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第77章

作者:君子在野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成长 正剧 古代架空

林故渊把谢离搂在臂膀里,与他十指交扣,已是如获至宝,哪里还计较这些,笑了笑,道:“我都忘了,雪庐风景奇美,梅公子医术精湛,这些圣教里的兄弟朋友豪爽大度,我住的快意极了。”

梅间雪听他说得如此洒脱淡泊,颇有一笑泯恩仇的侠气,更是面颊发热,喃喃道:“好,公子的心胸,令我好惭愧,你把春眠带到我身边,治好了我这把经年的病骨,还有燕郎,也是你点醒我,我才、我才——哎,我生来自负,除了主上,再不服任何人,哎,我竟不知不觉欠了你这样多。”

第147章 计谋之一

林故渊只是笑,道:“你谢我,我要谢你,又说不清了,你们魔教的人各个麻烦,沾上就甩脱不掉,既然认识了,那往后便是朋友了罢,不要骂来骂去,杀来杀去了。”

二人彼此对望,他们本是相似的性情,此时隔阂尽消,俱是一笑。

林故渊仔细安顿好了谢离,掩上房门,又快步追上梅间雪,道:“梅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梅间雪客气道:“公子请说。”

林故渊沉吟了半晌,压低声音道:“今日转机,希望梅公子能转告在场群豪,不可议论,不可外传。”

梅间雪奇道:“你是有什么打算么?”林故渊点点头,道:“一是为了他静心养伤,他那个人,最爱热闹,最是轻狂放浪,要是他好转的消息传开,这些个兄弟都要来见他,他一高兴,怕是要拖着一副残躯,上墙揭瓦,无法无天。”

梅间雪听他形容的精准,抬眼看他,噗嗤一笑,道:“如此甚好,我也怕他滥饮放纵,累及我神医的名号。”

林故渊道:“二来是红莲的事。”

他看向左右,缄口不言,梅间雪知道他是怕走漏了风声,便高声喝道:“主上要养病,今日在场的,统统去我宅院等我,稍后我另有事要议,不要聚在这里吵闹。”

群豪叽里呱啦的都散去了,周围只剩下梅间雪等几位心腹。

易临风在旁听见他们说话,插言道:“你的意思是,想让聂琪相信他病入膏肓——”

林故渊点了点头,压低声音:“我虽与他交好,却不能万事不管的只顾着谈情说爱,我们侠义道与红莲有一些恩怨要了结,而且,我也想与他有个光明正大的结果。”

易临风瞧他容色坚定,明明蛊毒在身,却是绝世出尘,清明正气,不由的心生几分敬意。

听他谈及红莲,忍不住轻蔑道:“你这人真是有趣,你管你家亲亲相公便罢了,怎么又管到我们家里。”他打了个磕绊,忽觉不对,气焰低了下去,懊恼道:“行吧,行吧,眼下倒也算你家事。”

林故渊淡然一笑,不计较他冒犯,反问道:“江湖儿女,师门之命,媒妁之言,江姑娘光风霁月的品性,易堂主难道就要委屈她被污蔑轻辱,难道就不想堂堂正正接一回花轿?若说你没这个心思,那我倒有些瞧不起你了。”

易临风霎时脸红,将扇子使劲摇了又摇,瞥着林故渊那张清俊的脸,道:“你这个人,心里有些丘壑。”

林故渊心念一转,道:“我们在雪庐耽搁久了,这里兄弟又多,那红莲怕是已隐约间知道了些消息,尚未探明虚实,因此不敢动作,他为人多疑狡诈,我们不如一起想个法子——”

说罢邀易临风、梅间雪、温酒酒、枯木人进入偏厅,又遣仆役叫来睡梦中的卓春眠,也不管已经两天两夜未眠未休,喊仆役送了些茶点吃食,深夜密谈,心怀渐畅,这些魔教中人爱恨分明,他亦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简淡性子,过去种种不合冰释消融,聊起过往旧事,谈及沧海君,更觉投缘。

————

当夜,燕郎带着另外两名暗卫自雪庐出发,怀里揣着一封林故渊的亲笔书信,去往峨眉山。

临安城外一别,燕郎领他的情,对他的事情十分上心。

接下来的几天,雪庐异常安静,梅间雪下令,当夜谢离卧房中的情状,一字也不可传出去,雪庐聚义的好些魔教中的汉子,只隐约知道发生了一件大事,却不知其中细节,各种猜测议论不绝。

