崇说相信我了,实际上并没有,他来的时间短,人间的习惯还保留着,比我容易困。

他在闭眼之前找来一件白衬衫,揉成一条绳的样子,一端绑在我手上,另一端绑在自己手上。

我没好气地问:“喂,江崇,你是对我彻底没信任了吗,我都搬过来了,还绑我干嘛呀。”

江崇没那么容易听信我的三言两语,想了一下怎么回答我,然后说:“不管。”

我被他这幅坏脾气的样子逗笑,随他去了,就是不太舒服,躺在床上的时候很难翻身,一翻身就扯到,后来我都不敢动了,他好不容易睡一觉怕吵醒他。

我看了眼这个目前还是空荡荡的屋子,想象它慢慢被填满的样子,就像我们的出租屋,一开始只是一个连家具都不齐全的破屋子,慢慢地也会变成一个家的模样。

江崇中间醒过来一次,又是做噩梦,醒过来坐了很久,自己把手腕的衬衫解开,跑到卫生间吐了,这是躯体化的反应。

我不想让他发现我哭,所以把脸闷在枕头里,趁他开水龙头的时候,偷偷把眼泪擦干净。

江崇上床后,第一时间又把那件衬衫拧成绳子系在自己手上,亲了亲我的脖子,把我抱紧。用很小的声音说:“别哭,没事,我没事。”

“砰—”

窗外突然响起烟花声,原来阴间也会有人放烟花。我莫名想起来那次过年时许下的心愿,明年,后年,再后年,再再后年,都想跟江崇一起过。

老天真的在惩罚我吧,我只许了四年,没有说永远想跟他一起过,真是的,早知道应该说永远。

我转过身,很突然地对江崇说:“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爱我,我快要还不清了。

江崇揉了揉我的头,“你好傻啊。”

他不止第一次说我傻,我不懂,江崇才比我傻,谁会因为失恋就生这么严重的病。

“嗯,我傻,除了你没人要我了。”我说。

江崇笑了一下,亲我的发顶,“这样最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先是稍微动了一下手,那件皱巴巴的衬衫被江崇不知道怎么扔到地上去,估计是他又醒了一次,觉得不舒服就解开了,然后用自己的手箍住我手腕。

江崇申请了一个小长假,连同我的一起,我再一次惊叹于规则的灵活性,我以前申请的时候怎么就一万个驳回理由,一次假都没请成功过。

我拿着批假的条子,还在想象不用上班的日子会有多爽,江崇又突然说:“我们回一趟家吧,回一趟榕城,家里有东西没拿。”

我瞪大了眼睛,回?这是能回的吗?“这你也申请了吗?”

江崇愣了一下,“这个也要申请?那我去问问。”

我慢慢走过去,牵了江崇的手,发自内心地说:“我捡到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江崇掐了一把我的脸,表情有点忧虑,“我看起来,有什么不对劲吗?”

“怎么会这么问?”我说。

“因为除了你,其他人看见我,都有点怕怕的,不敢跟我说话一样。”

我直接笑出来:“因为你是他们未来的领导吧!江老师。”

然后我转念一想发现不太对劲,“按理来说,你也是我领导,你以后会对我公事公办,给我分很多活吗,要是我干活干不好,你会凶我吗?”

江崇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说:“这个应该要看情况,如果…”

我撇了撇嘴,然后按住他脖子,贴上去咬住他下唇,很轻的一下,然后松开。

江崇眨了眨眼睛,然后俯下身子,被我用手挡住嘴巴。

他顿了一下,拿开我的手,然后说:“不凶你,你有特权,现在可以亲了吗?”

我摇摇头,然后问他:“你记不记得,高二的时候,过年,你带我放烟花那次。”

江崇反应了一下,“记得,你本来骗我你要回家过年,我明明看到你交了留校申请才问你的。”

我笑了,果然是这样。

我双手捧住他的脸,有点认真又有点紧张,明明不是第一次表白,说起以前还是有点难为情。

“其实我那个时候,就很喜欢你了。”我说。

江崇摸了一下我的眼角,然后压过来,用力地吻住我的嘴唇。

下次我再告诉他,那一年我的新年愿望是,以后也想跟他一块过。

——

就算是江崇也无法轻易获得来回人间的批准,我们想回家一趟的申请被无情驳回,理由是开了这个先例,以后每个鬼都想回家看看了。

我跟江崇一致觉得这个驳回的理由十分合理,甚至无懈可击,我们确实不可以一直搞特殊,这样其他人会有意见。所以为了防止这种麻烦,还是先斩后奏更方便些,我们选择了一个大家都下班了在休息的时间点,穿上黑色的外套,还戴了黑色的帽子,像小偷一样溜走了。

