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时钟 第29章

作者:乌梅屿 标签: 破镜重圆 救赎 幻想 HE 玄幻灵异

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是有一点感兴趣,那持续长达一个月,越来越频繁又是什么?那个更强烈的动机,是什么具体的内容。

被一个不常说话的人窥探生活,近乎达到跟踪的程度,理应很烦,很讨厌,觉得冒犯。可我却越来越期待,每天都在捕捉他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还会有多反常的举动,最后会是怎样的程度,能持续多久,会很久吗。两个月?半学期?总不可能是一整年。

我不是不知道暗恋的人是什么样子,他不像。

现在的喜欢,总是发生得很快,过程也十分简单,想要跟某个人拉近关系,一般会想尽办法产生交集,粉红色的情书、小礼物、聊天,都是很好的途径,也蛮真诚。

只是通常情况下,没有正反馈的喜欢不会持续多久,每个人的耐心有限,不会对一个只是一时间觉得有好感的人倾注多少真心。

真诚也有保质期,能接受最好,没有回应或是被拒绝就物色下一个。大家都赶时间,没人对你灵魂是哪种色彩感兴趣。

我内心深处,并不认为祁丹伊当时对我过甚的关注是什么暗恋,因为他从不主动跟我产生交集,不跟我搭话,关系又浅又淡,几乎比不过班上大部分前后桌的熟悉程度。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又静静地出现在我身边,可有可无,只要我不刻意去发现,存在感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说实在的,我更愿意当成是,他想把我看得清楚,所以看很多次,跑远看,又离近看。外加一些复杂的他个人的原因,不想被我发现。

还没有人对我的底色这么好奇过,同样,我也是。

慢慢地,我习惯了他的关注,出于一些奇怪的心理,我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名叫理所应当的情绪。

生物的生长过程总是会有让专业的学者都摸不着头脑,脱离既定规律的时候。是要推翻重来还是质疑原有的结论,两种选择都困难。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会默默数他一天看我的次数,如果三天内的幅度是递减,我会有点焦虑和不高兴;如果某天下晚自习,他没有跟在我身后,而是自己一个人走了,我会做不出英语阅读。

我的心中开始有了一个很庞大的疑问,思考了很久。如果祁丹伊他哪天没在意我了,不看我也不跟着我了,我会难过吗?

不至于吧,肯定不会。连朋友都不太算的点头之交。好吧,最近连老师交代给我多主动照顾他的任务都抛之脑后了,怕打草惊蛇,距离太近会消磨掉兴趣,我不想加速他对我耐心消失的速度。

我们所在的城市雨很多,一年中下雨的天数要比晴天还多,大部分时候是雷暴雨,来得快去得快,剩下的是阴雨绵绵,带来讨人厌的霉菌和永远黏腻的地板。

那天,雨遵守约定冷冷清清地下着。晚上十点半,晚自习下课铃响,我不快不慢地下楼,在拐角处,余光发现了祁丹伊跟在我后面,这是他三天没跟我一起下晚自习之后,再一次跟上我。

前面几天他都自己先走,我以为是一种结束。

我的包里每天都会带伞,很大的原因是我不爱和别人同撑一把伞,一是会打破我内心认定的安全距离,二是在同一把伞下还要互相搭话,谁撑伞、怎么撑、用不用倾斜一点…光想想就觉得不如淋雨回去。

那天走进小雨之前,我犹豫了一下,心里突然闪过某种念头,掏书包的手已经摸到金属伞柄,但却没有拿出来,我把它往里放了一些,然后拉好拉链,把卫衣帽子戴起来。

微凉的雨滴到我的手背,一阵风吹过,又有几点迎面吹到我的头发上、脸上。

我有点不可思议,我这是在干什么?有伞不拿出来撑,现在还走这么慢,想试探什么?看他会不会跑过来跟我一起撑伞吗?