林故渊独自饮食,晨起练剑,过午读书,日落而息,半点动静不发,他性情沉静,也不觉得辰光难熬。

闭门到第五日上,等来了梅间雪的便条,淡色宣纸装在一只洒金小封里,展开便有幽幽梅香,信里只短短一行瘦金小字:时机已至,请公子速下决断。

林故渊放下手中书卷,望向窗外湖景,瞳孔微微一缩。

谢离那边日渐好转,从每日能醒一个时辰便要昏睡,慢慢可以正常起居,正常饮食,然而先前的病伤及了根本,若非天长日久的调养,再难和从前一样,梅间雪又嘱咐他不可饮酒、张狂,不可大喜大悲。

梅间雪料定了他绝难遵守,早想出无数种对策,但出人意料,谢离竟认真起来,原先让他规矩吃药比登天还难,如今则是凡药必吃,顿顿不落,被拖去彻夜行针也无半句抱怨。

梅间雪端着递回来的空药盏,实在不知这无赖何时转了性子。

谢离看他发愣,微微一笑:“我怎样都罢了,偏我老婆青春年少,若是我早早瘫在床上,每日瞧着他与别人亲热快活,岂不比杀了我还难受?”

梅间雪听他说的不堪,也觉得林故渊实在与“青春年少”和“与人亲热快活”无甚关系,但谢离肯安心吃药调息,心脉平和康健,便也噗嗤一笑,道:“算你识相”。再不说什么。

梅间雪不让外人打扰他休息,谢离闲来无聊,抓了易临风天天下棋。

两人对弈一晌午,易临风已经半分风流潇洒都没了,蹲在椅子上,被谢离不着四六的棋路气的直翻白眼,谢离眼都不眨地举手落子,啪的一声脆响,手里黑子正落进三枚白子的包围里。

易临风瞪了棋盘看了半天,大骂:“这下的是什么狗屁!”

谢离换了一身黑色劲装,臂覆暗色皮甲,头束褐红绦子,煞有介事的用手托着下巴,却看也不看那落花流水的棋局,只盯着易临风叨叨念念:“哎,哎,我还未讲完,我第一次见他,他就那么一身素白衣衫,站在昆仑的风雪里,活脱脱天仙下凡——”

“他那扁担,也比别人的扁担干净好看。”

“他给我热了饭菜,还给了我一身棉衣,你说,我老婆是不是温柔体贴,心地善良?”

谢离面露微笑,抓了一枚黑子拈在手里,又迫不及待要甩出去,见易临风迟迟不落子,当当敲棋盘,“快下快下,这盘没意思了,再重来一局。”

他腆着老脸往前凑:“哎,我那易容的行头你瞧见过没,满脸横肉疙瘩,蒜鼻歪嘴,面大如盆,他穿着红嫁衣,想都不想就来亲我,你老婆主动亲过你没?我老婆,哎,哎呦,那一下子,至今想起,真让人怦然心动,心魂俱醉——”

易临风眼睁睁看着一盘棋被他折腾了个乱七八糟,怒道:“喂,喂,这棋还能不能下了?”

“这点破事翻来覆去讲了八百遍,醒了讲一遍,睡前讲一遍,我说你是躺久了烧糊涂了还是怎么着……”

谢离狠狠瞪他一眼:“还有没有规矩了!”

这一瞪甚为凶狠,易临风不敢说话了,抓起手边的茶盏灌了一大口,一蹦三尺高:“妈的,这谁倒的茶,怎么这么烫!”转头去仆役过不去,谢离拽他衣袖:“回来回来,我还没说完呢,他们昆仑山,那可是冷极了——”

易临风把茶盏咣当一摔:“不要脸的玩意,你当初一声不吭的跑了,我找你找遍了三山五岳,什么山没见过,用得着你说!”

谢离大手一挥:“对,对,忘了你这臭小子爱看山景,在峨眉一耽搁就是小半年,险些连我们天邪令的门朝哪边开都忘了!”

一听见“峨眉”二字,易临风一身泼皮气霎时收敛,老实坐着,长指挟一枚白子,双目如星,秀眉入鬓,一副恬淡无争的清贵气度——

正是初夏时节,庭院落花如雨,谢离眼里复又放出光来:“我再跟你讲讲,前几日里我病得要死,你知道他来了都说了什么?你定是不信——”

易临风一腔悲愤无处发泄,唇角微扬,计上心来:“当兄弟的劝你一句,别高兴的太早,当心乐极生悲。”

谢离一愣:“此话怎讲?”

