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在野
林故渊不知这妖人要施展什么魔功,只见谢离眼神狂热,哪还有平时泼皮无赖的样子?他将林故渊两手并至一处,紧紧攥在手中,手心滚烫,遍生老茧,林故渊挣了两下挣不开,胸口像揣了只兔子,突突跳得他喘不过气,谢离却未曾注意,沉声道:“你知道少林寺的镇寺之宝吗?”
他离得太近,林故渊呼吸不畅,忍耐道:“镇寺之宝?你是说……降魔杵?”
“什么降魔杵,他们要降魔杵做什么,出家当和尚拄着去化缘吗?”谢离呸了一口,“他们大费周章,为的根本不是降魔杵!”
林故渊在心里将他骂了一万遍,心说他被那蛊毒闹腾的连子丑寅卯都快分不出了,这妖人还逼他筹谋算计。谢离抬头望向少林后山,松涛里露出一点朱红塔顶,那丑陋的面具绽放出笑容,“小娘子,你真是我的福将!”
林故渊两手被他攥得生疼,只觉拉拉扯扯甚不像话,不由恼怒:“你这妖人是中邪了吗?”
谢离猛然起身,边走边道:“这不是武功切磋,是排兵布阵取人城池,自然要声东击西,眼下武林高手皆在少林前院,谁有空镇守后山?”
两人距离放远,林故渊终于透过一口气,神思募得清明,沿着他的视线往后山望去,心里一动:“你是说藏经阁?”
谢离道:“少林寺有天下绝学内功《易筋经》和《菩提心法》,易筋经倒罢了,那玩意虽强健,跟红莲所学内功并非一脉,无甚用处,但菩提心法大有玄机,练到高深时心如明镜,诸邪不侵,可化天下奇毒,解疯癫、错乱、昏厥、经脉逆行等等情状……”
林故渊被他提点,史可追那烂虾似的眼睑和浊黄的眼睛在心头一闪而过,猛然顿悟:“红莲想要菩提心法克制歃血术?难道连他跟史可追一样,也走火入魔……”
谢离道:“史可追沉迷邪功,红莲为使他相信,想必对他吐露了不少实话,歃血术练到第四重对身体危害巨大,他举全教之力来拿这菩提心法,必是被歃血魔功逼的无路可走。”他摇头叹息,“不想他聪明一世,又如此糊涂!”
林故渊虽牵挂殿前侠义道众人安危,但也知形势紧迫不容耽搁,深怕那菩提心法落入红莲之手,成了助纣为虐的凶器,当即运起轻功,和谢离一道,足不点地奔向后山。
此处离藏经阁已然不远,谢离深谙寺中条条小路,两人抄近路穿越后院,过塔林、戒律院、般若堂,转眼便到藏经塔楼山下。
藏经阁建在少室山后一处险峰之上,名唤“空境峰”,四处遍生松柏,风声阵阵,一道白练自峰顶倾泻而下,飞珠溅玉,云雾缭绕,极是幽静,一路听见鸟鸣婉转悠扬,谢离都不甚在意,待攀至空境峰半腰,抬头便能看见青石牌坊,上书“菩提禅心”四字,忽听鸟声一转,似是杜鹃泣血,谢离往林故渊肩上一拍,猛然停步,拉着他调转方向,向松林密处藏身,只露出眼睛向外观望。
林故渊向上看去,瞧见石板路两旁树丛杂乱,似是有打斗痕迹,再往草地中一瞧,横七竖八倒着许多僧人,有的胸口插刀,有的手、脸等部分呈现怪异青黑,都已无声息,显是刚死不久,四处血迹未干。有一名僧人手中仍攥着烟火雷子,应是突然中了魔教暗算,连信号都来不及发出,便已不敌而亡。
眼前这番情景,显是验证了先前的猜测,他的心募得一沉,惊出一身冷汗,以眼神示意谢离:“我们来晚了?”
