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坑
那人道,“刘立……你……”看着刘立一瞬不眨望过来的双眼,渐渐红了脸庞,“我今天豁出去了!”长袖起,遮住他与刘立紧贴的颜面。却连鬼都看得出他们在干什么!
瑾瑜心下悲凉的同时,又愤恨非常,恨自己无用,奈何也阻止不了刘立,因为他知道刘立这么做,是为了刘清……或者他只是为了刘清身体里,那个唤“青青”的灵魂。
可,这一切,终归是错!是违背道德、良心与常伦的!
瑾瑜以往所受的教育,他读的书,明的理,都不能让他坐视不管,放任刘立自由。
他离开那柱子后,绕了一条更远的路,往后院奔。他想起之前在榕树下,钟九首对自己含笑说过:
“我会捉鬼的,也会降妖!”
瑾瑜现在已经没有心思斟酌他这句话是吹牛,还是真的。他只是觉得,也许找到钟九首,说不定事情又会有新的转机。
可一路上,瑾瑜的脑海里,不停反复出现刘立望着那同窗时的复杂眼神。
并不是因为稀奇。相反,他的这种眼神,瑾瑜见过很多次。
刘立第一次喝醉酒,跑来自己房内,变作狐狸时;他在自己身上尝试到失败后,抱着刘清哭泣时;他刺穿夜莺,进入她身体时;还有他一次次强迫自己做那事时……
瑾瑜对他这种既哀怨,又无奈,还悲戚,更含着寂寞与迷茫的眼神,原来一向不明就里。想不通他一个平日里呼风唤雨,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平日里要什么有什么,又生性骄傲自满的人,怎么会一再露出这种孩童般受伤不已的表情?
如今,瑾瑜总算知晓了缘由,心情却一点也没有好过;相反,变得更糟糕了。
原来他也不想的……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究竟是谁造成的错?
瑾瑜不用去问,刘立也会一遍遍提醒瑾瑜,“都是你的错!我为了爱人,尽了一切努力。而你呢?你为他做过什么?你只不过是一味抱着他哭而已,再等着他慢慢死去!别看你表面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其实心肠最硬,最毒!”
这番话,后来的日子里,刘立不知指着瑾瑜的鼻梁,骂过他多少次,特别是后来好多次欢爱过后,刘立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吸不出瑾瑜的魂魄,而刘清的身体状况,日渐危急。刘立每次离开床铺时,辱骂瑾瑜的言辞,竟比一般嫖客骂妓女都不如了。
起初,瑾瑜听到时,气得几欲背过气去,哭得全身痉挛,抽搐到脱水昏迷。
翌日小翠收拾房间时,定又会发现很多珍珠。可惜这些,当时看来,都不重要。
刘立成了家中一把即点即燃的火。谁也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如此‘小事’,下人们又怎会提及,找死?
那日瑾瑜在书院,最终还是见到了钟馗。
“你找我何事?”钟馗看起来糟透了!身上的衣服,没一块是干净的。脸上的络腮胡须,也拉碴脏乱,乱糟糟一坨,还爬着蚂蚁。见到瑾瑜,清澈的眼眸倒立马闪烁一下,明亮起来,高兴的神情藏都藏不住,叫人一瞧,便晓得了心思。
瑾瑜问他,“上回你说会捉鬼降妖,可是真的?”
钟馗立即道,“那当然,我从不说谎!”
“你可愿意帮我?”瑾瑜渴求地望着他。
钟馗被他赤裸裸的目光看着,突然醒悟自己现在的模样很脏又很挫,于是不好意思地扭捏了几下。瑾瑜以为他不愿,顿时急了,又问一遍,钟馗才吞吞吐吐,红着脸道:
“你与我这般要好,我岂会不帮你?只是感觉你这样问,不把我当自己人,怪伤心的……”
瑾瑜一愣,忽然又豁达了。
这世上……原来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对自己的。不为其他,也没有目的。
一向沉重的心,这一瞬,奇迹般地,轻松不少。
“我与你投缘。这辈子遇见,已是福气。”
钟馗闻言,傻呵呵笑了好久,挠挠头,不晓得该作何回答,好半天才想到,“你是不是对鬼还有妖怪感兴趣?我去捉一个回来给你玩吧?虽然捉活的要多费一番功夫,不过不要紧,大不了我多试几次,总会有一个弄不干净的。”
瑾瑜道,“不捉活的,你如何降它?”