来回的路我记得七七八八,在出发之前还找老头再要了一遍地图,他夸我有上进心,知道为后面的工作提前做准备,这样很好。

这回我们找了一条比较少人的路,是我上次新发现的。

布满暖黄色油灯的小路,脚下是不太平整的鹅卵石,天空黑黑的,没有任何点缀,偶尔有一两点亮光出现,闪烁一下就消失,分不清楚是不是星星。

我总感觉,阴间到人间中途的这段路,有一种宇宙的质感,因为很黑,一路只有灯,路牌是随机出现的,灵魂藏匿在一片片的黑暗中,像宇宙中孤单的星球。

以前我会害怕迷路,有人陪着我就不怕了,我挽着江崇的胳膊,一步一步地走着,居然觉得,时间停在这里,也不错。

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一抹断断续续的光亮,在闪烁第三次的时候我抬起头,绸缎一样的蓝紫色光芒洒在天空中,远处有一棵高大的枯树,枝干像是倒印在彩色绸缎中,光线每变一下,枝干末端就被点亮一下,长出了星星。

“这…是极光吗?”

人生总是走每一步都有惊喜的收获,可是对我来说,这种收获的形成需要一个催化剂,江崇在我旁边,我才会变成一个幸运的人。

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我们面前窜过去,躲在没有灯光照到的暗处,看着不像人,像什么动物。

我把手放进江崇的口袋里跟他十指相扣,“你有看清吗,刚刚跑过去是什么?”

江崇捏了一下我的无名指,“好像是一条萨摩耶?”

——“喂!卡苏拉!等等我啊!”

一个熟悉的女声,我跟江崇同时回头。

黑暗中,白色的纱裙随轻盈的脚步摆动,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方便奔跑的牛仔裤,穿旧了穿脏了的帆布鞋,黑色披肩发,明媚的笑容。

真的好久不见了,程又嘉。

我把手从江崇口袋里拿出来,下意识招了招手,虽然我们并没有在现实中打过照面。

她也看到我们了,脚步稍微慢了下来,笑容不减,但是在看到江崇的时候,眼神稍微黯淡一些。不清楚是否在自责因为个人的选择连累了病友。

程又嘉在距离我们一米的时候停下,喘了两口气,然后伸出手,笑着说——

“你好啊!我的朋友们,很高兴见到你们,我叫沙洛薇。”

第34章

34.

我又有了一个新的烦恼,关于我死之前,到底有没有走马灯。

江崇告诉我他有,真的像电视剧里那样,但不肯告诉我具体是什么内容,他说这是隐私,就算是恋人之间也要有秘密。我表示不理解,手抬到一半才放下来,忍住想打他的冲动。

如果是这样,那按理来说我也会有,但我为什么怎么都记不起来,难不成生病死跟其他的不一样,不会有走马灯吗,我好想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最重要的场景到底是哪一幕!

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江崇吗?还是他第一次吻我?也有可能只是我们某一次散步,或者是什么一起抱着电脑赶作业这种平淡的画面。

我想了一路,认清我应该是真的跳过了走马灯这个阶段,有点太不公平了,这种仪式感的时刻,应该也让我体验一下才对。

我总觉得这段路很长,这次却挺快就到了,结界处只是很普通的一扇铁门,不是一触碰就可以瞬移的光源。

最近我的想法陷入十分混乱的局面,关于我对死亡究竟释怀了没有,江崇突然到我身边,或多或少安抚了我以往对自己死去这一事实的抗拒,但拿我爱的人付出生命作为代价,换取我们的重逢,这到底划不划算?

我对自己说,事情已经发生,不要再想那么多,顺其自然便好,但对人生意义的探求又让我不得不再次陷入这种思维漩涡,我们的人生,好像都还没开始展开该有的篇章。

我有点不敢跟江崇讨论这个话题,一方面担心他的情绪,另一方面,我自己都不确定答案,或者说,我更想听到哪一种答案。

我前二十二岁的生活已经让我形成思维定势,下意识计算每一件事情发生、每一份时间用掉,能够带来多少收益,又会付出多少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