拜托,我自己都不会干这种事,凭什么要求别人这么做,很熟吗?多看两眼又不是真的喜欢你。

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跟着我了?以后不看了吗?不是好奇我是怎样的人吗?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过来。

宿舍楼离教学楼的距离不远,跑起来的话,很快就会到,我把手揣在外套的兜里,前面的路因为下雨积起一滩一滩的水坑,倒映着我的脸。

迟迟等不到我想要的,雨倒是更大了一点,水坑上一圈一圈的涟漪被激得更加频繁出现,我的脸在上面也混乱起来,看不清楚了。

一天之内做出两件不符合我内心的事,我很难对自己解释,所以放弃了,就当我脑子出错了吧。

我停下脚步,翻找出最适合与人交谈的状态,很突然地回头,然后朝他走过去。

走过去的过程中,我有点生气,生气自己为什么这样做,这算输了吗,为什么是他先莫名其妙关注我,害得我每天心里都不得安宁,现在我反而还落了下风。

心里这么埋怨着他给我带来的困扰,眼睛看到祁丹伊又像被吓到一样愣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微张,手紧张地捏着袖子,一副无措的样子。

我心中的烦躁可能被雨淋灭了。

他笨笨的,应该没有想到那么多,也不了解我,估计是我长得看起来不那么好接近吧,他才不主动找我。

算了,反正就算后面问起来,我也有正当理由,他是班主任钦点的我的关照对象。

我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到他面前凑近了些,他错愕的神情更加生动了,眼睛亮亮的,刚刚在水坑里看不清楚我自己,现在反倒可以看清了。

“可以蹭一下你的伞吗,祁丹伊。”我说完扯了一下自己的帽子。

他很快地低下头,把伞平移了点,然后抬高,落在我头顶上的雨水就被挡在伞面上,雨声被放大,滴滴答答的。

“哦,可…可以的。”

回去的一小段路,他也不说话,手一直扯着书包带。

我随口问了一句:“我很可怕吗?”

他又原地愣住,伞在我手上,他一停下,就淋到了雨,我赶忙也停下脚步,把伞往他那边挪。

祁丹伊摇摇头:“没有,一点都不。”

我笑了一下,他居然还会用感情色彩这么强烈的程度副词。

“那为什么,我每次看你,你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说。

他卡了壳,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然后把头低了一点,对我说:“真的吗?我有吗?抱歉,那我以后不这样了。”

“不用道歉。我没怪你的意思。”我看他表情不太好,怕他因为我故意说的话伤心。

祁丹伊突然朝我这边靠了一点,肩膀碰到我的肩膀,然后顿了顿,退开一点距离,歪头看我,解释道:“对不起,刚刚那里有个井盖,踩到井盖会运气变差。”

我往他身后瞥了一眼,确实是这样,有一个井盖,可是他为什么又向我道歉了。

“嗯,知道了。”

之后我们没有再说话,一般冷场的时候我会觉得不舒服,可是那天却没有,心里不静,但是有种短暂的轻松。

如果这样算输了的话,也行吧,我顺从自己内心做事的时刻并不是很多,就当补偿一次。

分别的时候,祁丹伊站在我旁边,又用那种我说不清楚是直白还是掩饰的眼神看我,我看他的眼睛都要做足心理准备。

他应该有话要说,但是要等我看他,他才讲。我只能照做了。

那天因为下雨,宿舍楼的电路出现小范围的故障,我们那一片的灯坏了一片,光线变得比平时暗很多,像点蜡烛才有的氛围,又因为走得太慢,楼道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很安静。

“我没有怕你。”祁丹伊再一次强调,表情诚恳。

我有一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嗯。”我点了头。

“我觉得刚刚你说的也不太对,我看到你也没有像见了鬼一样,顶多是惊讶,只是震惊而已,没有那么夸张。”他说。

“哦。”那为什么要惊讶和震惊,我没问出口。

“还有…还有就是,如果你以后也没带伞的话,可以提前跟我说,我还可以跟你一起撑伞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淋到一点雨的关系,他的头发有点乱,耳后有一撮又翘起来,我有点想伸手帮他顺一下。

“就这样,拜拜,我要去洗澡准备睡觉了。”他突然转过身,然后开门进了自己宿舍,砰的一声,关得很大力,震动都快从地板传到我胸腔。

我回到宿舍,把包放下,换好了第二天上课要用的书,然后把没打开的伞放到柜子里。

舍友经过我,碰了下我放下来的帽子,可能正在往下滴水,然后他惊呼一声:“江崇你怎么淋成这样了,你没带伞跟我说啊。”

“没事,我带了伞。”

“不是吧,带伞还淋成这样,你搞行为艺术吗?”

我笑了一下,没再继续回答。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面出现了一条非常浅的裂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感觉是最近。

从那天开始,我以往的观念发生一点轻微的变化。

两个人一起撑伞,比一个人好。

第37章

37.