钟馗想也不想,“干嘛要捉?直接打死不就完了么?特别是妖怪,本就是成了精的生灵,死了还是要堕入六道轮回的。掐死丢给阎王不就解决了。鬼嘛……就一巴掌拍飞!弄得它魂飞魄散!”
那一刹那,瑾瑜踌躇了……
若钟九首所说一切属实,弄死刘立,只不过小菜一碟。可刘清呢?
会不会被一锅端?
舍得吗?
瑾瑜舍不得……
明知他现在非人即鬼,似妖似魔。
可惜人就是人。什么大道理都懂,讲别人时,好歹都是容易的,轮到自个儿身上,做不来的,就是下不去手。
因为人是有感情的……
可惜刘立不懂。因为他不是人,他只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
假如钟九首吹牛,他并不会降妖。到时非但取不了刘立的性命,反害了一个无辜又不相干的友人。
瑾瑜惋惜,又叹息……
自己种下的孽债,横竖还是要自己来还。
依靠他人,怨天尤人,往往都到不了想去的彼岸。
不过一条卿卿性命罢了,何苦执着于‘放不下’?
给他,不就完了么……只要刘清能活,便好……
可是,刘清能活吗?
“能。只要你把魂给我。”这话是刘立说的。
瑾瑜选择相信,但他不敢确定刘立是不是骗自己的。因为刘立只想拿到他想要的,并不关心刘清的死活。于是瑾瑜在这三年内,旁敲侧击问过钟九首很多回关于这方面的事。得到的结论,促使他留在刘立身边,长达三年,从未离开。
而刘立,在这三年之内,对瑾瑜的态度,可谓完全变了。
头一年,刘立在床下对瑾瑜又骂又嫌。转个背,又将瑾瑜弄回到床上,换着花样,变着法子折腾。该做该吃的,一样没少。温存,却连半点都谈不上了。
而瑾瑜,在他这里受到的对待,简直就是刘清身体状况的晴雨表。
每回刘清的身体出现腐败或枯萎的迹象,刘立定会去外头抓一只喜欢他的人魂回来,填进刘清的肚子里。可这些魂魄停留的时间却各不相同。有些可以顶个把月,有些仅保留一天,便没了踪影。
每当有魂从刘清的身体内离开,刘清便会如同前面提及的诡异模样发作一次,而且疼痛的时辰和程度都在逐渐放大。而他每次枯萎的时间间隔,却在迅速缩短。
刘清每次发作,必定会在床上滚来滚去,嘶吼喊叫。疼极时,六亲不认,见谁都又打又踢,瑾瑜和刘立都被他咬伤过好多回。刘立却每次都推开瑾瑜。即使被打得头破血流,他依旧紧紧抱着刘清,不松手,不还口,也不让瑾瑜近身,嘴里哼唱着瑾瑜从未听过的古老摇篮曲。他眼中包含的泪光与温柔,就像是极寒冷的天山之上,偶尔才会盛开的珍贵雪莲。见者,无不为之动容。
瑾瑜也不例外。三年里,他是真的下定决心想爱上刘立。如此,也能救刘清一命。
可惜爱情这种东西,岂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于是,第一年,瑾瑜活了下来。
因为刘立每回在刘清疼极晕过去之后,一定会突然转过头颅,眼神凶狠又仇恨地瞪向瑾瑜,就好像他是造成刘清痛苦根源的凶手!
