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皇帝改造指南 第51章

作者:三傻二疯 标签: 古穿今 历史衍生 系统 直播 无C P向

不过,事实上这世界上还存在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上面两种都不沾的可能——皇帝的园林压缩了,百姓的田地也压缩了,但腾出来的土地全部让中间的豪强世家拿走,于是国力也倾颓民生也崩溃,苦一苦军队的同时再苦一苦百姓,上下都输了个干干净净。

让所有人都满意很难,但让所有人都痛苦就很简单了,是吧?

在皇帝微服私访,驾临方士密室的那一天里,东市市集的父老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当天早上开门做生意的时候,东市市集里就已经涌出了不少精干的差役,便衣穿行于人潮之间,有意无意地将闲杂人等与方士的店面隔开;而见过世面的长安市民也很透彻,清楚这多半又是哪位贵人到访,所以都远远的避开,绝不轻易沾边——以他们过往的经验,贵人们在市集里最多也就呆上一日半日,自然会动身离去,如果自己识相一点,搞不好还能在临行时混几个赏钱呢。

不过,这一回的发展,却远远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附近的百姓在家里躲了小半个时辰,就听到外面人喊马嘶,一片骚乱;隔着窗户远远一望,只见数百持械壮汉从四面涌出,挥舞棍棒驱散人群,居然将市集给团团围住了!

刀剑在前,没人敢于反抗;偌大的市集两三刻功夫就被全面清场,只留下一片狼籍;四面鸦雀之声不闻,唯有缇骑手持利刃,来回巡视,禁止任何人出家门一步。

这样无形无声的恐怖高压持续了将近两炷香的功夫,直到寂静中辘辘声响,一辆红黑色的小车急速驶进空旷的市集;而沿途小心躲避的住户商家从窗子里瞥见,不觉更添了几分惊恐——他们认得这辆小车的规制,知道这是皇后宫中御用的小马车,但以皇后之尊,为什么会骤然降临此处?

椒房殿的小马车驶入市集之后再也没有驶出;而接下来半个时辰之内,商家们又认出了丞相府的马车、御史大夫府的马车、卫尉的马车,以及——以及太子青宫的马车。

乖乖,这到底是什么阵仗?

这些足以动摇整个帝国的车辆逐一驶入东市,却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压抑的气氛持续了足足一日,稍有见识的人都惶恐不安,内外屏息凝神,仿佛都在忍受一场狂暴风浪前慢刀子割肉的宁静。

然后呢?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这是很自然的。你可以非议皇帝的残暴凌厉,但绝不能质疑他的政治手段。早在元朔元年的时候,为了给汉匈战争腾出足够的政治余地,天子就已经下重手剪灭了朝堂上一切可能有危险的潜在因素;于是乎百官噤声而天下震恐,京城已经绝不存在什么敢于悄悄搞小动作的狂妄力量了。所以,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这一天就是震惊——恐惧——等待,最后又亲眼看着那些开进去的马车又一辆一辆的开出来,而跟在最后的居然是天子的车驾;皇帝衣着一新,高高骑在骏马之上,由数十骑兵拱卫着出了市集的大门。

可能是因为事出突然,除了加派人力看管以外,沿途房屋并未清理。所以缩在屋檐下的商家们惊鸿一瞥,还能看到马背上皇帝的表情——于是倒吸一口凉气,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那个表情……怎么说呢?二十年前窦太皇太后因为年幼的皇帝试图抢班夺权、“勿奏事东宫”而悍然发难,罢免赵绾、王臧,调换丞相,几乎将天子一手架空;天子百无聊赖,只能游猎以自娱;而当时天子带人出京游猎时,脸上的表情,差不多就与现在相仿。

……天杀的,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好不好?

