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袖 第49章

作者:纸如云烟 标签: 古代架空

展画屏不知在想甚么,一时没有发话。紫袖想起那时的慌张失望,比比划划地说:“我当时以为兰大哥会来开门,没想到你竟自己醒了。”

展画屏忽然说:“佛门内功,大多是纯阳路子。你的三毒心法,和我的内功正好对路,因此内息才涓滴不曾浪费。”紫袖恍然大悟道:“难怪在王府时,印哥立即助你行功,他应当也是纯阳内劲了。”又打量着他道,“我看你这一身内功,想必自从入了魔教,便也不再练行云心法了罢?”

“凌云山内劲讲究阴阳相济,并非佛门路子。”展画屏道,“我自凤桐手下受伤之后,便逐渐背着他偷偷练了一门功法, 叫做‘不住功’。”

紫袖听见一个“偷”字,哪里还躺得住,当即从凉椅上坐了起来,两眼发亮问道:“在哪里学的?听这名头,既非少林,也不是般若寺的,难不成是南边的功夫?”

展画屏也坐了起来,望着他道:“教我这门功法的人,名叫兰汀。”

“兰汀……”紫袖一愣,随即嚷道,“是兰大哥的哥哥,那位千手观音前辈?!”展画屏倒甚是平静地说:“千手观音不过是江湖上的生人混叫的,他真正的绰号叫做‘伸手菩萨’。”

紫袖细思这个字眼,忍不住笑起来:“菩萨六度,以布施为首;这位前辈偏偏叫伸手菩萨,岂不成了向旁人讨要?啧啧,这菩萨抠门得紧。”

“既然伸手,自然不是正道菩萨。”展画屏微微一笑。

紫袖像是想通了许多事,点头道:“你们是旧相识,他又对你有恩,因此你才要在英雄大会迎难而上,为他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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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直弦,一切真实,入三摩地,永无魔事”出自《楞严经》,是说心像绷直的弦一样,不歪不虚妄,能得禅定,是很高的觉悟。

菩萨六度是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也叫“六波罗蜜”,是渡过人生苦海、到达彼岸的方法。六度齐修,得菩萨道。

正因为“伸手”和布施背道而驰,紫袖才觉得新鲜。感谢可爱小朋友的海星评论打赏!

今天发得晚一些,但我还是写完啦,诶嘿~!

第116章 绿酒金杯(3)

展画屏道:“兰汀与我既是朋友,亦算半师。我下山后与他结识,被他看破旧伤,才得传授不住功,增益功力,只是始终不为人知。’千手观音’这称呼也极有道,他精擅手上功夫,我曾多次向他讨教,后来又学了浮生十掌。”紫袖听了便道:“原来那时他们猜得不错,你果然是同他学过武艺……”又心疼道,“太师父下那样狠手,若非遇上兰汀前辈,你的修为许是竟被耽误一世——他可比你的亲师父强得多了。”

“凌云山虽早已成名,功夫却不见得多么高明。兰汀的见识武功,的确比凤桐高出十倍。”展画屏又向四周一比,“不止武艺,连这院子也是他给的。”

“是他给的?”紫袖想了想道,“怪不得!怪不得兰大哥知道摩尼阵,看他不像来过这里,必是听他哥哥提过。”

展画屏拉着他站起身来,便朝厢房而去。房里摆的物件,紫袖早已见过;展画屏虽从不约束,他却早已习惯不乱碰他的东西,因此无论在五浊谷,还是来了这里,都老老实实。此刻四处打量着道:“我曾以为是你父母的旧物……原来当真是你一个人的家。”

展画屏道:“这些大半都是兰汀留下的,看甚么好玩,你就拿去。”

紫袖便在架上翻看,那些厚的薄的书籍门类甚杂,他此前不大拿起来瞧,这时便放心大胆地摸。边看着又想到地窖里封着些药和酒,必然也有兰汀存下的了。自从他来了这里,整日都在吃药进补,展画屏给他吃甚么,他自然一概不问只管吃;这时不禁感激起兰汀来,不但帮了展画屏习武,连自己都沾他的光,补得功力长进,神完气足。