瑾瑜亦有些心虚。每回一看见他用这种眼神朝自己望来,脚步便下意识地往后退,继而全身一震,恐惧地往外跑。
却每回都被很快追上来的刘立拖进房间内,一路撕扯衣服,丢得满地都是,然后毫不怜惜地将其压向床第之间,肆虐蹂躏。
刘立总是连他自己身上的衣服都不及脱掉,只将裤头拉下,解开胸前的几颗盘扣,便汗流浃背地在瑾瑜身体内逞欲。他额头上的汗水,穿过浓密的剑眉滴淌下来时,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闭上早已盈满泪光的星眸,故意高昂低吼得很大声,像是在享受。
可躺在他身下的瑾瑜,即使已经疲惫得宛如死鱼,也可以奇妙地感受到他顺着胸肌流至衣襟内的汗水,更像是流进心房的血泪。
无数次,刘立发泄完后,立即提裤子下床。就连瑾瑜无力收回,因为前面欢爱而吊在床沿外的手臂,他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帮了。
还有好多次,瑾瑜被他折腾到出气多进气少,哭着求他停下来,直到嗓子哑了,再也发不出声音,刘立也不会减少进入他身体的次数。但只要下人在门外一喊,说刘清又有变故。刘立即便只做到一半,哪怕很快就要出精,他也会瞬间清醒过来,很快抽离孽根,稍稍整理,便跑出去。
头一年,瑾瑜过得比狗还差。
合着双腿在床上,还有人跟他谈情。瑾瑜却只是个……说不上来是个什么东西。
第二年,刘清的身体每况愈下,已不再能坐起,只是躺在床上度日。有时清醒,也只能同瑾瑜说上几句话。俨然已是一个废人,离死不远了。
刘立不再纠缠瑾瑜,反而碰都不想再碰他一下。扬州城内,倒添了一位风流多情的花花公子。
今个儿调戏这个,明日喜欢那个。没有人知道,他今天晚上,会寐在谁的家里,谁的屋。还是整夜不眠不休,流连于烟花之地,醉泡在温柔乡里。
对瑾瑜来说,刘立更像是一个腻味了自己的丈夫。成日成夜,见不着人。白天时,无影无踪;夜了,也不归宿。
每到十五月圆,身上狐毒发作之时,瑾瑜也只能默默蜷缩在床上,自渎。
可惜这样并不能给他带来解脱,每当瑾瑜到达崩溃的边缘,刘立一定会及时出现在他眼前。目光依旧如一潭死水,平静无波,又了无生气。
他身上传导而来的酒气,还有不知从什么人身上沾染来的脂粉味,都让席卷在情涛欲浪中的瑾瑜,莫名地一阵阵心痛。
有些东西,便在这一次次微乎其微的相处之中,渐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刘立却不觉得,他只是粗鲁又不留情地将手指塞进瑾瑜的后庭,一如往常地帮他解决生理需要。
这一年,他只用手满足瑾瑜。连裤头,都不再松了。他已对瑾瑜彻底失望,觉得瑾瑜穷尽一生,都无法爱上自己。却又不乐意面对绝望,看着刘清一天天虚弱下去的身体,瑾瑜的皮囊,又是他忍不住肖想的对象。
他不止一次在事后对瑾瑜说,“要不是看在刘清喜欢你的皮相,我连手指都不会施舍于你!有这个闲工夫,我还不如去找他人。好歹可以缓缓刘清的命。上你,狗屎我都捞不到一坨!”
瑾瑜听了,不是不受伤的。却在不久之后,真的沦落到每逢十五,便到处寻找刘立的下落,之后还会不顾刘立毫无反应的表情,也不管周围是不是还有艺妓或者小倌,便恬不知耻地脱下裤子,骑在刘立身上,心急火燎地扭动腰肢,求他满足自己。
刘立只不过眼神凄凉又孤寂地拿起杯酒,往瑾瑜身上洒,他也可以瞬间变得狂乱,呻吟高叫,到达高潮。
刘立却连个“贱”字,都懒得说出口了。
头一年骂得太多,第二年,已觉腻烦。
第三年,扬州来了一个年轻的郡王。游玩封地时,路过扬州,很是喜欢,便常驻下来。
当地很多官员,听到消息,无一不想巴结。
刘立却很快取得了郡王的信任。轻松之极,令旁边一干人等,猜疑嫉妒,什么难听的流言蜚语,都往街头巷尾散。
刘立的名声,已经臭到妇孺皆知的地步。
只有瑾瑜知道,他是去干嘛的……又为何而去……
多少次半夜醒来,瑾瑜躲在被窝里,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嘴里头念念叨叨,不知嘀咕些什么。远远站在廊下听,就跟那鬼哭似的,令人心里直发毛。
刘立说过,“那些魂,没什么存在感。所以撑不了多久。”
什么人存在感强?
——位高权重者。
因为往往他们的一句话,就可以影响或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当时听到这些,瑾瑜只是稍微明白了:为什么许多灵魂进了刘清的身体,又走了。只有那口气恶劣还喜欢出手打人的“本座”与那傻子还在。明明他俩,是最先放入刘清身体内的。
刘立说,当初只想保住树精的灵魂,没来得及想太多,一个不够,便灌入了两个。哪知这两个灵魂,生前已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死后相见,只会分外眼红。容在一个身体内,必起争斗。而争斗的结果是各有损耗,而刘清的身体也坏得更快了。
无奈,只能继续往里填充灵魂,包裹住渐守不住的刘清与精元外泄的青青,但长此以往,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远水救不了近火。
只能换肉体。
瑾瑜的魂,却抽不出来。
于是刘立找了一个存在感强的灵魂,作死的去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