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第25章

作者:君子在野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成长 正剧 古代架空

谢离微微一笑,抓着他手腕运起轻功,呼啦啦飞下屋顶,冲那大门疾冲过去,一路跑一路疾呼:“让开,让开!”

游人如织的繁华温软之处,惊出一片尖叫声。

那一队官兵正横冲直撞,吓得百姓抱头乱窜,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尖声大叫,急忙调转方向,领头几人交谈几句,黑着脸朝阁楼一指:“走,去看看何人闹事!”

一众官兵冲进云良阁,只见两扇大门敞开,浓妆艳抹的老鸨靠着廊柱,两手做捧心状,只是惊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哪来的小毛贼!这么莽撞!”

后头站着五六个年轻姑娘,也都花容失色,挤在一处窃窃私语。

领头的官兵凶神恶煞,厉声道:“怎么回事?”那老嬷嬷伸出一只白润的手,朝后一点:“老身正好端端的带着姑娘在门口迎客,不知从哪里跑来几个小贼,脚步忒快,一阵风似的,招呼也不打就冲了进去,把客人和姑娘都吓了一大跳。”

“闯进来的是否是两名男子?”官兵张开画像,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可是这两个人?”

“慌慌张张的,谁看得清长相。”那嬷嬷镇定精神,换上一脸笑容,嬉笑道:“军爷问男的还是女的?嗨呀,那还用得着问,女人啊,不能来我们这儿快活!”

原来这一对官兵初来乍到,仓促间并未看清到了何处地方,听她这一说,只见置身一间阔朗大厅,画栋雕栏,暖香拂面,琴音悠扬婉转,穿堂晚风吹开半屏薄纱幔帐,向里望去,又是重重彩纱,春光旖旎,不知是真是幻。

一座高台,一张琴桌,中间坐着个弹筝的妙人儿,十根手指尖尖,指甲鲜红,嘴唇也是鲜红。

那女子久处风月场,什么风浪没见过?动也不动,两手拨弄筝弦,一勾一抹,启唇浅唱:“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领头那官兵却不懂风月,举手一挥:“给我搜,每间屋都不准放过!只要跟画上有三分相像的,统统抓起来审问!”

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官兵到处翻箱倒柜,茶水翻了,凳子翻了,尖叫声此起彼伏,客人吱哇乱骂,小姑娘们到处乱跑,生怕撞着自己,官兵把一楼找了一个遍,抓了三四个男人,用麻绳绑成一串儿,又一股脑儿冲上二楼,老嬷嬷在楼下急得直翻白眼,高叫道:“官爷,使不得,使不得,那都是客人休息的地方!”

话音未落,房门一间间被官兵踹开,每开一间便响起一声凄厉尖叫,滚出个赤身裸体的肥硕男子,想也不用想里面是怎样情状,寻遍二楼却一无所获,里面的人不是胖便是矮,再不便是秃头大脸,生着个红彤彤的酒糟鼻。

眼看着只剩东南角最后一间客房未曾搜查,那房门相较其他卧房要华美秀丽得多,轻轻虚掩,露出一道缝隙,被风吹动,发出吱呀一声长长的回响。

两拨官兵分从左右包抄,回头打个手势,小丫头见拦不住众人,急得跳脚:“这里不能进,这间是我们怜君姑娘的卧房!”

那伙官兵哪管她?飞起一脚,将房门砰的踢开,众人一哄而上,争先恐后冲进房间,只见闺房空旷,唯有一屏风,一立柜,一宽大床榻,四面皆白,画满壁桃夭,桃树老枝苍劲虬结,姿态如狂风漫卷,粉白花瓣四处飞扬,地上更是遍洒落英,仔细一看,脚边的花却是真的。

床上坐着个极轩昂的玉面男子,不曾束冠,一头黑发随意铺陈,鼻梁挺拔,神气高华,半醉半醒,怀里搂着一名女子,那女子似是受了惊吓,将脸深深埋入男子胸前,搂抱的太紧,看不见容貌,隐约可见身材清隽颀长,微露一角香肩,一段脖颈如玉石一般。

两人皆衣冠不整,女子裙衫沿床榻逶迤及地,如一瀑雪华凌然生辉,绣万尾鲜红游鱼,白练绢凉,长发四散,牵牵连连,不似人间图景。

这幅景象,竟比那画儿还美上百倍,一众官兵看的呆了,一时说不出话,那男子倒先发了火,转头怒道:“怎么才来!好一帮酒囊饭袋!”又指着一旁大开的窗扇,“愣着作甚,快快去拿了贼人!”

