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皇帝改造指南 第5章

作者:三傻二疯 标签: 古穿今 历史衍生 系统 直播 无C P向

第7章

事实证明,亲身经历的效果的确非凡。被带着参观了两天工厂之后,皇帝的举止有了立竿见影的变化;他不再整天嘀咕什么旱灾将至天下大乱,停止了定时召见鬼火少年的流程,缩减了赏赐平民的开支,甚至连眼神都变得清澈了——至少现在穆祺从旁劝导,再不会看到那种怜悯中带着同情的目光。

——如今,刘先生终于明白,真正天真、单纯、怀有不切实际幻想的,到底应该是谁了。

不过,穆祺还是太低估皇帝的行动力了。被震动后的消沉冷淡仅仅只持续一个星期,武帝很快又找上了他:

“按你之前的说法,这种‘工业化’需要大量的知识。”

穆祺有些惊讶:

“自然。”

“需要大量的知识。”皇帝道:“也就是说,这种工业化是可以学习的。”

穆祺更惊讶了:“……是的。”

“那么朕想学一学。”

穆祺眯起了眼睛。

在相处的这几个月里,他是领过皇帝的大教的——穆祺不是没有尝试过给大汉天团(尤其是武帝陛下)科普常识;但迄今为止,这种效果都相当之不理想。现代人常常称呼顽冥不化者为老古董,而一个真埋了两千年,且生前就以刚愎自用而著称的老古董,你要妄想改变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那肯定需要很长的时间。

——这么说吧,共处几十天下来,穆祺的教学进度还停留在《常用汉字的简化》、《怎么数数》,以及《安全生活小秘诀》上——换句话说,学前班水平。

(不过说实话,如果教学进度能突破学前班而升入小学的话,那圣上也许就不会搞什么收买人心的大计了。)

所以,你大概也可以想象到穆祺听到这离奇要求的错愕与惊异。

按理来讲,难缠的服务对象终于被外物所震慑改易,停滞已久的教学进度有望推进,这无论如何都是天大的好事。但错愕之后,筹谋得逞的穆祺却绝无大功告成的喜悦。他沉默片刻,甚至有些迟疑。

“……容我提醒陛下一句。”穆祺缓慢道:“这些知识相当艰涩、复杂、庞大,很难学出成果。难度很高。”

“朕知道。”

穆祺怀疑的抬起了眉,却看到圣上神色从容,满怀自信,居然——居然还丝毫瞧不出破绽来?

没错,孝武皇帝陛下还真是清楚的、明白的、毫无差错的知道这个“现代知识”的难度。

虽然因为几千年时光的隔阂,大汉天团对现代科学体系近乎一无所知,如今的进度也不如人意。但幸运的是,他们有一条非常好用的信息渠道——喔,这里并不是指的笨嘴拙舌、口齿艰难,搞到现在才勉强教会基本常识的穆祺,而是指的霍去病。

无心插柳柳成荫,先前拉拢耆老的措施虽然纯属幻梦,但却有了意料不到的收获;邓老太太非常喜欢又懂事又好学的年轻人小霍,觉得他的懵懂无知,大概只是年少失学引发的悲剧,所以同情心激发之后大开方便之门,很愿意为他耐心解答各种疑问。

作为教育界里浸泡了一辈子的人物,邓老太太可太懂怎么深入浅出,太懂怎么细致入微了。穆祺解释个电力解释个红绿灯规则都要扛吃扛吃费老半天劲(因为皇帝总要犟嘴多问!),而老太太与冠军侯相遇不过一个多月,就已经指点着“小霍”掌握了粗浅的自然科学基础,进度相当惊人。

教育也是讲专业的,有的事情你不服就是不行。

当然,教育的进度能够如此迅速,一面是老太太水平的确高明,另一面也是霍去病天资自成,一点就透(而且从不犟嘴,这一点非常重要),并不需要琐碎繁杂的重复。师生配合默契,邓老太太就对小霍相当之欣赏,还曾经几次嗟叹,说以他的天资毅力,要是没有“年少失学”,绝对能在很多领域大展拳脚。

这番话被原封不动的转告了回来,并引发了皇帝不小的兴趣。对于光辉了一辈子的大汉天团,一个小老太太的赞美其实也不算什么;但夸赞下隐含的意思,就不能不激发一点微妙的涟漪:

如果冠军侯能在一个多月里进步迅速,那是不是说明,这些“现代生产力”背后的秘密……其实也没有那么艰深?