易临风的眼里火花一闪,促狭道:“四五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吧?”他往嘴里扔了块桂花糕,瞄着谢离,故意激他:“可别是反悔了吧?”

“你们那不是中了蛊么?神智不清,许诺做不得数,等蛊毒解开,说不定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谢离怔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把棋子三两下划至一处,不管它黑的白的,全扫进一只棋篓里,怒道:“让你来陪我下棋解闷,你下的一通什么狗屁,滚滚滚,狗嘴里吐不出半句象牙来,明儿别来了,让我清净几天——”

“我下的是狗屁?我不让你耳根子清净?”易临风鼻子都气歪了,想不通这人脸皮怎能厚到如此地步,听他说滚蛋,如蒙大赦,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了。

谢离负手朝窗外眺望,眼里倒映着方方正正的一块白光。

刚下了一场雨,枝叶透着油亮的新绿,空山寂寂,一派清幽。

那光里突然多了个白色的人影。

林故渊不知何时来的,白衣素服,面孔匀净,周身萦绕薄薄雾气,如画中仙骨,清水白玉,端端正正站在柴门之外。

第148章 计谋之二

谢离又惊又喜,把棋篓往桌上一放,顾不得身体仍是无力,三步并作两步出了房门,沿小路迎上前去:“你怎么来了,何时来的?怎么在外面干等着不进来?”

林故渊低头穿过垂着花帘的月洞门,道:“守门大哥说你和易堂主在对弈,不许外人打扰,我便等了一阵。”又微一回头,“我刚见到易大哥出去,好快的脚程。”

谢离只觉全身霉气一扫而空,两眼放光,心情大好,说道:“通传什么通传,你来我这里,就是把天顶卸个窟窿,一剑把我从病榻戳起来,我都高兴。”

林故渊淡淡一笑,谢离与他并肩走了几步,见四周无人,便要揽他的肩,林故渊往旁躲开,二人别别扭扭走进内室,门一关,再也忍不住,抱在一起,谢离不住亲他的脸、嘴唇,自顾自往那修长颈子下面探寻,林故渊高昂着头,满脸红晕,不住向后躲闪:“别,别,你等一等,我是有事,有事找你——”

谢离见他虽嘴上拒绝,却双手紧紧搂着自己,眼波流转,如痴如醉,明明是两厢有意,哪里把持的住?胡乱道:“心肝儿,好几日不见你,想死我了,你说了往后日日要来,怎么一次都不来?别的都别说,先让我亲个够,摸个够——”

林故渊喘气发急,呼吸间全是谢离身上的男子气息,此时孟焦蛊毒未解,全身叫嚣着要遂他的意,双足发软,一丝力气也无,感觉谢离的手放在他腰上,竟是要解他衣带,终是调动最后一丝清明,喝道:“混账,你退下,不准胡来!”

他冷面冷语,说完真的退开半步,怒目而视,大有与他决裂之态,谢离满腔热情瞬时被浇熄,悻悻道:“我还以为少侠这次是真心实意,不料又是看我病得可怜,说来哄我的话,罢了罢了,原是我蠢,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林故渊却又追上去,道:“胡说些什么,几日未见又要发疯,那孟焦未解,我怎能由你胡来?”他说着从袖里掏出两只白玉小瓶,一只拿在手里,一只递给谢离,“喏。”

谢离稍一镇定,果然感觉体内真气正股股流失,再一看,林故渊亦是微微气促,面色发红,立刻知是自己莽撞,赔笑脸道:“我错了,我错了,你瞧我这人,天生的贱骨头,半点正事不做,只会惹人生气。”

林故渊看他一眼,唇角带笑,并不应答,转了话头,道:“梅公子说,你体内邪煞之气已然散尽,今日务必将解药服下,不可拖延,否则要损伤先前的武功底子。”

谢离接过药瓶,慢慢敛去笑容。

他倒出药丸,一颗递给林故渊,一颗放在手心,望向那黑乎乎的药丸,叹了口气:“总算等到这一刻,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绝了后患,吃吧。”

见林故渊没有半分犹豫,要往嘴里放,谢离眼神忽然一寒,抓他手腕:“等等——”

“怎么?”

谢离的笑容甚为玄妙:“林少侠。”

许久没听过这客气称呼,林故渊不知他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斜眼看他,只见谢离笑容诡谲,半是真,半是假,试探道:“你不是骗我的吧?你不会诓我吃了解药,以后就不管我了吧?”

