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 第7章

作者:么嗷猫 标签: 破镜重圆 HE 年上 虐恋 近代现代

男生被他盯久了,就和手脚失控了一样,又抬起手,慌张地用手背贴自己的脸颊:“你说不来话吗?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脸红了吗?”

祝安津这次能回答了:“没有。”

那男生有笑了:“哇,你的声音也好好听。”

祝安津终于是动了下,他的视线越过了男生的肩膀,看见了不远处的祝憬。

祝憬正目光冷沉地盯着他。

显然,看起来这位在祝宅里几个月和他毫无交集的少爷,此刻对他有什么意见。

还没等他思考出来这意见到底是什么,祝憬已经抬脚走过来了。

“苏大少爷。”

随着他的声音起了,祝安津面前的红发男生回了头,声音更是热情了,显然两人的关系还不错:“祝憬,你犯什么毛病在这儿叫我少爷!来来,给你介绍一下,我新认识的朋友。”

他把祝憬拉到了祝安津面前,还要开口,声音卡住了:“呃...暂时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祝安津。”

祝憬替他补全了介绍:“是我妈在孤儿院领养的。”

苏九言的脸色显然是僵滞了一瞬间,而后表情变得不再自然,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是他啊。”

祝安津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会这样。

估计也是知道他被祝姝明领养来,是给祝憬换心脏用的,活不了多久了。这么多个月过去了,他自己其实也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倒是没想到,祝姨挑了个这么漂亮的。”

祝憬对苏九言口中的“漂亮”不置可否,只是温和地看向了祝安津:“祝安津,佣人都在厨房,你能帮忙去庭院后面搬一箱水果回来吗?正好可以当餐后的点心。”

冬天的室外是天然的冰箱,各种水果放不下冰箱的,就都存储在了庭院后面划分出来的区域。

这还是祝憬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和他讲话,平时祝憬都当他是透明人,每一次看见了都只是忽视:“要什么水果?”

“车厘子或者草莓吧,箱子不大,你好搬。”

他话里还带着全面的贴心。

祝安津对他的一反常态没想那么多,只以为他是想要展现主人的身份而使唤自己,应下了。

他去了庭院后面搬了水果,发现车厘子的箱子是最大的,于是选了一箱草莓。

往回走的时候,祝宅院门出来了搬着椅子的佣人,大概是要在庭院布置休息空间,几人横着迎面过来了,祝安津只好往边上靠,靠近了庭院里的游泳池,毕竟在祝家,他的地位是连佣人都不足的。

平时到了冬天,游泳池都会关上,但是为了宴会好看,前几天佣人专门打扫,换了水打开了。

他们错身而过,一条椅子腿径直顶上了他的腰,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椅子整个用力抵住了他的肩膀一推,他就掉进游泳池了。

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就把祝安津穿透了。

水池有一米五的深度,祝安津刚到一米七,只是能出头的高度,又不会游泳,还被西装束缚了手脚,他在水里扑腾了半天,像狗刨一样挣扎,可算是抓住了游泳池光滑的边缘,站住了脚。

站稳了没有生命威胁了,身体才来得及给大脑传递温度的信号,寒冷使得他整个人瞬间在水下颤抖哆嗦,皮肤像是被扎入了无数冰碴一样刺痛。

他几下扒拉着脸上的水,终于能睁开眼睛了,那几个佣人已经放好了椅子,回到了院门口,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但是也没有出声,径直进了宅。

祝安津就知道这群人是故意的了。

平时都忽视他的这些人突然也开始对他使坏,联想到了祝憬刚才的一反常态,他才反应过来,祝憬并不只是要使唤他。

那远远的一眼冷沉,的确是对他意见颇深。

才几分钟,祝安津就在水下冻得失去知觉了,他泡在冰水里的手脚开始发热,是失温的前兆。

他只得迅速先把满池散落的草莓捞起来,再准备爬梯子上岸,好在都有塑料盒成套包装着,也没有花他太多的时间。

刚要上岸了,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脸落进了水里,激荡起混乱的波纹,又溅了他一脸的水花——是一个烟盒。

