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第3章

作者:两仪式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近代现代

“写吧写吧。啰嗦什么啊,和个小姑娘似的。”我拍了拍钟寒,转身走开。被钟寒握过的那只手被我小心的捧在胸前。那会班里有些追星族,他们总是说如果谁谁谁和我握手了,我就一个礼拜不洗手。我那时还暗自取笑他们的幼稚,其实我此刻的心情和他们别无二致。

我傻乎乎的回到座位上,看着自己的手发呆。细长的手指看起来很没有安全感,似乎随时有用力过度断掉的可能,手心的纹理有些乱,只能勉强分辨出来生命线。

“你就那么喜欢他?”李渭然忽然开口了。这是他第一次和我说与写作业,带饭或者其他帮他做事无关的话。我的原本有些绯红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要威胁我,还是看我出丑。心跳几乎都顶到了肋骨上。人在极端紧张或者害怕的时候会有想哭的冲动。比如那次被李渭然强了画着钟寒速写的作业本,比如听到李渭然说你就那么喜欢他。我紧紧捏着自己的手臂,慢慢的转过脸。我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哭出来,我也是个爷们,我丢不起这人。

“你怎么了?”李渭然看到我苍白的脸色,似乎是有些惊讶。

“我不喜欢他。你别乱说。”我有气无力的回应了一句,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开始在草稿纸上随意写着今天要背的单词,其实我什么也背不进去。我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傻逼。

李渭然不再说话,他拿出笔记本,和往常一样丢在我脸上。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这让我轻松了不少。看着他没有动作,我也放下笔,木然的打开李渭然的作业本,随意的翻着,钟寒的速写忽然出现。也许是忘了,他竟然没有撕。我把本子放在桌子下,整个人盖上去,做贼心虚的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在注意我。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也纸撕下来。然后小心的叠好,装进书包。撕纸的时候传来的撕裂声让李渭然不耐烦的动了动了肩膀,好在没有醒过来。不然以他的脾气一定会闹起来。

第7章 …

李渭然篮球打的不错,但是足球的天赋却不是很高,起码王天一就踢得比他好。好不容易凑齐的11男生了,王天一是最出挑的。可惜他是守门员。也就是说我们班放在场上的10个人都是废柴。当然我不敢当着李渭然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李渭然向来争强好胜,所以比赛进行的这些天他心情一直不好。动不动就把钱甩在我脸上让我去买水,这孙子比我高半头,都他妈高2了还在长个。打篮球养成的习惯他丢东西的时候,手习惯的上扬。扔作业本,扔钱,不管是扔什么,都会恰到好处的砸到我脸上。这种侮辱性的举动我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你不能指望一个畜生懂得尊敬你,畜生就是畜生。

我们班虽然有李渭然和王天一两个体育生,但是李渭然的作用微乎其微,王一天又是守门员。基本上每场比赛都是别的班把我们班压着打,诺大个足球场只有一半的地方有人。我们班的前锋都被扯到中场线附近了。

王天一他们还若有其事的排出了一个442的阵型,那个时候再国内球队里很火的一个阵型,不过放到我们班这里完全没有效果。我和李渭然就是那个2,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安排的,竟然让我去当前锋。打了两天比赛我就明白了,因为李渭然是前锋,所以没有愿意要这个位置,我和这孙子是同桌,而且被他欺负惯了,所以就排在这了。

倒霉催的,我尽量把球传来李渭然。如果他没有踢进,也就算了,要是我没把球踢进,半个球场都能听到李渭然骂人的声音。每到此刻我就格外确定,李渭然出生的时候是把孩子扔了,胎盘养大了。但凡是个有点教养的家庭就不养出这么一个败家玩意。

但是在女生里,李渭然异常的受欢迎。他个字高,人长得帅,篮球打得漂亮,家里有权有势。女生们梦中情人应该具备的优点他都有了,渣男的各种缺点他也有。只是他的优点太强大了,巨大的晕轮效应让姑娘们看不清这孙子的真实面貌。每次有我们班比赛的时候,给李渭然加油的姑娘的声嘶力竭的呐喊,那嗓门大的丝毫不亚于我传球失误的时候李渭然对我的怒吼。

大把大把的漂亮姑娘给你加油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虽然我喜欢的是钟寒,但是心里还是希望有女生可以喊一声“叶琛,加油!”不过可惜,我和李渭安都是前锋,前场有他在,我的存在感就变成零了。从13岁以后,女孩子们就不喜欢学习好的男生或者班长,转而瞄上体育委员了。