翻过一排,觉得有趣,他见许多物件都玲珑可爱,又朝深处去掏,面前忽然“咚”一声落下个小小卷轴,磕在架子边上弹了起来。他连忙接了,打开一看,却是两个人十分亲热地抱在一处,略嫌衣冠不整;信手展开,再朝后看,头皮登时炸了:后头的连衣裳都不剩,这卷轴从头至尾画的都是“妖精打架”,有男有女,分了不同处所,画得精细已极。

“这……”他唰地将春宫图卷了回去,烫着一般往桌上一拍,朝展画屏道,“这也是兰汀留下的?”乍一瞧见这般私房图画,着实令他大为意外,方才的感激变了味道,十分艰难地说,“他,他是不是跟你……”

展画屏打量一眼那画,看见他的神情,像是觉得好笑,走过来道:“想到哪里去了?你当都像你一样,整天盯牢你师父不放?”紫袖眨着眼睛,只听他甚是坦荡地说,“这附近都是旧时军营,多年弃置,早已荒无人烟,我也不知兰汀如何寻来此地,还放了许多奇怪物件。因他自己也不曾住过,便给了我做个落脚处。只是起初乱得很,杂物丢也丢不完,我也懒得再收,就放着了。”

打猎练功时,紫袖也去过周围,细想着实如他所言,这小院与残旧营地比邻而居,不但位置偏僻,连烟道水道也都改建得十分隐蔽,因此才成了两人藏身养伤的好地方,明白展画屏所言非虚,不免有些惭愧自己多心。

展画屏却在他身后伸指一拨,又将那卷轴拨得摊开,在他耳畔低语道:“这有甚么不好?你不是问过我哪里学的花样?现今魔功图谱近在眼前,自己挑罢。喜欢哪一种,咱们就学起来;实在挑不出,不妨从头试过去。”

紫袖被他圈在怀里,忍不住去瞟那些姿势,颇有眼熟之处,只觉脸热,便掩饰道:“我正经功夫尚未练好,还说甚么魔功?”说着在他肩上蹭来蹭去,却瞥见书卷之侧露出一抹红,伸手一拉,是一串赤红的珊瑚佛珠;打眼一瞧,却见数目不对,一百零八颗里头少说缺了两成,只随意系着一个硕大的绳结,便笑道:“这必是伸手菩萨的念珠了,像是断过?”

“这个不坏,”展画屏掂在手中道,“与其白放着,不如拿来一用。”说罢抄起佛珠,又拉着他出了门去。

两人站在院中,展画屏摆出个起手式,随意地说:“今日便将浮生十掌传了你罢。”

紫袖当即愣了,想起那时他跟心明方丈对掌的模样,呆呆地说:“这样高深的功夫,我竟能学?”虽这样说,心里又不免痒痒地,便道,“你先打给我瞧瞧,若学不来也罢了。”

展画屏便将十招依次打来,虽刻意放慢了些,仍是虚虚实实,招式多变,十掌竟比七十二式凌云剑更费脑筋。紫袖只看便看得冒汗,却又想学,一旦试上一招半式,更是头痛起来,皱眉道:“这掌法难得很,我只硬将招式记住,便去了半条命。”

展画屏看他比划,早已了然而笑,此刻便道:“浮生如梦,幻质非坚。浮生十掌亦有无常之,所谓‘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你只看招式,自然嫌难;然而纵览全局,无论招式如何花巧,也不过虚实二字。”

紫袖一时无言,若有所悟,只听他又说:“都能记牢固然好,像你不善机变,何妨大道至简,只看自己能记得的?练武最要紧需熟知一举一动的意图:招式可变,虚实不变;心意变时,虚实亦可变。‘视佛道如眼前华,视倒正如六龙舞’;对敌时,功夫应当为你所用。”

