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 第28章

作者:么嗷猫 标签: 破镜重圆 HE 年上 虐恋 近代现代

这个手机只有蒋平延一个联系人,发来消息的只能是蒋平延。

他没有管,仍旧躺着,空洞又麻木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还是坐了起来,伸手拉开了那个抽屉。

在手机旁边是那只项圈,大概是佣人并没有和祝憬提到,它才得以继续存在于这里。

祝安津看了一眼,把手机拿起来,解锁,弹出来了蒋平延三个小时前的消息:「看见回复我。」

还有一条是好几天前的:「祝安津,和我见一面。」

祝安津当时并没有听见提示,现在看见了,也不打算回复。

聊天记录没有被祝憬清除,他一点点往上面翻,最后一条是他回复的蒋平延要回来的信息。

往上是他敷衍给蒋平延的日常,沾着水的盥洗台,磨岔了毛的牙刷,莫名其妙洗出洞的毛巾,冬天被蚊子咬出包的手指,吃火腿肠的小花,伸懒腰的小花,张大嘴的小花。

蒋平延的回复也很敷衍,随手拍的办公台面,落地窗的夜景,车窗外模糊闪过的街道,刚起床但整洁的四件套。

再往上,他的消息逐渐丰富了起来,一些用心的书评,影评,追剧时出自内心的吐槽,或者是他替换了主人公的梦境。

蒋平延刚走的前两个月,也许是日复一日的固定事件没有完成,他的大脑未能调整过来,他总是在梦里进行本来该在白天执行的事情,拥抱,迎接,告别,或者,更多的什么。

他总是把这些梦的主角换成小花,或者是福利院里其实已经记不清脸的朋友,从而讲述给蒋平延,而蒋平延对他的所有回复仍然是敷衍的,简短的回应“嗯”,“好”,“真可爱”。

祝安津停在了这一行。

是他说梦见小花在他的脸上乱尿,其实是自己睡觉不安分压着了脸,流口水沾湿了枕头、下巴和手臂。

好像一提到小花,蒋平延就只会说可爱。

这到底哪里可爱了。

真正往回看的这一刻他才终于见到了端倪,明明是蒋平延要他联系人,给人发消息,结果从一开始,蒋平延的态度就是冷淡随意又草率的。

因为只是游戏,蒋平延只是还没有玩够一只乱了方寸的狗。

祝安津愣了会儿,又一点点翻到了最底下,看着对话框里规律闪烁的光标,敲下了回复:「好。」

他讨厌自己的心脏,讨厌它成了祝憬的替代品,更讨厌它直到此刻仍然对蒋平延抱有幻想。

那边没过多久就回复了:「你收拾一下,我派车来接你。」

祝安津已经两天没有洗澡了,他拉起衣领闻了下,没什么味道,也懒得洗了,随便套上了一件外套,又看了一眼敞开的抽屉。

沉默了两分钟,他伸手拿起了蒋平延送给他的项圈,胡乱塞进了衣兜里,出了地下室。

他想当着蒋平延的面问清楚所有蒋平延对他避而不谈的事情,游戏,协议,病症,约定,什么都问清楚,把谎言全部抛开,再看看里面是否有可以让他稍微得到慰藉的真实。

如果都没有,他就只能怪自己太愚蠢,被蒋平延耍得团团转。

*

祝安津出了宅子,天色已经黑了,一点乌灰的云升在高空。

小花白天没有来,不知道是在哪里玩儿,他在小花常来的位置拆了一根火腿肠,掰成了许多小块,又等了会儿,直到来接他的车停在了庭院里,小花也没有出现。

来接他的人不是刘哥,司机态度极其冷淡,车都没有下,只在他走近后摇下了半截窗户,说少爷派自己来接他。

祝安津点头,上了车,以为会去蒋宅,却被带到了熟悉的酒吧门口,又是上次那个中年男人来接他,带他往包间走。

走廊灯光昏暗,柔软的地毯收容了所有脚步声,安静的环境加剧了祝安津的紧张,这份紧张在男人把他引到了包厢门前时彻底落实了——这扇门很宽,意味着这间包厢不会小,里面大概率不会只有蒋平延一个人。