原本以为我们班会一输到底,想不到在对战13班的时候竟然出现了转机。13班是文科班,X中里有12理8文和4个艺术班,在北京算是规模比较小的学校了。我不是基督教徒,但还是隐约觉得13这个数不吉利。自打和李渭然做了同桌以后,我就开始有些迷信了,人的运气有的时候很关键,如果我运气好,也不能和这孙子纠缠不清。

13班只有1个体育生,听说是练短跑的。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混个脸熟,他小腿上的肌肉异常发达,即使站在那里不动也鼓胀的吓人。每次看到他的小腿我都有中想用柳叶刀划开的冲动,我对他的肌肉纹理很好奇。这种变态的想法和我爸脱不了干系,小的时候家里买了腱子肉,我爸都会把肉放到菜板上一刀一刀切给我看,一边切一边说肌肉组织密集的部位肉的纹理就是好看,我想我的变态从那时起就不可逆转了。

13班一共只有11个男生,全上了,还包括1个1米6和1个不知道到没到1米6的。看着他们我就知道我们班的希望来了。短跑男跑的真快,满场窜,上半场我们基本还是平手,到了下半场就不行了,他体力不支了,喘气已经和拉风箱差不多了。如果他是练长跑的就好了,果然隔行如隔山。

和李渭然他们比起来,短跑男还算有点脑子,下半场他把人使劲往后场推,连1米6的男生都撤回来了。既然赢不了,就打个平手。他们应该也觉得输给我们班是个很丢人的事。

最后的结果是我们班赢了。王天一说我立了一个大功。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对足球比赛的规则并不了解,只是知道不能用手碰球,球要踢到别人的球门里。

球在靠近中场的地方来回转悠,两遍的守门员都闲的蛋疼了。离老远我看着王天一叉着腰靠在球门上,他那件荧光黄的球衣特别扎眼,不知道他是不是色盲,怎么会选这么恶心的颜色。理论上只有分清黄色和绿色的色盲症的患者才会对这种颜色格外亲赖。因为在他们眼中别的颜色都是灰的。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我被人撞到了。撞到我的是一那个1米6的男生。他看起来比我积极多了,脸上因为运动染上一层红晕。刚才球滚到我这里了,他跑过来抢,而我刚好在思考王天一是否是色盲的问题完全没有注意,于是就被撞到了。我穿着鞋也到1米8了,实在想不通怎么会被一个1米6的男生撞到。不过我确实是倒了,虽然看起来很像假摔。

裁判吹了个点球。我不知道什么是点球,似乎也不用我踢。很多年后,我和李渭然一起蜷在沙发上看欧洲杯,他给我讲什么是禁区,什么是点球,讲的很认真,可是我还是听不懂。天分这个东西很重要,对于运动我没什么天分。如果我有这个天分,我一定会把李渭然过肩摔扔到地上,然后一脚踩在他胸口。

点球是王天一踢的,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天一大摇大摆的从后场走过来。守门员也是可以发点球的么?原谅我的无知。王天一心情大好,离老远我就看到他咧着嘴,王天一的肤色有点黑,牙显得很白。他走过来,脱下手套,在我的头发上使劲的揉了一把,一脸的傻笑。他从来没有用这么的好态度对待过我,可是我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也没有。我把他弄乱的头发理顺,站在一边,看他踢。

王天一的爆发力很好,他助了个跑,一脚把球踢了出去。这么进的距离,如果打在身上一定很疼。我不知道对方的守门员是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总之球他扑空了。球从左下角射入球门,溅起一阵尘土。

王天一和李渭然大喊着抱到一起,这是我们班这些天来进的第一个球。我真不知道他们高兴什么,看来这两孙子不光逻辑思维有限,连记忆力都开始衰退了。打了这么多天比赛,只进了一个球,这难道是什么骄傲的事么。

比赛很快结束了,1比0,这是我们班唯一赢的一场比赛。裁判的哨音一吹响,大家就冲到了一起,我很不情愿的被扯了过来,王天一揽着我的脖子,不停的用拳头捣我的胸口,其他人兴奋的再我身上拍打,有一巴掌肯定是李渭然打的,因为特别疼。我成了比赛的英雄。小的时候我也有过英雄情节,可是有一天真的成了英雄了,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唯一的感觉就是,真二。