紫袖茫茫然中像是抓到了甚么,喃喃道:“为我所用……我初练三毒心法时,印哥说过,不必畏惧,也不过于期待,去掌控力量……竟是同样的道。”他朝展画屏笑起来,“三言两语便清我许多困惑,不愧是我师父!”说着便要缠上他再问掌法。

“招式兵刃,都是如此。你出身剑门,却也没放下旁的功夫,是件好事。”展画屏走到他身旁道,“浮生十掌的数种手法,打猎时早已练过不少次了。”拿出那串珊瑚佛珠,取下一枚又道,“手劲先求举重若轻,再图举轻若重, 待轻重变换自如,虚实可通。”说罢将佛珠一弹,指肚大小一颗珠子挟着劲风呼啸而出,飞得却慢,只声势越来越大,击向空中一只灰鹊。

紫袖凝目看去,却见那珠子在空中本来像被丝线扯住,又忽然飞得极快,准准朝向鸟腹;在击上那灰鹊之前,竟猛地坠落下来,灰鹊倒扑棱棱逃得远了。紫袖大开眼界,去将珊瑚珠拾回,笑道:“倒像是你拿这佛珠催它,飞得更快些了!”

“何需我来催?”展画屏道,“终有一天,你也会像这鸟儿一样,独个儿飞得越来越高。”说罢将整串佛珠递了过来。

紫袖接了,胸中激荡,此前练过的暗器手法,竟是展画屏从浮生十掌中化出来的,自己不知不觉中,已从他那里学起了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功夫。他将佛珠揣着,用心将暗器和掌法对照来练。

再过数日,展画屏便要出门一趟;紫袖看他带了那教主衣裳,心知定有魔教的人来迎,也思量着回趟凌云山,便问:“写信不便,我去同大师兄报个平安,使得么?”又补上一句,“不告诉他咱们在这里。”

“你说了算。”展画屏毫不在意地说,“告诉他也没甚么。”

紫袖便也打个小包袱,朝玄火州去。一路走得甚快,自感突破关隘之后,内息果然“无停无断,不发不收”,比以往更加澎湃;无论清醒抑或睡眠,都在默默积累。跟着展画屏练武时间虽短,却获益匪浅,眼界潜移默化抬高了许多,心中极为欢悦。

行至半路,忽听有人谈及凌云派,留心查看时,果见有陌生的年轻弟子身着凌云山服色,想必是新上山的后辈;迎上去一问,竟然连掌门都在这里,原是前来与本地大帮派结盟的,便跟着去见西楼。西楼带着杜瑶山都在此地,见了他格外惊喜,私下问道:“听闻前阵子魔教同人斗起来了,又许久没动静,师父可好?”紫袖捡回一条命来,再见师兄自然感慨,却也不敢多言,只说苦战一番,又将住处告知二人。

谈了半晌,杜瑶山又请他下馆子吃饭。展画屏口味清淡,紫袖下厨也照他的喜好,因此家中烧菜向来缺盐少酱,虽不难吃,却未免太过清淡;此时吃起外头的好菜,又是另一重美味。他吃得起劲,却不知对面两人瞧得直笑。西楼道:“看你气色甚好,怎么饿得这个样?跟我回山去多吃几顿罢。”

紫袖连连摇头,心中满是展画屏练完功赤着脊背淘米的模样,只觉胜过这饭菜无数倍,哪里肯多耽搁;又怕他办完事家去得早,同师兄待不过两天,又回万竹林去,果然展画屏不数日便进了门,浑若无事。

紫袖也放了心,仍旧练武打猎。没出三日,正晾衣裳,只听外头脚步声响,心中一动。那人敲了敲门,紫袖嚷道:“占着手呢,跳进来罢!”只听外头“嘿”地一声,果然是杜瑶山的声音,跃进院里方笑道:“四体勤,五谷分,忙得连门也不开了。”

紫袖哈哈一笑:“还不快来帮我晾两件?你在大师兄那里也这样没眼色么?”

