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 第36章

作者:么嗷猫 标签: 破镜重圆 HE 年上 虐恋 近代现代

人直勾勾地盯着他,往里走,目光并不太清明,随着靠近飘散出浓郁的烟酒味,污染了房间里干净的空气。

祝安津皱眉,迅速从床上坐起来,把要往床上栽的人拦住:“别上来,出去。”

他的手伸出抬高,抵住了蒋平延的肋骨中心那一点凹陷,人的肌肉和骨头不是一个触感,但仍然是绷紧的石更。

蒋平延停在了他的面前,弯下点腰,身体往他的手掌心用力,目光在他的手腕上停了几秒,又懒散地抬起,定在他的脸上:“你嫌我脏?”

祝安津也使劲把人支撑着,手指不慎jin/了人大衣敞开的领里,隔着毛衣扌莫/到了人的月匈/月几边缘,又下意识往后撤了点距离:“你没洗澡。”

蒋平延低下头,头发散在额前,晃动着,把雾黑的眼睛划成了碎片:“我以前也抽烟喝酒,你会给我/抱。”

祝安津皱眉,那一次可不是他给蒋平延抱,是蒋平延抱着他不放:“那是因为协议。”

蒋平延还是盯着他,因为抬手牵带着领口变形,从蒋平延的角度,能看见他锁骨的那颗痣,往下的一点皮肤:“现在也有协议。”

祝安津刚舒展的眉头再一次皱起:“现在你可以去任何人的床上。”

其实以前也可以,只是他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就以为谁都和他一样单纯良善,以为蒋平延需要他。

“你来之前也有情人陪着吧,打个电话就随叫随到,不需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祝安津一手撑着他,一手从床头摸了修好的手机,递给人:“走吧。”

蒋平延没有接,甚至没有看,目光只聚在他的眼睛,睫毛极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祝安津,你在意吗?我的情人。”

祝安津愣了半秒,随后扯了扯嘴角:“少自作多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蒋平延还是不动,声音很慢,虽然喝醉了酒,有些含糊,但在尽力吐字清晰:“我没有情人,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很干净,脏的人是你。”

他突然像是没有支撑力一样往前倾,把所有的力量都压在了祝安津细瘦的手臂上,祝安津差点就被他压倒,只能扔了手机,用双手推拒他的靠近。

蒋平延停止了施力,脸凑到了祝安津的眼前,皮下有一点轻微的红,半睁开的眼睛里,浑浊更明显了,像是滴入了墨又搅开的清水:“你要和我讲讲你和她肮脏的/情/事吗?”

“明明都是冬天,都是把你捡回家,她为什么能让你那么喜欢?和她拍结婚照的时候,你一定是笑着的吧?如果录音是她拿给你的,你是不是就不会生气,反而觉得是情/趣了?”

“...”

祝安津没有接话,蒋平延又自顾自地说:“那你想知道我这些年吗?”

祝安津看着他。

那双眼睛很乱,乱到祝安津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在滚动,驻足,他只是在蒋平延口中空白的那些年里,找到了他们的那些年。

找到了欺骗,伤害,痛苦,希望落空,真相大白,找到了平静和释怀。

“不想。”

祝安津松了手,不再触碰蒋平延,并且防备地往后躲了,但蒋平延并没有径直倒下来,甚至并没有晃动,只保持着那个弯折的姿势,像扎根在那里,静静地注视他。

他的目光扫过祝安津的眼睛,鼻尖,嘴唇,然后是嘴边的那颗痣,眨了下眼睛,浓烈的烟酒味就一点点向祝安津袭卷。

祝安津在他亲到自己的前一秒把他推开了,声音冷漠:“蒋平延,你喝醉了,我不是你的情人,录音已经修复了,一个都没有少,你可以离开了。”

蒋平延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站稳了,眼里生出了一点困惑。

祝安津太熟悉这眼神了,就好像这四年,他一直被困在蒋平延的眼睛里,从来没有出逃过:“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把录音拿给别人?在你眼里我是这么不堪的人吗?这么多年,每一次,你只是因为协议妥协我吗?”

