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 第51章

作者:今州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正剧 穿越重生

谢漆整理好衣物走出天泽宫时,不出意料地收获了一堆悄然观察的奇妙眼神。

他不喜欢高调,更不喜欢变成其他人关注的焦点,但有预感以后还会有比现在更尴尬的境地。沉默地站着当值半天,换岗时他快步离开走回侧卫室,屋里头已经蹲着两个小影奴了。

“大人!”两个小影奴一个甲二,一个乙一,甲二取的新名字叫张关河,乙一叫张征远,十五个小影奴都姓张,因他们都是无名无姓,无家无亲的孤儿,命运和缘分让他们抱着团跟了谢漆,他们这十七人便是异父异母的手足。

原本他们要跟谢漆姓谢,只是谢漆自己觉得谢这个字不好,花开花谢,世间谁人喜欢零落凋败,于是做主让他们挑个更大气的字当姓氏。

甲二选了张,其他人也全跟着他,于是谢漆现在有十五个张姓的活蹦乱跳的弟弟妹妹。

只是少了一个谢如月。

谢漆走过去摸摸他们的脑袋:“关河,征远,怎么了?”

两人先傻笑,复又严肃:“大人,昨天陛下把您叫进寝宫里,有没有强行对您做什么?”

谢漆满头黑线,心道没什么,就是趁着老子神智不清一顿狗啃,啃完嘴啃上身,啃得上半身一堆不堪入目的痕迹,还好下半身裤子还在。

“没做什么。”谢漆一脸正经,“在谈正事,你们也知道陛下在玉龙台发狂,我们在商讨对策。”

“原来如此,然后陛下就不上早朝了啊。”张关河点头,“可是现在满宫里都在造谣您被叫去侍寝了!”

谢漆差点绷不住吐血,但转念就想到别的:“你们去协助踩风,查查谣言是哪个御前宫人传出来的,查到问清楚,清理掉。”

正好趁着这会儿拔掉那些苍蝇似的耳目。

两个小影奴一下子明白了,一个出去办事,一个留下来继续看他:“大人,其实您昨天受了不小的伤对吧?文清宫那边,如月哥昨晚悄悄送了药过来。”

说着他把藏在怀里的药瓶捧出来,谢漆接过,心里微妙的叹息和欣慰:“没事,我伤得不重,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张关河又说起别的事来:“对了大人,小桑姐姐说关于之前慈寿宫的事情要跟你汇报,苦于近来找不到时机当面汇报,她就找到我这儿来了。”

这说的是之前在慈寿宫,梁太妃把谢漆看成某个故人的事情。

谢漆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张关河把一封信笺呈上来,谢漆打开信,看到了上面罗列着的一堆上代官员,有一些已经在韩宋云狄门之夜被杀死了,还有的在更早时命丧黄泉。

梁太妃没有出阁前毕竟是梁家千尊玉贵的大小姐,少女时一定认识了很多宦门子弟,谢漆把信笺上的名字一个个扫下来,只希望自己生父的名字也有可能在上面。

不为别的,只为他这生之目的。

“在宫外的小影奴抽出一个,得空时帮我查这些名字。”谢漆抿着笑意把信笺交过去。

“没问题,您怎么这么开心?”

“也许我能在这里面找到自己的亲人。若是找到了,不论生死,我都算有落叶之根的安定了。”

同为影奴,张关河最能理解这种心情,使劲地点着头:“没问题,交给我们。对了大人,那狄族圣女进宫后暂住太子从前住的文清宫了,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盯梢?”

谢漆琢磨了片刻,前世宫城里没有这号人物,那时是反过来,是晋国将已故姜妃所出的高白月送去联姻,这一世的变数是越来越多了。

“可以,查一查对方底细。”谢漆站久了觉得肋骨隐隐作痛,找位置坐下复盘,“有好些女郎是需要我们盯好的,头一个是宫外的何卓安,第二个是烛梦楼的谢红泪,第三是慈寿宫的太妃动静,这些都是对陛下有潜在威胁的,现在圣女是第四个。”

张关河紧跟着他:“大人,也许会加上第五个了,您听过梅之牧这个名字吗?”

谢漆微怔:“先太子妃梅念儿的妹妹梅之牧?我还记得,她是何卓安唯一称为知己的人?怎么了?”

他是记得这个名字,除此之外不知道了,梅之牧这个名字,也仅仅是因为和先太子妃、何家女尚书有关联,才会让谢漆前世在一堆资料里翻过两眼。

“梅之牧在昨天的代闺台文场胜了云国的文人,也胜了此前最有名望的许开仁。”张关河挠挠头,他们这些武夫对于凭脑子就能安邦定国的文人最崇敬,梅之牧又是女郎,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和崇敬。

“昨天比试全结束后,何卓安直接迎梅之牧进何家了,而且今天陛下是没征兆地不上早朝,何卓安却是早早就称身体不适请假了。但我们盯梢何府的知道,她没有生病,她只是和梅之牧在同一间屋子里彻夜叙旧。”

谢漆总觉得这彻夜叙旧听起来有点微妙,忍不住揉了揉后颈:“一个何卓安已经很麻烦了,再来一个巾帼,还有一位未知生死的……是需要警惕,何梅两位都要盯着。希望陛下的麻烦最好不要与日俱增。”

“是!”张关河瞅了瞅谢漆的眉目,又小声问:“大人,您对陛下的感情是已经超过了对主子的感情么?”