折返回宫的皇帝在宣室殿内独自呆了半日,终于于当天下午召见了同样在市集苦熬许久的重臣。按理来说,在一头栽进木门并莫名其妙消失了一日之后,天子应该给焦急的群臣们一个合理的交代;但出乎意料,他只是面色冷淡,含混的以“奇妙幻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借口糊弄了过去,然后生硬转移话题,忽然要求丞相和御史大夫开始抽调人手,拟定计划,预备着在战后丈量关中的土地、统计各处的矿藏。

丞相公孙弘心中咯噔了一下,没有立刻回话。当然他也不好回话,因为“度田”自古以来就是得罪人的差事;丈量了田地后记录在册,很多私下兼并的事情难免就要曝光;可是吧,有资格在关中兼并土地的都是贵戚显要,得罪了他们的话,似乎……

似乎什么,公孙弘已经来不及细想了;因为看到他没有立刻回话,皇帝的脸色已经变了——非常细小,非常微妙,但公孙弘立刻闻了出来。

他只能赶紧低头:

“臣昧死敢请,如今尚在战中,是否……”

“战争已经快要结束了。”皇帝直接打断了他:“现在丈量一下土地,也方便日后赏赐有功将士,丞相以为可否?”

这还能说什么?公孙弘把脖子一缩:

“唯。”

一般来说,丞相答了是也就可以了;但皇帝却绝无善罢甘休的意思,而是转过头去,一一扫视:

“御史大夫以为可否?”

张汤:“……唯。”

“大司农以为可否?”

郑当时:“……唯。”

逐一点名完毕,漠然的皇帝陛下径直起身,只丢下一句话来:

“既然都答应了,那就好好干吧。”

——如果不好好干的话,哼。

第76章

如果说皇帝折返时的脸色只能叫难看诡异, 那地府老登再次穿越大门返回漠北军营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实在不能用语言来描述了。因为在返程之时,穆祺到书房用了用电脑, 从资料库里弄出了东汉末年更多的细节;比如他就搞明白了,这一回他们在金谷涧看到的亭台楼阁, 多半是弘农杨氏的产业。

“弘农杨氏?”

“最清贵显要的士族之一。始祖是高皇帝时的赤泉侯杨喜。”这是基本常识, 穆祺记得很清楚:“因为世传经学, 所以在东汉时大为显贵, 号称‘四世太尉’……”

老登的脸黑了下来。他花了半分钟才记起这位“赤泉侯”的具体身份, 又花了半分钟记起了这位赤泉侯的具体功绩——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汉军上前争夺尸体,这位杨喜眼疾手快, 捞到一条大腿,因此战后裂土封侯, 有了一千九百户的食邑。

从当时的封赏来看, 这大抵也就是高皇帝千金买马骨,属于破格为之的非常之举。说白了, 项羽是自杀的不是别人杀死的, 人都死了再抢一条大腿, 又能算个什么功劳?仅仅一千九百户食邑,已经是大大逾越常度, 更不必说, 杨氏后人居然还以此发家, 捞了个四世太尉的名头!

xxx,这种人也配?

一念及此, 刘先生真是大受刺激。一开始在谈论什么“世家大族”时,穆祺就直接提醒过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魏晋以来煊赫显贵的士族,多半都是在汉朝时就发的家;但老登私心揣度,总以为这些士族的起源应该是历代地位尊隆的公侯;功高莫赏,威望隆重;盘根错节,日拱一卒;最后养出这么个庞然大物,似乎也不算奇怪。

说白了,如果真是萧何张良的后代混成了顶流士族,老登虽然不快,但还可以理解;但现在上位的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杨氏,那种反差与惊愕,当然就更为猛烈——我们都是万户侯,都是汉初三杰,你又算什么东西?你这种东西都能爬上来耀武扬威、垄断仕途,凭的又是什么?

时无英雄,乃使竖子成名!时无英雄,乃使竖子成名!

这样的角色都能一手遮天,怕不是项王在天之灵,都要嘲讽他们老刘家的作法自毙吧?

当然啦,弘农杨氏能够爬到累世三公的地步,靠的肯定不只是先祖的庇佑,更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彼此配合,时运与气数的微妙作用,个中因由非常复杂,倒也不能仅仅用一句“德不配位”来嘲讽;但老登肯定不会考虑这么深刻,他只是觉得止不住的厌烦与恶心,颇有一种被侮辱了的烦闷感。在他看来,这就是拿当初项王的一条大腿换了累世富贵,换了权倾朝野,换了骄奢糜烂,换了大而不倒——你换得也太多了吧?