谢离摇头,他朝四周环视一圈,目光忽然深沉,低声道:“小兄弟,上山之前,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此事非同小可,我不与你玩笑。”
此处潮湿阴凉,瀑布溅落山石,水流湍急,哗哗水声恰好掩蔽人声。林故渊甚少见谢离如此严肃,微一愣神,道:“你说。”
谢离道:“我知道你心中是非正邪之隔执念甚重,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肯帮我这魔教妖人混进少林,让我探知红莲意图,方才万般窘迫之下仍不肯将出卖我真实身份,堪称一诺千金,这份义气,我记下了。谢某欠你一个人情,将来若有机会,定要还你。”
林故渊淡淡道:“何至于此,你我早有盟约,理应互相照应。”
谢离点头道:“是了,先前我答应你寻找祝无心,解开你我身上毒蛊,现在这般情状,怕是一时半会难以兑现承诺……不过你放心,这一件事,即便你不提,我为了自己,也定要办到。”
林故渊脸上一热,避开他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谢离又道:“那红莲想要菩提心法,今日我便是将少室山杀得一人不剩,让血染透漫山草木,再一把大火烧了少林寺这百年古刹,也绝不能让他得手。”
谢离说这话时一改平时嬉皮笑脸,面色阴森可怖,林故渊原想出言讥讽他有几分胜算能敌得过各派高手,被他全身杀气所震慑,沉默半晌,轻轻道:“你竟这样恨那红莲?”
谢离道:“便将他千刀万剐,碎成千块万块拿去喂狗,也不能纾解其中万一。”
他叹了口气,像是回忆起了许多旧事,目光沉郁苍凉,道:“他练歃血术,我只等他自掘坟墓,可他若觊觎菩提心法,我便再不能坐视不理,否则,不仅你们所谓正道不能容我,连我们天邪令中诸人,也要失望至极。”
林故渊愈发好奇,他与谢离混迹了这些时日,虽说互相看不顺眼,也有几分真心实意,便问道:“他那样坏?”
第38章 藏经阁
谢离不答,反问道:“你们认为长生老祖如何?”林故渊道:“自然天良丧尽,三十年前血雨腥风,师尊至今提及,仍心有余悸。”
谢离也不辩解,淡然道:“红莲之恶,不逊于他。”
接着冷哼一声,“当年长生老祖与全真派意见相左而被驱逐,因此心怀怨恨,可红莲深受师恩,却要欺师灭祖、戮及手足,让我辈不耻,且他深恋权力,我奔走这些年,亲眼见到他以歃血书为饵,在你们所谓正派安插眼线不计其数,若真让他破解了歃血术的反噬之力,从此全天下再无一人是他敌手,三十年前血雨腥风再现武林,且远超昨日。”
林故渊端详谢离,见他神情严穆,没有半分做作之情,细想他话中之意,竟句句是在维护武林安危,不由大为感喟,心说若是以后同师尊诉说谢离这一番见地,师尊定不能信。
近日变故频出,桩桩件件都让他应接不暇,是非曲直乱作一团,无从分辨,他心中明明清如皎月,却被侠义道同盟逼得落荒而逃,谢离明明为魔教走狗,却心系天下安危。他半生寂寞,就连师尊和怀瑾都不曾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谢离认识他不过两月,却把他从头到尾瞧个干净透彻。
林故渊没有多余表情,轻抬疏长睫羽,道:“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谢意没想到他如此爽快,微微一怔,道:“你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林故渊道:“信。”
谢离道:“你不怕我们魔教中人狡诈善变,蛊惑人心?”