现代世界的力量当然够强够可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战胜;但孝武皇帝从来不是在强力面前软弱内耗、放弃斗志的人,如果力量已经强悍到绝无敌手,那么就设法得到它、征服它、使用它;别人可以用这种“生产力”创造奇迹,朕凭什么不可以?

寇可往,我亦可……好吧,这话确实不大贴切。

打不赢,就加入;而且不但要加入,还要尽情吸收、尽情占领、尽情享用。皇帝这一个多星期安静如鸡,也不是受打击后在搞什么消沉自闭,而是暗戳戳地在私下观察;他原本一直怀疑,如果现代“生产力”是基于知识所构造的,那么这种知识很可能是严格的机密,需要清白的身份才能获取;这种怀疑当然不好在穆祺面前显露,所以只能压抑沉默。但还好,他现在已经从邓老太太的渠道中获得了足够的印证,可以扫清一切疑虑了。

“朕想多学一点,日后总有用处。”皇帝理直气壮地提要求:“穆先生应该能答应吧?”

“……当然可以。”穆先生果然没有拒绝:“但容我提醒陛下一句,这些知识非常庞大也非常复杂,就算竭尽全力,估计也只能掌握沧海之一粟。”

“就算沧海一粟,那也总有一粟在手。”皇帝丝毫不以为意:“朕的心意不会动摇。”

事无虑不成,早在开口之前,武帝就已经通过冠军侯做了全盘的筹划。他现在非常清楚,现代知识体系固然高不可攀,但每一寸上都是建立在使用上;这玩意儿是学到哪里用到哪里,基础的知识有基础的作用,高深的知识有高深的好处。学到精深处当然可以功参造化,但就算只学到小学学到初中,哪怕只是死记硬背几个化学方程和数学技巧,都能在实际中有意料不到的启发。学海无涯归无涯,但进一步总有一步的作用,进一步也自有一步的欢喜。

所以武帝的心思就很明白了。要想将现代知识体系囫囵吞枣是肯定做不到的,但既然这种好东西吃一口就有一口的好处,那当然是竭尽全力多吃多占,塞下一口是一口。

如果知识等同于力量,那获取知识也就是获取了力量。皇帝未必是什么勤学好问的人,但在获取力量上却绝不含糊。他在地府里表现得油盐不进枯死如木,那是因为幽冥万事皆空,实在没有地方施展手腕;而今暖风解冻,枯木逢春,再重新接触到全新的事物后,那种狂热的、躁动的、永无止息的欲望,也就理所应当的滋生了出来。

欲望让人充满活力。武帝这种人很难有畏惧焦虑之类的精神内耗。对于他来说,朕看见,朕想要,那朕就一定能得到——理直气壮,绝无疑虑,从来不需要考虑什么拒绝。

显然,即使相处不久,穆祺也能明显感受到皇帝开口时那种炙热的欲求。他疑惑之余,都不觉沉默了片刻:

“这种学习是没有捷径的,可能要占用很多精力、很多时间。”

“那也没什么关系。”皇帝直接表态:“这些肯定可以克服。”

……好吧,这就是你自己要求的,委实怪不了别人了。穆祺叹了口气:

“陛下想要从什么学起?”

通过邓老太太的渠道,皇帝早就对学习计划有了充分的准备。现在要学习肯定要从基础搞起,但很没有必要在诗词歌赋和阅读理解上上费什么功夫,所以他毫不犹豫:

“那就先从《数学》开始吧!”

穆祺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好的。”

穆祺遵守承诺,当天就把小学初中到高中的教科书和教辅搬了回来,供三人团参详研究。

虽然这几个星期以来被现代世界的下马威震得有点失态,但皇帝本质上还是个相当自信的人物。即使穆祺在送出教科书前已经反复警告过,他依然抱有绝对的信心,觉得既然冠军侯能在自然科学上进展顺利,那他自己也能在自然科学上一往无前;所谓“数理化比较困难”的说辞,只能约束凡夫俗子,约束不了他这样的天之嫡子,只要自己稍稍努力,知识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收到数学教科书,仔细看完最初几本教材之后,这种自信更加强烈了——小学数学无非就是四则运算,整体没有超过《九章算术》的范围,对于接受过顶级启蒙的大汉天子,当然上手就会;毫无难度。等到一周速通小学,快步走入初中,那起步的正数负数和简单方程其实也不难理解;直到——直到他进入了前所未见的“几何“”部分。

总之,在辛苦思索了几天之后,皇帝避开穆祺,将冠军侯私下招了过来:

“去病,这个‘勾股定理’是怎么回事?”