之后我们的关系熟悉得很快,也算作顺其自然,很大一部分也要归功于他,我只是做了普通好朋友该做的事情,他就开始对我掏心掏肺。

当朋友是十分安全且舒适的关系,将近一年的时间,每天一起上下学,一起学习,一起吃饭,偶尔探讨人生,这些平淡的日常似乎让祁丹伊对我开始产生依赖。

有几次,因为我不小心的一些忽略,没有考虑到他,他就会眼圈泛红,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我没有那么容易对人产生依赖,除非彻底相信那个人不会突然从我身边离开。

可他不一样,祁丹伊太容易感动,太容易相信人,同时也太容易让自己受伤。

高三,有一次周末我兼职的时候,左手手臂不小心烫伤了,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以为不严重没有管,等到开始疼了才不得不去了医院。

要挂两天的水,医院离学校不近,缺两天课就缺吧,来回跑太麻烦,我就干脆请了假,没去学校,那会儿自己一个人活得很独,尤其是出了学校,脱离了单纯的环境,更是一个人。我也不认为我请个两天假会让什么人挂念着,所以就没交代。

我没想到祁丹伊会去问老师,为什么我没去学校,更没想到,大晚上的,他下了课,不知道坐了几站公交车,从学校跑来医院,在高三这种所有人都把时间花在刀刃上、少写一张卷子都有负罪感的时刻。

身体受伤会让精神变得疲惫很多,我在医院的椅子上昏昏欲睡,冷气很足,椅子都很冰,吊瓶里的药也是凉的,输到静脉,烫伤的灼烧感减少很多,挺舒服的。

我以为是在做梦,祁丹伊不知道怎么能找到我的,这可能吗?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多人,那么远的距离,他还真的,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来了。”我坐直身体,提起一点精神。

他连书包都没背,外套拉链敞开着,胸口一起一伏,嘴角耷拉着,眼睛湿湿的。

我以为他觉得我病得很严重,很快就解释了:“喂,干嘛这幅表情,只是不小心烫伤,要挂水而已,哭什么?死不了。”

他坐到我旁边,看了一下我的吊瓶,又看了看我烫伤的地方,然后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你都不告诉我,你来医院,都不告诉我。”

我愣了一下,在想为什么来一趟医院要告诉祁丹伊,有这个必要吗?为什么他会这么认为,而且好像因为我没说而难过。

我不习惯这样,他把我看得太重了,已经超过了我预定的范围,最好不要再继续下去,我没办法背上这么沉甸甸的感情。

但我也有点理解他,他是个喜欢有人陪伴在身边的人,不爱孤独不爱独处,他自己跟我说过,觉得这一年有我陪他干这个事干那个事,开心很多,还谢谢我了,说跟我当朋友很好。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对我特有的依赖,只是没有人陪他了,没有人一起吃饭一起放学,不习惯而已。换一个人,如果有其他人像我这样陪着他,他也会对别人掏心掏肺,还要在别人面前哭。

想到这里我就感觉要是他在别人面前也这么笨,那一定会被骗。

“你不用管我那么多,我周三就回学校了。”我说。

当时的祁丹伊面对我,情绪已经外露得很明显,只是他自己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把分寸感控制得很好,他会对我生气、对我难过、对我开心、多种多样的情绪都围着我转。

我常常苦恼,怎么惹了这么个麻烦,甩都甩不掉。

他听我这么说,居然没有生气,平常我少叫他吃一顿饭还是哪句话冷淡一点,他都要生闷气,拉长主动跟我说话的时间和频率。

那次,他拿了我放在旁边的验血单和病历,翻来翻去,把消炎药的说明书翻出来看一长串的临床不良反应,然后折好塞回纸盒里。

最后小声地问我:“怎么伤的啊,疼不疼啊,会不会留疤?”

医院的冷气有点过分的冷,明明还没有到真正的夏天,还是说这附近人太少了才这么冷的?确实没多少人在晚上打吊瓶,父母一般是一大早就带着小孩来看病,因为已经担心了一整晚。

祁丹伊的手指在我不碰到我手臂伤口的边缘游走,正在观察,很痒,我动了一下,想赶走他和他的手。

“可能会留疤吧,会变丑。”我说。

他抬头看我,皱了皱眉,然后又有点着急了,他说:“那刚弄到的时候一定很疼,现在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