他从林故渊手里拿下药丸,笑容越发冰冷讥诮:“故渊,我知道你这人心大的很,你若是吃了解药,从此一走了之,再不认我,我找谁说理去?”

“又要犯浑,这也能商量么?再不吃,半生修为尽被蛊毒化了。”林故渊道。

谢离只似笑非笑地拿眼看他,他那眼仁极黑,眼神湿而寒凉,像条藏在草里的蝮蛇。

林故渊心中一动,知道他是见自己总不来探望,心里不痛快,故意要拿乔。当下觉得好气,又有些好笑,暗道:当真是小孩心性,想要什么,就要威胁,吵闹,生气,半点沉不住气,半点不讲道理。

但见他如此把自己放在心上,又油然生出些怜惜和甜蜜之意,说道:“梅公子让孟焦缓缓作用,再不能大喜大悲,更不能不加节制,我去找你,见你身子好转,我为你高兴,定是忍不住——”

谢离目光热切:“忍不住什么?”林故渊长叹一声,牵他双手,望向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道:“与你这样。”

他微闭双目,心头怦怦直跳,上前搂抱谢离,亲他嘴唇,再不放开,谢离想不到他竟如此直接,一惊之下方寸大乱,待要挣开来与他说话,林故渊又不肯,只把滚烫的身子送进他怀里,捧着他的脸,与他嘴唇贴在一处,长长吻在一起。

谢离余光见他睫毛颤抖,面颊绯红,动情极深,一双手臂紧紧搂着自己,仿佛一刻也离不开,哪里还能忍得住?当即热切回应,心火如沸,手也不老实,直往他腿上腰上摸去,然而心念这一松,孟焦力量顿时大涨,顷刻之间,全身内力如流水般汩汩散失出去,谢离慌得推他,林故渊半点不让他,拽开他领口,贴着那结实的肌理,亲吻愈急,谢离的眼角眉梢,颈窝锁骨,全被他嘴唇吻过,一路水光淋漓,谢离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只得胡乱央告:“心肝儿,故渊,亲亲娘子,你可饶了我吧。”

林故渊放开他,手背揩去唇角水渍,道:“还怕不怕我跑了?”

谢离三魂七魄全要被他弄散了,连连道:“不了,再不了,少侠,要我的命了。”

二人四目相投,都忍不住笑,当下再无一刻犹豫,谢离举手将那药丸吞进腹中,又把另一枚递给林故渊,林故渊也无二话,一口吞下。

接着长长拥抱,白云在天,人声俱寂,整间宅院一丝声息也无,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沉在耳畔。不知又过了多久,二人如被清水濯洗,体内潮涌渐渐平复,手牵着手,往彼此唇上轻轻一吻,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过去种种,忧乐欢喜,万千心意,都沉在这一刻的安静里。

***

六月初九,雪庐广发聚义帖,七月初七大宴宾客,一封封拜帖传遍武林,凡事与魔尊打过交道,与天邪令魔尊一脉有过联系的门派帮派,山中隐世,江湖散人,□□马队,甚至是那街头乞儿,尽皆听到消息。

这聚义帖写的嚣张跋扈:凡听从魔尊号令者,七月初七,相聚雪庐,八月十五,秦岭聚义,共讨红莲,来者皆是客,过去一切恩怨,既往不咎。

牛郎织女会七夕,江湖雪庐却无人过女儿节,自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天还未黑,雪庐已处处张灯结彩,仆役们在中庭摆桌摆酒,数千豪杰错落入席,彼此接洽攀谈,多年在红莲的威逼之下,胸中一股恶气不吐,今日终于揭开假面,只听杯盘相撞,也不拘对方是哪门哪派,年龄大小,武功高低,只是大笑豪饮,只听轰饮声嗡嗡大作,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

温酒酒亲自去往后厨亲自检视点心果子,路上碰到林故渊,清水脸儿,忧心忡忡,问他:“这样高调,可有把握?有些人已是我姥姥辈的旧部,连我也认不全,我保不了他们忠心。”

林故渊神色平和,道:“越闹越好,不妨事。”

温酒酒道:“有日子没见主上跑出来作妖,他身子大好了么?”

林故渊微微一笑,道:“虽仍不能争强斗勇与人殴斗,日常作息已全然无碍,一顿能吃三斤排骨,半只烧鸡。”温酒酒促狭一笑,道,“难为你,把他管束的这样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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