杜瑶山也笑道:“若不是成日里当牛做马,我哪有这个机缘出来放风?难得不用干活了……”说着却走过去,在身上擦擦手,接过一件晾上竹竿,又去盆里拿。

抬头只见廊下多出来一个人,长身玉立,面目极英俊,只穿着家常秋香色袍子,还卷着衣袖,却是煞气逼人,竟是展画屏。杜瑶山没料想他也在,自从赖在凌云派,尚是头一回与他打这么近的交道,一时不知道应当怎生称呼这魔头;念及他对西楼有恩,又毕竟曾是前任掌门,便执弟子礼,口中道:“展师父。”

展画屏坦然受他一礼,又十分不客气地将他从头发丝打量到脚底板,问道:“你就是我那……徒弟媳妇?”

紫袖把脸偷偷扭到一边笑起来。杜瑶山霎时炸毛,脸色更黑,双眉倒竖道:“西楼才是我媳妇呢!”

展画屏似笑非笑道:“就凭你?”

杜瑶山向来只有刻薄旁人的道,即便在凌云山上,又哪里吃过这份挖苦,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此刻又觉得他是魔头了,叉起腰道:“我色艺双绝,哪里不好了?”

展画屏面不改色又道:“你到我门下当媳妇也罢,赘婿也罢,文不如西楼,武不如紫袖,有甚么好?”

杜瑶山当即反驳道:“那我文胜紫袖,武胜西楼,你又怎么说?”

展画屏仍似笑非笑道:“真可怜。”径自转身,沿着门廊走了。

紫袖仰天大笑,杜瑶山不禁深深后悔方才看在西楼的份上居然还视他为师长,当下在草里拾起一颗小石子,发力朝他后脑掷去。这一掷颇用了些心思,破空之声尖利,手上却留了后劲,只为吓他一吓,让他伸手去挡时落个空,自己好看笑话。

展画屏脚下不停,也不回头,只朝身后一甩,挽着的袍袖便落了下来,竟将小石子卷了去。杜瑶山倒是一愣,不想他动作如此之快,扭头搭着紫袖的肩道:“肉包子打狗了,咱们进屋说话。”

尚未抬脚,手臂却“噗”地莫名中了一记,骨头被打得生疼,随即有件东西落了地。他低头一看,正是方才那粒石子,这才恍悟展画屏竟然又掷了回来,只是力道柔而缓,却毫无声息便到了身前。气得冲紫袖道:“我好歹是客人罢,甚么意思?!”

“肉包子打狗,”紫袖两只手指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捏起来道,“他叫你规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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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梦,幻质非坚”,原文是“浮生易度,岂是久居;幻质非坚,总归磨灭”,出自《劝修净土文》。

“如梦幻泡影”两句,是《金刚经》里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视佛道如眼前华,视倒正如六龙舞”集自《四十二章经》,都是说无常变化。今天多写点,媳妇上门啦~

感谢可爱小朋友的海星和留言!

放在早上发吧,希望看到的可爱小朋友心情都好。

第117章 绿酒金杯(4)

杜瑶山不由得大是沮丧,魔头比自己和西楼大不了几岁,功力却深不可测,两人加起来也打他不过;要是换做什么暗器,自己此刻早已呜呼哀哉。一边又止不住想多试试他这手劲,探头再看时,早不知展画屏去了哪里。

正在抓心挠肝,紫袖已将他往厅里带,笑道:“你怎么又特意跑这一趟?”

“哦,有事问你。”杜瑶山上着台阶便收敛心神,“此次南来,西楼要趁势将凌云山左近多查探一番,下山时我们便细细转了一遭;再往南走,却无意得知有几户人家曾丢过孩子。”

两人在桌边坐了,紫袖道:“拐孩子的事,也算常见罢,大师兄忽然想起这个来?”

杜瑶山又道:“我们二人不好再回去,西楼便打发人往回打听,见你时人还没到;你前脚刚走,信便传来,此前搬走过一户姓殷的人家,二十多年前也有产妇要生娃娃。想着这事可能与你的身世有些关联,我本欲跟着去查,西楼却让我先问问你。你若想知道,我便再去追究。”

紫袖不承想是这回事,给他倒了碗茶,琢磨着说:“我倒是不太想知道。”

杜瑶山问道:“你是不是怕万一是血亲,又是被家人扔在外头,就更伤心?”