林故渊道:“这一路你如何待我,故渊记在心上,我不信魔教党徒,但信你为人。”
他说这句话时面色微红,眼中真情流露,只好刻意别过脸去,手中掐住一束松针。谢离无声大笑,一双黑眸精光暗藏,凝望着他:“信义二字,谢某从不辜负。”
说罢面露微笑:“小兄弟,你性情如此直率,令我倾慕,真不像我认识的一众名门正派。”
林故渊不知该怒还是该喜,无奈道:“算了算了,这种夸奖,不要也罢。”
谢离往他手背轻轻一拍:“你看我眼色行事。”
说罢再不多言,以右手掩口,将拇指横在唇上,用力吹出一串哨声。
这一段口哨甚有节奏,三短四长,啾啾咕咕,似是与人隔空对话,鸣声甚为响亮,在对面山峦惊起回声。
林故渊提着一口气,不知他要捣什么鬼,只见哨响过后,高处松林轻轻抖动,竟也响起一段哨音,四短一长,往来应答,尾音悠扬。
谢离两手拢作空腔,又吹出一段调子,松林抖动愈发剧烈,从里面一连翻出七八名身着青袍,头戴铁斗笠的男子,个个腰系绳索,衣履染尘,眸中暗藏锋芒,疑惑地朝这边打量。
林故渊不知谢离打什么鬼主意,生怕被发现行迹,更往树丛深处藏匿,谢离却从树后探出头,朝那一群魔教弟子高声道:“自己人。”
说罢给林故渊递个眼风,低声道:“大方些,做戏更得拿出架子来。”
他拍了拍膝头尘土,跳出树丛,林故渊只得随他出来,那七八名青袍男子见两人不着天邪令衣袍,再观其相貌,一概不认识,便面露诧异:“你们是哪一堂的?”
林故渊于魔教不甚了解,怕信口胡扯露了破绽,只拿眼望向谢离,谢离缓缓走上前去,明明戴着一张肿胀怪异的面具,容貌丑陋不堪,气度却甚是威严,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令牌,朝那几人一晃,淡淡道:“哪一堂都不是,我是陌尘君的人,请诸位让路。”
不知是陌尘君三字,还是谢离手中令牌作用,那几个人呀了一声,眼中浮现出畏惧神色,六七双眼睛皆看向其中一人,那人沉吟片刻,小心翼翼道:“我们奉欧阳堂主命令守在此处,没有信号,不准任何人上山,不知右掌教他老人家有何吩咐?”
谢离双手负于背后,倨傲道:“陌尘君有何吩咐,你们也配问吗?”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道不敢不敢。谢离冷笑道:“欧阳啸日这厮胆子越发肥了,连右掌教之令都敢违抗,我看你们是要步易临风的后尘!好,我们便不上山了,等陌尘君追问是谁误了事,看那老东西肯不肯替你们遮掩!”
几人听见青木堂堂主易临风的名字,脸色已然大变,又听他言辞,半分没把业火堂欧阳啸日瞧在眼里,更信了大半。他们魔教中人于生杀之事甚为随意,几人生怕信还没送到,已经被谢离当场处决,纷纷退至一旁,让出上山之路。
谢离点点头,缓步走上石阶,林故渊在他身后,方才说话之人朝他上下打量,看向他手中佩剑,疑云再起,小心问道:“这位……也是陌尘君属下?不知是何名号?”
林故渊本人倒无甚破绽,只是手中朔风剑通体素白,镂刻雕花极为华丽,与魔教常用之物无一分相似。他心中打鼓,但他平素不苟言笑,倒也不露怯懦心虚之色。
谢离看他一眼,冷冷道:“孤山雪庐主人身体不好,不常在令中走动,你们不认识也是自然。”
林故渊从未听说过什么雪庐主人,此时无法发问,只好顺他“身体不好”的说辞随机应变,驱散丹田内力,四肢放松,似是弱不禁风,薄薄的眼皮一抬,用眼风扫向眼前众人,轻道:“让开。”
他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涟漪,眼风却极凌厉,那几个魔教大惊失色,纷纷躬身行礼:“梅公子。”
说完各自退避,谢离点一点头,道:“还算机灵。”
他往一侧退避,示意林故渊先走,极是爱护尊敬的样子,林故渊也不推辞,按捺心中种种疑惑,缓步踏上石阶,转过一道拐角,彻底脱离了那群魔教弟子的视线,便甩开步子,一路发足狂奔。
谢离与他同行,略微落后一拳间隔,林故渊气息匀定,边跑边问:“孤山雪庐主人是谁?”
谢离噗嗤一笑,道:“是一医术高明的隐士。”接着斜睨林故渊:“若有机会,我引荐他与你认识,别说,你们还真有几分相像。”
林故渊脚步不停,面露厌恶之色,道:“罢了,一个你已如此难缠,真当我有兴趣与你们天邪令长相厮守吗?”