总之,听完穆祺解释之后,老登一言不发,只是让卫霍再到军营集会,大家继续开之前被打断的会议。不过,这一次商谈中,所有与会者都能明显感觉出来,主持会议的刘先生情绪已经低落下来了;他不再积极发言,也很少阐述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只是例行公事、按部就班,逐一履行流程——简单来说,匈奴当然是要料理的,还要料理得非常漂亮;但到了这个时候,仅仅料理匈奴,似乎都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会议结束之后,老登又找上了穆祺。他犹豫片刻,终于开口:

“……如果和伊稚斜的谈判达成,我们后续的任务就比较轻松了。”

穆祺恭维了一句:“这都是陛下的功劳。”

但老登显然并不在乎这样的恭维。他的表情不算好看:

“现在,那扇门的贴纸应该在你手上吧?”

“当然。”

前车之鉴不远,穆祺心有余悸,立刻就把穿越贴纸撕下来随身携带,一步也不敢远离。这样做虽然同样会有不小的麻烦,但总比遗留在长安提心吊胆强多了,至少不用担心又有什么手贱的高官,会在不经意间被送到局子里三日游。

老登的脸稍稍有些抽搐。显然,他根本不愿意回忆起与这贴纸有关的屈辱记忆,却又不得不咬牙忍耐,说出期盼:

“……既然贴纸在此,如果有多余的闲暇,那是否可以抽空再穿过那扇‘门’,又到另一个时空去看看?”

“陛下难道对三国的经历生出了别样的兴趣?”

好吧,穆祺的本意大概是想调侃两句,放松放松气氛;但从刘先生的神色看,他显然没有从洛阳的游记中领略到任何兴趣。于是穆祺只能收敛了神色,摆出一本正经的态度:

“……好吧,如果陛下愿意的话,我当然也是方便的。”

谈妥了抽空再穿越的事情后,皇帝的心情并无好转,依然是那种阴沉中隐约暴躁的态度;这种态度直接影响到了后续的会议进程,以至于他们草拟的与伊稚斜单于合作的条款非常之严苛凌厉,连单于的使者都无法忍受,不得不严辞抗议,甚至做出要拂袖而去的姿态。

如果换做往常,这种严辞抗议还是有效的;毕竟单于想要合作汉军也想要合作,为了不真正超出底线搅黄谈判,面对这种强烈抗议的时候,汉军将领往往也会退让一步,给点甜头安抚安抚,免得双方真闹崩了。但很可惜,现在单于使者直面的是刘先生,熟知匈奴黑料的刘先生,因为某些原因心情相当暴躁的刘先生;所以他呵呵一声,直接开口:

“怎么,你不答应?”

“这如何答应?”匈奴使节直接抗议:“这不是跪下来予取予求吗?”

“跪下来又如何?”刘先生冷笑道:“怎么,当初伊稚斜勾结月氏人暗杀亲哥哥军臣单于的时候,不是能伸能缩,跪得挺快么?”

匈奴使节:???!

他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谈完协议的当天下午,刘先生借由安放在军营中的‘门’,再次抵达了三百年后的洛阳。相较于前一次的走马观花,这一次的观察要细致得多了;他们沿着北邙山向下,披荆斩棘分辨道路,花了一个半时辰才走到山腰,然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前进了——下山的小道已经坍塌,大半都被草木埋没,只能看到无数青苔丛生的碎砖;再往下一看,只见野草郁郁葱葱,树木此起彼伏,哪里还能找到什么山路的影子?