祝安津抬头,看见了二楼高空抛物的男人。

今天祝宅来了太多少爷,他一个都不认识,也都没仔细看,这个男人的脸却在此刻清晰地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男人迎着黑暗,背后房间明亮的灯光照映着轮廓,在他的发丝肩膀和面部边缘都蒙上了一层橘黄色,显得人的肩膀格外宽阔,面部是模糊的,却依旧无法阻挡五官恰到好处的优越。

祝安津那时就觉得自己一个有轻微脸盲又记忆更迭迅速的人,恐怕十年二十年后再见到这个人,都能够一眼就认出来。

男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不算大,有点沉,堪堪能让他听清楚:“帮我捡上来。”

他吐了一口烟,祝安津没看清楚有没有烟,总之有那样一个动作。

祝安津没回应人,低下完全止不住冷颤了的面颊,把面前那个浮在水上的烟盒抓起来甩到了岸上,又顺着泳池壁走到了楼梯口,扶着栏杆上去了,而后蹲在了泳池边。

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允许他回到大厅,一步一个水坑,祝姝明会认为他是故意搞破坏,要毁掉祝家的颜面。

他只能穿着湿透了的衣服呆在庭院里,原本他身上的西装就薄,无法抵御冬日的严寒,此刻更是雪上加霜,他完全环抱住了自己,把受风面缩得更小一些,但仍然无法感受到丝毫的温度。

他的牙齿上下打架,嘴唇哆嗦,很快脸就白了,手脚也发了紫。

楼上的那个男人再一次向他扔下来了东西,是一个装药的塑料瓶,拇指高,骨碌碌滚到了他的脚边,停了。

他恍惚地又抬头,只感觉视线也开始模糊了,男人的脸更加看不清,身后的光明亮地延展出了长影。

“捡上来。”

他看见男人的嘴唇动了动,听不清,但猜测又是说的这句话。

祝安津也艰难地动了动嘴,自己都没听见自己的声音:“我上不来。”

他觉得这位少爷实在是草菅人命,他都快要冻死了,人却还是冷漠地以这种行为向他取乐,不过男人的旁观也的确没有什么错,毕竟连故意推他进游泳池的人都对他袖手旁观。

男人的确没有接受到他口型传达的信息,在窗口静静地看了他十来秒,伸手往窗台上抖了下烟灰,进房间里去了。

祝安津又埋下了头,用力贴近了皮肤,试图把肚子那一块捂暖和,没半分钟过去,又有什么东西突然罩到了他的头上。

很大,带着浅淡的香味,从他的头顶一直拖到了沾水的瓷砖地,完全挡住了上一秒还如同尖刀一样刮在他身上的风。

他在突然的回暖里懵了神,把东西一点点扒下来,发现是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然后是一条休闲裤掉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他再一次抬头,男人还是站在窗口俯视着他,面无表情。

第8章 再湿了,把你扔下去。

看来是打定主意要使唤他了。

祝安津找了处隐蔽的树丛,换下了身上湿透了的衣服,把自己扒光了,裹上男人给的羽绒服。

男人的衣服大的要命,人大概得比他高二十公分,长款的羽绒服完全盖住了他的脚踝,差一点就要拖在地上,裤子也长了不少,裤腰往外卷了两圈才能在他的腰上卡住。

他还没有从树丛里出来,就听见了祝憬的声音:“平延哥。”

声音在二楼,太远,小到几乎让他以为是幻觉,而后他从树后探出点头,看见二楼男人刚站的窗口,祝憬站在旁边。

祝安津这才知道,原来男人就是蒋平延,他一直听说的祝憬的联姻对象,祝姝明下个月就要举办两人的订婚宴。

不知道祝憬说了什么,两人同时自上往庭院里看,不同的是,祝憬的眼神没落在实处,而蒋平延却直直看向了躲在树后的他。

祝安津眼瞳一颤,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猛然缩回了粗壮的树干后面,隔了很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二楼的那个窗台边已经空了。