谢漆揉着后颈的手一僵:“为何这么问。”

“您对陛下,和对当初的五殿下不一样。”

谢漆依然平静:“何处不一样,说详细些。”

“您十五岁时完成了考核,收了我们十六人,到现在我已经跟了您五年了。”张关河不太好意思地笑,“从前我们把甲一——谢如月当哥哥,把您当叔叔的,虽然您也不过比我们大三四岁,可是……您真的太冷了。”

谢漆眸光微动,心里好笑地想,当他是叔?怎么感觉是把他当做爹了。

他继续说起来:“玄漆大人,您杀人时血溅进眼里都不眨眼,您盯梢着什么任务对象时,老实说比大宛还锐利瘆人,我第一次跟您出任务看见您的眼神时就在想,这辈子绝对不要成为您的任务对象,实在很恐怖。

“后来跟着您一起进文清宫,五殿下是那样春风拂面,您也逐渐变得多一些笑意。我们都看得出来您对五殿下是掏心掏肺的忠诚,我们也都在效仿您的忠诚,那是学得来的……可是现在您对陛下的态度,我们发现学不来了。”

谢漆自己并不能感觉到这些变化,他低头看他。

张关河默了默,改了对他的称呼:“谢漆哥,我见过你为五殿下着急烦恼很多次,可我没见过你为他生气和伤心,即便是那天晚上你告诉我们,五殿下弃了你,你也仍是冷冰冰的。可后来你跟了陛下,似乎逐渐从一块冰里走出来了,我看着你情愫越来越鲜明,感觉很奇怪。

“原本我们还想学着你对陛下的忠诚,可看着看着,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也许是从他第一次叫你谢漆漆而你泰然自若地答应,又也许是大家发现他有一段时间佩在腰上的陨铁刀十分熟悉……全都不一样了。谢漆哥,你……”

张关河抬头注视他,像注视神明:“你是喜欢他吗?”

谢漆转过头看窗户外的光线,他默默地想,不知道高骊现在在御书房里怎么样,可有吃亏,可会发怒。

“谢漆哥,你还记得四年前对我们说的话吗?你说,影奴命贱,毫无选择,可心可以自由,我们可以为主子赴汤蹈火,只有一条不可以。”张关河有些难过地低下头,“你说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爱上那个掌控我们生死的主子,那样太悲哀了。”

很少有影奴能回头,跟上了,爱上了,这辈子就像一支不会回头的箭,一直往前飞,飞到尽头粉身碎骨。喜欢上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主子。

半晌,谢漆才开口:“关河,你帮我拿一壶酒来吧。”

张关河有些讶异,但也不敢横加阻拦,退下去后很快找来了一壶酒。谢漆收了酒之后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令他继续下去当值。

等人走了,谢漆关门掩窗,脱下上衣出了会神,而后拧开酒盖喝了三口,随即将剩下的酒从肩膀的伤开始淋,酒液顺着乌黑青紫的淤伤慢慢淌,被高骊亲吻啃咬过的细密地方泛起钝钝的刺痛。

一壶酒淋完他又不明意义地出神,之后擦净身体换了衣服,一身伤不上药,若无其事地走出去,继续做自己该做的。

最初的路上经过一些宫人,擦肩而过走出一段距离了,宫人的窃窃私语传进他耳朵里:

“爬床的就是那位呀?明明看起来那么正经,怎么就不走正常路子呢。”

“要能一飞冲天,少走二十年辛苦路子,谁不想跟他一样。可惜我们没长出谢侍卫的脸,也没养出风总管那样的嘴,那就老实本分喽。再说了,谢侍卫是影奴,影奴干的就是这个,我们可学不出来。”

“你说得好像也想爬陛下的床似的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要是先帝那会儿,满宫都是娼妓。”

谢漆充耳不闻地走远,心跟着身体都是钝钝的。

世俗一直如此,不足为怪。

*

御书房内,帝与相安静地剑拔弩张。

高骊忽然指着人群当中的高瑱,眼睛看着吴攸平静道:“要不宰相现在就再换个皇帝吧。”

吴攸眼里划过转瞬即逝的东西,恭正行礼后退:“臣告退,陛下莫说气话。”

说着他往门外而去,一堆大臣便紧跟着他退出。哗啦啦一阵脚步远去,御书房内很快剩下高骊和梁奇烽。

高骊一脚踩在破碎的书桌残骸上,昨晚抱着谢漆彻夜未眠,他想了一整个晚上,整理了些许头绪。

“梁卿。”