两人足下生风,踏着长满滑腻青苔的古旧石阶,不多时便到了藏经塔院外。
藏经塔为一七层佛塔,因空境峰地势极高,从寺中眺望犹不觉的,走至近处才知佛塔巍峨雄伟,每层皆是金黄琉璃铺顶,夕阳西沉时便金光万丈,景色极其壮丽,外墙涂以朱红大漆,画栋雕栏,塔顶供奉佛祖舍利,每日有专人清扫维护,塔中有经书万卷,浩如烟海,佛塔正门挂一牌匾,上书四金色大字:无上菩提。
四下一丝声息也无,院落荒僻肃杀,林故渊远远望向那朱红院墙,心中隐隐感觉不安,三步并作两步跑进院中,只见满院落叶无人清扫,佛塔大门敞开,屋内一片昏沉,十二名守塔罗汉一字排开,以相同姿势盘腿坐在殿中,身体向外,一言不发,情景甚是诡异。
“众位师父!”林故渊见众人无事,一颗心暂时放回肚中,边跑边道:“快,快去敲钟示警,魔教冲后山来了!”
众僧人无一应答,齐齐保持相同动作,仿佛都已参禅入定。
林故渊心中狐疑,扶起一名身着白色僧袍的罗汉,这下发现了古怪,啊的轻叫一声,原来那罗汉已经死去,双眼大张,身体尚温。
林故渊转身去检视另一罗汉,刚挨到那人身体,只听砰的一声,僧人倒在地上,仍保持盘膝姿势,死状与之前一人一模一样,全身上下不见伤痕,口凝黑血,目眦尽裂。
再扫视其他十位僧人,全部都已死去,他退后一步,心中骇然:一次杀十二罗汉,还故意摆成这副样子,好阴诡的手法,好毒辣的手段!
他知是魔教先他一步,举头四望,只见塔楼三层栏杆处人影一闪,藏经塔未曾点灯,光线阴暗,看不清那人相貌,依稀是个瘦高男子,身着浅色长衫,面无表情。
那人也正看向林故渊,冷冰冰的一双眼睛与他相对,往后一退,隐入黑暗,林故渊持剑在手,纵身跃上三楼,翻过栏杆,四下环视,正好看见那人背影,悄无声息消失在甬道尽头。
谢离随即跃入,两人放开脚步一路飞奔,但那人轻功绝妙,数次都以分毫之差逃走。藏经塔楼道路甚多,走廊两侧皆是高大木柜,从下到上分作无数小格,每格存放一卷经书,通道无穷无尽,经书亦无穷无尽。
两人又追一阵,再不见那人背影,林故渊停下步子:“去哪里找?”谢离向他肩膀轻轻一拍,低声道:“去塔顶!秘籍在塔顶!”
第39章 蝶面人
绕上藏经楼塔顶,正看见一间禅房大门微微敞开一条缝,冲进去一看,只见那禅房高广恢弘,明亮非常,正对大门为一硕大影壁,素白底色,泼墨淋漓书写般若心经,中间一个巨大无朋的“禅”字,笔脚飞扬,极是洒脱豪放。
两侧长明灯一字排开,上下五层,焰火耀目,青烟徐徐,照得整间禅房雪亮一片。
禅房最深处放置一张黑木长案,中间端正摆着一只香炉,林故渊先进禅房,四处寻找那怪人的影子,谢离双眼一眯,小声道:“别管他,去转动香炉,向左一圈,向右半圈,墙后有暗格,菩提心法就在其中!”
林故渊惊叹谢离阅历,此时情形紧迫,片刻不敢迟疑,飞身跃至长案前方,按照谢离吩咐,试探着轻轻扳动香炉,果然,那香炉牢牢焊在案上,根本不能拿起,先向左,又向右转完半圈,只听吱嘎一声,墙后传来机关启动的咔咔闷响。
与此同时,禅房外忽然响起细碎铃音,空旷轻渺,悠悠传响,如同数千风铃在檐下随风摇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四面八方回响不绝,紧接着藏经塔各处钟声相合,破空而来,当当当震得人耳膜发痛,林故渊急忙运起内力抵抗,只觉腹部真气激荡,气血翻涌十分难受,他双手掩耳,冲谢离道:“你这口诀是对是错?”