巨野高山,人迹罕至,没有道路也不算稀奇。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北邙山,北邙山附近就是洛阳——天下精髓汇集之处,王朝人力物力凝聚的结晶,朝廷统治力最强最完善的所在。在这样人力充沛的地方,哪怕并未刻意打点,总也该修整道路、翦除草木,建设驿站,以备不时之需——就仿佛文帝至武帝打理长安城旁的骊山,从来都是精耕细作,用心备至;又怎么能搞出这种“芜秽不复扫”的样子?

别的不说,北邙山可是都城附近的屏障,洛阳难得的天险;哪怕从风水的角度讲,也算是国都至关紧要的颜面;就算为了面子光鲜,也得打点打点吧?

实际上,他们艰难下山时,在草丛中看到过不少栏杆砖石的残骸,证明在并不久远的一个时期里——很可能是东汉晚期——这里还是被精心修整过的。至于几十年后,这里怎么会搞出这么一副阵仗,那就要问一问现在的统治阶级了。

田芜不修,野有饿殍,首都附近都能治理成这个鬼样子,其余真是可想而知;而毫无疑问,这艰难跋涉下来的经历,让刘先生的心情愈发恶劣了。

喔,这倒不是说他对取代了大汉的王朝会有什么美好的期待,更不是说他心怀大爱垂悯生命;只是——哎,只是人总是会有个比较的;虽然都知道天下无不亡之国,大汉必有六七之厄;但要是取代老刘家的政权励精图治政治清明,可能老登嘀咕两句也就认了;毕竟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可是吧,这后继的王朝眼看着是一副烂泥巴扶不上墙的样子,那就让人格外破防了。

我谓中原皇帝是天上人做,此等庸懦亦为之耶?!

就你也配取代大汉?你配吗?你配吗?天台下面配钥匙,你配个几毛?!

说实话,这种直面差距的刺激与痛苦,可能还要更超出于大汉灭亡之时。尤其是他们被迫折返,又不小心踩进了一处小道,然后在道边掩隐茂密的野草里发现了不少随地丢弃的枯骨,全部都是七零八落、不成样子;如果仔细分辨,还能在草堆中找到一些断裂的木片,而那种木片的质地,明显是……

“——黄杨题凑!”老登尖声道:“这起码也是妃嫔的棺椁!”

妃嫔的棺椁,怎么会在这里?

“可能是盗墓贼的残留吧。”穆祺分辨了片刻,只能摇头叹气:“居然将尸骨遗弃至此,真是缺了大德……”

“盗墓居然盗到这里来了吗?”刘先生又惊又怒,简直不敢相信:“这可是北邙山,是洛阳的根基!”

盗墓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就很难禁止;你要说在荒郊野外偏僻村落,古墓被盗了可能也只有认了;但这里可是北邙山,洛阳风水之宗!——说难听些,将来洛阳城里的达官显贵蹬腿入了地府,七八成都是要往山里埋的;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归北邙;自己千秋万代的安身之所,就在眼皮子底下被盗墓贼频繁光顾,难道城中衮衮诸公,都不会由人及己,感到一点惶恐紧张么?

要是有人侵扰了骊山始皇帝陵,那汉帝估计早就蹦起来了;这不是因为大汉对秦有什么特殊感情,而是唇亡齿寒,秦汉帝陵挨得实在太近;今天敢盗祖龙的墓,明天就敢挖老刘家的坟。所以高皇帝防微杜渐,一早就给始皇陵安排了看守的陵户,安保上绝不敢稍有松懈。而现在这个搞法,那简直是匪夷所思,超出了老登的常识——就算你不在乎前朝的体面,你总得在乎在乎自己吧?

“可能是因为魏晋习俗的缘故吧。”穆祺解释道:“盗墓的风气一直都有流行;很多上层的王公贵族,都喜欢挖掘古墓,变卖古董,满足自己奢侈的开支。之前我曾提过那位修建金谷园的巨富‘石崇’,就是靠抢劫商人、盗挖古墓发家的。上行下效,自然难以阻遏。”

当然,穆祺已经尽力委婉了;实际上这里的“上行下效”,并不仅仅是一点道德上的贪婪这么简单;曹魏起家时就搞过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这种缺德缺冒烟了的东西,纵使后来洗脚上岸,南面登基,又有什么面目要求下面人循规蹈矩,恪守本分?我们这叫仰承太祖武皇帝遗志,谁敢批判,谁又敢追责?