梁奇烽忙低头:“臣谨听圣谕。”

高骊右手按着左腕,俯瞰着梁奇烽,酝酿片刻开始演戏:“朕知道你执着的是什么。你要吴家走下该死的神坛,要幼岚跪在你脚下,向她十五岁当众泼在你头上的那盏热茶道歉。”

幼岚是吴攸他娘,当今大长公主的小名。大长公主现在还和她丈夫镇南王在南境不回国都,个中缘由只有上代人自己心知肚明了。

梁奇烽猛然抬头,一脸见了鬼地看着他。

这些上代人的隐秘恩怨又深又杂,上代人又快死完了,他不明白高骊怎么会知道。

高骊右手握住左袖,按住那串带来无数真实梦魇,却又告诉他无数过去血淋淋往事的念珠,他戴上它的

第1回 “见鬼”,见的是上一个戴上这串念珠的主人的记忆,他那个作了无数孽的生父——

幽帝的记忆。

高骊垂下眼面无表情地演戏:“奇烽,在护国寺的时候你不是就在怀疑朕是谁吗?”

护国寺那天,他脑子里涌进了无数的记忆,连带着他在一瞬间都怀疑起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就是那该死的人渣。

“陛下……?”梁奇烽眼神有些惊恐,“您、您真的是陛下吗?”

高骊抬眼睨视他:“高沅出生那天,你妹妹难产,她哭嚎时喊的是高子歇的名字。朕在产房外勃然大怒,所有与她产子相关的人,是朕命你一个个灭的口。现在你说,朕是谁?”

他说的是十五年前梁贵妃生下高沅的往事。

梁贵妃待字闺中时恋慕的是另一个皇子,但幽帝登基后直接抢了她进后宫。大约所有人都以为只要时日一长,她的心上人一死,梁贵妃就会死心,麻木不仁也好,认命也罢,总之心甘情愿地留在后宫里。

然而当幽帝心急如焚地在产房外等母子平安时,却听到了梁贵妃一声又一声哭喊的“子歇哥哥”。

梁奇烽当时也在场,听到妹妹嘶喊那个禁忌之名时吓得腿都软了。事后他亲自把那夜梁贵妃宫中的宫人全部灭口,此事最后也只有他和幽帝知晓。

所以眼前这个新君,其实是借尸还魂的旧主!

梁奇烽瞬间跪下在高骊面前磕头:“陛下、陛下!您真的回来了?”

“嗯。奇烽,此事朕只告诉你一人。”高骊做戏做全套,抬起一只手扮做手刀在脖颈一划,模拟韩宋云狄门之夜被砍头颅的情形,“那该死的刀把朕的头颅割下来的瞬间,当真是疼。云国,狄族,宋氏,通通该死!”

演戏演的太投入了,声音一下子没控住,那个“该死”的尾音在御书房里十分有力地嗡嗡回荡。

啊这,这也太响了。

声音大到高骊自己都尴尬起来。

梁奇烽却更加相信他这壳子里钻着幽帝的魂了,咚咚咚地磕着头涕泗横流。

当初的七大世家里,幽帝实际上最倚重的就是刑部的梁奇烽,两个嗜杀重色的变态简直就是蛇鼠一窝的知音,一个享受践踏世间的乐趣,一个享受分享皇权的乐趣。早年梁贵妃得宠,梁奇烽趁机带着整个家族异军突起,坐稳了世家里的万年老二的位置。

幽帝之前执意要捧韩贵妃为继后和立高瑱为太子,梁奇烽是支持的,他们最大的目的还是要削弱原储君高盛和吴家,至于韩家不过是世家之末,根本不足为惧。

梁奇烽甚至都清楚幽帝那渣滓确实是真的喜爱韩贵妃。

那昏君一辈子荒淫无耻,心却奇怪的滥情,爱过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爱时就是恨不得将整个江山都搬来放在她怀里。先是元后,再是梁贵妃,中间一堆香的臭的,最后真爱才变成了韩贵妃,痴狂得想要把最好的都塞给她。

然而滥情如此,高骊却没有在幽帝的记忆里看到自己的生母。

他的母亲不过是他到北境装着样子安抚民心时的一时猎艳。

毫无尊严,毫无人性。

而且这人渣只爱他的女人,根本不爱他的子女,他对自己的骨肉的关注直接取决于他对子女生母的爱意。

极端的天生有病。

高骊对这样的渣滓憎恶至极,可他现在又不得不利用这渣滓的名头。

梁奇烽磕着头,情绪激动了老半天,大概是激动于梁家的春天压根就没有断绝,但借尸还魂这样的事到底过于惊世骇俗,他紧跟着问起了别的问题,高骊冷笑着踹了他一脚,慢条斯理地尽数回答,梁奇烽便又像狗一样爬过来跪着。

“陛下,那您昨天晚上为什么要传召一个男人进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