“是你说不恶心的,祝安津。”

“是你说可以抱你,是你答应要收下项圈,是你要跟我回家的,我就算是半身不遂了,找十个二十个佣人也不会麻烦你,你知道的,你心里很清楚,就像你现在一样,其实就是祝憬死了,你也受够我了,因为从一开始就很恶心,一开始就心不甘情不愿,是吧?”

蒋平延的声音很低,低到声线有些控制不住,像攀附在电线上的麻雀一样晃动。

祝安津沉默了。

蒋平延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在醉酒后就会喋喋不休,一番控诉一样的言论,把自己放在标准受害者的位置上,好像事到如今受尽委屈和背叛,而真正的受害方成了施害者,当初种种全是他的选择,那些经历也都是他自作自受了。

这和抛开事实不谈有什么区别。

他看着蒋平延起伏的胸膛,温而缓地开了口:“你想听我说什么?说都是我的错,说我不该先于你提分开?还是说是,说受够了,说很恶心?”

“我现在也把同样的问题返还给你,蒋平延,你为什么要录音,我要删掉,你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你的谈资,会少了最让人信服的证据。

“这么多年,每一次,你只是因为协议吗?”

还是你和祝憬那难以启齿又暴露本性的游戏。

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蒋平延会把自己放在一个完美的立足点上,在这里他不会说出对于自己不利的事实。

如祝安津所想,蒋平延像是一座被厚重乌云压住的山,宽大的肩膀有一些弯曲,面色也有些阴郁,只是长久的沉默。

“随便你吧。”

祝安津从静默的时间里得到了回答:“那就当是我一开始就心不甘情不愿,因为报恩才妥协,因为受够了你才离开。”

祝安津再一次把手机递给蒋平延,因为蒋平延提及了项圈,他才想起来床头柜里还有一个棘手的戒指,也一起拿了出来。

棱角分明的钻石在灯下闪着彩色的光,漂亮到是真是假在这一刻都没有了意义。它存在过,真假都存在过,真假都不属于祝安津。

【??作者有话说】

她背过身问我来干嘛。

我说从头开始。

她转过来,

海洋流泪。

知道是相爱。

——《鳄鱼手记》

我想大概他们也是在等一个这样的瞬间。

第43章 希望我们和平相处。

蒋平延还是没有动,没有接过手机,也没有接过戒指,只是看着他:“协议规定我们要住在一起,你没有资格赶我走,你的私生子还在...”

祝安津打断了蒋平延,像那天蒋平延把结婚证拍在他的身上一样,他把蒋平延垂在身侧的手拽起来,手机戒指都强硬塞进人的手里:“随便你,你要上我的床,就去洗澡。”

蒋平延安静地站着。

过了几秒,他缓慢地把手机和戒指收下了,往衣柜边走,去拿早已经搬到祝安津这里、占据一席之地的衣服,然后出去了。

他没有帮祝安津带上门,很快卫生间里就隔着一道门传来了清晰的水声。

蒋平延洗完了澡,没有进房间,只在客厅里坐着,祝安津也毫不在意,全当没有这个人,自己把房间门关上了,又关了灯,睡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已经陷入了没有梦境的睡眠,蒋平延才轻手轻脚地进门,钻/进他的被窝里,还是和往常一样,从背后环住了他。

蒋平延的身上不再是刚才的烟酒味,而是温和又令人舒适的沐浴液的香,环/在月要/间的手臂收紧,有点沉,不容忽视,祝安津无意识地动了动,蒋平延的下巴就/贝占/上了他的肩窝。

“祝安津。”

他身上有一点潮/shi的冷气,比祝安津在被窝里捂热的体温低一点,祝安津的眼珠在紧闭的眼皮底下动了动,迷迷糊糊的,听见他瓮声瓮气地在自己耳边说话。

声音很低,带了点沙哑:“所有的录音都删掉了。”

人温和的呼/吸落在他的/皮/肤上,他的意识从虚空里恢复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清醒,只是在想现在是半夜几点。