话音刚落,只眼前那“禅”字影壁翻开一道一尺见方的暗门,谢离惊喜:“是了,快拿出来!”林故渊暗自运气,强压体内不适之感,伸手进去,掏出一只锦匣,低头一看,上面写的正是‘少林寺菩提心法’七个小字。
打开锦匣,里面果然摆着薄薄一册经书,年代久远,已经发黄发脆,顿时面露微笑,将经书快速揣进怀中,回头道:“成了!”
谢离点头,向他伸手:“我们走,恐怕是贸然取书,不知牵动了什么机关,他们要循着钟声找来了!”
钟声已然响彻整座少室山,林故渊拔腿就跑,突然从梁上翻下一个人来,出手便朝林故渊怀里抓去,阴测测道:“想走?先将经书留下!”
正是那面无表情的浅衫男子!只见那人头戴精铁蝴蝶眼罩,看不全长相,面具之下的脸色如死人一般。
林故渊闪身急退,回身足尖点住禅字影壁,一个凌空后翻,轻巧跃至那人背后,他无心恋战,转头朝禅房大门发足而奔,谢离趁机扑上,掌根斜砍向那人颈侧,那人反应极快,只听噗的一声风响,已然平展展退至十多步外,行动时上半身岿然不动,周遭烛火亦不起波澜,接着口中怪喝一声,张开双臂,一跃飞出三丈有余,轻飘飘落在禅房大门前方,转身挡住两人去路,林故渊拔剑便刺,刷刷刷一连数下,连连攻向那人胸腹数处要穴,那人身法诡谲,飘飘荡荡,一边躲闪剑锋,伸手又朝林故渊胸前摸去。
谢离哪里肯让,鬼影一般杀至那人跟前,嘻嘻一笑:“化蝶鬼步,好轻巧的身法!”
那人听见谢离认出他招式套路,不由一愣,谢离笑意更浓:“青木堂崔右使,不,现在是业火堂崔左护法,久违了!不知欧阳啸日手里这碗饭,兄弟你吃着还香么?”
“你怎会知道……”那人大惊失色,抬头仔细审视两人,“你们、你们是我教中人?”
“将死之人,废话倒多。”谢离唇边笑意不减,猛然出招,平平一掌推向那怪人,这一掌却不似他平时惯用的强猛刚硬一路,去势绵柔、恍恍惚惚,那人被谢离点破身份,正一心猜测两人来路,一时分神,已是避无可避,口中“嘿”的一声,同样平平一掌与他相抗,刹那间双掌交接,只觉两股真气如山崩海啸激荡碰撞,震得倒退一步,待要再攻,突然缩回手,望向自己掌心,再抬头时脸上已露惊讶神色,像发现了极恐怖的物事,惊道:“你、你……”
谢离回头给林故渊递个眼色,两人杀招再起,配合默契,一个牵制,另一个便趁势进攻,林故渊长剑在手,多日积蓄的对魔教之人的恨意尽数发泄,那人身法脚步都极快,然而此时被谢离牵制,越打越露出惊疑神色,招式更落下风,长衫被剑风划破数道口子,处处见血。
不知怎的,自从中了谢离一掌之后,那人步法愈发迟钝,时时低头看向手掌,身形摇晃,速度不比方才,不像化蝶,倒像是落网蝴蝶一般。
林故渊眼明手快,见他露出缝隙,哪肯错失良机?当即手腕一翻,剑尖自下而上斜挑,重重刺入那人琵琶骨,那人捂着肩膀连退两步,牙齿咬得吱嘎乱响,眼中杀意一闪,右手一扬,数枚暗器自袖管发出,径直打向林故渊双眼!
林故渊挥剑去挡,数百长明灯焰光摇曳,明晃晃的火光刺的人睁不开眼,那人用的也不知是什么暗器,极为细小,根本无从分辨,凭本能长剑一扫,叮叮几声针撞剑锋的声响过后,只听耳旁一声急喝:“当心!”
谢离飞身而至,一把将他推开他老远,林故渊下盘发力,稳住步伐,回头去看,只见谢离脚下落了七八枚极细的银针,眉头微皱,咬着下唇,似是忍耐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