众人被他说蒙了,见他气度不凡,不知是哪家王公贵戚的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敢上前招惹,领头的回过神来,粗声询问:“可否见过两个男的,一个是小白脸儿,一个是满脸痘疤的老头,小白脸儿拿剑,那老头……”

第49章 不甘

话没说完,那男子不耐烦道:“什么小白脸,什么老头儿,不知道!我来这儿是看小白脸的么?刚有七八个汉子冲了进来,一路喊打喊杀,看把我家怜君姑娘吓得……”说完把怀里那女子又搂紧了几分,轻怜细爱,半分舍不得放开,那女子甚为羞怯胆小,蜷缩在男子怀中,两臂紧紧回抱着他,将脸孔埋得更深。

领头官兵道:“什么七八个汉子?你说说清楚!”男子指向临街窗户:“老子正忙着办事儿,只听见外面闹哄哄的,突然门被踢开,闯进来一大伙人,二话不说,打开窗户就要跳,把怜君姑娘吓了个花容失色,老子大喊:‘来人,来人,捉贼!’,那贼人又折返回来,把刀架在我们两人脖子上,说:‘不准喊,再喊我就一刀杀了你们一对狗男女。’我哪儿还敢动弹?只好抱紧了美人,心惊胆战的等了这许久,才来了人。”又翻了个白眼,“什么‘开封第一春驻处’,也值得爷花海似的银子,原来乱纷纷跟市井窑子没半分区别,若不是怜君姑娘花容月貌,老子动一动指头,端了你们这黑心生意!”

男子相貌威仪,话却多得很,拉着众官兵絮絮叨叨啰嗦个不停,众人赶着拿贼,被他聒噪得又急又烦,这才听明白了,原来他把官兵当做窑子的看家护院,因此耍起了威风,都觉得好笑。

一个矮胖官兵走出来,道:“你说那伙贼人跳窗跑了?”

男子道:“可不是!”那矮胖官兵又道:“他们中有没有配剑的?”男子摇头晃脑道:“没看清楚,仿佛是有,也有拿铜锤的,也有拿狼牙棒的,还有拿大刀的,都背着行囊,脚步忒快。”

官兵们一听他说什么铜锤,狼牙棒,一个个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又问:“他们可曾说了什么?”那男子摇摇头,想了一会,忽然一挥手:“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隐约听见其中一个说:‘快走,快开船了!’”

一众官兵都呀的一声,领头的阴着脸道:“果然,果然,上面吩咐下来,说那人曾是青木堂下属,极有可能走水路,果不其然是要坐船!”

男子做出一脸奇怪神色:“什么青木堂?”

那官兵哈哈一笑,在他脸上拍了两把:“与你无关,与你无关,睡你的婊子吧!”

边走边回头看他,奇道:“别说,这爷们啰嗦虽啰嗦,长得还真俊。”

说罢一声呼哨,喝道:“知会兄弟们,立刻楼下集合,咱们去渡口搜查,准把他们逮个正着!”

一众人皆道:“是!”纷纷鸣金收兵,四处呼喊兄弟,不一会儿便结队尽数撤走,再无半分声息。

床上那男子听了一会外面动静,放开怀中女子,只见那“女子”目光锐利,紧紧抿住下唇,暗藏恼怒之色,猛地将男子推开,三两下掀开被衾,脱去衣裙,伸展四肢,身姿俊逸绝伦——哪里是女子,分明是个俊雅清秀的男儿。

床上那男子盘腿坐着,只笑嘻嘻的瞧他,林故渊回头剜他一眼:“把我衣裳还来。”谢离往被衾底下翻弄几下,抱出一捧衣衫,却左躲右闪不递过去。林故渊袒露上身,举手束发,面孔愈发冷峻。

谢离微微一笑:“少侠好俊的模样,在风月场也不落下风,怪不得他们都被你骗了去,只是太绝情,下了床就装作不相识,枉我们好这一场。”

林故渊听他说的不像话,恨道:“你扯谎上瘾么?”