“我不伤心的,”紫袖摇头道,“只是没想过去找甚么家人。这里就是我的家,凌云山也算是我家。我只认我师父一个,你和大师兄也都是我家里人,何必再去认别人?”

杜瑶山盯着他看了一刻,忽然笑道:“果真还是西楼了解你。既然你这样说,倒是不找得好?”

紫袖笑道:“就是不找好,扔掉我的人没来找过,我自己也不想找,怎么敢再折腾你俩呢。”朝椅背上一仰又说,“哪里能甚么都占了?缘分断了,再起新的;命里缺的,如今都已补给我了,我是好得不能再好。”

两人互相看着,释然一笑。又说几句闲话,杜瑶山闷头喝茶,憋了半晌终于凑过头来,朝院里一使眼色,神神秘秘地问:“你这是……成了?”

紫袖不说话,也不脸红,只龇了牙嘿嘿笑。杜瑶山点着头道:“人虽不怎么样,哥哥总归替你高兴!”

再聊一刻,便起身告辞。紫袖正要留他吃饭,杜瑶山已走到门口,却见廊下竹椅上撂着一个做了一半的灯笼。拿起来瞧瞧,像是个金鱼,个头小巧,细细的竹篾根根劈得一般宽窄厚薄,编织得干干净净,大头上还留出了拴绳的提纽。

杜瑶山看着细密纹路,不禁夸道:“长进了,这灯真好看。”紫袖戳了戳金鱼憨态可掬的头,应道:“嗯,给我做的。”

杜瑶山瞪起眼睛问:“这是……”连忙左右看了看,才说,“魔头编的?”

紫袖一脸所当然地说:“还能是我么?我这狗爪子,哪里干得了这般细活儿。”又说,“方才你吃的半盘子点心,也是师父做的。”

杜瑶山将那灯笼仔细打量了又打量,直是见着了真龙一般,恭恭敬敬摆回了原先的位置,又站得极近,悄声问:“衣裳谁洗的?”

紫袖笑道:“你猜去罢。”

杜瑶山自然是不敢猜的,小心离了醍醐坡,仍在暗叹尘世无奇不有。直到见了西楼,方觉重新染上人间温暖。

不等他开口,西楼急急问道:“见着师父了?”杜瑶山哼道:“你师父真是……一言难尽。他竟然说我……”说到此处便噎住。

西楼笑道:“必定没给你好脸色罢。说你甚么?”杜瑶山将心一横,便说:“他说我是你媳妇!”

西楼两颊登时泛起红来,侧头对着门外笑个不住。杜瑶山看他眉眼舒展,心里也是柔情一片,伸出手去按着他的手笑道:“管他说甚么,总之这一趟不白去,算是认我了罢。”

西楼不答,却说:“他必定还会背地里嫌弃你长得黑。”

杜瑶山当即便能想到展画屏的神情,自然十分不服:“紫袖也不见得白罢!”

西楼扬眉道:“你真是有胆子了,不称称自己斤两,敢跟紫袖比?”

杜瑶山闻言摇头笑道:“那是,谁能跟紫袖比。你师父在外头疯成那个模样,居然在家袖子捋到这么高,给紫袖蒸饽饽,扎灯笼。要不是亲见,我再不信的。”

西楼听他比比划划这么一说,回想起许多往事,柔声道:“师父手巧得很,从前也给我们做过玩意儿;吃的倒是没有,风筝甚么的我却玩过。可惜我们师兄弟都没学到他的手艺。”

“我也会,”杜瑶山被他的温柔神色抓得牢,收紧了手道,“以后我给你扎风筝,好不好?”将背后一条无形的大尾巴使劲摇了起来。

西楼看着他,眼睛逐渐笑得晶亮,点点头说:“好。”

万竹林的夜,比旁处更为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