第8章

冠军侯花了一点功夫把定理的证明和运用讲明白,解答了皇帝艰苦思索的困惑。可这还并不是终点,“勾股定理”只是逻辑证明的起点,难度只在于适应形式逻辑的全新思维,而紧跟着勾股定理的就是全等三角形。相比于勾股定理中好歹夹杂着的几个新概念,相似三角形及圆的有关定理简直就是通俗易懂的大白话,简单到扫一眼全部能记住:

“三条边对应成比例的两个三角形相似”、“圆的直径平分圆”——这不就是废话吗?

轻松自如的记下废话,再随手翻一翻教辅书上的例题,尤其是某些大题:

【请证明,圆的内接凸四边形两组对边乘积之和不小于其对角线的乘积;并将此结论推广至任意的四边形。】

皇帝:???

——这些词他明明每一个都认得,可它们怎么可能组成一句话呢?

皇帝竭尽全力的在题海中扑腾了几天,越扑腾越是昏头涨脑。这几天他与几何大题、二次函数、反比例函数艰苦搏斗——或者说单方面的被殴打——学习进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他终于痛苦的发现,现在的数学已经不再是四则运算时可爱的模样,而渐渐露出了獠牙;而且这种獠牙还分为两种,一种是用显而易见、看起来简直是废话的定理把人骗进来,再猛然用天书一样的证明重拳出击;另一种……唉,另一种定理直接就是天书,当头一棒力劈华山,也就根本不存在可以被轻易理解的妄想了。

当然啦,学是肯定学得会的,只是时间嘛……

自然,在皇帝艰苦而徒劳的挣扎中,冠军侯也提供了不少帮助。不过,这种帮助的效果并不算好。毕竟,冠军侯的性格是寡言少泄而非巧舌如簧,你让他要言不烦的传达军令是绝对没有问题,但你要他循循善诱、巧妙比喻,从各个角度将一个复杂抽象的概念讲得妙趣横生……

唉,我们还是谈谈怎么打匈奴吧。

不过,相较于知识上的挫折,最令皇帝难以忍受的还是身边人的反差。长平侯卫青几乎是和他一起学的数学,现在也亦步亦趋的走到了几何与函数部分;虽然迄今为止,卫青将自己的学习状况隐藏得非常好,但皇帝依然从痕迹中敏锐地发现,卫大将军似乎也不觉得这些天书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难道他还成了三人团中进度最慢,水平最差,理解力最次的那一个了?!

欺天了!

可以说,在察觉到这一点端倪后,皇帝的内心是相当受刺激的。没错,他早就认识到了自己的军事能力远不如两位大司马大将军,但君主善能将将而非将人,再说霍去病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天子门生。冠军侯将星闪耀,也只能说明青出于蓝,他这个老师眼光格外独到;培养将才的手腕如此高明,只会助长皇帝的自矜。

但现在,铁一般的现实横亘在面前,却是无所如何也遮掩不过去了的了。数学这种玩意儿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而有天赋的人甚至都搞不懂平凡人怎么可能不会——武帝的脑子其实相当聪明,可与霍去病及卫青比起来,那种差距就相当之刺眼了。他甚至悲哀的觉得,过去冠军侯的巨大成功,可能真不是因为自己教导有方,而是人家天生天成,怎么打都能赢。

……不是家人们,这就实在有些让人破防了。

当然,大汉天团也不是没有想过别的办法。因为武帝不愿意到老太太那里做“小刘”,所以常常由霍去病将他的疑问转交给邓老太太,再把疑问转达回来。这样的中转效率当然不高,而且也很容易暴露自己的短板。老太太在差不多摸清了这位“刘先生”的底细之后,就曾很委婉的转达过建议——他其实可以考虑把精力用在文科和实用技术上。

皇帝:???!

你几个意思?

他大为愤怒,以至于违反了大汉敬老养贤的政治正确,出声抨击:

“荒谬绝伦!朕还有什么经纶典章,需要向她请教?是四书五经,还是诸子百家?这些人仅仅浅薄无知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如此狂妄!”