谢离笑道:“逢场作戏罢了,我倒想与林少侠假戏真做,又怕少侠品貌拔萃,瞧不上我。”

林故渊忽然一抖,周身肌肤泛起潮红,转向敞开的窗格,往那冷风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快走,来不及了。”

谢离一跃而起,却奔向墙角立柜,抽开黄铜小锁,拉开两扇雕花木门,只见柜里藏着个曼妙女子,那女子姿容绝美,只着葱绿肚兜,露着雪白的两条臂膀,一双杏眼瞪得溜圆,浑身发抖,甚是狼狈。

谢离解下外袍披在女子肩上,小心将她搀扶出来,温声道:“怜君小姐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实在情非得已,才冲撞了美人。”

他在那女子耳畔嘀咕几句,话锋一转,神态蓦的阴沉,“今日之事,还请小姐再不提起,只要小姐肯遵守承诺,三日之内自有我的人为你赎身,送你与那李家公子远走天涯,保你们一生平安,若是走漏半点风声,必招杀身之祸,我绝不诓你。”

女子神情肃穆,轻轻点一点头。

林故渊在窗前理好衣冠,回头一看,只见谢离拉住姑娘软语温存,也不知说了什么,隐隐约约听见什么“我的人”、“为你赎身”、“一生平安”等字眼,那女子满脸飞红,赤足站在地上,弱柳扶风,腰身不盈一握,似是此般站着,便已用了全身力气,此时披挂谢离衣袍,半遮半掩,更显得娇美可人。

一男一女一个高大挺拔、风流倜傥,一个娇小玲珑,貌美如花,倒像是一对璧人,真真当得起“般配”两字。

林故渊只当他们早已相识,怕是谢离连日出来喝酒,也是找幌子与这小姐相见,顿觉恍然若失,心头烦闷难言,只想快些走开,去外头透一口气。

谢离握着那女子的手不肯放开,还想再温存调笑几句,忽然身躯一震,身体渐升热意,如遭虫蚁啃噬,禁不住一声闷哼,那女子关切道:“你怎样了?”

谢离摆摆手,回头去找林故渊,只见窗前空空荡荡,哪还有他的影子?便笑道:“半条命在别人手里攥着,不能陪小姐消遣了。”

说罢跳下窗子,如巨鹰落地,举头四望,见街角人影一闪,发足便追,边跑边道:“少侠等一等我!”

他眉眼含笑,步履轻捷,连踏几步,足尖点着街边一处菜摊子,在空中翻了两翻,扑簌簌一阵衣响,一举追至与林故渊并肩,偏着脸看他:“明知那东西发作,不知会一声便跑,想做什么?”

林故渊冷眼瞧他,见谢离眼仁漆黑,面容苍白,鬓发散乱,一举一动皆是疏狂样子,强压心头悸动,咬牙道:“耽误你眠花宿柳,实在抱歉的很。”

谢离大笑出声,边笑边摇头,道:“有少侠日夜羁绊,眠花宿柳怕是不能了,只是女人确实曼妙生姿,让人一见便心生怜爱,至今难忘。”

林故渊脸色愈发寒凉,不多时便到了客栈,店小二见两人回来,赶忙赔笑招呼,林故渊竭力克制体内蛊毒,淡淡朝他点一点头,扶住栏杆,跌跌撞撞奔上二楼,推开房门,再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倒,挣扎着回身锁了门。

谢离被他关在门外,砸门央求:“喂,喂,你这是做什么?”

林故渊靠着门板坐在地上,奋力张口呼吸,力求换得一丝清明,急喘一阵,断断续续道:“我、我自己撑得住,不用、不用你多事。”

说完强自支撑身体,步履蹒跚去收拾房内行李,谢离在外催促:“故渊,我不跟你玩笑,那伙人不久便会察觉你我撒谎,恐怕红莲那边也要有所动作,我们不能耽搁,必须马上动身。”

林故渊喝道:“用你提醒!”