闹够了,大家正准备散开,李渭然忽然提议一起去庆祝一下,这一决议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赞同。我赶紧低着头,假装没有听见,快速的往操场外走,连头都不敢回。赛场外的姑娘们已经冲了进来,她们拿着各种各样的饮料和毛巾。就这样从我身边擦过去,头发上飘着洗发水的花香味。这些瞎了狗眼的姑娘,我叹了口气,为她们看上李渭然这样的人渣感到悲哀。

从操场出去的小路是通向自行车棚的,那里是去教学楼的进路,过了放学的点人很少,很多打架事件都是在这里发生的。我向来遵纪守法,看到不良少年都绕道走,从来没被人堵过。可惜今天我的运气到头了,我就知道13这个数不吉利。

我被短跑男堵了。虽然他是单枪匹马的来的,但是也不是我能应付的。他已经换上了体育生长穿的那种短袖衣服,露出精壮的肌肉,看着我心里直发毛。我真心的祈祷他只是碰巧站在这里欣赏夕阳。正在我犹豫要不要跑的时候,他的拳头已经挥过来了。不偏不倚打在我左脸上。我想我倒下的时候,一定是一个很漂亮的弧线,夕阳的余晖撒在腾空的少年身上,出现了一道金色的抛物线。如果被打飞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也很乐意欣赏这美景。

我被打懵了,李渭然打过我,王天一也打过我,但是从来没打过脸。我搞不清楚短跑男用了多少牛的力气打我,只是隐约觉得自己没骨折,幸好颅骨是人类最坚固的骨头,如果这拳打在我胸口,肋骨估计能断成两截,搞不好还能戳到心脏,我就交代在这了。我双手在地上摸索,脑子懵的厉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直到短跑男一脚踢到我肚子上我才恢复意识。

疼,真他妈疼!我用手撑着身子往后退,躲开他的攻击,鼻血留下来,一滴一滴打在我的白色队服上,这件衣服还是李渭然借我的。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如果洗不干净不知道这孙子要怎么难为我。我愣神的空荡给了短跑男可乘之机,他抬起腿又要踢过来。

第8章 …

夕阳的余晖下撒在腾空的少年身上,出现了一道金色的抛物线。只是这次的主角换成了短跑男。

李渭然站在我身前,他的背后还有大片未干的汗渍。很多年后,我都没有办法忘记这个场景。校园的林荫小路上,旁边的杨树叶子几乎掉光,夕阳从光秃秃的树枝照进来,李渭然的肩膀随着呼吸轻微的抖动。

我被人欺负的时候只有钟寒把我挡在身后,而他是第二个。和钟寒的好言相劝不一样的,他的方法更暴力也更直接。短跑男认识李渭然,他比我知趣多了,发现对手换成了自己所不能对付的对象,立刻跑开了。从翻身到起跑一气呵成,速度快的惊人,完全没有一丝停顿,我为祖国的体育事业深感欣慰。

李渭然冲着短跑男落荒而逃的背影大吼了一声,我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开始耳鸣。临床上有被人一拳打在头上伤到脑干的致死的病例。觉得头晕得厉害,鼻血呛到嗓子里,让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叶深?!”李渭然回到我身边,一把想要把我拽起来,我却像没骨头一样摊在地上。可能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我忽然间没有力气了。我怕死,真怕。我睁开眼看了看李渭然他伸手在我脸颊上轻轻拍打,不停得喊“叶深,叶深。”如果我还赖着不起来,他会不会和平时一样发火,头越来越疼,我终于看不清他的脸庞。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我看了看表8点半,我还没傻,起码认得表。我妈正在给我换药,她手里攥着两个吊瓶,娴熟把插头拔下来捅到新的那一瓶里。

和我们学校最近的医院就是X院,看到我妈我并不意外。但是看到李渭然,我却非常意外。李渭然坐在我的床边,衣服也没有换,上面还蹭着我的鼻血。看到我醒了,赶紧拉住我妈的手臂。“阿姨,叶深醒了。你看他,你看他!”