老登的表情相当难看。一开始他还只是震惊于新朝上下近乎毫不掩饰的无耻、被某种“望之不似人君”的荒诞所慑;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如果这个朝代的盗墓贼已经猖狂到连天子脚下都敢动手;那在远离朝廷统治中心的所在——譬如说旧日都城长安——就一定是更加疯狂,更加不收敛;而他精心营造,聚敛无数的茂陵,当然不可能逃过这样的洗劫……

一念及此,刘先生几乎当即就要咬碎他的牙齿!

当然,在魂归地府的数千年里,刘先生就隐约听到过风声,知道自己的陵墓多半是遭过几次罪的(卫霍不敢明说,但这事情很难完全瞒住);但无论如何,他总对自己的防盗措施有足够的信心——概言之,皇帝给自己设计的防线并无花里胡哨,而是以个纯粹的数值怪;他多年来动用民夫人为的建造出了一座“山”,然后将陵墓直接藏在了山里。后世的盗墓贼望山兴叹,最多只能靠着巧力在边缘墓室刨一点金银,是伤触不了地宫核心的——除非,除非他们能动用等量的人力,同样把“山”给挖穿。

但这怎么可能呢?哪朝哪代,能够容忍盗墓贼大张旗鼓,公然刨坟?

所以,在很长的时间里,皇帝对自己的设计都颇为放心。但直到现在,他猛然意识到,天下还真就有这样肆无忌惮、连最基本的颜面都不顾的朝代。

没有什么防盗措施能够拦住一台国家机器,哪怕是残破的、腐朽的、恬不知耻的国家机器。也就是说,他的茂陵,必然也就……

老登终于静静的破防了。他站在原地凝视那些无人收敛的白骨;咬牙切齿,再三忍耐,终于还是憋出来一句:

“这样的王朝,居然也能立足?”

他此刻的心情,就仿佛是高考辛苦考上七百分的学霸,偶然间知道隔壁的黄毛和太妹居然靠特招同样也上了与自己一样的大学、一样的专业;那在惊骇诧异、大感荒谬之余,肯定也有说不出的屈辱:

如果这种角色都能混个大一统的王朝霍霍,那老子呕心沥血,辛苦经营,又打匈奴,又除豪强;又开疆土,又变制度,岂非纯粹是浪费精力,毫无意义?

“……我理解陛下的心情,但历史并不总是进步的。”穆祺叹气道:“而且,归根到底,仅仅用道德来评价一个王朝的全面堕落,当然是不够妥当的。实际上,现在一切的恶果,都自有其恶因;而其中种种恶因,本来就是前人处置失当、麻痹大意,长久因循下来的结果……”

“前人处置失当。”老登眯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以陛下为代表的大汉列位先帝,在维护大一统上的努力并不算成功。”穆祺清清楚楚道:“正因为四百年来维持大一统的努力不算成功,所以才会有之后三百年的大分裂;一饮一啄,不过如此。”

“喔,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指责陛下什么。实际上,能在一世纪的生产力上维持一个由竹简和毛笔来承载的大一统帝国,本来就是个奇迹,伟大的奇迹,持续四百年的奇迹;不过,奇迹终究不能多次显现,像南北朝这样四分五裂,狼籍一地,可能才是此时生产力能够维持的极限——实际上,在这个时候,世界上所有的文明,都基本崩裂成了碎片;所谓‘黑暗的三世纪’嘛……”

黑暗的三世纪,指罗马文明与中华文明的伟大帝国几乎是前后脚崩毁,理性的光辉渐次暗淡,昏蒙与黑暗再次笼罩了亚欧大陆;某种几乎有宿命意味的惨淡收场——不过,罗马帝国好歹是苦苦挣扎,力战无奈后才被蛮族摧毁;而西晋的崩坏方式嘛,似乎就……

穆祺叹了第二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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