他一手撑住雕花床柱,缓缓坐下,以呼吸吐纳遏制体内翻江倒海,气息绵长匀定,感觉略略压住邪念,起身去取床头朔风,刚一挨到那冰凉剑身,忽感小腹一沉,真气猛泄,足踝骤然失力,竟扑倒在地,长剑当的一声落在身旁,他举起两只手,望向双手掌心,只见十指骨节突出,手指狂颤,丝毫不由自主,恨得一拳打在床柱,嘶声道:“废物,废物!”

凭他的武功基底,奋力一拳过去,别说是木头床柱,便是石头也要碎成几块,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床柱却纹丝不动,连一丝凹陷也不见,林故渊抓住自己右拳,双目一眨不眨,只觉眼皮酸涩沉重,心头哀伤,哑声道:“为什么偏在这时候,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

谢离砰砰敲门:“你开门,我们一起对付那东西,耽搁不了多久,不用这般丧气。”

客栈房门简朴,雕花菱格裱糊素纸,不能隔音,林故渊仰头长叹,哑声道:“我现下不想见你,不想同你说话,这劳甚子,连一点自由也不肯给我吗?”

谢离急道:“你与这死物较什么劲。”他知道林故渊倔强性情,缓缓贴门坐下,攥住发根遏制身体情潮,反复回味他话里内容,问道:“故渊,我又惹你生气了吗?”

林故渊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东西若是给个女子服下,你也算称心如意,偏偏要扯上我,你不情愿,我也不情愿……师门回不去,兄弟不能认,要死不能死……”

他满身热汗,只觉如置身笼屉之中,解开衣裳袒露胸膛,浑身红如虾子,愈发颓丧,“我认命了,都认命了,千难万难再无一句怨言,眼下只想独处片刻,为何这也容不得我?”

第50章 笛音

谢离听他话里有话,语气凄苦难言,知道他宁死不肯服软,挣扎着咣当一脚将房门踹开,只见林故渊跪伏在地,手里紧攥朔风剑柄,将剑胡乱往前比划两下,挣扎道:“你走,你出去,我不要见你。”

说完强撑着半跪起来,却只盯着谢离,一刻也移不开眼,目光迷离,半张开嘴,接连吞咽喉头津液。

谢离缓缓朝他走去,每前进一步,林故渊便瘫软一分,两人仅剩一尺之隔,再无力抵御,双膝着地,向前挪动几步,跪在谢离跟前,鼻间呼吸更重。

谢离低头抚摸他长发,知道他是没了神智,轻轻道:“你我皆知孟焦荒唐,发作时不能以常理来论,只要你我心智坚定,谁能小看我们一分?这种事,不动情便伤不了人,何苦要逼死了自己,没得害我心疼。”

……

这一次发作迅猛异常,往常孟焦作怪,只需亲昵一回半回便可恢复清醒,这一次却来势汹汹,不知几次沉浮,极限过后神思昏聩,身体疲倦异常,两人紧紧拥抱,呼吸缓慢绵长。

还未稍作休息,忽然听见天边遥远处飘来一阵笛音,空灵浩渺,没头没尾,似有似无,却勾魂摄魄,随着那笛音婉转,两人皆是心神激荡,以毕生武功修为强忍住才没随着乐声手舞足蹈起来,心头却再度酥痒难捱,体内蛊虫更是嚣闹沸腾。

两人鼻尖相抵,汗如雨下,目光稍一接触,周身热焰忽如炮竹引燃,炸开重重花火,林故渊胸膛起伏不定,□□:“谢离,这次好生奇怪,我怎么、怎么如此急切……”

他垂目望向身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羞耻之话,眼角发红,哑声催促:“我心里好难受……你、你再给我……”

谢离目光混沌,叹道:“我是一无所有之人,连命都不是自己的,拿什么给你。”