我妈把瓶子拿好,回过头看着我。我也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一边脸是肿的,无论我做什么表情都疼的厉害。

“阿姨,他是不是傻了?!”李渭然紧张的看着我妈,又看看我,伸手来我的眼前晃晃。

我妈倒是不紧张,她忽然冲着我没有受伤的右脸扬起手。我本能的抬手去档,因为运动吊瓶晃的厉害,李渭然赶紧扶住吊瓶支架。“他没事。”我妈瞥了我一眼,“皮实着呢。”

“阿琛我问你。”我妈是苏州人,深和琛念起来几乎都是一个音调。

“哦。”我应了一声,脸上的伤口被牵着着生疼。

“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班和别的班踢球,因为我,我们班赢了,对方班一个练短跑的,气不过就把我堵了。”我小声的叙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尽量避免牵扯到脸上的肌肉。我侧了侧头,发现李渭然正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就像是等待主人喂食的小狗。我又补充了一句。“后来李渭然来了,把那个练短跑的打跑了,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是这样么?”我妈又转向李渭然。

“是是。”李渭然不停的点头。“阿姨我可以走了么?”

“走吧。这次谢谢你了,是阿姨想太多了。以后有空常来家里玩吧。”我妈的态度立刻转了个弯,声音温柔的和切换了人格一样。

“阿姨我走了,阿姨再见。”得到我妈的同意,李渭然立刻就蹿了。他跑到门口忽然愣了一下,扒着门框看着我,仅仅是一瞬,又跑开了。

病房里就剩下我们俩人,我妈坐到我没有打针的那只手旁边,轻轻的摸了摸我的脸颊,眼眶忽然就红了。我妈平时都很强悍,看到她这样我也受不了了。我更希望她像平时那样骂我不懂事,掐我胳膊。她这样我就觉得自己和个废物一样,平时在学校我再窝囊也任了,就是不想给他俩添麻烦,我看不来我妈给我操心。

“对不起,妈。我错了。”我伸手去拽我妈的衣角。

“没事。”我妈抬起手背再眼角蹭了一下,又恢复了平时的摸样。“这事又不怪你。妈去找你们教导主任不?”

“不用了。真不用。”如果我妈真去找教导主任了,保不准那个短跑男会怎么报复我呐,这帮人和混社会的多少都有点联系,下次找一群人堵我,我是真的没法活了。“李渭然已经凑他了。”我赶紧把李渭然扯出来救场。

“那孩子是个好孩子。是我误会他了。”我妈把被子拉开,看了看我的手上的针有没有股。“你们关系很好吧,他自己把你背来的,学校离这有四站地呢,把你背过来真难为人家孩子了。看来真是不打不相识。你鼻血都蹭人背上了,也不知道衣服能不能洗出来,回头买件新的给人家。好好谢谢人家。”

“知道了。你放心他肯定是打的过来的。”我就不信李渭然会傻到扛着一个130斤的爷们跑上四站地,我甚至可以想象他一张臭脸威胁司机师傅快点开的样子。

“你刚才不会是以为他把我打成这样吧。”虽然对我妈说我俩关系好的话不认同,但是她误会是李渭然把我打成这样的,我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如果是李渭然动的手,他才不会善后呢。

我妈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别了别头发,岔开话题。“你先歇着,今天我值班,有事按铃。”她指了指床头的红色电铃,把手插在兜里转身走开。

“哎,等。”

“又干嘛?”我妈停止脚步,转过头看着我。

“我是不是很严重,有没有脑震荡啊。”我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担心的问道。

“你啥事没有,运动完体力消耗过大,刚好被人凑了,就晕了。没事。已经检查过了,其实不用住院的。今天刚好我值班,你就躺着歇一宿吧。”我妈给我耶了耶被角。“以后在学校如果有人欺负你,就让李渭然帮你打回去。”

“哈?”我惊讶的张大嘴,脸上的伤口被扯的生疼,忍不住倒抽凉气。

“他刚才和我保证过了,以后在学校会护着你。你这么窝囊,能有个有点骨气的朋友不容易,难得人家不嫌弃你。”

这次我彻底无语了,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她和李渭然都做了什么啊。看着她对我未来的校园生活满怀信心的样子,我真不忍心告诉他,在学校里唯一一个欺负我的就是你刚刚拜托的那个有点骨气的男生。

我妈又嘱咐了几句便不再停留。这是间双人病房,只躺了我一个人,病房里很安静,只能听见日光灯发出的不易察觉的工作的嗡嗡声。我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左边脸肿的厉害,眨眼都会疼。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也许是因为父母都是医务工作者我对这个味道并不排斥,相反会让我觉得莫名的安慰。