蒋平延大概以为他已经睡熟了,兀自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像夏天钻进房间的蚊子,进入他的潜意识,吵得他不得安生:“那天早上说那些话、拿出来录音,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听你承认,和我在一起的感觉还不错。”

“录音也没有别的意思,知道冬天过去了就会分开,所以才录了音,你如果打开听过,就会发现里面有很多很多时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会拿给任何人。”

祝安津的嘴角动了动,抿住了唇。

不是他想得那样,可他的想法又不是凭空捏造。就像蒋平延说没有情人,那谣言又为什么流传,为什么此前在酒吧,蒋平延要亲口承认。

不会拿给任何人,又为什么当初会出现在祝憬手上,为什么会被那些人播放,嘲笑,评价,审判,为什么蒋平延在场,还能轻描淡写地说无所谓。

人满嘴谎言,拼不出一句真相,还要他怎么相信。

“你说的很对,从重新见到你开始,我就一直想要听你说后悔,说不该和我提结束,说我们...”

蒋平延的声音突兀地截住,隔了两三秒,又继续:“但你只想和我撇得干干净净。”

“如果是默许祝憬带走你,让你被关着,饿到咬坏了舌头,你恨我。或者我抱你,给你做,你讨厌、恶心,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扯平或者忍受,你要走,我就放你走。但是人证物证齐全,你不能说我和你没关系。”

蒋平延的手从下/穿/jin/了他的衣服,像最初一样在他的月复/部/抚/M,指/月复在他的皮月夫上yin下留不住的凹/xian,只一秒就恢复光/hua。

“我花了四年才重新站在你面前,你不能一句结过婚了有孩子了,就把我打发了。”

那你还想要听什么。

祝安津的睫毛颤动了下,蒋平延的四年是四年,他的四年也是。

他也是花了四年时间才愈合,才忘记,才重新开始,凭什么蒋平延一来,他就又要围着人转。

蒋平延的一只手已经M/到了他的锁骨,在黑暗里精准地停在他那颗淡色的痣上:“你说我脏,我没有情人,说我恶心,我可以控制,说我腿断了成累赘了,我现在能走、能跑、能跳。”

“你所有的理由都不成立了,所以我重新来见你。”

他的指腹加了点力度,声音也离祝安津的耳朵更近了:“祝安津,我知道你醒着,你可以叫我出去,但我要一个有信服力的、到此为止的理由。”

“...”

祝安津睁开了眼睛,入眼是一片浓稠的不见光的黑暗,空气在夜间移动缓慢,寂静无声,他叹了一口气:“协议签了字就具有法律效力,那天赶你走是我的问题,我不会再说了,你要留下,可以留下。”

“我没有能让你满意的理由,也不在乎你是出于什么理由要重新站在我面前。我感激你给苏希的恩,也希望在协议存续期间,我们能和平相处,最后和平分开,谁也别介入谁的生活。”

“现在很晚了,睡觉吧,我明天还要工作,你也喝醉了。”

蒋平延要避重就轻,他也懒得戳破这张窗户纸,四年前就没必要,现在更没必要了。

蒋平延沉默了很久,在祝安津锁骨上的手指移开了,月复部的也松了力度,只微微触碰到一点。

他的声音变得沉闷,缓慢,明明近在咫尺,却像当年隔着三五米远的距离,隔着起了雾的呼吸面罩:“...那你在医院,为什么要哭?”

祝安津看着通黑的墙壁,也同样沉默了很久,最后开了口:“如果你和我一样大难不死劫后余生,你也会喜极而泣。”

*

不知道蒋平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祝安津被闹钟叫醒时,身后的床单已经冷了。

他在床上坐了几分钟,按部就班地起床,穿上厚实的外套,洗漱,吃了早餐,又穿戴上苏杉妤送的三件套,下楼去扫电瓶车。

晚上回到家,房间里还是冷冷清清的黑暗,蒋平延不再来。

那个换了屏幕的手机被蒋平延留在了客厅桌上,连同那只闪闪发光的钻戒一起,而被带走的,是阳台上的那盆发了芽干了土的缺水洋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