两人困兽般相互凝望,不知谁先动了手,便已滚做一处,奋不顾身,赴汤蹈火,竟像是赴死一般。

这一场混战结束,月亮已经移上了树梢,两人躺在地上,浑身黏腻,精疲力尽,全身有如车碾,连勾一勾手指都难以办到,内息更是阻滞,仿佛在方才那阵古怪笛音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点中周身穴道,再仔细去听,那诡异曲律却又没有了。

四下死一般沉寂,没有风声,没有树声,窗外不见灯火,就连楼下大堂常有的吵闹声也不闻一丝,整条街市静如空城。

两人顿时警觉,强撑着各自坐起,林故渊朝谢离望去,只见他眉头紧蹙,神情若有所思,突然如五雷轰顶,一跃而起,吹熄桌上油灯,在黑暗中抓住林故渊的手,低喝一声:“趴下。”

拉着他滚入桌底,只听飕飕回响不绝,箭簇破窗而来,势如骤雨急落,锃锃咚咚插入墙中,好一阵子才渐渐停止,再抬头去看那窗格,窗纸已是稀破,对面墙壁密匝匝插满箭簇飞镖,两人皆是后怕,心道若是有人站在那里,恐怕一早已被打成了筛子。

此时身体再如何酸痛都顾不得了,情急之下真气重新凝聚,竟冲破方才笛音所设魔障,林故渊拔剑护在两人前方,颤声道:“何人偷袭?”

谢离伸手去取钉在桌腿上的一枚飞镖,林故渊道:“小心有毒。”

谢离点一点头,用二指将飞镖小心取下,轻轻一嗅,道:“倒不是什么厉害毒药。”又道:“今天闹了一场,虽骗过了风雨山庄派来的官兵,难保躲在暗处的人不曾起疑,那些人还没摸清我们到底躲在何处,否则此时已有后手,断不会容你我缓过劲来。”

林故渊望向满墙箭簇,沉吟道:“深夜杀人,绝非我们正派所为。”

谢离道:“不管是谁,这里都不能待了,走。”

两人猫腰出了房间,从二楼走廊直接跳入一楼,只见往常灯火通明的客栈大堂漆黑一团,店小二趴在桌上睡觉,林故渊走到他背后,轻轻扳过他的脸,只见他脸色发青,满口鲜血,早已死去多时。

林故渊匆匆在他身上检视一遍,不见一丝伤痕,掰开他的嘴查验是否服食毒药,一看吓了一跳,原来他的舌头被自己咬断了,半截肉舌滚落出来,掉在桌上,啪的一声。

那人脸上却无一点痛苦,下颌淌满鲜血,却嘴角上扬,脸露微笑,一副心满意足之色。

林故渊暗惊:他这是自尽吗?下午瞧他神色愉悦,不像是想不开之人。若不是自尽,又是什么古怪的杀人路数?他轻手轻脚转了一圈,只见店里一众老板、伙计、厨子,连同投宿的客人都已死了,皆是咬舌而亡,死状相似,都无挣扎搏斗痕迹,一模一样脸露微笑,神情痴迷,像在心身愉悦中忽然听见甚么不可违抗的命令,齐齐咬断了自己舌头。

在他们失去神智、大行那禽兽之事的两个时辰里,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他望向谢离:“这是你们天邪令的手法吗?好生邪门!”

又思忖道:“方才昏昏沉沉中隐约听见一段笛声,乱人心智,催人狂乱,既让人春情勃发,又不由自主心起杀念,要不是谢离内功深厚,我又有昆仑内功护体,于意志溃败时还能以仅存理智互相提醒,险些在极快乐时死在彼此身上,到现在还隐怀悸动……种种古怪之处,不知与这些人的离奇身亡有无关联。”

只见谢离两眼放光,抚掌道:“是他,是他来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林故渊道:“谁?”谢离道:“你可记得史可追所说,你我身上蛊毒出自谁人之手?”

林故渊一惊,心头闪过一个名字,脱口而出:“你是说……祝无心?”

谢离点头道:“他不仅会做蛊下蛊,更有一门独门纵魂驱蛊之术,我离开天邪令时尚未听说有如此精深,这些年他深受红莲重用,估计是进益多了,以笛声摄人心魄,逼迫他人自尽,除他之外,我再想不出别人。”

他一拍林故渊肩膀:“追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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