祝安津过去替蒋平延捡了他的烟盒,还有后面扔下来的药瓶,是空的,上面没有任何标记字样,

那盒烟倒是只抽了两三根的样子,几乎还是满的,而且可能是纸盒足够硬朗,一点水也没进去。

他想到了刚才站在蒋平延身边谈笑的祝憬,又意识到他跌进游泳池,恰好蒋平延就在窗口站着的可能性——冬天,还是黑夜,庭院空无一人,谁会没事一直站在窗边,估计蒋平延也是祝憬的同伙。

收了人的衣服,他肯定得把东西给人捡上去,看着那散乱了一地进水了的草莓礼盒,他的心里打起了坏主意。

祝安津再一次抬头看向了二楼,没有人,于是他偷偷摸摸又蹲在了游泳池边,把烟盒打开,往里灌满了水,倒掉了。

刚站起来,就看见那几个佣人折返回来了,径直往他的方向走,祝安津下意识往后退,远离了游泳池。

那几个佣人倒是没有再找他的麻烦,只是一人收拾了几个满地的草莓礼盒,临走时又阴阳怪气地嘀咕:“毛手毛脚,果然是乡下来的。”

说是嘀咕,实际上声音可一点没压着,全让祝安津听去了。

城里生的还不是在这儿当佣人,祝安津翻了个白眼,瞪向那几人的后背,到底是没有身份地位,不敢开口回怼,只能自己忍了,毕竟比起浑身湿透差点冻死在这冬夜里,这点口舌实在算不上什么。

等那几人走了,他穿着泡透了水湿答答的鞋,裹着黑羽绒服,像行走的垃圾袋一样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大厅,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爬上了二楼,凭着大致的位置敲响了蒋平延的门。

隔了半分钟,蒋平延才给他开了门,正常的社交距离,他闻到了蒋平延身上浓烈的烟味。

“平延哥,谁来了?”

祝憬的声音再一次从房间里传来,是靠门的浴室的方向,里面哗啦啦的水声不断落下。

蒋平延看了他一眼,随口回答了祝憬:“送东西的。”

祝安津感觉这很难让他不多想。

虽然两人下个月就要订婚,可祝憬才刚成年吧,他耳根一赤,低下了头,目光却又好巧不巧地落在了蒋平延的身上。

蒋平延只穿了白衬衫,西裤非常服帖地衬出来了身体的形状,而后他再次面色发烫地把眼睛挪开了。

蒋平延垂眸盯着他:“东西呢?”

人的脸色冷淡,声音很沉,不知道是不是烟抽多了,还有点哑,楼下看不出来,站到面前了,祝安津才发现蒋平延比他比想象中的还要高大,并且比他想象中的五官更加的冷冽立体。

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小小的报复心,要是被蒋平延识破了,拳头落在他身上,他可得受不少罪。

“湿了。”

祝安津心虚地把湿透了的烟盒连带着空药瓶一起递出去。

他的手本来都在羽绒服面上擦干了,但是由于烟盒里倒不干净的水不断地流出来,又变得湿漉漉的。

蒋平延看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上移了视线,盯着他,没说话,似乎是对他的小把戏了然于心。

“你不要吗?”

祝安津硬着头皮问,总之没有被拆穿,他是不会自己承认的。

“扔了吧。”

蒋平延转身往房间里走了,但是并没有关门,就在祝安津思考要帮人把门关上还是直接离开时,蒋平延又到了窗口,往楼下扔了个东西。

他眼睁睁地看着蒋平延回过身,慵懒又悠闲地倚靠着窗台,手肘抵着窗户栏,朝他抬了下半边眉尾:“捡上来。”

“再湿了,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显然如果真的肉搏起来,祝安津完全不会是比他高了大半个头、宽了半边肩膀的蒋平延的对手,盯着蒋平延似笑非笑的脸,他知道蒋平延是识破了他的把戏,只能像耷拉耳朵的狗一样,灰溜溜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