李渭然把我从短跑男手下救出来,李渭然把我背到医院。这家伙在10几个小时前还把作业本摔在我脸上,威胁我要是写不完就死定了。我现在的状况铁定是写不完了,也和死差不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李渭然挡在我身前的那一刻起,我对他的感觉忽然发生了变化,一种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就好像是往氯化钡溶液里倒入了硫酸钠,瞬间出现了白色的沉淀,像是雪花一样一片一片的落在试管底部。人对救助过自己的人会产生爱慕的情绪,这很正常,可是如果这个人是平时经常欺负自己的罪魁祸首,他只是碰巧给了一点恩惠,这就不正常了。

这是一种精神疾病,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系统的说就是人质会对劫持者产生一种心理上的依赖感。他们的生死操在劫持者手里,劫持者让他们活下来,他们便不胜感激。李渭然一直对我各种欺压,忽然帮我出了一次头,我就感激不尽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的确很感动。尤其是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他坐在我床边,不停的用手搓自己的的短裤的裤脚。他焦急的模样着实震了我一下,就像是被鼓槌在心脏上敲了一下,甚至还有轻微的回声。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神经粗壮,乐观向上,从来没有厌世倾向。想不到竟然有了神经病倾向。据心理学者的研究,情感上会依赖他人且容易受感动的人,若遇到类似的状况,很容易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仔细的想了想,好像我还真的是这种类型。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后期就是人质会不可避免的爱上罪犯。我真不想爱上李渭然,这太扯淡了。

可是有的时候,心理暗示往往会起到反作用,我越是告诉自己不要乱想,越不可避免的把自己拐到那个怪圈里。就像是在森林里迷了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我会在这个森里困上10年,17岁到27岁,找不到出口,找不回退路。

第9章 …

原本我打算请病假在家多歇几天的,顺便躲躲李渭然和王一天。结果刚躺了一天,就被我爸撵出来了。走的时候,他还不忘恐吓我一句,如果考不上一本会怎样怎样。每次看到他因为我学习痛心疾首的样子,我都很想和他说,要不这样吧,万一我没考上,你们院住院部那个20层的高层,你指哪层我跳哪层。

脸上的肿胀并没有消退,看上去和毁容没什么区别,幸好我不是女孩,不然真的可以去死了。且不说我,如果我是女孩,还被人把脸打成这样了,我妈都得把人家掐死。

我爸给了我一个口罩,是普通的叠层口罩,蓝色的那种,很薄,基本起不了什么防护作用,不过用来挡脸遮羞足够了。这是他们室里的巡诊医生平时查房的时候带的。这些东西我家从来不缺,这算是单位福利,我想不是什么人小的时候都可以把葡萄糖当饮料喝,用柳叶刀削苹果。

一路上我都没敢抬头,就怕碰到熟人。被人打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被打了,但是破相还是第一次。我真没有办法做到镇定自若的承受大家的围观和嘲笑。

来到教室,刚刚坐到座位上,口罩就被李渭然掀了起来。我连忙拿书挡住脸,手被他抓住。王天一也过来帮忙。我想我现在的状态就和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少女没什么区别。其实我很想吼一声松手,但是嘴张大了脸会疼。我小声的勒令他们松手,听起来反而有种欲拒还迎的感觉。话出口的时候,自己都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哈哈!”李渭然先笑了出来,紧接着王天一也跟着哄笑起来。我任命的低下头,承受众人的围观。好在似乎是忌惮李渭然其他人不敢笑太大声。

我心里对李渭然的那点感激之情在他刺耳的笑声下荡然无存。还是那句话,畜生终究是畜生,就算穿上了衣服也只能是衣冠禽兽。我细细的想了想,李渭然那天的所作的事情,也许并不是他真心想要帮我。对于他来说,我或许类似一种附属品,给他写作业,给他买饭。就像是宠物或者仆从一样,他高兴了给我个好脸,不爽了就拿我出气。但是如果别人欺负我,这就是侵犯他的威严。他之所以会做这一切,无非就是挽回自己的面子罢了。这么想,我就觉得舒服多了,我不喜欢受人恩惠,尤其是李渭然的。

钟寒来的比较晚,他很少会迟到,今天几乎是卡着上课铃进来的。我一直在等他,我受伤这件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就算不知道,看到我的脸也明白了。李渭然把我的口罩扯下来,我索性就不带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来问问我,疼不疼。我承认是我有点矫情了,但是哪怕有一个人也好啊,我想知道有个人在关心我。我把希望寄托在钟寒身上,可惜他来晚了,一进教室就匆匆的跑到座位上。他坐在我的右后方,那个角度刚好看不到我脸上的伤。