祝安津有点后悔来了,他的手搭上了门,又收回,意识到今晚也可能是游戏结尾的一部分,和之前一样,他免不了收获一堆羞/辱。

蒋平延又玩弄了他一次。

第33章 好像是三天吧。

祝安津转头就要离开,包厢门被从里拉开了,一只手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臂,人的块头很大,力气也大,不是健身练的,大概就是搞拳击搏斗的,再不济也多少沾点边,直接就把祝安津从门口拖了进去。

祝安津失了重心,顺着惯性踉跄了半圈,又被人从后背一搡,整个人就砸向了自动回合的大门,重重摔了上去。

这半个月,他在蒋平延身边长的那几斤肉已经全瘦没了,甚至更干巴了些,肩膀、腰、手臂都被撞得生疼,他也顾不上了,警惕地迅速转了身,后背紧贴向冰冷坚硬的大门。

对面的沙发卡座上坐了七八个人,有几个是他去年在酒吧见过一面的,剩下的是生面孔。

正中间坐着祝憬,人这次没有对他熟悉地假笑了,只是面无表情地向他摇晃了一下手里的手机:“你还真来了。”

他无名指上的素色戒指一闪而过,祝安津皱起了眉。

祝憬站了起来,缓慢向祝安津走近,身体里的那颗心脏大概的确就要罢工,他消瘦病态的脸上没有血色,眼周嘴唇都淤黑:“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下/贱。”

“你来是想要听见平延哥和你说什么,说虽然一开始是游戏但是现在已经舍不得你了,要带你私奔?还是说虽然要和我结婚,但是心里装的只有你?”

“还有三天就要做手术了,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啊?要我给你转述一下你们在床/上的细节吗?还是你自己听一下你在/床/上是怎么叫的?”

祝憬解锁了手上的手机,屏幕上是数不清的录音条,人随便播放了一条,不堪入耳的声音就传出扬声器,祝憬又将音量调到了最大,断断续续的口耑/息/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像没有画面的三ji片。

“蒋平延、不要、不要堵/住...”

“松手、别/咬/我...”

“啊啊...求你了...”

熟悉又令人耻/辱的声音宣之于大庭广众,祝安津的脸色僵滞住,变得比祝憬还要病态、惨白,他的脊背蹿透了冷,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腿脚身体都如同被钢筋穿透,钉死在了地上,钉死在这张门上。

偏偏祝憬还不满意,要火上浇油地继续冷嘲热讽:“你知道哥会录这些吗?看你这副样子应该是不知道吧,你猜猜他会发给多少人共享?你猜猜我们这些人都听了多少遍你的素材?”

“sao、货。”

祝安津的胸腔猛然颤了颤。

原来这就是蒋平延口中的祝憬知道,知道他和蒋平延在一起,知道他们的种种,就差在房间里旁观,这样卑劣的知道,难怪蒋平延避而不谈。

他艰难地发出声,喉咙像是被塞满了棱角分明的石头,光是轻微的震动就划破他的皮肉,牵扯起他满身的神经,痛得他止不住发抖:“...你又好到了哪里去?”

“你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要忍受你的未婚夫和别人睡/在一起两年,听他和别人在床/上的录音?”

“呵。”

祝憬鄙夷地嗤笑了声,那张脸上又是练习过无数次的标准笑容:“你这种一辈子都在底层的人怎么能理解,平延哥可以在外面有很多情/人,也可以和无数人上/床,那些逢场作戏我根本不在乎,毕竟我才是他的家,他的心里也只会有我。”

祝安津确信了这群人都是神经病。

祝姝明,祝憬,蒋平延。

也许他自己也是,否则怎么会和蒋平延周旋了这么久。

*

包厢里有一间暗室,后门通向酒吧的安全通道,嘴上说着不在乎的祝憬,实际上心底大概是在乎地要了命,叫座上七八个人一起把祝安津拖了进去,留口气别死了就行。

祝安津被扒了厚实的外套,只一件单薄的里衣在身上,狠狠挨了一顿打。

这群人喝了不少酒了,都异常兴奋,腿脚完全没有收住力气,祝安津只能尽力把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只被拔光了棘刺的刺猬,让他们的踢打尽量落在他的手脚和后背。

肩膀,手臂,膝盖,小腿,脚踝,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挨了个遍,即使已经很努力地保护自己脆弱的地方,他的肚子仍然被不知道谁趁乱狠狠踩了两脚,从胃里向口鼻漫出血腥味。

他的全身都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满,挨到哪里都钻心刺骨的痛,在拳打脚踢里无助又可怜地抱紧自己,祝憬终于在外面敲了门:“出来吧,平延哥要来了。”

这群人这才停了动作,祝安津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因为忍耐呼声,下唇已经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齿缝间都是血。

一开始拽他进来的那个男人把手里拎的那瓶啤酒一口闷了,一溜水顺着人的下巴淌到了他的身上,下一秒,空酒瓶就用力砸在了他的后背。

“唔呃...”