没错,虽然现代世界的生产力进步了可惊可怖,令古人惶恐惊叹的地步;但以皇帝这几个月的见闻来看,现代人的力量强则强矣,在文学典章上的造诣却委实不敢叫人恭维。就以他们的东道主穆祺穆氏为例吧——看看他那些狗爬字!看看他那些粗鄙之语!看看他日常写作的那些些不学无术的遣词造句!他们的所谓“文科”,又有个什么搞头?

现代世界的语文历史课本,皇帝又不是没有翻过。以课程要求而言,能在高中教育背下《论语》、《孟子》的,都可以算是文科中的高手高高手了。以老刘家的文学素养和学术成就,用得着在这样的低端局里打滚吗?也不辱没了身价!

话不投机至此,皇帝的语气已经相当不悦。天威震怒之下,连霍去病都不能不噤声。但出乎意料,一直侍立在侧的长平侯卫将军居然开口了:

“臣先前外出的时候,也曾拜会过那位邓老校长,并请教了一二。邓老校长告诉我,‘文科’也并不只有经纶典籍、吟诗作赋;还有更精深的学问。”

皇帝抬起了眉:

“你还见过那老太太?”

“不错。”大将军道:“臣在这里的身份,毕竟是去病的舅舅……”

大汉三人团在幸福村里行走,总是要有个合法的来历和恰当的人设,做为对外的掩护。穆祺斟酌再三,为霍去病伪造的人设是“身手敏捷品行优异却不幸丧亲从小失学的好青年”;卫将军的人设自然随之更易,变成了“身手敏捷的好青年那与人为善气度恢弘的好舅舅”;至于刘先生嘛,目前的人设大概是“爹味很重脾气很大但非常慷慨的大怨种”(注:该人设暂时对本人保密),每个都很符合平时的表现。

可以想像,三种人设之中,最受欢迎的肯定是长平侯卫将军——冠军侯毕竟是太闷太高冷了,除了少部分被强力慑服的鬼火少年,以及独具慧眼,能一眼看穿年轻人天赋的邓老太太之外,在大众舆论中的存在感并不强;真正在村子里长袖善舞、以诚待人,桃李不言而下自成蹊者,还得是兢兢业业的卫大将军。

说白了,要不是卫将军这几个月来与邻为善、乐于助人,靠灵活而高明的社交手腕打下了坚实基础;孝武皇帝因旱灾而谋划出的狂野拉拢计划,绝对没有任何落地的可能。小恩小惠收买人心说起来倒是简单,但现在的世界是你免费发米发面发牛奶,人家就愿意白要的吗?大多数人能够收下“赏赐”,不是因为皇帝的什么“恩惠”,而纯粹是看“小霍舅舅”的面子——愿意收礼感谢,主动和你扯上关系,那也是一种信任好不好?

没有这样的能力,没有这样的基础,皇帝种种意旨谋划,在此处根本全无施展的空间;搞不好还会被东道主穆氏顺手软禁(从前几天的表现来看,这不是没有可能),沦为现代花花世界中一个与世隔绝的无奈文盲。有鉴于此,即使皇帝心中尚有不满,也不能不暂时忍耐了:

“她和你说了什么?”

“那位老校长给了臣一本书,嘱托说可以在家里多看一看。”

“书?”

长平侯从怀中取出了一册塑封的课本,双手呈了上来:

《政治历史地理小常识》

虽然建议相当刺耳,但武帝本人还是很能听从眼下第一重臣的诚恳劝告(当然,部分原因也是实在啃不动课本了);在数学大海中扑腾了大半个月之后,武帝还是翻开了老太太让霍去病送来的那本小册子。

当月月末,穆祺定期检查三人团在网上下的订单,找到了一份由刘先生购买的长长书单,开头就是《政治学常见名词解析》

穆祺:????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穆祺从购物清单上找到的书名越来越不对头了。一开始是《政治学名词解析》,后来是《历史纲要》、《经济学初解》,《初解》之后是《哲学简论》,然后是《理论及其实践》;直到最后,他看到了最大也是最厉害的杀招:

《唯物主义政治经济学》。

第9章

……好吧,事情走到这一步,穆祺终于不能再坐视了。虽然很不想刺激古人,但在反复思索之后,他还是在晚饭后特意留了下来,请求单独与皇帝对话。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穆祺先前想了很多措辞,但只要看一眼皇帝的神色,就知道再不必做什么虚伪的客套。明白的人懂的都懂,他开门见山,只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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