李渭然今天有点反常,平时这个时候他都是趴在桌子上补觉。今天却意外的没有睡觉,但是看到出来他没有在听课。他的手很大,也许是篮球打多了,握着笔的样子看起来特别笨拙。课本被他摊开,杂七杂八的画着几条线,没有一条是直的。

“叶深。”李渭然忽然开口了,我这才发现他喊我的名字似乎一直都是叶深。我不指望他的语文功底能高到认识琛这个字,也无心给他指正。才疏学浅的人对于自己的孤陋寡闻总是特别敏感。我不知道李渭然是不是这种人,也不想去试试。

“干嘛。”我看着课本当时正在讲长恨歌,语文老师是个很感性的文艺青年,说他青年似乎有点不合适,他已经奔四了。不过他一直以文艺青年的状态生活着。

“你疼么?”这样温柔的一句话,从李渭然口中说出来,我忽然有种恐怖的感觉。我该不会是穿越了吧,这是个平行空间,李渭然是个好人。“问你呐,发什么呆!?”李渭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到让我舒服了不少,至少可以证明这个世界还没有崩坏。

“不笑不大声说话就不疼。”我如实回答。李渭然哦了一声把头转过去。

语文老师讲到“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的时候忽然诗兴大发。他恶趣味的用我们班同学的名字串诗。没有想到的是,我躺着也中枪,而且还是和李渭然一起中枪。

“这两个同学的名字,更有意境。”语文老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点着名单,忽然大声的念了一句。“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

叶姓在北京不是大姓,我们班就我一个。姓李的很多,但是名字里有渭的,只有李渭然一个。真巧。可是我一点也不感到荣幸。

刚刚讲到,“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是我们班的两个女生的名字,大家还起哄喊了一声。这次讲到我和李渭然了。所有人都乖巧的选择了闭嘴。当然并不是我的原因,而是李渭然。每次倒霉的时候,只要扯上他,往往可以幸免于难。

语文老师看到没人响应。自觉无趣,又开始专心讲课文。我侧了侧脸,发现李渭然正在看我,我实在是不觉得自己这半边又青又肿只能用鬼畜来形容的脸有什么好看。他发现我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把视线转向窗外。过了一会,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我像大赦般松了口气,果然只有在他半昏迷的时候我的人生才是无压力的。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很美好的一个诗句,可是看到我和李渭然的名字穿插其中就会觉得很奇怪。我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奇怪,还有点紧张。就好比在一个很陌生的环境里过夜,那种不安又有些许兴奋的感觉。

平时走神的时候也会想到李渭然,多数是在思考如何逃离他的魔爪。这是第一次,我开始自己想这个人,想他是不是在西安出生,所以名字有渭水的渭字。想象他小时候的模样,想象他铅华退去的模样。李渭然安静的趴在桌子上,我不知道他是真的睡着的还是只是单纯的趴着休息,他的双手抱在一起,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校服的袖子被抻起来,露出小半个手臂,他左手手腕的位置有道半月状的疤,似乎是小的时候留下的。指甲修的很干净,半个手都搭在我的桌子上。

下课铃响了,李渭然动了一下爬起来,我立刻别看视线。他在下课的时候总是很精神,有的时候甚至会在教室里打篮球,这是明令禁止的事情。但是没有人敢管他,钟寒有的时候会去劝阻,但是他的举动仅仅是劝阻,教室里的喧闹声完全把他的声音盖住了。语言很多时候最苍白无力的,现实里永远不可能出现通过一番话就让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洗心革面的事情发生。钟寒是个正直的好人,他恪守自己的原则,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他做到的仅仅是独善其身。就算他想要帮助别人,作用也是微乎其微。就好比我被人欺负的时候,钟寒虽然会挡在我面前说不要打了,但是结果还是他被人推开,我继续挨打。暴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手段。比如李渭然,他的方法比钟寒更直接更有效。自从短跑男被他凑回去之后,在学校里再也没有人欺负过我,当然不包括他自己和王天一。

钟寒终于发现我了,已经是两节课后的大课间。原本对他的期待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的淡化。就好比在早饭总是吃不饱,在第二节课的时候总会觉得特别的饿,可是一直忍着,过了那会,饥饿感就会消失。期待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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