祝安津终于没忍住痛呼出了声。

半边酒瓶碰了地,瞬间炸开了,他清晰地感觉到玻璃碎片刺破单衣扎进了他的皮肉,后颈,手臂,而后便是尖锐的痛和烧灼般的热。

男人最后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他的脑袋,粗糙的鞋底擦过他早就肿大的额头,他的半边脸蹭着地面溜了一截,火辣辣的疼:“安静点儿,敢出声试试。”

祝安津没吭声,挨了那么多拳脚他都忍住了没出一声,此刻更不可能理会人,只是急促断续地喘着粗气,被身上弥漫的痛在眼角激出了点湿润。

这一切全都怪蒋平延。

他的瞳孔瑟缩着,颤抖着,这些天来最最最恨认识了蒋平延,才让他从里到外都狼狈不堪。

他一开始就不该跟蒋平延走的,或者一开始就不应该期待,现在也不会失望,不会难过了。

*

一行人出去了,门没有完全关住,不知道是没注意到还是刻意的,外面闪烁轮转的刺眼彩光时不时射/向祝安津通红的眼睛。

祝安津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身上的痛,他艰难地翻了点身,反手把自己身上扎得不算太深的玻璃碴拔出来,又痛得剧烈抽吸,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只蜷在地上等待缓和。

外边沉重的包厢门被推开,门缝里一闪而过蒋平延高挑的身形,人径直往里走,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间暗室:“你拿了我的手机?”

蒋平延的面色冷淡,把手里的手机递给祝憬,另一只手已经在兜里摸烟了。

祝憬接过,但没有把蒋平延的还回去:“下午试礼服的时候拿错了,不过倒是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他看向了暗室,似笑非笑的眼神和祝安津对上,祝安津的瞳孔缩了下,而后熟悉的shen吟又在寂静的包厢里响起了,还没播放几秒钟,周围那群男人就轰然大笑起来。

“祝大少爷,祝姨真是给你挑了个宝贝回来。叫得这么sao,再多放两分钟我都要ying了。”

“真可惜,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让他选中我好了。”

说话的是去年在酒吧出声提醒到了祝安津,被祝憬制止了的杜淳,人满脸的遗憾,和开黄/腔的男人一唱一和,蒋平延听到只是面不改色地弯下腰,把手机从祝憬的手上抽走了。

他随手关掉了录音,就揣进了兜里,又从烟盒里抖了一支烟出来:“你怎么解锁的?”

“随便猜了个日期,记得在哥卧室的那个旧日历上看到过。”

祝憬笑了下:“不能看吗?”

“有什么不能看的,我出去抽支烟。”

蒋平延毫不在意地又要往外走,好像那个音频只是什么不值一提的正常东西。

祝安津突然从剧痛的胃里泛上了强烈的恶心,他猛地干呕了两声,鼻子酸了,通红的眼眶满上了水。

蒋平延似乎是听到了这轻微的动静,人要往这边看,又被祝憬出言吸引了注意:“哥就在这里抽吧,反正过两天我就要做手术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蒋平延淡淡地看了人一眼,坐下了。

打火机响了一声,蒋平延的指间闪出猩红,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灼烫了祝安津的瞳孔:“我和苏止聿今晚去山上赛车,缺个伴,你想去吗?”

他转头看向了祝憬,眼神难得的认真。

祝憬的脸上一闪而过欣喜,又压下:“可我的心脏应该受不了那么快的速度吧?”

过分刺激紧张的环境本来就有可能会导致血压升高心脏骤停,更别说祝憬还有心脏病了。

蒋平??延绅士般地朝着背离祝憬的方向吐了烟:“我会保证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